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简史(从《黄帝内经》到当代中医)
对中医不大了解的人中,有人称中医是伪科学,或者将中医归为迷信,邪术一类;然而数千年以来,我们的祖先,华夏大地上的古圣先贤们用中医理法救死扶伤,让无数的患者远离病痛,获得健康。我家世代行医,父亲的药柜上书有“道法灵素,理合君臣”的字样。这个“灵”“素”就是指《灵枢》《素问》,也就是《黄帝内经》。我们所见到的《内经》是唐代医学家王冰王太仆编订的。唐代出了个大医家孙思邈孙真人,孙真人以102岁(一说是141岁)的高寿名垂后世,以《千金方》等著作享誉中外,这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编辑整理注释《内经》的王冰的光辉成就。
人们大众崇敬孙思邈孙真人,真正的中医研究者很感谢王冰王太仆。这是因为:《内经》是中医学最宝贵的著作,也是中医史上第一部宝典,里面汇集了春秋战国时期及其以前的主要中医理论。书成之后,历经各朝变迁,到唐代时,散失不全几不成书了,王太仆动用国家机器又遇明师,终将《内经》整理成篇加以注释。
《内经》的医学成就太令人惊奇了,于是有人认为这是圣神的作品,或是上一代文明留下来的医学成就,也有的人认为是当时的贤达通过内修内视修心悟道得到的医学真谛。这些想法与推测似是有违我们常人的理解,但丝毫也无损于《内经》的神奇与伟大,而是更能反衬出《内经》的神圣宝贵。《内经》一语,往往蕴意无穷,《内经》所讲的经络,所讲的五运六气似是超越了当代文明。概括地说,《内经》以阴明五行学说为理论工具(这是不了解《内经》,不了解中医的人认为中医不科学不可信的原因之一),阐述了脏腑,经络,病因,病机,病证,诊法,治疗原则,针灸,五运六气(实是讲时空与人)等内容。
《内经》之后,有扁鹊著的《难经》。人们赞某医师医术,常常用“华佗再世,扁鹊重生”这句话。这里说的扁鹊,就是《难经》的作者(扁鹊是一个医师的名字,又是神医的代号)。《扁鹊见蔡桓公》是中学文言文中的名篇,望病人一会儿,就知道了病人的病情及其后期的发展,足见其医术之神。清代医家黄元御引述扁鹊“饮上池之水”,有透视之异能---恰好说明了中医“望闻问切”理法的精妙,证实了中医的“由表及里,脏腑对应五官,五色对应五脏,阴阳五行”理论的正确。《内经》旨意精微博大,学医之人每每望洋兴叹,扁鹊著《难经》,取问难求解之意,助学者知其医理之所以然,用心仁慈而美善。可惜的是,今人读《难经》,仍每每兴起茫茫然不辨方向之苦。
悲乎哉,医道之难也。
东汉末,医圣张仲景出,医圣与外科祖师华佗大致同时代,华穹因起死回生的外科医术在民间影响最大,医圣则以六经辨治,有法有方垂训万世。医圣以天纵之才著《伤寒杂病论》,(书原名《伤寒卒病论》)原意为治外感诸病立法示范,至于内伤杂病,则在医圣的另一著作《金匮要略》中,仲圣著作,不借用《内经》一语,而水火相胜之义,阴阳进退之理,天地与人的诸多联系无不言及。且其旨意,无不与《内经》吻合。可以这样说:《伤寒论》是《内经》在临床治病上的最标准示范的总结。你若是个顶尖聪明的人,学了《内经》后,就懂得了中医理法,学了《伤寒论》,就有了将中医理法运用到病人身上去的的榜样,若再学好药物学《神农本草经》,你就可以仿照这个“榜样”去辨治所有人的所有病。
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么高的悟性,不能真正做到提头知尾,举一反三。博大精深的中医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学到手的。所以我们必需要下大力气,用苦功夫,精求诸多名家大医的著作,看看他们的理解,体味他们的言下之意。社会上有那么多的人不认可中医,是因为他们碰到了太多的三脚猫中医,有的可能连三脚猫中医都算不上,是骗子。是这样一些人败坏了中医的名声,让“中医是伪科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中医没有学好,只知有一,不知有二,最容易出现“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情况---圣贤书中明明写着如此如此,到你手来就是无效。加上中医强调无形之气化,阴阳五行学说又与玄学文化同根同宗,也难怪人家说是“伪科学”了。
仲圣以后,注解《伤寒论》的医学家数以千计,有影响的也有数百。对后世影响较大的,值得中医研习者注意的也难以一一叙述。加上一些风格自成一家,与伤寒理法似相距较远的救世大医,可谓群星璀璨。而要纵论这些医家的医学心法,离不开六气司天之大周期。
但有人只要一见“运气”“五运六气”这样一些可做预测的学问,就视为迷信,归为伪科学,将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瑰宝丢弃了。《内经》言“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可不通乎”.张子和(约1156~1228年),金元四大中医名家之一。后人所称“攻邪派”的创始人,是高度重视运气学的,曾云:“不诵十二经络,开口动手便错;不通五运六气,检尽方书何济?”清代医家雷丰,著有《时病论》,书中引用“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不可以为工也”的《内经》明训;并醇醇劝告“慎毋惑于飞畴运气不足凭之说耳”。清末临床大师张锡纯在他晚年的一篇医案中写道:“愚未习医时,见医者治伤寒温病,多有用承气汤下之则愈,如此者约二十年,及愚习医学时,其如此治法者恒多偾事。。。后至愚年过四旬,觉天地之气化又变。。。”张锡纯著《衷中参西录》,书极平达中正不比别的医书涩晦难懂,而书中验案凿凿,往往一剂病起,甚则覆杯取效。说服力极大。实际上,张氏所悟“天地之气化数十年一变”,原属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人的寿命有限,不能纵观,不能跳出来看,设若某人活了几百岁,他就了然于胸了)。地球人四季的更替,人易于见而理解,而对于几十年一变的“大一点的四季轮回”就不容易接受和理解了。周期性有大小,晨为春,日中如夏(“小四季”),如此而已。
尽管如此,且内经有明训:“三十年七百二十气为一小纪;一千四百四十岁为六十年,又是一周。扩而大之,以六十年为一大气,三百六十年为一大运。五运六气迭乘运转,满三千六百年为一大周。以五运言,六十年为一中运,三百年为一大运,圆满十二运为一周,亦以三千六百年为一大周,以五运六气推衍,其数相同。”见之而理解深刻的医家也不是很多。清代医家叶霖是一个,他在评注《温病条辨》中明确指出了这个至理。明代薛方山先生作甲子会纪为后人再示明灯;清医家陆九芝的外曾祖父王朴庄对此也有会悟于心,心法被陆九芝收入《世补斋医书》。
常听老一辈讲,上世纪六十年代,冬多严寒,很多人家将屋里的横梁(土木结构的屋有大横梁)都当柴烧了,这也完全吻合大司天周期性的气候变化。(1924--1984年,属第七十八甲子,寒水湿土主事,寒水之气主前三十年,湿土之气主后三十年)。
总之一句话,你不必怀疑五运六气学说的正确性。你不学中医,不相信这至理,也倒罢了。若学中医而又不信运气学,将是你最大的损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张仲景生于东汉后期,而公元124年到184年为大司天的太阳寒水太阴湿土主事。仲圣感叹“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而稍后即是厥阴风木少阳相火主事。故张锡纯谓“仲圣《伤寒论》中小青龙无加生石膏法,而《金匮要略》中小青龙有加石生膏法。”《金匮要略》成书在《伤寒论》后,时移境迁,民病亦变,治法亦变。(二大医学奇才,所见如此如此。每想及,灵魂深处为之一惊。)
薛方山先生讲:黄帝八年起为第一甲子,第一甲子前三十年厥阴风木主令,后三十年少阳相火主令;第二甲子少阴君火主前三十年,阳明燥金主后三十年;第三甲子太阴湿土主前三十年,太阳寒水主后三十年;第四甲子少阳相火主前三十年,厥阴风木主后三十年;第五甲子阳明燥金主前三十年,少阴君火主后三十年;第六甲子太阳寒水主前三十年,太阴湿土主后三十年。如此循环,到仲圣时,仲圣前半生生活在第四十八甲子太阳寒水太阴湿土主气之时,后半生生活在第四十九甲子厥阴风木少阳相火主气之时。据此以观仲圣医法,更易得其要领(实本文全文皆可作学中医的提纲契领法)。到我们今天是第七十九甲子厥阴风木少阳相火主令。
《刘涓子鬼遗方》一部中医外科专著,虽专为痈疽疮毒类外科病立法,实亦可见其医旨之大概,书中多用三黄四物(黄柏,黄芩,大黄和当归,白芍,干生地,川芎)降火滋阴之旨不言而喻。刘涓子是军医,义熙六年(410年),刘涓子从宋武帝北征南燕慕容超,以药治疗受伤的军士。而364年至424年为第五十二甲子,少阳相火主前三十年,厥阴风木主后三十年;424年至484年为第五十三甲子,阳明燥金主前三十年,少阴君火主后三十年。此时段皆属火燥主事,宇内(至少是太阳系内)皆是火燥二气盛行,药用滋阴降火,真可谓恰到好处。有言“刘涓子从宋武帝北征,将士中有受伤者,他为他们涂药,随手痊愈。他用方治病,千无一失。”因刘军医治病仍是辨证思维,干姜附子人参也因人而加---大方向既已正确,具体又有调剂,千无一失,应不是欺人之谈。而黄元御有传奇人生,著《四圣心源》影响后世,特别是对近几年的网上各中医论坛影响甚大,批丹溪河间言辞极为激烈,若见刘氏此书,必也一并驳斥得稀烂。噫,抑或天妒英才,故意使这中医真旨若隐若现。
黄元御字坤载,号玉揪子。生于公元1705年,卒于1758年。黄氏精中医之时,已是人到中年了。而1744年到1804年为太阴湿土太阳寒水主令。实际上,黄氏对中医有心得之时,恰逢太阴湿土主事的三十年。黄著作甚多,《四圣心源》代表了他的最高成就,而《四圣心源》有个中心里的中心,那就是“燥运脾土”,太阴湿土之气盛行,“燥运脾土”是不二法门。其它办法都不对,所以他由已知推及未知---朱丹溪刘河间等都是拿刀的刽子手,不是医师。所以他的处方中几乎离不开茯苓,干姜白术半夏人参等温健中宫脾胃的药也是十有七八。好在黄师还不敢妄议孙真人,孙真人年代跨越太长,学问博大名重古今。不敢妄议孙真人---黄师还是有这自知之明。(可见人生世上,还是需一定名气的。故托名宣扬自己的医学心法,在中医史上屡见不鲜。)特别是黄师文笔犀利,吸引力强,我是读了几位医家的著作后,再读黄师的医书,当时真是感觉到找到了中医的真谛,前面读的医书算是白读了。而我父亲也刚好是主要行医于1954到1984年的太阴湿土主令时段,他根据自己的行医经验,告诉我说“黄师的书最可信最可效法”。而我学中医时,毕竟又是九十年代以后了,所以父亲并没叫我只看黄的医书,而是同时也告诉我:雷丰的《时病论》,李中梓的《医宗必读》,张锡纯的《衷中参西录》,何廉臣编的《全国名医验案类编》,还有《本草从新》,《麻科活人全书》(虽是治麻科的专书,但能给人以启迪,使人触类旁通)都是好书。我观我父之处方,燥运脾土的思路慢慢少了,滋肝养血的药物开始频繁出现。因1984到2044年,前三十年是厥阴风木司天,后三十年为少阳相火在泉。
未完待续。。。 好贴,学习了! “中医”二字最早见于《汉书·艺文志·经方》,其云:“以热益热,以寒增寒,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故谚云:“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在这里中字念去声,中。“中医”这个名词真正出现得到鸦片战争前后。东印度公司的西医为区别中西医给中国医学起名中医。这个时候的中医的名称是为和西医做一个对比。到了1936年,国民党政府制定了《中医条例》正式法定了中医两个字。过去人们又叫中国医学为“汉医” “传统医”“国医”这些都是区别于西医而先后出现的。两千多年前,《汉书》里的那个中医概念,倒是体现了中国医学中的一个最高境界。 看后觉得很透彻,希望楼主继续,很期待 一开始读以为是中医史简介,读到后来才发现不那么简单。期待下文,继续认真学习。 hao 期待下文 本帖最后由 天涯东第 于 2012/1/8 17:53 编辑
雷丰,清代著名医学家,中医理论精深,临床经验颇丰,所著的《时病论》,崇尚《内经》.特别是“一岁之中,时病多而杂病少”的观点当引起世人警醒。据本人所验,当今民病,除时病新感之外,皆时病误治或失治而变迁成的“杂病”,也就是说---这个“杂病”,实际上还是时病,是久久不愈延生演化了的时病。
在我读来,何廉臣编辑的《全国名医验案类编》,书中汇集了当时顶尖的中医人才的医案与心得,实际上就是一本比《伤寒论》更为详细具体的“伤寒论”。学医之人,必当读案---读前贤医案,医案中最负盛名的当推叶天士的《临症指南》和喻嘉言的《寓意草》(实际上,最适于我们今天效法的还另有其人,后面我将讲到),而《临症指南》略而不详,欠辨治思路脉络;《寓意草》辨治周详,堪为后人医案之楷模,只是喻师有点儿---还是要说出来这个读后感---喻师有点盛气凌人。且《寓意草》因医案太少,各个方面都无法与《全国名医验案类编》相比美。
我在六年前,在本论坛首次发表了《论大中医观》,后又写一篇文章讲历代各家心法,皆与前二段文意相仿佛。虽显粗糙,大致也述清了“每位医家的心法都是特定时空下的产物,学医之人要有所选择地阅读前人著作”这个意思。后来我将这些文章集中在我的博客中---“我的中医理论”。------这些内容,就不再做重复了。
伤寒,温病的观点,在清初及其以前的医家著述中,是很少有人提出的。高明如喻嘉言,《寓意草》《医门法律》中极为重视人身之阴液,治病思路的大框架仍未出伤寒理法之范畴。
寒为阴而伤阳,温为阳而伤阴。(究之,邪入人身,随人身阴阳素因而从化。如人体阳素旺,感阴邪仍多化热耗阴,反之亦然)---伤寒与温病,明明两大法门。
清中期始,大多医家对疾病的分类清晰起来:病分内伤(七情),外感(六淫);外感分伤寒,温病;温病再细分为:风温(春温),暑温(湿热),秋燥等。这样一来,大脉络就显然了。这期间,叶天士,吴鞠通,徐灵胎,王孟英,薛一瓢,吴又可,余师愚等医家,为中医理论细则的完善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里只讲叶天士以概其余,叶天士(1666-1745年)的医学成就在《温热论》。1624年到1684年为厥阴风木少阳相火主令,1684年到1744年为第七十四甲子少阴君火阳明燥金主令。可以看出叶天士一生行医都是在火燥之气盛行之时代。明乎此,再去读《温热论》与《临症指南》,将更易融会于心。你再看,刘河间(约1120~1200年) 主要行医于1144年到1204年的第六十五甲子阳明燥金少阴君火主令之时。前面说过,黄元御刚好大我父亲180岁,我父亲讲黄师的心法最可效法,而刘河间刚好大叶天士三个180年,前者强调“六气皆从火化”,后者作《温热论》为《伤寒论》之翼。----将二人的著作摆在一起来看,真正前呼后应,相隔五百四十年的前呼后应。一百八十年,上元中元下元三个甲子过去了,太阳系内,天体运动又一个较大的周期开始了。
我在认识到这些后,大喜之余,仍在四处求证,柜中的《多四季论》就是在这段时间买的---这是从物理学方面侧证;又查阅了竺可桢的文献,竺老讲秦汉以来华夏大地上的气候变迁也基本吻合这个六气大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