中国古代军事学在中医的临床应用
辨证论治与古代军事思想辨证论治是中医诊断和治疗疾病的主要手段之一,分为辨证和论治两个阶段。辨证,就是将四诊(望、闻、问、切)所收集的资料,症状和体征,通过分析、综合,辨清疾病的原因、性质、部位和邪正之间的关系,概括、判断为某种证。论治,则是根据辨证的结果,确定相应的治疗方法。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过程,而在此过程中,也融入了许多军事思想。
1、“司外揣内”与《孙子兵法·行军篇》
中医认识疾病有一条基本原理,就是“司外揣内”,意为观察、分析病人的外部表现,透过这些表象,认识疾病内在变化的本质。《孙子兵法》十分强调通过表象而认识敌人实际动向的重要性,《孙子兵法·行军篇》列举了三十多个这方面的实例:“众树动者,来也”,“鸟起者,伏也”,“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步兵)来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半进半退者,诱也”,“鸟集者,虚也”,“旌旗动者,乱也”,“数赏者,窘也,数罚者,困也”等。
上述这些实例,其前半句是表面现象,后半句才是敌人的真实动态。病情也有许多表面现象,而在这些表象的背后隐藏着疾病的真实病因。《内经》上说:“百病之生,各有其因;因有所感,各显其症。”可见“症”(表象)与“病”(实质)之间是有着一定联系的。医生检查病情,正应通过表象而识别疾病的真正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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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军事学在中医的临床应用
“知彼知己”与巧治百病如果疾病已经侵入肌体,则必须进行治疗。首先应当查明病情、病因和自己身体的状况。《孙子兵法》一再强调在战争中了解敌人情况和我方实力的重要性。《孙子兵法·谋攻篇》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孙子兵法·地形篇》又说:“知彼知己,胜乃不殆。”很明显,只有对“彼”方的情况和“己”方的实力了如指掌,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才不会有遭敌反攻、覆军杀将的危殆。治病犹如一场战争。治病可以采取用药或动手术等多种方式。用药是以药物偏寒、偏热的不同特性,攻治人体脏腑之气的偏热、偏寒,使之恢复平衡。在治病过程中,也只有掌握疾病的种类、部位及危害程度(“彼”),药物的特性、剂量以及病人的健康状况(“己”),才能巧用药物,战胜疾病,减少丧身殒命的危殆。
3、“因敌变化”与灵活治疗
病情是不断变化的,使用的药物和所采取的医疗措施也必须跟着变化。《孙子兵法》十分强调随着敌情的变化随时调整作战计划的用兵策略。《孙子兵法·虚实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孙子兵法·九地篇》进一步提出:“践墨随敌,以决战事。”只有根据敌情的变化而不断调整自己的战略部署,才能用兵如“神”。而医治一种疾病,也应随着病情的变化,采取不同的医疗措施。特别是经过较长时间的治疗而效果不明显,或者病情恶化、出现并发症时,更应该检查过去的治疗办法是否合适,及时改变治疗的方法,有的甚至要重新检查和诊断,“因敌变化”果断采取新措施。
4、“全国为上”与避免医疗措施产生预后不良反应
在众多的治疗方案中,应选择最佳疗法,这种疗法必须保障病人生命安全,减少病人痛苦,尽量减少副作用,一定要以“全”字当头。而天下争胜,能兵不血刃而利益可以保全,这就是以计谋攻取敌人的方法。医治疾病也应当如《孙子兵法》所说的那样,以“全”为上。《孙子兵法·谋攻篇》说:“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孙子在这里强调:用兵打仗,能完整地保全敌国、敌军而取得胜利,这才是上策。
[ 本帖最后由 蓝天百云 于 2007/3/25 12:09 编辑 ]
中国古代军事学在中医的临床应用
“用药”与“用兵”确定好治疗方案后,则要用药。药物防治疾病,则是以药性之偏来纠正病性之偏,调整脏腑功能,纠正阴阳偏胜偏衰,使之恢复平衡。清初名医徐大椿著《医学源流论》,其中有一篇就叫《用药如用兵》。清代兵学家邓廷罗在其所著《兵镜备考》中说:“救乱如救病,用兵犹用药”,可见,中医用药与军事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
1、“用药如用兵”与合理组方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历代兵家无不奉为至诫。医家治病,有如兵家打仗,用药用兵,均同此理。所谓用药如用兵,意即医家治病需通晓药性,用之得当,则疾病立消,有如兵家用兵,用之得当,则旗开得胜。若医家不谙药性,用药不当,则不仅病邪不祛,反伤正气,甚者贻误性命,有如兵家用兵不当,非但不能取胜,反而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历代兵家常胜者,必善用兵,历代医家有名者,必善用药。已故著名医家施今墨先生便在用药上颇有创新。施先生治病,常以两药相伍而用,名之曰:对药,配伍得当,常能取得奇妙的功效。如黄芩单用可清肺胃之热,配伍白术则为保胎圣药;配伍半夏则可制胃酸。一味药经过巧妙配伍,能超出单味药原有的功效,可见配伍用药是很有学问的。其它如桔梗配枳壳,二药一升一降,上下通达,可调理气机;苍术配元参,二药一燥一润,一散一收,用治消渴、降血糖等,这种例子很多,不胜列举。对药配伍,古代医家亦不乏其例。医圣张仲景,在《伤寒论》桂枝汤中,以桂枝配白芍,二药一阳一阴,一表一里,一散一收以调和营卫;生姜配大枣,二药一表一里,一辛一甘,既调营卫,又保胃气,其择药之精,组方之巧,令人叹为观止。以上例子说明熟知药性,合理组方之重要性,临床医生切切不可忽视,这是重要的基本功。
掌握了这项基本功,治疗中便可驾轻就熟,有如兵家通晓兵法,胸中自有雄兵百万,如此方能调兵遣将,运筹闱幄,决胜千里。
[ 本帖最后由 蓝天百云 于 2007/3/25 12:11 编辑 ]
中国古代军事学在中医的临床应用
2、“并敌一向”与用药“效宏力专”在战争中,集中兵力攻击敌人之一部是取得胜利的有效方法。《孙子兵法》一再强调集中兵力的好处。《孙子兵法·虚实篇》说,两军对峙,要使“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以众击寡,就能造成明显的优势而迅速取得胜利。《孙子兵法·九地篇》又说:“为兵之事,在于顺(通慎)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孙子在这里指出:谨慎观察敌人的动态,然后集中兵力攻向敌人致命的一点,就可以轻巧地成功大事。同理,在治病过程中,当查明病情后,也要集中药物和其他治疗措施,专攻疾病的关键之处,造成对疾病的强大优势。这样“以众击寡”、“并敌一向”,就可以“巧能成事”,治愈疾病。
3、“势险节短”与强攻快攻
为了顺利地击败敌人,在战争中往往需要制造一种有利的态势。《孙子兵法·计篇》指出:作战计划确定之后,“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即根据如何对自己有利而采取适宜的措施,如调动大量的军队、准备充足的武器、占领制高点、开展外交活动等。《孙子兵法·势篇》还指出:“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即形成的态势要险峻,能产生强大的冲击力;攻击的节拍要短促,使敌人无喘息、重整的机会。在医治疾病时,也要“为之势”,并尽可能创造“势险节短”的攻击态势,以便迅速治好疾病,使病人康复。不能让邪气深入,加重病情。
[ 本帖最后由 蓝天百云 于 2007/3/25 12:12 编辑 ]
中国古代军事学在中医的临床应用
4、“非危不战”与慎重用药《孙子兵法·火攻篇》在用兵作战方面提出了三条原则:“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其意思是说,没有利益可占,不要出动军队;没有得胜的把握,不要用兵动武;不到危急关头,不要与敌交战。这是因为出动军队与敌交战,会造成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所以一定要在对己有利、必然得胜,或到了非战不可的危急关头,才采取行动。同理,所有药物都有一定的毒性,这也是古称“药物”为“毒物”的原因。所以,在必要的情况下,才用药物,并且在能治好疾病的原则上,尽量选择毒性小的药物,减低副作用。
此外,在治疗疾病时,中医也很重视心理治疗的作用。治疗时要对病人指出疾病的危害性,以引起对治疗的注意。告诉病人疾病是可以治好的,使其与医生配合治疗,并告知具体的措施和调养方法,解除其苦恼的消极心情。如“人之情,莫不恶死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灵枢·师传篇》)。
如果病人紧张慌乱、忧虑过度会降低身体的抵抗力,而使病情加重。只有情绪乐观,以良好的精神状态与疾病作斗争,药物治疗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使病体迅速痊愈。军事思想中也很强调人的心理因素,军队的士气和决心在战争中能发挥非常巨大的作用,故《孙子兵法》十分强调“治气”、“治心”。《孙子兵法·军争篇》指出:“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中医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中国的古代军事思想更是对中医的形成和发展起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孙武子十三篇,治病之法尽之矣”(清·徐大椿《医学源流论·用药如用兵论》),因此熟悉掌握一定的兵家思想对理解中医理论,指导治病有很大的帮助,广大医务工作者能把兵家理论与中医理论有机结合起来,能提高防治疾病的水平,为治愈疑难病症、增进人类健康做出更大的贡献。
[ 本帖最后由 蓝天百云 于 2007/3/25 12:14 编辑 ]
《名老中医之路》
【王静斋小传】 王静斋〔1883—1953〕,名功镇,山东历城人。世代业医,自学成才。青年时代在当地即有医名,后悬壶济南,一九二八年起在天津操业,井巡诊于京、唐、保等地,声誉日隆,成为一时名医。精通医理,擅长湿病,又精儿科,著有《养生医药浅说》等。解放后,被天津市卫生局聘为市中医考试委员会委员。我家世代业医,曾祖父王允中,祖父王晋封,均为当时名医,事迹载历城县志。先父王静斋幼失怙恃,惧祖业之将坠,乃勤求古训,努力钻研,年甫弱冠而医名已著。为了维持家庭生计,一面设塾课徒,一面在当地行医,一时颇具威望。后移寓济南,设一小药铺,前面卖药,后面为诊室。此时被选为山东省议会议员,但仍以行医为正式职业。一九二五年到大连出诊,治愈濒危之小儿,病家为表示谢意,介绍到直隶(即河北省)两摄县篆。北伐后(一九二八年)退居天津,仍理旧业,誉隆遐迩,时到北京、保定、唐山,北戴河等地出诊。诊余之暇,著有《养生医药浅说》行世。解放前后,屡被天津市卫生局聘为中医考试委员。与北京四大名医之一—孔伯华极为友好,每逢孔先生来津出诊,即与终日相聚,探讨病理,互相会诊,在当时中医界传为佳话。
[ 本帖最后由 罗布麻 于 2007/3/25 23:23 编辑 ]
医学渊源
先父读儒书时,即取《内经》、《难经》而读之。数年,以为医学一道,非《内经》不足以明其理。熟读《内经》以后,继之以《本草经》、《伤寒》《金匮》,均能熟诵,至老不忘。认为熟读《内经》则增人智慧,于病理可左右逢源,熟读《本草》则方自我出,不受古方局限,熟读《伤寒》、《金匮》,则辨证施治有法可循。正如朱丹溪所说“非《素问》无以立论,非《本草》无以立方。有方无论,无以识病,有论无方,何以模仿。”又说:“仲景之书详于外感,东垣之书详于内伤,医之为书至是始备,医之为道至是始明。”(见《格致余论》)先父认为《内经》文词古奥,初学颇不易读,须广看各家注解,其义始通。王太仆为注《素问》之先河,其中有很多精辟之处,如“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此注解诚高出千古。马元台、张隐庵之注解,亦有超乎前贤之处。如《素问·生气通天论》:“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王注,四维为筋骨血肉;马张二人注,四维为四肢,似较王注为优。正如虞天民说:“《内经》其书深而要,其旨邃以弘,其考辩信而有征,是当为医家之宗。”(《医学正传》)我初学医时,先父即教导说:学医要从四部经典著作入手,熟读以后,再博览群书;经过认真临床,方能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如《千金》、《外台》集唐以前医方之大成;金元四家,补前人所不及。历代各家著作及名医医案,须要多读多看。总之,开卷有益也。尤其清代叶天士之《温热论》,吴鞠通之《温病条辨》、王盂英之《温热经纬》更为必读之书。然先父临床运用,不执前人成见,师古而不泥古,不论经方时方,善于化裁。如在治温病之神昏谵语时,常配一种粉剂,处方为:羚羊角、犀角各1克,麝香、牛黄,珍珠粉、薄荷冰各0.3克,琥珀5克,冰片0.3克,朱砂5克。同研细,大人海服2克,小儿每服1克。此方即由局方至宝丹化裁而来,对温病之神昏谵语及剧烈头痛,疗效突出,较局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药力单纯,直达病所。尝谓以古方治新病,譬如拆旧屋盖新房,必须经匠人之手而后可。量体裁衣,自无不合,削足适履,定受其害。先父治学,既不厚古薄今,也不是今非古,既不主中排酉,也不泥古不化。常谓吴鞠通之《温病条辨》似主杂气,实偏于阴虚,故药多寒凉,陈修园之书,偏于阳虚,故药多温补。二人虽各有所偏,因其所处之时代不同,气运各异也。如中西医书,汗牛充栋,约其宗旨,要皆在济人利物。西医之言细菌,即中医所谓病邪,西医能杀菌灭毒,中医亦能杀菌灭毒。如桂枝汤、麻黄汤、白虎汤、承气汤,或表或化,或吐或下,使邪尽而病愈者,皆杀菌之法也。中西医所操之术不同,而治病教人的目的则同,当互相取长补短,只要有利于病者,医何分中西哉?在那还投有提出中西医结合的时代,而能有此见解,实属可贵。又常说,民国以后,军阀割据,连年战争,杀人盈野,空气中含有一种厉气,故温疫病为多。吴又可著《温疫论》,亦是因当时直隶山东浙江大疫,以伤寒法治之不效,乃著此书。可见古今医家皆是以气运为转移,先父以善治温病名于世,亦因时代所致也。
[ 本帖最后由 罗布麻 于 2007/3/25 23:25 编辑 ]
治外感如将 治内伤如相
先父常谓:医虽小道,人命所司,必须明阴阳,察运气,因时制宜,随机应变,庶不致贻误病机。凡病总不出三因,揆其因治其病,不难治愈;万勿以其人平素虚弱,不问病之所在,一味滋补,致令邪留于中,固蔽既久,永不能出,重则丧命,轻则缠绵终身。须知病去后脏腑虽虚,亦能借谷气以生,所谓药补不如食补;病留,脏腑虽实亦死。祛邪即所以扶正,邪去则正气自复。或曰服补药气不能脱,服热药阳不能绝。须知滋补之剂,固外邪而助内热,病留于中,致使邪气愈炽,于人何益哉!故补虚宜于平日不宜于病时。误服燥药则阴竭;偏于滋腻,湿痰阻滞,补气补血,皆宜慎之。
治病宜分三期:病之初起,元气强壮,无论轻重,当以猛剂峻剂,急去其病,是为第一期,病之中路,元气渐衰,正邪宜兼筹并顾,当以宽猛相济之药,缓急得宜,方能收效,是为第二期;病至末路,元气已亏,惟宜养正为先,正气充足,邪气自除,此时用药万勿猛烈,须缓图而不可急功,是为第三期。我尝遵守这些治疗法则,每收指臂之效。
先父对温病尤为特长,每年活人无算,津市人多称其为伤寒专家。盖西医所谓之伤寒,即温病之类。温病发病急变化快,病死率高,每遇此症,即以峻剂猛剂,不但药味多,而且剂量重,每剂药中生石膏有用90一120克者,甚或有用生石膏煎水作饮料者,故药下即效。并谓治温病如擒虎,稍一放松,回噬伤人,故必须用大剂量,使病邪无反袭之力,所谓治外感如将,如大将之用兵,兵贵神速,除恶务尽也。病愈后,仍须彻底清理,以免死灰复燃。但当时天津人最怕生石膏,以为石膏大寒,入胃后,虑如做豆腐者用石膏之点卤。患者既不敢服,医者也不敢用,如用之,也是用煅者。殊不知生石膏辛凉,体重气轻,体重尚何溉龋??峥山饧”怼5は?狡洹拔缎粮省F涓室玻?芑浩⒁嫫??箍嗜セ?其辛也,能解肌发汗上行至头。”近人张锡纯对石膏论述极精,可资参考。故生石膏主要功能,大清阳明之热,解肌表而发汗,为治温病之特效药,不似芩连之苦寒凝滞也。因而先父与药肆中相识者洽商,嘱其煎好,名之曰“清热露”,使病人不知为石膏制剂,可以放心服之。津市有一名医某君,素不用石膏,见先父之用清热露颇有疗效,故亦常大量用之,盖其不知即石膏也。
对于内伤虚证,则用药极轻,不但药味少,而且剂量轻,盖以胃气虚弱不能胜药力,药汁入胃不能消化,病必增剧,勿急于求功,须缓缓图之,使正气复而邪气退,所谓治内伤如相,如良相之治国,坐镇从容,神机默运,无功可言,无得可见,而民登寿域。可见治病不在用药之轻重,而在辨证之精确。辨证不明,用药必误。长于治疗中凤、肺痨和麻疹先父对中风、肺痨等大症,均有独到之处。如论中风说:唐宋以前,多主外风,金元四家,刘主火,李主气,朱主痰,因而后人有真中类中之分。实际《内经》中早有记载,不过不名中风,而名大厥薄厥之类。如《素问·调经论》说:“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则暴死,气复反则生,不反则死。”这正是本病的致病因素。盖人身气血,上下循环,周流不息。血随气上,上行极必然造成脑充血,故卒然倒仆不省人事;气上行极而下,则血亦随之下行,是为气复返则生;假如气血上行不止,势必造成脑血管破裂而出血,出血不止,是为不返则死。又《素问·生气通天论》说:“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这说明肝阳旺盛的人易于动怒,怒则气上,血亦随之,故血菀于上,而造成昏迷,临床常见到血压高的人,往往因大怒而突然发生脑溢血,可见大怒为本病诱因之一。
又《素问·通评虚实论》说:“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甘肥贵人,则高梁之疾也。’可见嗜高梁厚味的肥胖人,多属半身不遂病的易发体质。因此,本病固不必有真中类中之分,不过有中脏腑,中经络之异,有虚实闭脱之别。虚者益气以通络,实者活血以通络,闭者先用芳香以开之,脱者以补脾肾强心以固之。常用药;益气用参芪白术,养血用归芍熟地,通络用桑寄生、威灵仙、稀莶草、牛膝,活血用山甲、蜇虫,地龙、鸡血藤(活血用虫类药者,以其亦有通络之力也),口歪用僵蚕、全蝎,肝阳旺者用石决明、生龙牡、胆草、旋复花、赭石、羚羊角,脉滑数者是内热较盛,用生石膏,知柏、竹茹、栀子,痰盛者用黛蛤粉、半夏,广皮,天竺黄、竹沥水,开闭用苏合香丸、安宫牛黄丸、菖蒲等,固脱强心用圆肉、山茱萸、茯神、枸杞子、菟丝子,或加参芪,龙牡。先父每年治中风病不下数十人,很少留有后遗症,因其最后皆令病人加强锻炼,每逢此病治到一定程度,患者已能站立活动,即将太极拳教师李君介绍去帮助患者练习太极拳,故大多数能恢复正常。
[ 本帖最后由 罗布麻 于 2007/3/25 23:26 编辑 ]
治外感如将 治内伤如相
先父认为,肺痨有真假之别。先就真肺痨言之:其人先天禀赋不足。若其处境顺者,或能脱过;如日处逆境,心思败乱,虽将其培于参芪之中,亦难幸免于死。盖草根树皮,可以疗病,不能补其将绝之根源也。然此病初得,亦多有因风寒而起者。此时先以辛散解之,清凉化之,使邪不留经,亦可愈于无形;及至骨蒸发热,交阴时则剧,两颧红如拇指一点,此心阳将绝之兆;干咳无痰,或唾涎沫,或大便溏,脉来细疾而软,是肺绝脾败,病人膏盲,无能为力矣。古人多以滋补气血,填精益髓,以延寿命,亦恐于事无济。再以假肺痨论之:其人平素气充体实,或受风寒外感,邪既郁,脉必闭,不但不见浮数,反涩小而缓,身亦不热头亦不痛,但只咳嗽,此风热闭于内,治当火郁发之。如误认为虚用滋腻之剂,补邪于内,热邪内伏,上蒸于肺,肺被热蒸,久则肿胀,气道不通,咳嗽愈急,血被火炼,烧无定时,或先恶寒而后发烧,形同疟疾,此乃肺部肿腐之时,气盛者阳时发烧,气弱者阴时发烧,风火交煽,则精神萎靡,饮食不进,类似真肺痨矣。烧时满面发红,间有不红者,得汗则解,口渴,脉滑数,洪大,或涩或迟而脉体宽大,不但证为纯阳,而胃亦太热。欲救其急,非釜底抽薪不可,只要大便不见溏泄,即可用生石膏治阳明胃热而清通肺气,犀黄丸消肺中之肿腐,再加紫雪以开之,使浮游之火散,而他脏自安。常用方剂,以麻杏甘石汤、桑菊饮加减。然麻黄辛热,须少用(至多不超过半分,用以搜肺经所郁之风寒),若多则受其害矣。重用生石膏以清其热,使热不上冲,则咳嗽自愈,此方乃治蕴藏风热之坏症,而非治阴火痨瘵也。然此时如用滋补,则风火不得宣泻,内耗真阴,阴愈虚则热愈盛,肺被熏蒸,势必肿烂而死。
一九三零年,患者羊幼甫,女性,十七岁,初患风热,误服补剂,以致发烧不退,咳嗽,痰中带血,经x光照像为肺结核,求治于先父,其脉细数而疾,时烧时止,饮食减少,形体瘦削,肺痨已成,即用桑菊饮加生石膏,服七十余剂而愈。越三年,其姊又病,复受传染,肺痨又作,仍以前方加生鳖甲、生龙牡、知母、黄柏,犀黄丸、紫雪丹出入为方,服药二百余剂,方治痊愈,观察二十年未再反复。如患者急于求愈,医者不耐心治疗,末见其能愈也。
先父对儿科有较深的研究,尤其对麻疹更有独到之处。曾著有《疹科心法》一卷,附于《养生医药浅说》之中。
先父认为,古人著痘疹之书,皆精于痘而略于疹,因往昔种痘者少,而痘之伤人亦最烈,故痘有专科,疹则附之而已,其实无治疹之专书。按麻疹一症,只要护理得当,用药不误,则十全十,百全百,其死者,非护理不当,即调治失宜也。先父在《疹科心法》中首先指出疹有麻疹痧疹之分。麻疹之原虽系胎毒,未有不由天行厉气而发者。痧疹之原,虽系后天所伏热毒,亦由感天地之厉气而发,其原虽异,其毒则同。麻疹为先天之正毒,由血分而入气分,痧疹为后天之变毒,由气分而入血分。按痧疹古人谓之烂喉丹痧,即现代医学之猩红热,较之麻疹尤深一层。治疗之法,皆宜辛凉清解,则轻者化无,重者转轻。如误投辛温燥热之剂,则热愈炽,毒愈盛,将变成紫黑痧痘,轻者重,重者危矣。治法与温病同者,喜清凉而恶燥热。其与温病异者,温病见里证,便用承气汤攻下排毒,所谓“温病下不厌早”也,痧麻虽亦有里证,而治之必以双解法,大便燥者加酒炒大黄及元明粉微利之,但不可加枳实厚朴峻攻,恐伤中气,致在腠理之邪内陷发生变症。古人治疹,有主可汗者,有主不可汗者。先父认为麻疹服药后宜微微取汗,俾麻疹易于透出,所谓火郁发之也。痧疹药后不必强之出汗,顺其自然,有汗不可遽止,但二者均忌大发汗。用药切忌温补,酸收,固涩,燥热,峻攻,升提等。盖温补、酸收、固涩皆能固邪于中,毒热不得外达,燥热则毒热愈炽,易使神昏谵语,峻攻则邪陷,升提则咽喉肿痛,且能衄血。总之宜辛凉解毒,清热化痧为主,药宜轻清透邪,疹以透出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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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外感如将 治内伤如相
麻疹初起与感冒相似,鼻流清涕,眼珠光亮色赤如涵水中,眼倦难睁,困顿不起,咳嗽食少,烦躁不安,甚则发颐,咽喉肿痛。小儿见此征象,勿认为感冒,验其中指凉,耳轮凉,睾丸凉,再验其口唇内及颊粘膜上有麻疹粘膜斑,即为麻疹先兆,应以桑菊饮辛凉解表,清热化毒。轻者发烧一二日即隐隐现于皮肤之下,红若丹硃。其出也,疏疏朗朗,颗粒匀停。毒盛者,发烧三四日后始见点,当此之时,居处宜暖,万勿透风。饮食宜清淡,且勿多食以助胃热,致使小儿烦躁不安。倘被风寒所袭,麻疹立回,疹毒内陷,上则结胸喘急,下则泄利,肺为邪气所遏,不能行治节之气,再加以口舌生疮,津液枯竭,咽痛声嘶,则病危矣。自出疹之日起,护理非常重要,勿受风,勿伤食,虽有咳嗽,不可过于止咳,因咳嗽则毛孔开而疹易出。过三日后,徐徐收回为顺症。至于疹后痢疾,口渴心烦,乃余毒不净,宜养阴解毒为主,切不 可辄用补剂,留邪于中。如发烧七八日而疹不出者,为毒邪郁闭,可用芫荽一握,用黄酒煮烂,遍身搓之,使毛孔开则疹出矣。如一出即回者即为疹毒内陷,非为风寒所袭,即为泻利气弱,输送力薄。风寒所袭者,急以解肌透毒,如僵蚕,蝉蜕、薄荷、牛蒡子,生山甲,生鳖甲,蜇虫、地龙、西河柳、大青叶等,如神昏谵语加安宫牛黄丸,如泻利气弱者,少用补托之剂,如西洋参,茯神、当归,生地、蝉蜕、天麻、僵蚕,麦冬、甘草、西河柳等,使其复出。民间有一验方;用癞蛤蟆一个煎水徐徐服之,疹可立转红活,无论风寒气弱皆效,但切勿多饮。物虽至贱,功极宏伟。如气促喘急,是合并肺炎,亟宜宣肺透表,泻热解毒,麻杏石甘汤加葶苈于、苏于、双花、连翘、苇根等。如疹出七八天尚不回收,或按期收回仍发烧不退,皆是毒热不净,宜育阴清热解毒,如石斛、生地、元参、麦冬、双花、羚羊角、犀角,已回而不退低烧加生鳖甲、地骨皮。
一九二五年先父在济南行医时,曾到大连出诊。患者为一小儿,年四五岁,患麻疹已频于危,先父到时见其发烧气喘,二便俱无,全家啼哭,已备后事。先父临行时,曾带鲜苇根一握,遂亲与煎药,徐徐饲之。少顷,见其小便如注,随谓其母曰,小儿已有生机,勿事啼哭也。继与清肺透邪而愈。盖疹毒内陷于肺,肺失消肃之令,且肺为水之上源而与大肠相表里,故二便俱无。苇根甘寒,功能清肺泻火且能透疹,一药而表里两清,药虽至微,功效颇著。患儿为一独生子,治愈后其家极为感激,先父在直隶两摄县篆,即小儿之父介绍也。
痧疹初起,亦与麻疹相似,起病有高烧头痛,咽喉肿痛。发病较麻疹为急,故发烧一日即出现弥漫性朱红皮疹,先见头面,次及胸腹四肢,凡皮肤褶皱之处,更为明显,惟口唇周围无疹,呈苍白色。毒盛者瞀闷,泻利,唇焦,神昏谵语,呕吐厥逆,查其耳后筋红者轻,紫青者重,黑者危,治法亦用辛凉解肌,清热透毒,误用辛温危险之至。一九三二年左右,天津谦祥益号练习生姜某患瘟疫,遍身密布黑痧,色如乌枣,粒大如黄豆,初得时,某医误用苏梗,生姜,遂寒禁战栗,神昏谵语。延先父诊视时,六脉皆闭,先以局方至宝丹芳香以开之,似稍有转机,复以清瘟败毒饮重用生石膏,一剂而痧痘全出,但音哑神昏未减也。仍以前方加羚羊角,犀角,安宫牛黄丸之属,频频与饮,并以西瓜汁代茶饮之。如是者四日,其神智亦渐清晰,但音哑不能语,要纸笔自书吃西瓜、小便等事,其父与舅在旁看护,以先父治法太缓,另延专门痘疹之某医诊视,处方:荆防、生地、麦冬等,一剂而复失知觉,三剂而夭。一误于前,再误于后,致使功败垂成。夫厉气为害,热毒内炽,五脏如焚,咽喉与胃皆有痧痘,此病清凉救阴之不遑,何能再用辛温滋腻之品,终至祸不旋踵,其父追悔莫及,可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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