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学医治病的
因身体多病,心多烦恼,十年前开始涉猎传统文化,游儒、佛,道、医,终在我佛找到安身立命处,狂心稍歇,觉以往种种,皆如镜花水月。但身体仍然为病所困,情志难伸,观亲人朋友、世俗众生亦多为病苦,大小医院如同虚设,普通感冒发烧也说是因病毒引起,无特效药,打针输液,动辄医上十天半月,耗费金钱以千计。最缠绵的折磨人的慢性病,普通如慢性鼻炎、咽喉炎、胃炎、肝炎、肠炎、胆囊炎、胰腺炎、气管炎、心脏病、肾炎、前列腺炎、关节炎、腰椎病、颈椎病等等几乎众口一词“只能养、不能治”,疑难如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癌症及白血病就更不要说了,一名话“没法治好”。再观史上中医名家,民间一些老中医,治各类疾病却是大多数都有很好效果,没说不能治,很多甚至能治好。甚至一些村夫民妇,用一些民间单方,就治好了那些大医院都无法可施的顽症。为寻找究竟,我于医道开始深入。开始的感觉是浩如烟海,博大精深,越学越糊涂,自己开药自己吃,身体越吃越难受。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写书的中医大佬们,各说各的道理,而且互不相容,互相攻击,不可调和,却又都是名医,都能治病?难不成他们都是拿老百姓的身体来开玩笑,一直都是在做实验么?难道中医治病就没有一个标准么?看医学圣经《黄帝内经》吧,结果懂的少,不懂的多,看不下去,可操作性也不强,看《伤寒论》吧,条款纷呈,觉得应该很好,但用起来不知该用何条,怪就怪病人不照着书上说的生病。条款用不到实际,一段时间不用就多数忘了。
转机是从看《郑钦安医书阐释》开始的,知道了一元盈缩,阳主阴从。08年春节回家,尝试着用“封髓丹”加减,治好了我母亲的耳朵肿痛,信心大增,随后开方为周围的人治病,有效有不效。但凭着这点感觉,以后看医书就不那么迷糊了,再重温《伤寒论》,细研各家注释,看《金匮》、《本草》、《内经》、《温病》、黄元御、博青主、张锡纯、吴佩衡、范中林、李翰卿、曹颖甫、胡希恕、李可、黄煌、朱进忠、余国俊等作品和各家论述,结合佛学和易道基础,竟然事半功倍,视野逐渐开阔,心中渐渐明朗。方知大路百千条,条条通北京。
人为天地之子,取天地之材铸就此身,顺生而逆死。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阴阳交感,衍生万物、长而不恃。人之道,阴阳互根,水火既济,顺应自然,无为而治。精神与肉体,一阳一阴,缺一不可,但精神无形,化为神魂魄意志,寄于体内五脏心肝肺脾肾,各司其职,以一气周流其间,身旺则神旺,身全则神全,身弱则神弱,身残则神残。人一身之主者,神也、心也,但必欲身安而神安,故人极力求取名利者,是欲求身安,好吃为身健、好穿为身暖、好住为抗暑热与风寒。人之病,有心有身,七情过盛为心病,身有损伤为身病。心病之因为烦恼,身病之因为六淫、刀兵、房劳。君子身病心不病,小人心病及身,身病及心。上医者医心亦医身,下医者医身不医心。佛经三藏十二部皆是医心治身之学,故曰佛是大医王,能医众生万世之病,但众生根浅福薄,少人能识能信能行。儒有修生养性之学,能治修身治国,内圣外王,君子之学也,小人疾身病不疾心病,不能实行之。道家有长生之术,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集精全神,金丹九转而成神仙,但仙道无凭,有缘者得之。中医者源于道家,中华文化(包括中医)皆为上古智者(圣人)所传,上古圣人无非道家。道家祖奉黄老,曰黄老之术,黄者即黄帝也。中医圣经乃《黄帝内经》,传为黄帝所著,虽成于汉朝,但却始于黄帝。中医阴阳、五行、经络等学皆与道家所共。道家却病练己、修命、练外丹等技术和方药即为中医之始也。
治病者最难辨阴阳,八纲寒、热、虚、实、表、里、阴、阳,根本还是阴阳。难辨阴阳本身其实是阴阳本难辨,是因为我们太执着阴阳。古人划分阴阳本身是便于事物归类,把疾病归为阴症阳症,把药性划分为阴药阳药,以药之阴阳调节病之阴阳。如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则温之,热则凉之。为医者树立治病之理则,是完全有必要的。但疾病的病因是复杂的,人体也是复杂的。就病因来说,可能有风、有寒、有热、有湿亦有燥,阴阳难分;就身体来说,可能有阴虚、有阳虚、有阴阳俱虚、有表病亦有里病、有病在上亦有病在下,有气滞亦有血瘀,难分阴阳。就药物来说,很多药也不单纯的只有阳性或只有阴性,辛甘苦平、寒热温凉,一药俱多性的情况很多,一药入多经的情况也很多。所以,治病要辨阴阳,但不能过于执着阴阳,主要看临床效果。
我的经验是,初学中医者,心思不要过多用于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玄辨上。要多观临床之症,什么病有什么症?再了解什么症用什么药。《伤寒论杂病论》是一本临床实用之经典著作,描述了众多疾病的临床症状,并随症有方,它是上古圣贤治病经验的结晶,内容博大精深,辨病精准细致,用方简练有效,可为中医百世之准则。我们若照之辨证处方,是学医的一个必要和有效的途径。但人体和疾病是复杂的,也是变化的,《伤寒论杂病论》再伟大,也不能包括所有疾病的辨证和治疗,所以,后世的补充和发展是必要的,后世名医的经验也是很重要的。如吴又可的《温病条辨》是对《伤寒论杂病论》的重要补充和发展。历代名医在辨证和用药方面也有很多宝贵经验。
我学医的主要经验就是看医案。说实话,很多名医在著书中解释医理医法的时候是偏执的,甚至是错误的,有的还把医与阴阳、五行、八卦、命相、风水等玄学渗合在一起,玄而又玄,自己没搞通,却把读者搞湖涂了。但不能否认,传世的名医治病都是很厉害的,因为人命关天,辨证用药,有效与否是糊弄不了人的。所以,理论嘛,实践中多领会、多看几遍《黄帝内经》,是会慢慢清楚的,而且是正理。临床嘛就多看《伤寒》,《温病》,多看名家医案,多积累人体疾病症状,症与经方的对应(方证),症与药的对应关系(药证)等。用药方面,我很少去看各类〈本草〉,也不记药性赋,就看《伤寒》,《温病》怎样用药,名医怎样用药,看得多了,综合一下,再查查〈本草〉怎么说,再用到临床检验,就慢慢的心中有数了。
我的临床比较顺利,也可以说是幸运。我工作的附近有一个诊所,诊所的医生是中医本科生,在市中院工作五年后,自己开诊所已有五年,非常喜爱中医,拜本市十大名中医之一为师。我有时去抓药,就聊几句,他感觉我说的比较有理,且跟他学的有很大不同,就叫我试治了几个病人(当然是他执笔开方),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有疑难病人就叫我去,或打电话问我,或为我预约重病人,照样是我口述,他开方。于今已近一年,治过的病人是很多的了,且主要是疑难重病。我们双方都很感谢对方,我感谢他给了我难得的临床机会,使我的医学不再流于空谈;他感谢我把他导出了迷惘,找到了中医的根,医术大进,治病有效率大大提高了,现在基本上只愿用中医中药给病人治病。说觉得踏实,说原来因中医无效时多,故多用西医西药治病,现在觉得那时的做法有骗人的感觉。现在我们以师兄弟相称。 后面我将会整理一些我经历的医案传上来,供众位医学爱好者交流和参考,但我并不过多的解释医理,大家从病症和用药中去体会,也许更好。欢迎大家给我提问题,以让我们在探讨中进步。
[ 本帖最后由 杏园春晓 于 2010/5/6 22:25 编辑 ] 很好!难得!敬佩! 期待! 谢谢,正在迷茫中,期待下文 自己开诊所的医生才会不耻下问,和愿意把病患介绍给你,因为他也想搞明白.-----这个私人诊所的机制似乎是很有利于学术进步的. 很感兴趣,谢谢了 儿童的烂嘴唇
自从用小柴胡汤、桂枝汤加减治了几例病人显效后,方健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敬,他说:原来治病可以这么简单,看来我应该学经方治病了,陈老师,你以后要多指点我。我说:别叫老师,叫我师兄行了,你愿学经方是好事,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书和学习建议。下来后,我给方健提供了黄煌的经方杂谈、刘力红的思考中医、郝万山的伤寒论讲座、余国俊的名医是怎样练成的等书和电子版。每天下班如没事,我就到他的诊所坐坐,交流交流。遇见疑难杂病他不知如何处理时,就打电话给我,在电话上询问或叫我抽空过去诊断。这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我的办公室一个人),他又打电话来了:陈师兄,我这儿有个病人,是个六、七岁的男孩,感冒后嘴唇干而脱皮,己经来过我这儿三次了,这是第四次,我前面用过时方清热解毒的办法、用过经方小柴胡汤和解的办法、打针输液都搞了,病没好,反而越来越重了,口皮都烂了,你跟我想个办法吧。我继续问了一些情况,思索片刻说:孩子感冒后体虚,因为前面治疗有些不当,已伤了胃气和津液,现在用药必须谨慎。于是我在电话上让他记了个方子:黄豆30克、黑豆30克、绿豆30克、乌梅40克。煮汤加白糖调服。呵呵,这就是彭子益的“乌梅三豆汤”呀!结果,第二天上午刚上班,方健就打电话来,说话十分兴奋:陈师兄,你那个乌梅三豆汤太灵了,那个小孩现在己经基本上好了,家长很高兴,我叫他们给小孩再吃一副。我去把三豆每样买了几斤放着,以后有这样的病人又用。我说:好呀,现在是秋季,这样的病人还多着呢,就看来找你的多不多。果然,过后的一两个月,方健又用此方治好了十来个嘴唇和口腔有类似情况的病人。
[ 本帖最后由 杏园春晓 于 2010/5/7 12:40 编辑 ] 难得,难得啊
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缘分,两位互相学习交流 妇女全身性红斑
一天,我正在方健诊所,与方健闲聊,方健说他现在有些迷糊了,原来学的东西信不过,现在学的还没接上来,开方的时候很容易按习惯按药性组方,治头痛就把治头痛的药组合在一起,治咳嗽就把治咳嗽的药组合在一起,后一想又不对,应该按经方六经辨证,找主症、找病机,有是症用是药。但是,刚学经方不久,还不能熟练应用。于是赖上我了,说:陈师兄,是你把我的思维搞乱了,你必须负责到底哟!我无语。正说着,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过来看病,是给孩子看病,孩子是咳嗽,我们两人合诊,就开了个桑杏汤的加减方,方健开好方就去抓药去了,这家伙只想节约成本,不请一个员工,只好自己抓药,有时忙得够呛,也让病人久等。
那妇女没事便和我说说话,说着说着对我有些信任起来,把手上的袖子卷起来对我说:老师,你看看我这个还能治么?我一看,卷开的手臂皮肤上有一个一个豆大的红斑,不突起。病人又把另一只手及裤脚也卷起来让我看,和手上的差不多,并说全身都是,起头已有一年多了,在本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和成都华西医院都治过了,钱医了上万,但没有效果。我说你这个病可以试试。诊:脉弦、略数,舌质淡、略胖,眠差,情绪不佳、饮食二便基本正常。开方二付,组成大约是:桂枝、白芍、麻黄、附子、细辛、黄芪、白术、荆芥、防风、蝉退、乌蛇(具体药量我记不清了)。我口述,方健写方,边写边不时透过眼镜描我一眼,当场不好说什么,等妇人拿药走了(留了联系电话),才松口气对我说:陈师兄,你这方子太玄,反传统,我没有看见治皮肤病这样开方的,我也有不少治皮肤病的方子,也看过我老师治皮肤病,却都是从养血活血、疏风散结、清热除湿的方面来治,大忌辛热,你这方子又辛又热,道理是什么?能治好她的病么?我看他的样子有迷惑也有怀疑,只得解释说:皮肤病病在表,有湿热、风热、风燥、风湿等类型,但根子还是营卫虚弱和不调,营不足难以养肌肤,卫不足难以抗外邪,营卫不和则邪不能透出。根子的根子却是表气不足,若不助表,过于疏风、除湿、清热则益耗表伤表,益血解毒效果也有限。本方是桂枝汤、麻附辛汤、玉屏风散加减组成,桂枝汤加强和调和营卫;麻附辛汤从少阴太阳、从里到表驱寒除湿、解郁、通表、强卫;玉屏风散加蝉退助卫气而固表;乌蛇驱风除湿止痒。如此则气血里外通达,肌肤得养而表病自除。方健听了,半信半疑。两天后的下午,我再到诊所,方健见到我马上高兴的说,上次那个皮肤病的妇女已好了一大半,则才又来拿了两付药,我叫她多拿一付药她都不干,说这个药效果太好了,两付药就会好,不必多拿。我听了,心里也非常高兴,毕竟道理是一回事,实践效果是一回事啊。过一段时间,方健又对我说:陈师兄,你治皮肤病的方子真好,我已用它治好了上十个皮肤病人,而且个个有效。我说:你这是运气好,没遇着严重的(严重的都到大医院去了),这个方子临时想的,并不完善,我哪天再给你一个全面一点的方子。后来,我看了李可老师治皮肤病的特效方“乌荣蛇皮汤”,觉得很好,结合我的思考,拟了一个治皮肤病的基础方:桂枝10、生姜15、炙甘草10、大枣10个、赤芍15、生地30、当归30、川芎10、桃仁10、红花10、首乌30、白蒺藜30、丹皮15、紫草15、白藓皮30、乌蛇肉30、附片10、细辛6、麻黄10、苍术15、防风15,蝉退10。这个方子可能对多数皮肤病都是有效的,但不要迷信它能通治皮肤病,对症时还是需要根据情况加减的。 谢谢楼主分享如此经典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