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15:58

中医原本——《伤寒论》治方医学辨解

本帖最后由 w6510 于 2015/5/5 19:40 编辑

彰显三生万物自然真理 发明治方医学中医原本开启纯正中医新时代


中医原本

——《伤寒论》治方医学辨解
王学泰


一部很易读懂的《伤寒》解也是一部很易读懂的中医书

目录前言上篇《伤寒》概论一、《伤寒》解(一)寒解(二)伤寒解(三)伤寒传经解二、《伤寒》六经解(一)《内经》之六经(二)《伤寒》之六经(三)《内经》之六经藏腑系统三、《伤寒》藏腑辨解四、《伤寒》脉解(一)脉与人体生理息息相关(二)《伤寒》之脉所透露的脉理真相五、《伤寒》邪气化热辨解六、《伤寒》方解七、《伤寒》营卫辨解八、《伤寒》欲解时与欲剧时辨解九、《伤寒》之汗法、下法、吐法辨解下篇《伤寒》六经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章辨太阳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述一、太阳解二、《伤寒》之太阳病解三、太阳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太阳病条文辨解一、太阳病病理条文辨解(一)太阳病提纲病理条文辨解1、太阳病总提纲病理条文2、太阳病子目提纲条文(1)太阳病中風提纲条文辨解(2)太阳病伤寒提纲条文辨解(3)温病提纲条文辨解(二)太阳病具体病理条文辨解二、太阳病脉证并治条文辨解第二章辨阳明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论一、阳明含义二、阳明病含义三、阳明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条文辨解一、阳明病理二、阳明病脉证并治第三章辨少阳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论一、少阳含义二、少阳病含义三、少阳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少阳病条文辨解一、少阳病理条文二、少阳病脉证并治条文第四章辨太阴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论一、太阴含义二、太阴病含义三、太阴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太阴病条文辨解一、病理条文辨解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第四章辨少阴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论一、少阴含义二、少阴病含义三、少阴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少阴病条文辨解一、病理条文辨解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第四章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论一、厥阴含义二、厥阴病含义三、厥阴病治方医学辨解第二节条文辨解一、病理条文辨解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后记

前言在中医学术系统中,《伤寒论》之重要性无需多言,但是,两千年以来,其真正意义尚未被发掘出来,基本停留在条文解释的层面,未能透过《伤寒论》之脉证并治,发掘出中医之完整理论。因此,中医理论建设始终是中医软肋。一个学术体系,如果建立在不那么完善的理论基础之上,或者说这个理论基础不能为大众所理解和接受,那么这个学术体系一定逃不出最终没落之命运,中医亦不能列外。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医不需要创新,只需要好好继承,这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中医毕竟是术,而非道,所以就可能存在与道不符之内容,就需要纠正、扬弃、补充、完善,乃至于重构理论的体系,这些都属于创新之范围。《伤寒论》应该定位于中医创新之阶梯,而不应该定义为不能逾越之“医经”。遗憾的是,直至今日,《伤寒论》更多地承担了“医经”的角色,创新阶梯的作用很少得到发挥。这不能不说是中医学术活动的千年遗憾。笔者在修道过程中,结合学习研究中医数年,发现在六经中医之外有另一套中医的逻辑体系,比六经中医更为严密,即以古河图为原型的生命与医学体系。追随此发现,初步构建了一个新的中医理论体系,即治方医学理论体系,并著成《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所使用之建筑材料,均为原汁原味之传统中医,只是将它们放到了一个新的系统框架里。故,治方医学理论,是真正的中医现代化。通俗而言,是现代人容易看懂的纯正中医。治方医学理论之发现,正是以《内经》《本经》《伤寒》为阶梯。中医原本——治方医学理论构建以后,再反过来以治方医学理论解释《伤寒》,是对治方医学理论进行的一次严格检验,同时,又能让《伤寒》变得非常容易理解。读懂《伤寒论》,对于任何一个学习中医的人,都是绕不开的功课,《中医原本——〈伤寒论〉治方医学辨解》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参考。本辨解采用的《伤寒论》为人民卫生出版社以赵开美刻本为底本的2005年版本。















上篇《伤寒》概论









一、《伤寒》解《伤寒论》为何要取伤寒而不取伤風、伤热、伤燥、伤湿?后世注家和医家之解答很不统一,以致有广义狭义伤寒说,清人更有《温病条辨》与《伤寒》对待。治方医学认为,要正确认识“伤寒”,首先必须认识“寒”。其次要正确认识寒邪致病之病理,以及疾病传变之真相。(一)寒解寒,《内经》六淫之一。但是,对于什么是寒,什么是寒邪,以及寒邪如何致病,并未进行深入论述,后世亦未认真追究。治方医学从《内经》返本溯源,追踪到八卦河图之哲学原理,由此,对“寒”之认识亦顿时上升到哲学之高度,亦即认识接近本质。在《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里,比较详细地论述了八卦卦画、卦象、挂图以及河图象数之真义,明确指出,宇宙之构造,乃是阴阳太极三者之存在,亦即“三生万物”之存在,又是“万物负阴抱阳”之存在,而不是阴阳二元对立之存在。同时指出,太极阴阳既是哲学之抽象概念,又是科学之具体实存,太极乃宇宙中的本体存在,阴阳之存在,皆为太极本体之功用。对于太阳系和地球上的万物而言,地球和万物都是太极本体,太阳是天之阳极,即热极,寒空是天之阴极,即寒极,寒空与太阳一样,都是万物太极本体之功用。地球太极本体枢动太阳、寒空运动,即所谓阴阳相搏,演化出風燥湿这三种天气,于是有了寒热風燥湿五种天气,即在天五行。寒热二者,寒乃虚空背景,有热它存在,无热它亦存在。因此,太极本体之实质是太阳热能之有形存在,即寒聚热能之成形存在。生命成败,取决于寒是否凝聚热能。那么,怎样的寒能聚热成形立命呢?那就是河图指出的寒,具体而言,天一之寒可以聚热成水,天七之寒(实为热)可以聚热成火,天三之寒(实为風)可以聚热成木,天九之寒(实为燥)可以聚热成金,天五之寒(实为湿)可以聚热成土。上述風燥湿都是寒之变化,亦是热之变化。水火木金土代表五类在地成形之能量,亦是五个时空之太极生命本体。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故将五类在天、在地之物质能量集于一身,构成一个复杂的生命系统。寒热風燥湿在其本位能够聚热成形而立命(太极),和平则为正用,过淫,客入其它时空,即成为破坏其它太极本体之邪气,则为邪用。既然“寒”为背景,而且寒热风燥湿都是寒之不同状态,所以,伤寒完全代表了伤热、伤風、伤燥、伤湿。又,寒热風燥湿也是热之不同状态,因此,言伤寒也就是言伤热。《伤寒》始终贯彻保津液,护阳气之原则,正是这种哲学思想之体现。津液者,阴阳寒热之中气也,亡津液,表面阴阳俱亡,但是,阴寒乃是背景,有没有阳,它都在那,因此,亡津液,只能亡阳,而不亡阴。此乃《伤寒》透露的宇宙真理,是《伤寒》最伟大之贡献,把《伤寒》这个意义揭示出来,《伤寒》之价值就远远超越了医学之范畴,登上了哲学之高峰。又,《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已经指出,内生淫邪致病,无论寒热風燥湿,其根源一定起于寒淫为邪,或寒被邪伤(即热伤寒腑)。因为寒淫为邪,故有发热相抗,热淫则为邪;寒被热伤,故有封藏失正,而有精髓化热,热淫为邪。可见,寒在人体有正反两个方面的意义,为正则成形立命,过淫则为邪伤人,是谓“伤寒”,伤寒则发热,热淫为邪,故“伤寒”之中,已然包含热邪致病。(二)伤寒解综上所述,参考《内经》理论,《伤寒》之伤寒,意义有二。其一,是五行本体被寒及其代表的其它四邪所伤,具体的病理意义,是五藏被五邪所伤,因此有五藏病变的病证。其二,是五行功用被寒邪及其代表的其它四邪所伤,具体的病理意义是五腑被伤,于是有五腑病变的病证。具体而言,五腑之病证要比五藏之病证多得多。概括起来,伤寒包含藏腑“伤于寒”,和“寒被伤”两个方面之意义。(三)伤寒传经解《伤寒》继承《内经》传经之说,但传经之说,并未完全向后人揭示疾病传变之真相,只是揭示了疾病会传变这一事实。后世注疏家和医家亦少有触及真相者,惟近世“火神派”创始人郑钦安先生,几乎揭出底细,但终因五腑未与寒热風燥湿配对,而未竟全功。郑先生已经认识到,所谓传经并非外邪一路传下去,而是受邪之经气变成邪气侵害下一经腑,如此逐渐传变,这与治方医学之认识非常相似,只是治方医学明确了腑气即寒热风燥湿,若是过淫便为邪,客犯其它藏腑而传病。可惜,郑先生之认识虽然接近真相,却并未引起后人重视,几成绝响。六经中医未能揭示疾病传变之真相,亦是理论建设之一大缺陷,此说明六经中医对人体生理和病理之认识远远不够完善。疾病传变既然是腑气过淫为邪,客犯它藏它腑而致病,意味着《伤寒》发热之病理和治理当中,完全包含了温病之病理和治理。仲圣于《伤寒》之中,明确提出了“温病”和“風温”之总纲,便是证明。后世因为仲圣未有关于温病的具体条文分解,便肤浅愚蠢地以为《伤寒》只言“伤寒”,而遗漏“温病”,或者说《伤寒》是狭义伤寒,而非《内》《难》之广义伤寒。医圣既已提出温病,而“温病”并非较之“伤寒”为难,岂有将其遗漏之理?
二、《伤寒》六经解对于《伤寒》六经之意义,后世注家与医家之理解亦有不同,有的认为,《伤寒》之六经意义与《内经》相同,有的认为与《内经》有所不同。治方医学认为,《伤寒》之六经与《内经》之六经是否有完全相同的意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六经本身不可定义。正因为六经不可定义,所以才会产生不同之理解。(一)《内经》之六经《内经》之六经,似乎以六气为根据。六气之说,将地球一年之阴阳变化分合为初之气、二之气、三之气、四之气、五之气和终之气。《内经》将其引入人体生理,在二阴二阳之基础上,构建了一套三阴三阳学说,试图与五行学说统一起来,把人体经络、藏腑纳入其中,成为中医理论的基本构造,但是,没有起得圆满成功。如表0-1所示,六经之说,将人体藏腑经络与五行学说进行了非常努力的协调,但从内在逻辑而言,已经做到了最佳状态,可是,依然存在许多漏洞。而且,为了构造内部逻辑,却破坏了外部逻辑。第一,《内经》起初并未以六经立说,而是以少阴少阳,太阴太阳立说,这或许正能说明《内经》并非一人之作,且非一次完成。引入六经之说,本为建立完整的中医理论体系,因为二阴二阳不能满足五藏五腑的配对需要,也不能满足经络分配的需要。二阴二阳说,本自《周易》对八卦河图的错误解释。第二,由于《周易》丢了太极本体,将宇宙误解为阴阳二元对立的存在,于是才有后来六气六经的出现。既然阴阳互根,那说阴不就说了阳吗?何须阴阳同说?比如,河图的阳数,何尝不是阴数呢?天一之阳热,不就同时表达了天一之阴寒吗?怎么可能地六为阴与之对立呢?可见,将奇数解为阳数,偶数解为阴数,根本错误。第三,阴阳对立之说虽然很容易识破,但同时也很容易使人信从,比如男女、雌雄、动静、左右、黑白等等这些,不都是对立的存在吗?然而,这些对立存在,有一个根本前提,即太极中和本体的存在。比如男女,本是人体用阳与用阴的区别,而不是两种本体的对立;又比如左右,本是有中才有其左与其右,而不是左右可以相对独立存在;直接说阴阳吧,如果没有地球这个本体,哪来日夜交替,如果没有山这个本体,哪有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没有本体,哪有阴影?可见,论阴阳若是丢了本体,那就冤大了。表0-1《内经》之六经明细

六气经络藏腑五行批注
1初之气厥阴風木足厥阴肝乙木肝不应与木配一心不应二分
手厥阴心包相火
2二之气少阳相火足少阳胆甲木胆不应与木配
手少阳三焦相火
3三之气少阴君火足少阴肾癸水形上之心与形下之小肠不可表里
手少阴心丁火
4四之气太阴湿土足太阴脾己土脾不应在中央肺不应与金配
手太阴肺辛金
5五之气阳明燥金足阳明胃戊土胃不应与土配胃肠不应分家
手阳明大肠庚金
6终之气太阳寒水足太阳膀胱壬水小肠应该回归胃家
手太阳小肠丙火

(二)《伤寒》之六经从《伤寒》之六经病脉证并治来看,《伤寒》之六经与《内经》之六经确实有所不同。以太阳病为例,首先,《内经》之太阳为寒水,对应的藏腑是膀胱(壬水)和小肠(丙火),与《伤寒》之太阳病实际没有直接关系。《伤寒》之太阳病,要说具体,主要是肺焦病。其次,《伤寒》以太阳(病)统六经(病),这与《内经》完全不同。其次,《伤寒》太阳本病的两个典型证治,即中風之桂枝汤证和伤寒之麻黄汤证,均与膀胱和小肠无关,却与肺焦(主皮毛)、脾胃(主肌腠)和心脉(主四肢和识神)直接相关。其次,《伤寒》太阳病的传变迁延,与膀胱和小肠的关系亦不大,尤其是小肠,在《伤寒》属于阳明胃家,不在太阳。这就从临床经验之意义上,证明了《内经》之藏腑与五行配,对以及藏腑表里配对存在严重缺陷。(三)《内经》之六经藏腑系统治方医学追溯中医原本,直至八卦河图,回归八卦河图之太极阴阳五行真说,由此重建了人体生命五行藏腑系统。为了辨解《伤寒》的需要,在此将其与六经藏腑系统做一对比,如表0-2所示。治方医学的五行藏腑系统与六经系统的主要区别是:第一,治方医学的五行藏腑系统将寒热风燥湿与五腑配对,这是六经系统所没有的。寒热风燥湿与水火木金土一样,都是人体生命不可少的能量,是在天之气,在人体是五腑之气,和平为正用,过淫为邪用,侵入它藏它腑即为客邪,是病因。第二,治方医学的藏腑关系不是二元对立的阴阳关系,而是太极本体与阴阳功用的关系,五藏为太极中和本体,五腑分别是五藏的功用,五藏五腑构成五个太极阴阳小系统,合起来构成一个五行生命大系统。第三,治方医学的五行藏腑系统与河图象数对应,使藏腑系统模型有了数量体系,极大地提高和加深了对藏腑功能认识,方便了对藏腑功能的描述。第四,治方医学的藏腑与五行配对不同于六经中医,具体见表0-2。第五,治方医学的藏腑表里配对亦不同于六经中医,具体见表0-2。第六,治方医学之三焦不再有名无实,而是实实在在的天七热腑。第七,治方医学之心物合一,不同于六经中医之一心为二。第八,治方医学之胃肠一家,不同于六经中医之一分为三。表0-2治方医学五行藏腑系统与六经系统对比
治方医学六经中医
藏腑经络五行五数五味经络藏腑六气五行
膀胱手太阴寒一薄咸/厚酸足太阳膀胱寒水壬水
肾足太阴水六厚咸/薄酸足少阴肾君火癸水
三焦手太阳热七厚苦/薄甘手少阳三焦相火相火
肺足太阳火二薄苦/厚甘手太阴肺湿土辛金
胃肠手少阳風三薄辛/薄咸足阳明胃手太阳小肠手阳明大肠燥金寒水燥金戊土丙火庚金
脾足少阳木八厚辛/厚咸足太阴脾湿土己土
胆手少阴燥九厚酸/厚苦足少阳胆相火甲木
肝足少阴金四薄酸/薄苦足厥阴肝風木乙木
脉中央太极湿五薄厚/薄辛——————
心土十厚甘/厚辛手少阴心君火丁火

手厥阴心包風木相火

三、《伤寒》藏腑辨解《伤寒》言六经以统藏腑,治方医学认为,仲圣根据临床经验已经识察《内经》之藏腑表里配对存在问题,最直接的证明,是阳明病“胃家实”之说。显然,《伤寒》之胃家包括胃、小肠和大肠,与《内经》大不相同。在《内经》的藏腑系统中,胃腑对应足阳明,五行属戊土,六气属阳明燥金;大肠对应手阳明,五行属庚金,六气属阳明燥金。胃与脾相表里,大肠与肺相表里。肺对应手太阴,五行属辛金,六气属太阴湿土;脾对应足太阴,五行属己土,六气属太阴湿土。小肠与心相表里,对应手太阳,五行属丙火,六气属太阳寒水;心对应手少阴,五行属丁火,六气属手少阴君火。如上所述,《内经》之藏腑系统,复杂得令人难于理解,更无法把握,以致于《伤寒》以降,治病不得不直接讲功能“证治”而不能讲气味“治方”。然而,《伤寒》之藏腑虽与《内经》不同,但很遗憾,仲圣未能从《内经》溯源,完整恢复中医原本之藏腑系统真相,还原中医气味“治方”之本来面目。
四、《伤寒》脉解《伤寒》以脉论开篇,六经病题目,皆言“脉证并治”,可见,脉对于《伤寒》具有非同寻常之意义。透过《伤寒》中脉的非常意义,可以确定“脉”对于中医非常重要,但其重要性不仅仅在诊断上。(一)脉与人体生理息息相关脉虽然未被纳入《内经》的六经与五行藏腑系统,但是,《内经》讲脉是人体奇恒之府,说明脉是实存的腑,必然与人体生理、病理、治理息息相关。首先,脉是人体的生理存在,它直接参与人体的正常生命活动,没有脉就没有生命活动。其次,脉亦是人体的病理存在,它直接反映人体的病变,这是脉诊的根据。其次,脉象是人体治理的重要依据,它直接指导疾病的诊断和治疗。过去,对脉的生理存在,认识不够,所以《内经》未将脉腑纳入六经与五行藏腑系统,后世医家亦一直未将脉腑纳入藏腑系统,多从诊断意义上言脉,此六经中医之一大缺憾。治方医学将脉重新纳入人体五行藏腑系统,恢复了心脉构成人体生命太极中央枢机的真相,与《伤寒》之脉所透露之信息完全一致。(二)《伤寒》之脉所透露的脉理真相《伤寒》之六经病标题,均谓辨XX病脉证并治,即辨XX病脉,辨XX病证,依据辨脉和辨证治XX病。其中有两经的提纲条文有脉,一是太阳病提纲讲脉浮,二是少阴病提纲讲脉微细。其中有两个问题要辨明,一是为什么只在太阳病和少阴病提纲讲脉,而不是所有六经病提纲都讲脉;二是为什么太阳病脉浮,而少阴病脉细微。两个问题要结合起来认识。《伤寒》在太阳病提纲讲脉浮,在少阴病提纲言脉微细,说明脉与少阴密切相关,既与足少阴肾机命门密切相关,亦与手少阴心密切相关。心与脉,皆直接取决于肾机命门之开合。脉搏是心动的直接反映,也就是说心动与脉搏是一致的,如果没有心的跳动,就不会有脉搏。那么,心动之动力能源,乃是肾机命门输出之精髓。因此,太阳病肾机命门输出精髓增加,以支持三焦热腑发热抗寒,所以,太阳病与脉浮相应的提纲病证是发热。精髓输出增加,心跳比平常有力而且加快,心跳有力,表现在脉象上就是能够跳出浮部,故有脉浮,即浮取可得。当然,脉浮还有另一方面的意义,那就是表示湿淫。脉为湿腑,人体伤寒(包括中風),三焦发热相抗,故寒热两淫相搏而生湿淫。脉腑湿淫,加上搏动有力而出浮部,故有脉浮。浮,本就有湿(水)淫之意义。正因为脉腑湿淫,所以才会有中風自汗与解病汗出。《内经》讲汗为心液,实乃脉腑为湿腑之另说,血与湿相融于脉腑。与太阳病脉浮相反,少阴病是脉微细,说明肾机伤寒,命门不开或略开,精髓不出或少出,故心枢不力,以致脉搏微细。当然,脉微细还有气血虚亏之意义。血虚,则犹如河道干枯或涓涓细流,故脉细;气虚,则犹如泄气的皮球,再用力也拍不起来。但是,气血虚亏的根本也在精髓输出减少,后天髓血生产没有动力能源。与脉微细相应之少阴病提纲病证是但欲寐,即精力萎靡欲睡,却因心神虚烦而不能睡。少阴病之脉微细,但欲寐,与太阳病之脉浮,发热是对待的。透过太阳病和少阴病之脉象,可以悟出脉之真相,就是脉直接反映心枢是否有力,间接反映肾机命门是否开启正常,也就是说乾阳精髓是否输出正常。所谓脉诊,诊的就是肾机命门开合是否正常。传统脉学,乃是隐藏了原理之脉诊操作说明书,时间一长,原理遗失了,再无人知,能传者,只剩下操作说明书了。
五、《伤寒》邪气化热辨解后世注家和医家在阐述伤寒传经时,往往笼统地说邪气传里,而且将疾病传变的病理,解释为邪气入里化热,或伏气化热,由此表现出种种病证。但是,邪气入里化热之说,显然不能说服有现代科学常识者。比如,寒邪若是传入阳明经腑,怎么就化热了呢?由于病证有热,就说热由寒邪所化,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真实的病理是外感寒邪侵犯体表(肺机所主)和肺藏,肺之表腑三焦必然发热相抗。热从何来?从肾机命门输出乾阳精髓而化热,若肺寒得解,则三焦热腑复归正常,即不会有发热的病证。如麻黄汤证,不用一味寒药,却能解热。若肺寒不解,三焦热淫持续不退,就会成为热邪,客入胃腑与脉腑,因此,有所谓太阳传阳明。其实,很多阳明病证,如烦躁谵语等原本都是心脉病证,却脉腑不属五腑,而误归为阳明。若肺寒不解,传入肝藏,以致胆腑燥热相抗,而有少阳病证,此所谓太阳传少阳者。其实,所谓阳明病证,亦包括少阳胆腑燥邪客犯胃腑与脉腑所致,如胃中有燥屎、大便燥结、烦躁谵语等。除上述“邪气化热”的说法,还有一个被广泛应用的“伏气化热”说,此说源于《内经》“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与“邪气化热”一样,“伏气化热”也是错误病理,不同之处在于此乃内生寒邪引起的发热,其热非由肾机命门输出的精髓所化,而是由胆腑以精髓生燥,客入三焦化热。总之,发热并非寒邪所化,而是由精髓所化。
六、《伤寒》方解据统计,《伤寒》有110多个“方子”,每个方子均用药精到,其意义很多,后世注疏家和医家对这些方子给予了很多很高的评价,是应当的。但是,这些方子,一经流传,被奉为“经方”,将这些方子本身当作《伤寒》的精华,以为有是证必用此方,或者此方只能用于是证,这样一来,医家临床看病都以《伤寒》及其“方子”为本,只讲“脉证并治”或“辨证论治”,而不再追究《伤寒》所包含的生理、病理、药理和治理,犹如把《伤寒》亦当作了处方操作说明书,这定是仲圣所不愿看到的。后世更将创造“成方”作为衡量医家成就的一个标准,医家自己也热衷创作“成方”,此乃中医之歧途。治方医学认为,在《伤寒》之脉证并治及其110多个方子背后,隐藏着中医原本的医理,研究《伤寒》的最高境界是要要还原中医原本之医理。
七、《伤寒》营卫辨解营卫是《内经》和《伤寒》都使用的两个概念,但是,对于什么是营卫却未给出准确的定义,似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综合各种论述,治方医学认为,可以将“营”理解为脉血,将“卫”理解为脉气。脉血与肝有密切的关系,因为肝是变血生髓的机关,血是从肝入脉的。脉气与肺胃有密切的关系,因为肺主呼吸,肺气也包含胃气,脉气是从肺进入心脉的。这样理解,营卫就统一于脉了,统一于气血了,实际上也就不再需要营卫这两个概念了。《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和《中医原本——名医医案治方医学辨解》都始终未使用营卫概念,在《伤寒》之治方医学辨解中,亦未使用营卫概念,但均未觉得有何欠缺与不妥。因此,将营卫之说与气血统一是必要和可行的。
八、《伤寒》欲解时与欲剧时辨解《伤寒》提出欲解时与欲剧时,是很有道理也很有意义的,但是需要完善。人体生命小宇宙的活动与地球大宇宙的活动相应,即人体五行生机各有其当令的时空,其中,在天五气即腑气亦有其当令的时空,因此,藏气当令时病欲解,腑气当令时病可欲剧,因为腑气过淫则为邪。比如,太阳病伤寒,病机主要在肺,巳午未这个时空肺藏当令,故欲解;太阳病伤寒的病因是寒邪,其当令的时空在亥子丑,此时病则欲剧。欲解和欲剧时的意义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可以根据欲解时判断主要病机,根据欲剧时判断主要病因。二是可以根据欲解欲剧时指导服药的时间,在欲解和欲剧时服药均有利药物发挥作用。若要分细点,就是扶正五藏为主的药宜欲解时服,消除病因为主的药宜在欲剧时服。
九、《伤寒》之汗法、下法、吐法辨解要正确理解汗法、下法、尿法、吐法,其前提是要先理解汗出的是什么,下出的是什么,尿出的是什么,吐出的又是什么,如果不能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就不可能正确理解《伤寒》汗吐尿下的真相,也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伤寒》的治理。那么,汗吐尿下的是什么呢?其标为湿,其本为寒热两淫。根据治方医学的病理,人体五行生机病变,皆因寒热风燥湿过淫为邪引起,终究是寒热两淫引起,所以,治病根本就是治寒热两淫,终究是治寒。所谓汗出而解,实乃寒热两淫随汗湿由皮毛而出;所谓下利而解,实乃寒热两淫随下利之湿淫由肠道而出;所谓尿出而解,实乃寒热两淫随小便由尿道而出;所谓吐出而解,实乃寒热两淫随痰湿由咽口吐出。所谓汗吐尿下等法,实际是清除病因的四个渠道,其意义不在汗吐尿下,而在湿淫所牵连的寒热两淫由里向外排除。认识达到这一个层次,《伤寒》之治理可谓了然于胸。至于何时用汗出而解,何时用吐出而解,何时用下出而解,何时用尿出而解,以及如何实现汗出、吐出、尿出、泻下,《伤寒》有具体阐述,总的原则是就近可行而出。所谓就近而出,是指湿淫近于皮腠者宜汗出,近于三焦水道者宜尿出,近于上焦咽道者宜吐出,近于下焦肠道者宜下出。所谓可行而出,是指湿淫有不同形态,应分别选择可行的排出渠道。如上焦(主要在肺)之痰湿,已成有形之物,汗出显然不可行,故宜吐出;又如燥邪客入胃肠,以致燥湿生结,即所谓胃中有燥屎者,则必须以寒药搏燥(热)生湿而下出。详见具体条文辨解。


交友学中医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21:25

下篇《伤寒》六经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章辨太阳病脉证并治辨解第一节概述一、太阳解在六经中医里,太阳是六经之一,也是六气之终气,它有好几个方面的意义。首先,太阳对应五行之寒水。这里要注意的是,太阳寒水包括寒和水两种北方的能量,寒是在天之气,即河图天一之气,是阴阳(阴为主)之功用,故有正邪之别,和平为正,过淫为邪。所谓伤寒,就是五行生机被这个寒邪所伤,或者这个寒气本身被热邪所伤。《伤寒》之太阳病实际统六经病,其根源就在于此。水是在地成形之太极本体,是河图地六之体,与寒组成北方这个时空的太极阴阳小系统。其次,六经之太阳,是指人体的手足太阳经,即手太阳小肠经和足太阳膀胱经,其中包括了经与腑。手太阳小肠经对应五行之丙火,这个丙火,实际应该是在天五行之“热”,足太阳膀胱经对应五行之壬水,这个壬水实际应该是在天五行之“寒”,因此,太阳将五行之寒热统一了,所以,《伤寒》之太阳病实际统六经病,此处亦有它的根据。其次,太阳寒水分别对应人体之膀胱与肾藏,膀胱为应天之寒腑,是阴阳功用,肾为应地之水藏,是太极本体,两者构成人体生命五行系统中北方的太极阴阳小系统。可见,太阳不仅与人体膀胱和小肠相联系,而且与肾藏命门相联系。肾与心统一于少阴,又将水与火统一了。所以,《伤寒》之太阳病实际统六经病,此处亦有它的根据。水火寒热统一于少阴太阳,此乃六经之精彩处,但是,将心与火配,又是其幼稚处。 二、《伤寒》之太阳病解如上所述,《伤寒》之太阳病,实际统六经病,并非只言足太阳膀胱病,或手太阳小肠病,亦非但言水藏肾病,主要包含了手太阴肺病、手少阳三焦病、足太阴脾病、足阳明胃病、手阳明大肠病、手厥阴心包病、手少阴心病、奇恒之脉府病,还包含了足厥阴肝病、足少阳胆病、足少阴肾病、足太阳膀胱病、手太阳小肠病,总之,六经及其藏腑病全在里面。为什么说太阳病包含了上述六经及其藏腑病呢?三、太阳病治方医学辨解太阳伤寒、中風,首先侵犯的是肺主之皮毛,故有恶寒、恶風的病证。肺藏本体被寒邪(風为次寒之邪)所伤,肺藏之表腑——三焦必然发挥其热腑之功用,发热以抗寒,故有发热的病证。寒热两淫相搏必然生湿淫于脉腑,故有脉浮之病变。所以,太阳病首先是肺与三焦的病变,同时亦是心脉的病变。而且,心脉的病变贯穿六经病始终,因为它是联通表里之太极中枢。太阳伤寒、中風不解,往里一层便是脾主之肌腠筋肉,肌腠筋肉被風寒所伤,故有颈项强痛,身痛等病证。胃乃脾藏之功用表腑,亦是天三之風府,易感風(天三之气)寒(天一之气),而生風淫为邪,故有吐利等病证。所以,太阳病亦是脾与胃肠的病变。太阳伤寒、中風不解,由肌腠筋肉再往里一层便是肝主之骨骼,骨骼被寒邪所伤,则肝藏(地四之体,亦次寒之体)必被寒邪所伤,肝藏被寒邪所伤,胆腑(九阳之燥腑)必然燥热相抗,即以精髓化燥。燥淫为邪,客入三焦化热,故有寒热往来等病证,燥湿结聚于中焦,故有胸胁苦满、痞鞕、结胸等病证;燥邪客入胃腑,则有大便燥结或下利脓血(燥邪同时客入脉腑)等病证;燥邪客入脉腑,则有谵语烦躁身黄出血等病证。所以,太阳病合并有肝胆的病变,亦有燥邪客犯三焦、心脉与胃腑的病变。太阳伤寒、中風不解,由骨骼再往里一层便是肾主之骨髓。骨髓若被寒邪所伤,则肾藏命门必然被寒邪所伤,膀胱寒腑亦必然感寒而过淫为邪。命门不开,精髓不能从肾机正出,三焦热源不续,则下焦寒水泛滥。寒水客入胃肠,而有下利呕逆等病证。精髓不能从肾机正出,则可能从肝机异出,故有胆腑燥热为邪,因此,可有上热下寒诸病证。燥邪客入脉腑,使血脉枯涩,亦可致厥。可见,厥阴病亦统于太阳病。所以,太阳病合并有肾机命门的病变与肝胆的病变,同时亦有寒邪与燥邪客犯它藏它腑的病变。 第二节太阳病条文辨解一、太阳病病理条文辨解(一)太阳病提纲病理条文辨解《伤寒》太阳病提纲的结构,与其它五经病提纲条文不同,是总提纲统辖伤寒、中風、温病(包括風温)三个子目提纲。《伤寒》将温病归入太阳病,尤其值得后人认真思索。 1、太阳病总提纲病理条文【原文】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第1条)【辨解】此为太阳病总提纲条文,指出了太阳病的脉象和主要病证。脉浮,包含两方面意义。其一,表示脉腑湿淫。脉为湿腑,浮,本就具有湿(水)淫之意义。从水,则表示湿淫,好比河流涨水的样子。肺藏伤寒(包括中風),三焦发热,寒热两淫相搏于脉腑,必生湿淫。脉腑湿淫是伤寒(包括中風)病解有汗的根据。《内经》讲汗为心液,实乃脉腑之湿也。脉腑之湿出于皮毛为汗,寒热两淫亦随湿淫从皮毛而去,故有病解于汗出。其二,脉浮表示心枢之力亢进,脉搏能出浮部,即脉搏浮取可得。心枢之力亢进,又表示肾机命门增加了精髓输出,因为心力的能源是精髓。精髓输出增加,原本是为了三焦化热,故太阳病一定有三焦热淫,外发于体表而有发热之病证。所以,脉浮的根本意义,表示肾机命门能开,未被寒邪所伤,精髓增出,于三焦化为热淫。恶寒,实际包括恶風的意义,因为風乃天三次寒之气,所以恶風可以理解为较轻微的恶寒。恶寒是寒邪闭束皮毛,即寒邪燥结皮毛微细脉孔的一种心理反应,皮毛是肺家的领地,肺藏之神为意,其情为“喜”,肺藏被寒邪所伤,故不喜而生厌恶,是为恶寒。温病亦有恶寒,其寒因精髓透支而生,故寒在肾机所主之骨髓,实乃肺主皮毛恶热之极变。寒邪燥结皮毛微细脉孔,亦是心机之病证,燥结无風,故无汗。头项强痛,旧说多解释为膀胱经乃过颈上头,所以,足太阳膀胱经伤寒而有头项强痛。但是,足太阳膀胱经所络属的范围岂止头项?实际的病理不在膀胱经,而是因为头项这个地方裸露在外,最先受風寒,也最易受風寒,也受風寒最重,故痛在此处。当風寒大范围侵入肌腠筋肉,则有全身疼痛,痛处与足太阳膀胱经并不相应。所以,头项强痛,是風寒已经侵入头项部位肌腠的病证。麻黄汤之所以有桂枝,证明治伤寒也必须正風才能汗出而解。实际上,伤寒与中風是两种疾病,但有相同之处。一方面,东方本位之風为天三之气,即次寒之气,亦是寒气;另一方面,寒邪是天一之气,亦天一之燥气,此为寒燥。燥生结而不生風,故伤寒无風,无風则无汗。通过以上辨解可以看出,太阳病总提纲,指出了太阳病未传变之前的主要病机在肺焦、脾胃和心脉;同时也指出了太阳病的病因,是寒邪与風邪,合称寒風。寒風致使肺焦、脾胃、心脉病变,又产生三焦热淫、胃肠風淫和脉腑湿淫,若热淫、風淫、湿淫客犯它藏它腑,则有疾病的传变与迁延。 2、太阳病子目提纲条文(1)太阳病中風提纲条文辨解【原文】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風,脉缓者,名为中風。(第2条)【辨解】这一条文说明什么是太阳病中風。太阳病中風,是指外感風邪,使人体五行生机之肺机、脾机、心机发生病变,出现发热,汗出,恶風等病证,以及脉浮缓之脉象。要正确理解中風,前提是要理解風。根据治方医学的理论,風为寒热产生动差的在天之气,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在天五行之風,是东方正風,本质是天三之气,是出寒入温,咋暖还寒之天气,亦六经之厥阴之气。旧说風为阳邪,其中有误。《伤寒》太阳病中風之風,当是天三正風与天一寒風之间的風,仍然是寒風,所以,中風亦是伤寒之一种,乃伤寒之轻者。此寒非天一燥结之寒,乃动泄之寒。故《伤寒》中風,虽然属于伤寒,但又不同于伤寒。伤寒是伤于天一之燥气,中風乃伤于天三之动气,亦可谓一与五之间者。天一之寒,乃燥结之寒,燥结无風,故伤寒无汗。天三之寒,虽亦属寒,但此寒已动,动则为風,風动开泄,故中風有汗。当然,中風之有汗出,主要不是外感風寒使病人汗出,而是无燥结,即无表闭,三焦之热客入脉腑,与寒風搏湿,且生邪風,泄湿为汗。伤寒无汗,中風汗出,无不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者鲜有。伤寒与中風,又因开泄与闭束之力量对比不同,故内侵入里的速度亦不同。伤寒闭束之力大于开泄之功,故寒邪入里要比風邪慢些;中風开泄之功大于闭束之力,故風邪入里反比寒邪快些,容易一些。故太阳中風较之伤寒更易传少阳(肝胆),使肝寒胆燥,由此而有太阳与少阳合病,证见寒热往来,潮热等等。風寒传入胃腑,其实亦属阳明病,吐利为证。燥淫为邪,客入胃肠,则有所谓阳明病,如此便是所谓三阳合病。《伤寒》所谓阳明病烦躁、谵语等病证,实非阳明胃腑的病证,乃是燥邪客犯心脉的病证。发热,是肺藏伤寒(中風),三焦热淫相抗的病证,所以,发热指示肺与三焦发生了病变。三焦发热之能源何在?全在肾机命门输出乾阳精髓。汗出,有两个条件。一是有汗可出,此乃汗出之必要条件。所谓有汗可出,是指脉腑湿淫,与太阳病总提纲所说的脉浮相应。湿淫从何而来?从寒热两淫相搏而来。因为湿乃寒热之中气,故寒热相搏必然生湿。二是如前所述,風寒闭束之功不及風动开泄之力,此乃汗出之充分条件。有汗可出,加上風动开泄,故汗自出。中風之汗出无渴,原因此汗为外感風寒与内热相搏而生,非为内热蒸发三焦水液与胃腑津液所生,即湿有外源。或问:中風有汗出,是病证而非病解,而与桂枝汤又谓汗出而解,道理何在?中風之汗自出者,乃是風寒搏热生湿,邪泄湿淫出于皮表为汗,故为病证;病解之汗出者,乃汤药使風寒归正,是为風和木疏之正出。故中風汗出与病解汗出,两者性质不同。恶風,实乃恶風寒,亦属恶寒。恶風与恶寒之不同,在于風邪开泄与寒邪闭束之差别。中風之脉缓,实为脉浮缓,因为太阳病总提纲有脉浮,故合为脉浮缓。中風之脉浮缓,区别于太阳伤寒之脉浮紧。缓者不紧不数。不紧,示寒束不及开泄,为中風而非伤寒,与汗自出相应;中風脉缓而不紧,其意义亦有脉搏跳动不如伤寒脉紧之刚鞕。不数,示肾机命门增加输出之精髓不如伤寒之多,故心搏不是太亢,反映于脉搏为不数,不紧。总之,中風脉缓,示肾机命门输出精髓较之伤寒为少,与風为天三次寒之气相应,邪缓,故精髓增出亦缓。 (2)太阳病伤寒提纲条文辨解【原文】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第3条)【辨解】本条讲伤寒之脉证,有几个焦点,一是必恶寒,二是或未发热,三是体痛,四是呕逆,五是脉阴阳俱紧。寒邪为天一之气,收引闭束之力大于开泄之功,故伤寒无汗,但必恶寒。必恶寒,隐含了无汗,恶寒无汗是伤寒区别于中風之特征。必恶寒,还意味着感觉比恶風更明显强烈。因此,恶寒加上一个必字,说明此病证对于诊断伤寒具有十分确定之意义。与中風相比,寒邪表闭之力大,故三焦发热出表之反应相对迟缓,以致伤寒之初未必出现发热,但有恶寒,故曰或已发热,或未发热。但是,必须了解,无发热之体表病证,不等于三焦未发热,只说明三焦之热尚未出表,是热淫在里,而寒邪既在外亦在里。寒在里,是在肺藏,亦在胃腑。在肺乃是必然,因为肺主皮毛,是地二之藏,故最易被寒邪所伤,有必恶寒为证。在胃肠者,因胃肠乃天三之腑,亦易受天一之寒所伤,故有呕逆之病证。了解寒热两淫病起即已入里,十分重要,因为《伤寒》讲很多误治,都从寒热入里立论。但寒热入里,并非全由误治所致,而是寒热两淫早已入里。误治只是加速寒热致病,即加速疾病之病证表达罢了。体痛,乃筋肉拘急引起的觉识,病机在脾(主筋肉)亦在心(主神明觉识)。此处讲体痛而不仅头项强痛,说明痛及全身,指示伤寒病证重于中風。伤寒之寒邪闭束之力大于开泄,原本不致病初即侵入肌腠,所以,伤寒之体痛必是寒邪侵入并收引周身血脉所致,与阴阳脉俱紧相应。人体血脉,沟通内外,有很大部分行于肌表,易受寒伤;又,寒邪侵肺,必随肺气入于心脉,亦致使血脉伤寒。心脉一体,脉道寒引拘急,最易心生痛觉。故,伤寒之体痛,更多是脉道拘急而痛。呕逆,未必呕吐,当包含欲吐未吐,此乃寒邪侵犯胃腑之病证。寒邪入胃必生風淫,胃風淫动,故生呕逆。若是寒風发于胃腑之肠部,则有下利。因为寒邪近一而燥,生風与燥结兼有,邪風则吐,寒燥无風,故曰呕逆,而不言呕吐。六经中医对呕逆之病理解释,皆谓寒邪束表,正气在外抗邪,无力顾及于里,故里气升降失常,以致呕逆。如此解释呕逆病理,显然逻辑不通,不能令人信服,而且生出新的问题。正气在外抗邪,为何有“或未发热”?此所谓正气,究竟为何物?它为什么不能兵分两路,一路出表抗邪,一路在里继续主持里气升降?在外抗邪之正气,是有胃腑产生吗?此所谓里气者,又为何物?与正气是什么关系?所谓里气升降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里气升降失常就会呕逆?等等,上面这些问题,都是说不清楚的,若想说清楚,又会越说问题越多。这又从一个侧面反映中医理论急待完善。阴阳脉俱紧,与总提纲讲脉浮结合起来,当是阴阳脉浮紧。浮,是寒热相搏而生湿淫,且心搏有力,能出浮部。紧,有紧张之义,指寒邪收引拘紧脉道筋膜,使其紧张,故脉搏触识刚鞕。紧,更有紧急之含义,指脉搏不仅有力,而且急速。传统脉学讲寸脉候心肺,尺脉候肝肾,心肺主表为阳,肝肾主里为阴,故阴阳脉俱紧,即寸脉与尺脉皆紧。但太阳伤寒,尚未侵入肝肾,故尺脉紧,显然不能表示肝肾伤寒。又说浮为阳,沉为阴,故阴阳俱紧,即浮取与沉取皆紧。但沉紧于太阳伤寒无实际意义。治方医学认为,阴阳脉俱紧之实际意义,表示浮紧能够出关,说明心肾的异常反应比较明显,亦即心脉中枢枢动肾机命门增出之精髓较之中風更多。 (3)温病提纲条文辨解【原文】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第6条)【辨解】本条阐述温病。可见,《伤寒》不是只言寒邪致病,亦包括寒气被伤致病,即热邪致病。風燥湿邪致病亦在期间。《伤寒》提出太阳病温(風),与病寒(風)相对而论,乃是明确告示《伤寒》并非只为伤寒而设。后世搞出什么狭义伤寒与广义伤寒之说,完全违背《伤寒》本意,是不识寒热阴阳真相之表现。更有所谓温病学说之诞生,以为补《伤寒》之缺,那就走得更远了。《伤寒》之温病,放在太阳病论述,说明温病也和伤寒一样,是首先病在肺焦和脾胃,病在肺焦,故有发热,病在脾胃,故有口渴。此外还需看到,《伤寒》之温病,不仅言外感热邪致病,更包含伤寒传变之热淫致病,即肺藏与肝藏伤寒,引起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热燥淫邪,客犯它藏它腑致病。《伤寒》之阳明病,多为温病。因此,《伤寒》之温病,乃是温病之全景。温病发热而渴,与伤寒发热无渴形成对照。渴主要是胃肠客热,蒸发津液之病证,亦是淫热蒸发三焦与脉腑水液的病证。水液蒸发,必有去处,条文虽然未言脉浮,但太阳病总纲有脉浮,故温病必有脉浮,且必有汗出。温病之汗,正是淫热蒸发体内津液产生,而非内热与外寒相搏产生,此温病发热而渴,伤寒中風发热无渴之原因。热极致燥,或燥邪客入脉腑,亦使无風,故无汗,因此,《伤寒》之温病实乃热燥致病,如热燥致身黄,出血者,皆无汗。温病之有汗者,则为風温。温病和風温,与伤寒和中風是对待的。伤寒中風,发热无渴,故能以温热治寒,且搏寒生湿,发汗解病。温病发热而渴,故只能以寒凉治热,且搏湿止渴。温病以寒凉治热,亦使寒热交作而生湿淫,以止汗(恢复津液)而解。但燥结无汗之温病,即燥邪致病,则随汗出或泻下而解,甚至随出血而解。温病之发热,病理与伤寒不同,因为病因不同。温病之病因为天七之風热和天九之热燥,伤寒之病因为天三之風寒和天一之寒燥。根据治方医学理论,热邪侵入体表,即五行生机之肺焦属地,三焦热腑先受,邪热向下焦曼延,膀胱寒腑受热邪所伤,寒藏之功用失正,肾机命门不能藏精,造成精髓流溢于三焦化热。此乃温病发热之病理。可见温病发热,本质乃是六经中医所谓“直中少阴(肾机)”。要正确理解发热,关键是要明白,只有人体自身的精髓能够使人“发热”,此外没有任何外部的热量可以使人“发热”。不恶寒,是温病与伤寒的另一个主要病证区别。伤寒提纲的焦点是恶寒,且有必恶寒之加强叙述,所谓恶風亦是恶寒之一种。温病因燥热致病,没有寒束皮毛,自然不恶寒。相反,会有恶热的心理反应。此处必须指出,温病之极者,亦可能出现恶寒,原因精髓流溢过多,发热过甚,便会有“无热而寒”之变化,此寒在骨髓而非皮表。若是伤寒传变引起的温病,表寒已经入里,故无恶寒。若是仍有恶寒,而兼有温病之渴,当仍以伤寒论,属太阳与少阳,或太阳与阳明,或三阳合病,虽不言温病,但温病自在其中。 【原文】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風温。風温为病,脉阴阳俱浮,汗自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瘛瘲。若被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第6条)【辨解】本提纲条文包含非常丰富的病理信息,特别有助于全面准确理解关于風邪致病的道理。首先,首先必须了解,《伤寒》所谓温病,实指燥病与热病,即病因为天七之热(風)与天九之热燥。同时,必须了解風温亦属于温病之一种,犹如中風属于伤寒之一种,因此,在总体上要在温病的统领下理解風温。故言温病,風温在其中,有如言伤寒,中風在其中。其次,同于中風与伤寒有汗出与无汗之别,風温与温病之间亦有汗出与无汗之区别,汗自出者为風温(实乃天七热風,下同),无汗者为温病(实乃天九之热燥,下同)。温病者,病因热燥,即天九之燥,热之极也,在人体为胆腑之气。風温者,病因热邪,即天七之热,在人体为三焦之气。要正确理解《伤寒》,必须首先准确把握伤寒、中風、風温、温病。其次,要了解風温之風与中風之風的区别。風温之風,乃是热風,是天七之动气,亦可谓五与九之间者,属阳邪热邪。而中風之風,乃是寒風,是天三之动气,亦可谓五与一之间者,属阴邪寒邪。两風之区别,表现在病证上,则風温有渴,而中風无渴。言風温有渴,亦是从总体上在温病的统领下理解風温。在三七之间者,五也,湿也,湿亦无風。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風温。正确理解这句活的关键,是“若发汗已”,后世有注家据此认为風温乃温病误发汗造成的变证,这样理解有对的一面,也有不对的一面。所谓对的一面,是指若为温病亦用针对伤寒的药物来“汗解”,就是误治。所谓错的一面,是指后世注家没有理解風温之温乃是天七之風,而温病之風乃是天九之燥,两者皆为邪热加三焦自发热,皆为高热,故温病皆身灼热。此所谓灼热,即大热。風温为病,脉阴阳俱浮,意义有二。其一,区别于温病无脉浮。風温之脉,阴阳俱浮,原因風温之風乃天七之風,蒸发三焦水液而生湿淫,并能动泄至脉腑或肌腠。后文所言“身重”,即是湿淫肌腠之病证。而温病乃天九之热燥致病,性质燥结,不能蒸发三焦水液于脉腑,故无脉浮。由此可知,脉浮者,必须湿淫,若无湿淫,但是有阳,不会脉浮。有湿淫,则必须有热,有热则有風。如此,则可理解《伤寒》谓脉浮为風之意义。其二,其别于伤寒之脉阴阳俱紧。風温非燥,而是热風,故不会燥结脉腑,而有汗自出。因此,風温不致脉道紧张。身重,是湿淫肌腠之病证,与“汗自出”是相应的。身重既是湿淫渗入肌腠的病证,也就是脾机病证。温病之肌腠湿淫,并非全然由体内水液而化,亦有風温本身所带之湿,故風温不如温病强调“口渴”,而温病则不如風温强调“身重”。風温本身带湿,以其非燥。无湿之热便是燥,有湿之燥便是热。又,天七之热,离火也,其中有水也。睡眠是主要由肾机志神主导之生理活动。多眠睡,是因为肾机被热邪所伤以致精髓流溢于三焦发热,故肾机志神通过增加睡眠来调节精髓透支,这既是病理,亦是生理。又,湿热入脉扰心,也会心神昏迷,使人昏昏欲睡。此外,湿淫身重亦使人懒动而愿多卧。其本质都是精髓透支而使肾机不行做强之功。鼻息必鼾,是鼻窍干燥,而呼吸急促的病证。風温为病,水液入脉而出为汗,故上焦无雾,又加发热,故鼻窍干燥。精髓流溢,故呼吸急促,与脉浮相应。呼吸急促,故发出响声,是为鼾。加上“必”字,是十分确定的病证。语言难出,是心脾病变的病证,因为心脾主语言。風温为病,湿热淫邪侵犯脾机,不仅有身重,亦能使语言难出,因为脾开窍于口。湿热淫邪侵犯心机,不仅使人多睡,亦能使人语言难出,因为神明才有语言出,亦因为心开窍于舌。又,语言能出,还赖气机正常,若肺胃病变,亦能使人失声,而语言难出。風温为病,热淫为邪,可致肺(地二之藏)胃(天三之腑)津液丧失,以致气机失常。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被下,是指用厚苦大寒,作用于下焦之药导致下利。温病之湿淫,主要是热淫蒸发体内津液为湿,且有汗自出,本就可能使小便不利。寒药导致下利,则使三焦水湿从肠道而去,更失津液。故風温被下,必然小便不利。失溲是指小便失禁,是小便不受控制而自出,此乃風温为病,使膀胱失藏,風淫邪泄,木正不用的病证。根据治方医学之生理,小便之事,不仅关乎肾机,亦关乎脾机,木疏風和才能正常疏利。小便失禁与脾机病变之身重、汗自出等其它病证是相应的。風淫邪泄,亦可致尿频,与失禁之别,在于没有膀胱失约。失禁是膀胱失藏的病证,与肾机病变,命门精髓流溢是相应的。直视,是指眼睛直勾勾不能转动,是热邪使心神和魄神受伤的病证。目为肝窍,肝机病变,则有目窍失常。热淫为邪,可使肝金为病。風温为病,天七之热为邪,则易感动天九之燥为淫。热邪客犯心机,则使心神昏迷。心神昏迷,则目睛不能灵动。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时瘛瘲。被火,是指进行了火灸、火熨、火熏之类的治疗,这对于風温,就是逆治,其结果必然是病情加剧,出现身体微发黄,严重者如惊痫,有时出现瘛瘲等病证。風温者被火,火就燥,必然引动胆腑燥淫,侵入血脉,导致燥结无風,不能出汗,湿无去路,土湿被渗泄于体表而色现,故有身体发黄。现代医学之病理,谓身黄是胆汁流入血液,与治方医学之病理完全一致,但治方医学的解释更加深刻。惊痫与瘛瘲,都是身体抽搐的病证,瘛是筋缩,瘲是筋伸,瘛瘲是较惊痫更严重的抽搐。風温为病,脾机本已病变,有身重、自汗、失溲等为证,若以火疗,必然损伤脾主之筋肉。風温为病,乃是热邪生風致病,故風动筋肉表现为抽搐。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火熏,是指整个人用火熏烤,对于風温病人,是比火灸、火熨更加严重的逆治,严重到可以夺命的程度。風温火熏之死,死于精髓流溢也。 综上所述,《伤寒》之太阳病提纲,完整而准确地指出了寒热两邪,以及風邪、燥邪、湿邪致病的病证,隐藏着完整的中医病理,即病证、病机、病因之间的逻辑关系,故《伤寒》无狭义广义之分,乃是完整的五邪致病脉证并治操作指南,其中隐藏着中医原本之治方医学理论。后人但重“辨证论治”,又独重110多个方证,少有刨根究柢,使得《伤寒》中隐藏的宝贵医理,特别是气味治方的医理,始终不能发掘出来,这不能不说是《伤寒论》研究的历史遗憾。 (二)太阳病具体病理条文辨解【原文】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为不传;颇欲吐,若烦躁,脉数急,为传也。(第4条)【辨解】这一条阐述了两个内容。其一,是说伤寒首日,太阳受之,即肺焦首当其冲。其二,是说根据脉象与病证判断太阳伤寒会否传经。如前所述,《伤寒》之太阳病,首要病机指肺焦,病不及肺焦之外为不传,否则为传。若脉静,说明太极心脉未病,也指示肾机命门未增加精髓输出,即三焦未发热相抗,表明肺藏扛住了寒邪的侵犯,病到此为止。又,三焦既无热淫,也就不会有热淫为邪,客犯脾胃与心脉。因此,脉若静,则可判断不传,反之,脉若不静,示心脉命门已病,是为病传。颇欲吐,是脾胃病变的病证,有是证说明病传脾胃,病因外感寒邪。寒邪侵入胃腑,结湿生風,邪風动泄,但有燥结牵制,故颇欲吐而不能吐之病证。另一方面,说明胃腑正气尚能作用,故不真吐。颇欲吐是尚未真吐,说明邪風欲动,而不能动。烦躁,是心脉与脾胃病变的病证,有是证说明病传心脉与脾胃,病因是三焦热淫为邪,或胆腑燥淫为邪。烦躁在心者,其病理为热燥扰动心神;烦躁在胃者,其病理为热燥惊动魂神,魂神之情即为“惊”。躁者,从足从喿。足者动也,喿者,如群鸟栖木,多嘴多舌喋喋不休也。烦躁者,可见语无伦次,手足多动。治方医学讲脾开窍于口,心主四肢,故躁示心脾病变。脉数急,就是脉紧,表示肾机命门增加了精髓输出,当有三焦发热,表明病情较重,不仅心脉已病,并很可能外感寒邪或三焦淫热已经传致其它经腑病变。上述三焦热淫为邪,是由肺藏伤寒引起,胆腑燥淫为邪,则因肝藏伤寒而起。可见,所谓传经,并非仅仅外感寒邪一路由外往里内传而致病,也包括腑气过淫为邪,客犯它藏它腑致病。同时还应指出,六经中医之所谓经病者,其实也是藏腑病,所谓传经,其实是指病传藏腑,也可以说疾病在藏腑间迁延传变。治方医学认为,经络是没有解剖构造的先天太极中和能量存在,它不会生病,只会治病。后天藏腑及其所藏之神,不能与先天经络能量联结,以致阴阳失和,是为生病。此外,《伤寒》之太阳病,并非仅仅是太阳经病或肺焦病,而是数个生机病变。《伤寒》分六经论病,言其脉证并治,乃是著述立说的需要,而非六经病可以独立存在。所以,对《伤寒》之六经病,不可以割裂开来认识,而应该统一连贯起来认识。 【原文】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第5条)【辨解】这一条是对第四条的补充说明。六经中医之传经次第是:第一天太阳受之,第二天传阳明,第三天传少阳,第四天传太阴,第五天传少阴,第六天传厥阴,第七条回到太阳。《伤寒》六经主要指足经,即足太阳膀胱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伤寒二三日,没有阳明、少阳证,说明未传。但是,需要指出,六经中医所谓传经,始终未说清楚传的到底是什么。太阳伤寒,传的是寒吗?显然,如《伤寒》之阳明病,肯定不是寒邪传至阳明胃腑所致,旧说解释为寒邪化热化燥,完全站不住脚。那么,疾病传变的真相到底如何?治方医学指出,疾病传变主要是内生淫邪所致,即五腑之气过淫为邪,客犯它藏它腑致病。如《伤寒》之阳明病,乃是三焦热淫为邪,或胆腑燥淫为邪,或热燥合邪,客犯胃肠致病。五腑之气是指膀胱寒气(天一燥寒)、三焦热气(天七热風)、胃肠風气(天三寒風)、胆腑燥气(天九燥热)、脉腑湿气(天五之湿气,亦寒热之中气)。关于传经,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辨明,那就是病由一经传至另一经以后,并不意味着上一经病不再,而是完全可能两经同病,乃至数经同病,即治方医学所谓的数机同病。比如,太阳伤寒,传至阳明病热,完全可能肺寒仍在,只不过三焦热淫不再出表。此一认识,可以指导临床,在治燥热之同时,不可忘记治寒,因为寒邪才是病根,寒邪解决,热燥自然复归正用,寒邪不解决,病证即除,亦可能复发。此外,还需指出,《伤寒》之阳明病证,如谵语者,并非仅仅是胃肠病证,显然,也是心脉病证。所谓少阳证,亦非仅仅胆腑病证。 【原文】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第7条)【辨解】根据前面的提纲辨解,《伤寒》讲的太阳病不限于足太阳膀胱病和手太阳三焦病,而是统领六经病,因此,理解太阳病的条文,要有人体整体的把握。所谓发于阳、发于阴,应从藏腑病机阴阳、藏腑表里阴阳和病因阴阳三个方面理解。第一,从藏腑病机方面看,六经中医讲腑为阳,藏为阴,那么,发于阳即发于腑,发于阴即发于藏。但是,若从这个方面理解,将会出现一个问题,即发于阴(藏)者同样有发热,而且,伤寒发于三焦腑者,实际也是先发于肺藏,三焦发热,必然肺藏伤寒。第二,从表里方面看,六经中医表为阳,里为阴,那么,发于阳即发于表,发于阴即发于里。具体而言,肺焦为人体五行藏腑之表,脾胃为次表;肾胱为五行藏腑之里,肝胆为次里;心脉为太极中枢,是真正的半表半里。第三,从病因方面看,即阴邪致病为发于阴,阳邪致病为发于阳。具体而言,伤寒是发于阴,温病是发于阳。治方医学指出,伤寒之寒邪为天一之气,中風之風邪为天三之气,两者皆为阴邪。而風温之热邪为天七之气,温病之燥邪为天九之气,皆属阳邪。湿乃寒热之中气,故伤寒与温病均有湿淫。《伤寒》之太阳病包括伤寒、中風、風温与温病四类,已然将寒热風燥湿五邪致病全部收入,分则为四,合则为阴阳寒热,或谓伤于寒与寒被伤两者。若要全面准确理解本条所谓阴阳,则上述三方面意义均应考虑。本条所谓发于阴与发于阳,其目的是为了论述七日愈与六日愈。发热,是三焦热淫于外,是病在表,可谓发于阳。三焦乃天七之腑,其数为七,曰七日愈,其据于此。恶寒而不发热者,是肾藏伤寒而三焦无热,是病在里,可谓发于阴。肾乃地六之藏,其数为六,曰六日愈,其据于此。但是,治方医学认为,河图之数,其意义主要表达能量级别和地球与太阳的相对时空关系。地球生命的生理或病理节律周期,不能由河图之数直接决定,而是由河图之数所反映的地球与太阳的相对时空关系间接决定。这个节律周期为七天,得到现代医学的观察证实。那么,这个七日周期是怎么来的呢?或者说,治方医学如何解释七日周期呢?按照治方医学理论,与河图的五个时空对应,人体经络藏腑构成的生机,一分为五,即足太阴肾经与手太阴膀胱经,足太阳肺经与手太阳三焦经,足少阳脾经与手少阳胃经,足少阴肝经与手少阴胆经,以及中央心脉对应的太极经,其中,心脉对应的中央太极经络分主丑辰未戌四个时辰,其它经络各主两个时辰,合起来也是十二个时辰。需要特别澄清,治方医学之经络运行,不是分五步进行,而是分四步进行,即太阴太阳少阳少阴,心脉对应的中央太极经络,起到枢动四经运行的作用,即四经之每一经的运行都有心脉太极经络在其中发挥作用。也就是说,太阴太阳少阳少阴四经之每一经,一日十二时辰,各主三个时辰,其中一个时辰(分别为丑、辰、未、戌)由中央太极所主,起交接前后两经之作用。一月28日,各主七日,其中一日由中央太极所主;一年四季,各主一季,其中最后十八日由中央太极所主。人体经络之运行节律,与一年分为四季,一月分为四周,一日分为四时完全相应。人体生理病理的七日节律周期,正与一月(平均28日)分为四旬,每周七日相符。由此可知,不仅太阳病有七日变化的规律,太阴病与少阳少阴病也同样有七日变化的规律。透过地球生命的七日节律,证实六经理论的六日周期与客观不符,而治方医学之土枢四象理论,则与七日节律完全一致,由此,治方医学之正确性又多了一个证明。 【原文】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其行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第8条)【辨解】本条以头痛病证为例,对上条作补充说明,其补充的意义在“六日行经”,即人体经络运行每六日一周,循环往复。但是,如上一条辨明,六经理论之六日行经与客观的七日节律周期不符,只有回归土枢四象的五经理论才能与七日周期吻合。再者,经络循行,并非日行一经,六日经尽,而是每日六经行尽。七日自愈,当是因为经络主时之七日节律周期已尽。又,太阳病(七日以上)自愈者,其本质意义是人体经络以其太极中和能量自动中和了外感淫邪。从这里可得到一点有关病理的启发,即病证实质,既是人体精髓能量与淫邪“抗争”的外在表现,亦是人体先天精髓能量,即经络能量中和病邪之外在表现。按照六经之经行次第,六日行经过后,实际是七日以后,若太阳病未愈,则可能传致阳明病,因此,针刺足阳明经可使太阳病不传阳明而止于太阳,故曰: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 【原文】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第10条)【辨解】風家,指患太阳中風的病人。表解而不了了者,是指恶風、发热、自汗等表证已解,但病未全愈,比如仍有身重困乏等证,这说明病已透过肺焦深入脾胃或肝胆,只是没有明显的脾胃肝胆病证,如此,需经行两周(十二日)全愈。如前所述,自然节律为七日,故实际应该十四日愈。为什么風家如此,而伤寒不做如此说呢?因为風邪较之寒邪,具有开泄之力,反易入里,而寒邪燥结闭束,反不宜入里,故中風之病,表解之后容易出现不了了之状况。 【原文】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第9条)【辨解】巳至未上是火热当令的时辰,于人体为肺焦当令之时辰,故此时,肺藏伤寒之病,就容易解除。相反,热邪为因之病,即風温之病,当此时欲剧。 【原文】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近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第11条)【辨解】对这一条,后世注疏家和医家大多解释为辨寒热的真假,根本错误。病人身大热,这是真热,现代医学可以测量出具体数值,仲圣也没说假热。中医强辩这是假热,进而用格阴格阳来解释,就只能说是愚蠢了。既然格阴格阳,热药寒药怎么不格?其实,这句话透露了人体寒热之真相。治方医学认为,人体的寒热本源都在首脑髓海,取决于首脑精髓,精髓充实,寒空背景就表现为聚气成形与寒藏之正用,精髓空虚,寒阴就表现为邪用,也就成了病因。仲圣将自己的著述取名《伤寒》,道理在此。热在皮肤,寒在骨髓,是精髓被调动去发热了,因此,相对于正常而言,骨髓空虚,寒阴由正用变为邪用,故热在皮肤,而寒在骨髓。这正是恶寒的根本病理。为什么发热要发在皮肤呢?因为肺主皮毛,所以寒邪伤人总是肺藏及其所主之皮毛先受。肺藏(本体)伤寒,其表腑(阴阳之用)三焦(热腑)必然发热相抗,且三焦之热由内往外发动,最终表现为皮肤发热。寒在皮肤,热在骨髓,是精髓不能进入三焦热腑发热抗寒,此乃寒邪伤了肾机命门,使其不能输出精髓化热,所以寒在皮肤,而热在骨髓。所谓用附子回阳,并非附子之热可以使身体变温,而是附子之温热解除过度寒封,使肾机命门恢复正常功能。若是肾机命门寒封太过,也会出现极化反应,即精髓破门而出,犹如洪水决堤,泛滥成灾,那样就会三焦大热,反而变成“热在皮肤,寒在骨髓”。肾机命门不管事,有两种情况,一是命门不开,二是命门洞开。第二种情况又有两种原因,其一热邪伤“寒”,此为温病;其二就是寒封太过,精髓破门而出,此属伤寒。此两者,均有高热病证,但病因之寒热阴阳完全相反,若是误治,皆能丧命,医者不可不知。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25:40

二、太阳病脉证并治条文辨解
【原文】太阳中風,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風,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第12条)
桂枝三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 大枣二十枚(擘)
上五味,呋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服已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温覆令一时许,遍身漐漐微似有汗出益佳,不可令如水流离,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其间,半日许,令三服尽。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时观之。服一剂尽,病证犹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剂。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
【辨解】本条阐述典型的太阳中風脉证并治,即桂枝汤脉证。关键在正确理解阳浮阴弱之意义。
按照传统脉学,阳脉在寸,候心肺,阴脉在尺,候肝肾。亦有曰阳脉为浮,阴脉为沉者。《伤寒》之阴脉阳脉,皆为阳脉在寸,阴脉在尺之意义。阳浮阴弱,区别于伤寒之阴阳脉俱紧,亦区别于風温之阴阳脉俱浮。阳浮,指寸脉浮。浮,表示脉腑湿淫,同时,表示心搏有力,能出浮部。湿淫,表示有热搏寒生湿。而热自三焦,三焦热淫,表示命门精髓增出;心搏有力亦说明命门精髓增出。阳浮者,其义有三。一是脉腑湿淫;二是三焦热淫;三是命门精髓增出。此三者相互关联,都因为命门精髓增出。阴弱,指尺脉弱,即尺脉不浮亦不紧。不浮,说明脉腑湿淫,不如風温,尚未蒸发体内水液于脉腑。不紧,说明精髓增出,不如伤寒之多;亦说明脉道没有寒燥紧张。归纳而言,阳浮阴弱,就是中風之脉,与浮缓之意义相同,可谓脉浮缓更具体之描述。
由于发热汗出,阳浮阴弱又与荣弱卫强联系起来,即与95条之论述联系起来。但是,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荣弱,后世解释为汗出,以致荣血弱;而《伤寒》95条讲,荣弱卫强,故使汗出。那么,荣弱与汗自出的因果关系到底如何?二是,既然卫强,何以外感?既然荣已弱,为何还有汗自出?可见,荣卫之说会把人搞糊涂。关键是,它没有任何临床意义,因为荣与卫本身不是实在,不可辨识,既不是病证机因,也不是脉象。
阳浮者,热自发,是指脉浮者必然有发热病证。如上所述,阳浮指示命门精髓增出,三焦热淫,脉腑湿淫,故脉浮者,必有热。这句话指出脉浮与发热两者之间,有确定一致的关系,原因脉浮与发热均由肾机增加精髓输出引起。脉浮,是湿淫并且心搏有力(亢进)能搏出于湿淫之浮部。肺藏(及其所主之皮毛)伤寒,三焦以发热相抗。湿乃寒热之中气,故寒热两淫相搏必生湿淫。此湿在皮毛与三焦热腑之间,即在脾藏所主之肌腠部分,故病证有身重,解病有汗出。太阳中風之湿淫何以在焦腑与皮毛之间?其一,因为寒邪由肺藏所主之皮毛向内运动,热淫由三焦向外运动,故寒热交战于焦腑与皮肤之间,即肌腠部分。其二,湿乃脉腑之气,即《内经》所谓“汗为心液”者,寒邪由外入于心脉,三焦热淫则由内入于心脉,故脉腑必生湿淫,湿淫随脉流布周身,主要就蕴藏在肌腠的脉络之中,即湿在肌腠与湿在脉腑具有一致性。一旦皮毛的寒闭被解,如伤寒之麻黄汤证,湿淫便被脾木疏出于皮毛为汗,此为伤寒汗解之治理真相。在此顺便指出,所谓“汗法”,原本不是“法”,因为不是汗出而使病愈,而是寒热两淫随湿(汗)去而病解,汗出只是病解之表象,否则,中風本就自汗出,安能为病?湿淫何以向外疏出为汗,而非向内下流为尿呢?因为皮毛之寒气被除,是药之温热由里向外驱寒的结果,亦即形成体内向体表运动之暖風,即桂枝之風。所谓桂枝解肌,其药理在此,解肌腠间脉腑之湿。回过来再说脉浮。脉搏是要“实在”做底的,故脉浮者,首先是因为脉道湿淫而充实,其次是因为心跳有力能搏出湿淫而浮取可得。所以,但有精髓增加输出而发热,则未必有脉浮,只会有急数。可见,脉浮两个字包含了丰富的信息,亦承载着深刻的病理。
阴弱者,缓也,不紧也,示精髓输增出不多,故三焦淫热不大。亦表示外邪非天一燥寒,乃天三風寒,故无表闭而能自汗出。汗自出,主要是三焦淫热,客入脉腑搏寒生湿,热胜寒而有余生風,邪風动泄脉腑淫湿,外出于皮毛为汗。
中風之汗自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无表闭,即脉腑通向表皮之微细脉孔不被燥结,因此,不能阻止風泄脉湿。二是,有風自内而出,泄湿为汗。三是,寒热两淫相搏于脉腑,或热蒸津液于脉腑而生湿淫,前者病寒,后者病温,如此才能有汗可出。
啬啬恶寒,乃恶風之另说。恶寒是肺主之皮毛被寒邪闭束所产生的心理反应。肺藏之神为意,其情为喜,寒邪伤肺,当然不喜而生厌恶,此情随肺气交感于心神而有识觉,是为恶寒。啬啬恶寒者,原因此寒非天一之寒,乃天三之風寒。啬啬,少少之义。后世中医不明風乃天三次寒之气,故一边说風邪是寒邪,同时又说風邪为阳邪,自相矛盾。
淅淅恶風。与啬啬恶寒之病理相同,故啬啬恶寒之寒乃是風寒,淅淅恶風之風乃是寒風,所言風寒,指天三之气。寒風侵犯肺藏,故厌恶不喜。淅淅是冷水淋身之形容,有相对啬啬更为明显的意义。
翕翕发热。伤寒发热之病理,不赘。翕翕是皮毛之上的意义,指中風之发热不是身大热,而是表皮的发热。《伤寒》所谓太阳表病,是寒热皆在表。
鼻鸣,鼻鸣是肺病的病证,指呼吸时鼻腔发出鸣响。为什么会鼻鸣?因为肺藏被寒風所伤,呼吸不能如正常顺畅,需要加大呼吸的力度才能满足身体的需求,加上肺寒焦热,会产生痰湿(如鼻涕就是痰湿之一种),因此困扰气道,因此,就容易形成鼻鸣的病证。鼻鸣是呼吸障碍之轻证,重则为喘。
干呕,是欲呕未呕,是胃腑的病证,病因風邪。多数医家都将干呕解释为胃逆,而胃逆又被解释为气机升降逆乱,但何为气机,或此气为何,均无定解。这是不明胃肠病理的表现。胃气上行本是生理,否则何以上奉于肺而生宗气?说胃气上逆者,是误将糟粕下行之理安于胃气。但是,糟粕下行与胃气上升是胃肠的正常生理,即胃气上升与糟粕下行并行不悖。那么,干呕既非胃气上逆,又为什么?原因胃肠外感風淫为邪,但此風为近三之寒風,与胃肠本气温差不大,故病变不是很严重,只是干呕。若是大風,则会真呕,称为呕吐。若是風淫动入肠部,则生下利。若胃部与肠部皆动,则生上吐下泻,严重者便是霍乱。
桂枝汤主之。对这句话要好好辨解一番。后世读《伤寒》,多讲对证处方,或谓辨证论治,或谓方证对治,即看看是否符合桂枝汤证,符合就投以桂枝汤,不符合就不投,部分符合就讲化裁变通。至于从《伤寒》之脉证并治中寻求医药至理者,实不多见。治方医学研究《伤寒》之脉证并治,则主要为了寻求确定之病理、药理与治理,乃至于生理。所谓确定的病理,简而言之,就是病证、病机与病因之间的确定逻辑。所谓确定的药理与治理,则是指某药之气味(有方)与病因(有方)或病机(有方)之间的确定逻辑。经过仔细推究,治方医学发现了隐藏在《伤寒》中的确定病理和确定药理与治理,概括起来,就是治方医学的病证机因说和气味治方说,结合《本经》《内经》之研究,最终形成了一套中介医学理论,即中医原本之治方医学理论。用治方医学之理论解读《伤寒》,可谓洞若观火,通明透亮。
治方医学读《伤寒》,不固执于“方子”,而是追究其气味治方,为的是参透其病理、药理与治理。理通了,“桂枝汤”也就不再是一个“方子”了。
桂枝汤之气味治方,治在南方之热火肺焦、东方之風木脾胃和中央之湿土心脉。治在南方之热火肺焦者,芍药为主,大枣、甘草为辅;治在东方之風木脾胃者,桂枝生姜共主;治在中央湿土心脉者,甘草大枣共主,桂枝生姜为辅。
芍药气平,薄苦入肺,调和肺焦,中和寒热。中風为病,三焦发热不甚,只是翕翕在表,故不以厚苦气寒之品入三焦清降热邪;中風之風寒,寒闭不及开泄,以致啬啬恶寒,淅淅恶風,風寒未入肺藏本体,故不以薄苦气温之品入肺藏驱寒。
后世医家,但讲芍药酸敛,既偏离《本经》气味治方之药理与治理,更遗忘平气中和寒热之功能。断了气味治方之药理与治理,对《伤寒》用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桂枝气温,薄辛入胃,驱寒正風。中風之風寒,为近三之气,桂枝甚宜,去皮为用,意在取其天三正風微温之气。桂枝薄辛兼入脉腑,而脉腑客热,不宜大温,桂枝去皮,考虑周全,仲圣使药,精妙可见。后世用桂枝尖,虽然未必尽知其中奥妙,却合符仲圣桂枝去皮之意。
生姜气温,厚辛入脾,升木正風。脾木之所以能疏水上行,以其地八阳藏,故相宜温热。心为地十之藏,可谓纯阳之藏,更宜温热,生姜之厚辛,兼入心藏,气温散寒,扶正心阳。
桂枝生姜合用,乃脾胃同治,使木正風和。脾木归正,湿淫得以疏利,故有汗出而解;胃風复和,邪泄不再,故自汗可止。桂枝生姜,兼入心脉,有助归正心脉湿土。
甘草、大枣,厚甘入心,气平固本,补土正湿。土郁湿淫得治,自汗可止。厚甘兼入肺藏,协助芍药,和解肺焦,中和寒热。
姜桂甘枣与芍药合治,使木升風和,火热归正,湿平土固,脾肺心机由病机复归生机,恶寒恶風、发热自汗、鼻鸣干呕等,诸证自解。
湿淫由皮毛疏利而去,伴见汗出,医家以为病由汗解,以致误会出所谓“汗法”。其实,“汗解”不可归纳为治法,否则,火熏就不致“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同理,所谓“下法”、“吐法”亦不能称法,否则,丸药之吐下,就不致为误治。中医之治法,惟有寒者热之平之,热者寒之平之,即和解与对治之法,此外别无它法。
《伤寒》之每个治方均有详细的煎法与服法,实际还包括剂量法,这就与药物治方构成了完整的“方法”。在煎法中,何以七升煮取三升?或许应用了河图象数之信息,不便结论,值得探究。可以确定,其中必然关乎汤液浓度。后世有一种剂量变通,即依据三次服一剂,改为三分之一剂量服一次,看似比例相同,但实际有所不同。加上“古之一两,今之一钱可矣”,使得《伤寒》之“方法”大打折扣,甚至无效,此乃后人之过。
桂枝汤服法中有两点特别值得重视。一是不可服致大汗淋漓,而应微似有寒,遍身漐漐为佳,否则病必不除。这是什么道理?主要在風。微寒出遍周身,是木正疏利的生态复常,而大汗淋漓,是風淫邪泄之病态加剧。汗出太过,不仅把过淫之湿泄了,亦将脉腑之“本湿”正气伤了,也就是心液被伤。所以,不仅病人,常人亦不可大汗淋漓。二是服药后啜粥,以助药力。粳米薄甘气平,本就为药,薄甘入脉,气平中和。粳米成粥,食入胃腑,可使温和之气在胃腑作用时间延长,促寒風散尽。啜粥并能补充津液,顾护胃腑与脉腑正气。

【原文】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風者,桂枝汤主之。(第13条)
【辨解】本条首要在汗出恶風,区别于麻黄汤之无汗恶寒。恶風既是恶寒之轻,又示風邪开泄之功大于寒邪闭束之力,故有汗出。
其次头痛。按照治方医学之病理,凡痛皆是脾机病证,是脾主筋肉拘急痉挛造成,通过血脉神道传递给心神,产生“痛“之识觉,故痛亦是心机之病证,《内经》将痛痒归于心,道理在此。痛在头者,原因头部裸露,最易受外邪侵犯,故痛先发于头,重则痛在周身。又,头为乾阳首脑,最易与寒邪形成温差而生風邪,故伤寒中風最易头痛。
在此必须再次强调,读《伤寒》不能被“XX汤主之”所牵制,将《伤寒》读成“方书”。看《伤寒》之方证,一定要将着眼点落在辨证以寻机察因,处方以消因治机,如此,才能把《伤寒》中隐藏的医理发掘出来,才不会浪费《伤寒》留下的宝贵资源。

【原文】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風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第14条)
葛根四两麻黄三两(去节) 桂枝二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 大枣二十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
(臣亿等谨按,仲景本论,太阳中風自汗用桂枝,伤寒无汗用麻黄,今证云汗出恶風,而方中有麻黄,恐非本意也。第三卷有葛根汤证,云无汗恶風,正与此方同,是合用麻黄也。此云桂枝加葛根汤,恐是桂枝中但加葛根耳。)
【辨解】正如林亿等按语指出,本条要点在于如何认识方中麻黄。依林亿等,方中有麻黄,疑非仲景本意。其理由是伤寒无汗用麻黄,而本证汗出恶風,故不应用麻黄。同时指出第三卷之葛根汤证为无汗恶風,而有麻黄,更加质疑本条加麻黄。今人并据《金匮玉函经》所载本方无麻黄,皆从林亿等按。那么,本方之麻黄,当真如林亿等所按,不应有之?或是可有可无?又或必须用之?这要取决于正确的病理认识。
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强者,僵也;几几,紧义),本属伤寒之表闭病证,比中風头痛要重。但是,又反而恶風汗出,这就说明,此病之風寒比桂枝汤要严重,而又不及伤寒之麻黄汤。也就是说,此病仍属中風,但此風比桂枝汤之風更寒,却又未到天一之寒,乃是介于桂枝汤与麻黄汤之间,故既有寒重之证,又有風泄之证。认识到这一点,葛根加桂枝汤,于桂枝汤中同时加入葛根麻黄就顺理成章了。
麻黄,薄苦入肺,气温散寒,功能驱寒解表。葛根,薄甘入脉,气平正湿。葛根兼有薄辛,入胃正風,功能生津解渴。加葛根者,是以防麻黄解表,使汗出太过而伤津液。后世背离《本经》谓葛根气凉,是为误识,亦为错误之病理治理解释所需,好比削足适履,真真要不得。伤寒之麻黄汤加入薄苦气温之杏仁,而不加生津之葛根,原因麻黄汤之寒邪胜于桂枝汤,以致寒热相搏所生湿淫亦胜过桂枝汤,故无须加葛根之甘平生津,但加杏仁之苦温,助麻黄之苦温驱寒,温药与客入体内之寒邪相搏亦能生湿,故无须另加生津之药。
从整部《伤寒》来看,仲圣非常重视保护津液,完全切合治方医学之理论。治方医学讲脉为湿腑,所谓汗液血液,实乃脉中之湿。《内经》所谓“汗为心液”,说的亦是脉腑之湿。可见,六经中医将脾胃对应湿土,完全错误。
若本方不加麻黄,也就无需加葛根,但凭芍药之平气中和之力,不足解除项背强几几之表寒。加入麻黄葛根,故无须啜粥以助药力,亦无须啜粥以补充津液。后世不识麻黄葛根之妙用,更不识其中之道理,可见仲圣对病理、药理与治理之精准把握,自林亿以降,无以为继。

【原文】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不得与之。(第15条)
【辨解】本条指出太阳病采用所谓“下法”之后,出现的一种病变表现,及其治方与治则。
对于这个“气上冲”,后世医家的理解不统一,但均不及真相。首先,这个“气上冲”必须是可以辨识的病证,否则就没有意义。其次,此“气上冲”,一定发生在水火共治的三焦大腑,只有三焦大腑才有足够上冲的空间,亦只有三焦大腑才能产生“气上冲”之病因。
那么,这个“气上冲”是怎么来的呢?原本不是误下的话,三焦已经有热淫了,而且与寒淫相搏产生了湿淫,应该与桂枝汤或麻黄汤。所谓“下法”,本是以厚苦大寒之品治疗燥结成实的,完全不能用于无燥结成实之桂枝汤证。误下则致表寒入里,三焦热退,下焦寒冷,是谓下陷。今有“气上冲”,说明上焦尚热,故与下焦之寒产生动气,实为寒气(風)上冲。上焦有热,是尚未形成坏病,仍属桂枝汤证,故可与桂枝汤。若无“气上冲”,说明上焦不热,三焦上下俱寒,已成坏病,故不得与桂枝汤,那要怎么办呢?仲圣在下一条提出了“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原则意见。

【原文】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不可误也。(第16条)
【辨解】本条总体是为指出桂枝汤的不适应证,具体包括汗吐下及温针不解的坏病,和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即麻黄汤证。同时,明确指出了桂枝本为解肌的作用,旨在提醒注意伤寒与中風的区别,不要误与桂枝汤治无汗之伤寒。
伤寒与中風有两个主要病证区别。一是中風有汗自出,而伤寒无汗;二是中風之脉浮缓,而伤寒之脉浮紧。
桂枝本为解肌的真义,是正風以扶木,止邪泄而复正疏。桂枝汤证有汗自出,病解亦汗出,若是不明治方医学的病理与治理,很难得到确定正解。
中風与伤寒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区别,很少有被论及,即中風开泄皮毛,故病初则入次表之肌腠。肌腠是脾机的领地,所以桂枝汤要用厚辛气温之生姜升木。所谓“桂枝本为解肌”,其实,主要是桂枝汤之生姜解肌,桂枝通过正風而扶木,对于解肌起辅助作用。“桂枝本为解肌”,其言外之意是桂枝不能解表。桂枝之所以不解表,因其气味治方不在肺藏,不管肺家的事。伤寒之开泄不及闭束,未传之前主要在肺家表皮,少及脾家肌腠,故不用生姜解肌,而用麻杏温肺,麻黄重在解除表闭,杏仁重在驱除肺寒。麻黄汤之用桂枝,以其入三入五之气温,即非为大温,正風扶木,温搏外感之風寒生湿,余温生風,以待表解,疏湿为汗,寒邪随汗而去,病解于汗出。
《伤寒》之所谓“坏病”,是指经误治而不愈,反使病机由表入里,病情由轻变重,病证由简变繁病变。如伤寒中風之初,本属桂枝汤证或麻黄汤证,却误用“下法”,结果不但不能愈病,反而使表病向里迁延传变,以致病证发生复杂变化,脱离桂枝汤或麻黄汤的治疗范围。

【原文】若酒客家,不可与桂枝汤,得汤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第17条)
【辨解】本条补充桂枝汤的不适用证。此条关键在正确理解“酒客家”。酒客是指平常嗜酒之人,酒客家指嗜酒之人醉酒之后出现恶風、汗出、微热等病证,很像外感風寒病,而且病因也是風邪。但是,酒客之風是内伤热風,而不是外感寒風。
酒乃辛温之品,气在五七之间,而非一三之间,且由内而发,而非由表入里,因此,酒客之病属于内生風温,不同于外感中風。風温为病,当然不可与桂枝汤。若酒客误与桂枝汤,乃是温上加温,变生厉風,作用于胃腑,故得汤则呕。酒客家常常醉酒即呕,是胃腑邪風所致。因酒客之病属風温,故有渴证,若呕吐,更是去湿生燥,故吐后更渴。胃肠本是風腑,和平正風乃生造化之功,客邪生風则致脾胃生机病变,若客犯它藏它腑,则使其它生机病变。至于酒客不喜甘,不然,亦非与桂枝汤则呕的原因。酒客之風温,毕竟不是外感風温,故不宜寒凉,恰恰应该与甘平生津之如糖水、参葛者,此乃解酒之正法。
有医家解释酒客是内有湿热,此当细辨。酒分两类,一类味甘,一类味辛,味甘者多湿,味辛者则燥热,不可一概而论。酒客致醉之酒,多为辛温,少有甘温,故不生湿热而生風热,有消渴为证。

【原文】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第18条)
【辨解】此所谓喘家,当指外感風寒适用桂枝汤但另有喘证的病人,而非泛指所有喘证病人。喘证病因有寒热之分,若是见喘就与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不但不佳,还会治成坏病。
为什么加厚朴杏子佳呢?并非厚朴杏子直接治喘,否则,凡喘皆与厚朴杏子,哪有喘病之难治?又,大承气汤何以用厚朴?桂枝汤证原本有鼻鸣,此乃喘之轻者,是肺藏伤寒之浅,喘者,是肺藏伤寒至深,薄苦气平之芍药已不堪胜任,故与薄苦气温之厚朴杏子,入肺驱寒。不与麻黄,因为此寒非麻黄汤闭表无汗之寒,即非天一之寒,仍属中風。
本条提醒读者,读《伤寒》一定要通过它的方证把病理、药理、治理读出来,否则,一辈子也读不通。所谓“行医五十年方知四十九年之非”,不就是一辈子不明医理吗?关于药理,首先要将药物的气味治方读出来,这是药理根本,否则,就不知药物功能发挥作用的方向,也就不知选药的方向。其次,要了解药物的功能主治,识别相同气味治方的药物功能上的区别,这是药理枝叶。《伤寒》之用药,经过前后几千年的实验证明,其气味治方的药理一旦总结出来,就有定理之意义。

【原文】凡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也。(第19条)
【辨解】第17条辨解了桂枝汤使風温病人致吐的病理,即原本就病風温,再与桂枝汤,必生厉風致吐。風温之病,病因热邪生風,風淫致吐,吐湿生燥,燥淫或湿淫太过均可导致土易崩,即脉易破,加上風淫邪泄,易则成实,必致血溢脉外。燥热風淫于肺胃,故血溢于肺胃,证见吐血。此乃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血之病理。若血溢于肠部,则血从下利。吐脓者,原本肺胃因燥热生風,風动生虫,而有烂肿生脓,即旧说“痈”者。又,此所谓脓者,亦是一种特殊的燥湿结实之物,即特殊之痰湿。

【原文】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風,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第20条)
桂枝三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芍药三两甘草三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附子。将息如前法。
【辨解】要正确理解这一条文的意义,关键要了解汗的生理与病理。汗是湿,是水火之中气,本位在脉腑,故《内经》曰:汗为心液。汗是与血在一起的东西,是血中之湿。出汗有生理和病理两种,生理是木疏風和而出,以调节寒热,如喝了热汤,人会出汗,那是热汤入胃生温和之風,風和木疏,温热客入脉腑,而有汗出。若是出致大汗淋漓,就是病理出汗了,那是木疏失政,風淫邪泄,是为亡阳,心脾两虚。木疏失政,则是脾藏功能不行。脾主筋肉,故木郁風淫,不仅汗出不止,更有本条所谓四肢微急,难以屈伸。又,汗为心液,汗出过多,必致脉枯血瘀,流布困难,四肢为之失养,而微急难伸。四肢微急,与四逆有相同意义,而且病致筋肉。显然,生姜之力,已不堪胜任,故加附子。
回过来看条文所列之所有病证,是相互关联的。漏不止,即汗出不止,是因“发汗”引起,实际是指服用麻黄汤或桂枝汤引起。所谓“发汗”解病,得有三个条件,一是寒邪表闭被解,二是木疏風和,三是有汗要出,即有湿淫待解,亦即有寒热两淫待解。麻黄汤与桂枝汤,本是为了解除表闭,复正風木,使湿淫由皮毛而出为汗,即寒热两邪归正,病机复归生机。今汗出不止,说明表闭已解,而木郁風淫未解反剧。也就是说,麻黄或芍药已达解寒开闭之功,而桂枝生姜未收正風升木,与正湿扶土之效。既然桂姜之力难以升木正風,以致汗出不止,更有四肢微急,难以屈伸之证,桂枝汤加厚辛气温之附子升木正風,便是不二之选。附子气温,厚辛入脾,其功首在升木,即补脾阳,木升则可正風,故既治四肢微急,难以屈伸,又治汗出不止。若是不用厚辛气温之附子升木正風,而用薄辛气温之肉桂正風扶木,则汗出更甚,而四肢微急难伸则不解,原因薄辛入胃,非为入脾。治方医学根据河图原理,从《伤寒》用药中发现,五味治方,入藏入腑,厚薄有别。
三焦水液入脉化湿,湿从汗出,故有小便难。又,小便之事,不仅关乎洲都之官膀胱,亦关乎脾木。膀胱伤寒,则寒封太过,可致小便难;脾木不疏,即宗筋不用,小便亦难从宗筋而出。附子不仅复正脾木宗筋,而且味兼薄咸,能够温化膀胱寒淫,故附子治小便难于寒淫为邪。
由此可见,附子之功,非回阳救逆四字可概。若是不明气味治方之医药原理,又怎能道破桂枝加附子汤之真相?
本条病变,也说明“汗法”其实非“法”。桂枝汤明明有汗自出,也被称为“汗法”,这就必然使人误解“汗法”。不能正确理解所谓“汗法”,也就意味着未能正确理解“汗”的真义。

【原文】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第21条)
桂枝三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甘草二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将息如前法。
【辨解】如前所述,误用所谓“下法”会使表寒入里,三焦热腑不热,下焦变寒,以致膀胱寒腑寒封太过,使肾机命门不开,精髓不出,表现在脉象上,就是脉微细,或者如本条所谓脉促。脉促并非脉数,而是疲弱,似乎要督促才动,根源是心搏乏力,本质是肾机命门寒封太过,精髓输出不足。本病胸满,是中焦不温,沤化不及。亦可以说,下焦过寒,客入肠胃,但未致下利,更未致心下痞,只是少损胃腑正气,故动化不及,而有胃脘塞之感。芍药之功主要在于和解三焦热淫,今因误下而三焦不热反寒,故不需芍药和解肺焦,而与桂枝汤去芍药主之。
脉促胸满去芍药,证明芍药之功能不是“酸敛”。六经中医将藏与腑,味与气之关系,视为阴阳对待的关系,故藏腑气味统统为“用”,为“谁”而用,没有了。除酸敛,还有甘缓,辛散,苦坚,咸软等味之功“用”。其实,五味是本,不作功而定位。做功者,五气也。

【原文】若微寒者,桂枝去芍药汤加附子汤主之。(第22条)
桂枝三两(去皮) 生姜三两(切) 甘草二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加附子。将息如前法。
【辨解】本条乃21条之一款。三焦之寒比之上一条更为严重,不仅不热,而且微寒,实际已成坏病,只是比较轻微。此寒不是外感在肺,而是因“下”入里,使膀胱寒封太过,即肾机命门受寒,精髓输出不足,三焦热腑不温,故不用薄苦入肺之麻黄厚朴杏子温肺,而是去芍药后更加薄咸入胱,厚辛入脾入心之附子。

【原文】太阳病,得之七八日,如疟状,发热恶寒,热多寒少,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发。脉微缓者,为欲愈也。脉微而恶寒者,此阴阳俱虚,不可更发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第23条)
桂枝一两十六铢生姜(切) 芍药甘草(炙) 麻黄(去节)各一两杏仁二十四枚(汤浸,去皮尖及两仁者) 大枣四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温服六合,顿服。将息如上法。
【辨解】这一条讲太阳病既有中風又有伤寒的证状,即中風更近于天一之寒者。得之七八日,发热恶寒,如疟状,像是病传少阳(肝胆),但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因此,又不是小柴胡汤证,主要病机仍在太阳(肺焦)。
发热恶寒,如疟状,即有寒热往来,一阵寒一阵热。其病理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使三焦出现高热,此时恶寒的病证不明显。胆腑燥淫,由肝藏受寒而起,即肝藏受寒,胆腑燥热相抗,肝胆本是变血生髓之生机,故能以精髓化为燥热。但是,肝为地四之藏,抗寒之力大于地二肺藏,因此,无需完全依赖胆腑燥淫相抗,如此,胆腑燥淫不同于三焦持续发热,而是断续阵发。因此,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也表现为阵发,于是有寒热往来之病证。
热多寒少,是发热的时间多过恶寒的时间,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表寒入里,即病传少阳肝胆,是病欲深。如条文指出,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面色有热色,正是胆腑燥热的证状。二是寒邪始退,是病欲愈。如条文指出,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发,脉微缓者,为欲愈也。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说明病情未加剧。一日二三度发,不是日晡所发,说明没有传为典型的少阳肝胆病,只是稍有感传。加上脉微缓,说明欲愈。因为伤寒之脉本是浮紧,示心搏亢进,即精髓输出增加,是病脉。今由浮紧转为微缓,示病退。但是,若是脉微而恶寒,说明寒伤肾机命门,精髓输出不足,三焦无热,是阴阳俱虚,即无寒热相搏而生湿,因此,不可更发汗、更下、更吐。如此者,条文未言治方与法,当温其里。
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得小汗出,即寒热两淫相搏所生湿淫未能由皮毛而解。有湿淫欲出于皮毛而不得,寒热在皮肤往来产生風动,故必发身痒。身痒,也是寒邪未解,木郁風淫的病证,即脾阳稍弱之病证。如此風寒七八日不解,说明比较顽固,但与桂枝汤或麻黄汤均不足解病,故宜桂枝麻黄各半汤。名为桂枝麻黄各半汤,实乃桂枝汤加麻黄杏仁,旨在正風扶木的同时,增强驱寒解表的力度,使得小汗而解。
这里讨论一个问题。本条虽无呕吐,大便亦自可,但既然有寒热往来,而且面色有热,那么,不与桂枝麻黄各半汤,而与小柴胡汤加麻黄,即和解加发表是否可行?根据治方医学的理论和笔者的经验,完全可行,而且也是汗出而解。其中,小柴胡汤之半夏亦有正風扶木之功。仲圣讲“宜”桂枝麻黄各半汤,是要指出病情由轻到重的治方与法,有利于准确理解病理、药理与治理。

【原文】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却与桂枝汤则愈。(第24条)
【辨解】这一条讲太阳病伤寒中風针药并用之方法。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关键要搞清“烦”的病机与病因。
烦,是神情病变,寒热两邪均可致病,而热邪致烦为多。既是神情病变,那么,五藏五腑之病变皆可生烦,因为五藏皆藏神,五腑皆有情。但主要病机在中央太极心脉,其次在肾肺脾肝。桂枝汤之生姜,味辛气温,既入脾藏升木正風,亦入心藏。初服桂枝汤反烦,说明風寒尚在肺主之表皮,未入脾主之肌腠,即此病偏重于伤寒,而稍远于中風。桂枝本为解肌,而非解表,今表闭不解,于是生姜之温作用于心脉,故不解病而反生烦。又,姜桂暂无解肌之需,其温热入于脾胃则激动脾藏之魂神与胃腑之惊情,亦令生烦。刺風池風府,乃调动经络之太极能量解表,功同麻黄。表闭既解,与桂枝汤使木疏風和,则可汗出而愈。本条先刺風池風府,再与桂枝汤,实与上条之桂枝麻黄各半汤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文】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若形似疟,一日再发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黄一汤。(第25条)
桂枝(去皮)一两十七铢生姜(切)一两六铢芍药一两六铢麻黄(去节)十六铢杏仁(去皮尖)十六个甘草(炙)一两二铢大枣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服。本云桂枝汤二分,麻黄汤一分,合为二升,分再服,今合为一方,将息如前法。
【辨解】本条乃24条之一款,阐述两种太阳中風,服桂枝汤后不同病证与方法。
一是,太阳中風近于三者,此風邪近温远寒,故服用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大汗出,是姜桂之温使風更淫,故使大汗出。脉洪大,是姜桂之温使心阳更亢,同时,脉腑之湿淫更甚,如此才有大汗出。大汗出后,寒热俱退,阴阳俱虚,反合桂枝汤证,故与桂枝汤,使木疏風和,可获小汗而解。本条虽有大汗出与脉洪大之脉证,但热邪未传阳明胃腑,故无渴,区别于后一条之白虎加人参汤证。
二是,太阳中風近于一者,此風近寒,故服用桂枝汤出现23条之如疟状,同样循23条之桂枝麻黄各半汤之意,与桂枝二麻黄一汤,得汗出而解。实际上,桂枝麻黄各半汤,即桂枝汤加麻黄杏仁,一样可解。仲圣设立此条,主要是为了说明病情逐渐由表入里之变化。

【原文】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第26条)
知母六两石膏(碎,绵裹)一斤甘草(炙)二两粳米六合人参三两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亦24条之一款,对照25条阐述伤寒向温病转变之脉证并治。
本条与上一条对照,可以理解为病寒病热之岭南岭北。本条服桂枝汤后变成大汗、大烦、大渴之温病,这有两种病理。其一,本病風邪近三,乃至越过了三,即原本处于風温与中風之间,故服桂枝汤之后才导致大汗、大烦、大渴、脉洪大之温病病证。其二,本病中風,但三焦热邪已经客入阳明胃腑和中央脉腑,故服桂枝汤大汗出,继而大烦大渴,表现出明显的温病病证。脉洪大,是湿淫脉浮之甚,且心阳亢奋。本条脉洪大之湿淫,不仅有寒热相搏生湿,更主要是三焦之热邪客入脉腑与胃腑,胃腑津液入脉外越为汗,故胃腑津液不足而生渴。大烦,既是三焦热邪客入脉腑而扰乱心神的病证,亦是三焦热邪客入胃腑惊动魂情之病证,再进一步则生虚燥,或胆腑燥淫客入,更有谵语。
白虎汤加人参汤之气味治方,与本条病证机因完全相符。知母气寒,厚苦入焦入胆,于本位清热降燥。石膏气凉,薄辛入胃入脉,治燥热于病机。粳米,薄甘气平,入脉腑肺焦,和解寒热,正湿生津。人参、甘草,厚甘气平,入心补土,安神除烦。病机复归生机,诸证自愈。
这一条有两个焦点问题值得关注。一是疾病的迁延传变问题。《伤寒》阐述外感風寒之传变,行文十分精彩,至此,犹如一幕动人的戏剧达到高潮。病起中風之桂枝汤证,然后是風寒加剧致项背强几几之桂枝加葛根汤证,再后是風寒加剧致喘的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再后是風寒加剧致小便难,四肢微急不伸之桂枝加附子汤证,再进一步便是風寒加剧致脉促,胸满,微恶寒之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证,这里出现了微恶寒,中風向伤寒演进近于高峰,后面转向兼治伤寒的桂枝麻黄各半汤证。过了这个高峰,便由桂枝二麻黄一汤拉开了伤寒转向温病之序幕,服桂枝汤后证见大汗出,脉洪大,且如疟之寒热往来,出现了热多寒少,热进寒退的变化,接下来便是寒病突变为热病之白虎加人参汤证。《伤寒》这种条文编排,充分体现了作者或编者对疾病迁延传变的深刻理解和精准把握,同时也体现了古代医圣严密的逻辑思维。说中医不科学的人,只是未能理解它的真相。即便但从文学的角度看,读上述这些脉证并治的条文,只要真正理解了它的意义,定能获得一种超乎寻常的审美享受。
二是石膏的气味与功用问题。在白虎加人参汤这个方法里,仲圣用石膏的剂量大致一斤,按汉代权衡与当代度量换算,为现代的250克,即半斤,以水一斗煮取三升,每服一升,日三服,即日服半斤石膏。如此剂量,只是用于烦渴,而非大热大燥,可见石膏之气,不是大寒,而是《本经》所载之微寒清凉。后世医家鞕将其改为气寒,毫无根据,完全错误。至于石膏之主治功能,首先要确定其治方。石膏薄辛,治方本位在东方胃腑,兼治中央脉腑。因此,石膏治温病乃是良药。石膏不仅治出汗之風温,对于燥结无汗之温病亦治,因为薄辛入脉,微寒解燥,脉腑燥结得解,则有温病之汗出而解。

【原文】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更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第27条)
桂枝(去皮)十八铢生姜(切)一两二铢石膏(碎,绵裹)二十四铢芍药十八铢麻黄十八铢甘草(炙)十八铢大枣(擘)四枚
上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当裁为越婢汤桂枝汤,合之饮一升。今合为一方,桂枝汤二分,越婢汤一分。
【辨解】这一条应接第25条桂枝二麻黄一汤证,阐述寒邪进一步退却而热邪转向主角的脉证并治。此所谓寒邪,是風邪近寒的意义,还不是真正的寒闭之邪,故治方仍以桂枝汤为主。
本条所言发热恶寒,实指发热与恶寒交替如疟状,热多寒少,是寒退热进。所谓寒退热进,是指寒邪由表入里,热淫亦随之作于内,并不是说寒邪减弱了。
此脉之微弱,但是心阳受损,未必肾机命门输出之精髓减少,否则不会发热。若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也可能脉微弱。本条发热恶寒若如25条似疟状,则有胆腑燥淫。仲圣曰此无阳,是指心阳,原因汗出过多,故不可更汗。汗出原本不仅亡阳,而是阴阳俱损,但无阳便是阴,故实际亡阳,而不亡阴。本条不可更汗,却麻桂照用,可见麻桂之功并非独为发汗。
所谓桂枝二越婢一汤,实乃桂枝汤加麻黄与石膏,并将剂量大大减轻。加麻黄是因为恶寒示肺藏及皮表之寒邪犹在,加石膏是清解客入胃腑与脉腑之热淫,补充胃脉之津液。脉微弱,是脉浮之反象,是脉腑无湿淫,亦是脉腑虚寒,故用麻桂亦不“发汗”。

【原文】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芍药三两白术三两生姜(切)三两茯苓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小便利则愈。本云桂枝汤,今去桂枝,加茯苓,白术。
【辨解】本条亦24条之一款,阐述伤寒往里传变的证治。“仍”字表示服桂枝汤或下之前就或有这些病证,此后更为明显。无汗,是伤寒而非中風的病证,但寒邪不重,故发热似中風之翕翕,据此误与桂枝汤。因为发热,又或误下。桂枝汤或下,均属误治,不能愈病,更使伤寒往里传变。
寒邪侵里,下焦寒淫。上焦本有热淫,于是寒热两淫交织于中焦产生湿淫,并停积于中焦,这是心下满的病理。湿淫停积比较严重,以致压迫心肌痉挛拘急,故有微痛。
无汗与小便不利,均与湿淫停积中焦相关。三焦決渎失政,湿淫停积中焦,水液不入膀胱,加上下焦寒淫不能气化,故小便不利。服桂枝汤无汗,原因伤寒闭束皮毛,桂枝解肌而不解表,故无汗。又,寒热两淫相搏于中焦,使湿淫停积于中焦而不入脉腑,故无汗可出。因为寒热搏湿于中焦而非脉腑,故治理不能从皮毛解为汗出,应复正三焦水道和宗筋,使湿淫经膀胱宗筋解为小便。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之气味治方合符此理,故服后小便利则愈。
第16条明确指出,“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需识此,勿令误也。”如前所述,桂枝解肌,实乃桂枝汤之生姜解肌,而桂枝主要入胃正風。本病寒热湿淫不在胃腑与脉腑,亦无風淫邪泄自汗,故不用桂枝。本条未言脉象,因为湿淫中焦不在脉腑,故无脉浮,但是,既有无汗发热,当有脉紧。因为不能完全参透《伤寒》之病理、药理与治理,历代《伤寒》注家与医家居然对“桂枝去桂”不得要领,争论不休。《医宗金鉴》提出“去桂当是去芍药”,成无几则不去桂也不去芍药,柯韵伯、陈修园虽主张去桂,却不能解其道理。前贤无定论,今人则无所适从。仲圣有条文明示之医理尚不为后人所识,奈何隐于条文深处之医道哉?
本病无汗,是寒伤肺藏,燥结闭束皮毛。治以薄苦气温之白术,合芍药之中和,扶正肺藏火正,归正三焦热淫,以修复水道,重行決渎。驱寒不与麻黄,原因寒热搏湿于中焦而非脉腑,宜解于小便,不解于肌腠皮毛汗出。加茯苓者,以其薄甘气平,入脉正湿,入焦利水,即所谓渗湿利水。
去桂枝而不去生姜,原因生姜厚辛入脾,升木正風。木疏風和,才能疏利水湿。解湿淫于皮毛为汗,或解湿淫于膀胱宗筋为小便,均赖木疏風和。小便之事,不独在膀胱气化,亦在三焦通调和宗筋屈伸。脾主宗筋,故生姜不可少。

【原文】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第29条)
甘草干姜汤:甘草(炙)四两干姜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
芍药甘草汤:白芍药甘草(炙)各四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再服。
调胃承气汤:大黄(去皮,酒洗)四两 芒硝半升 甘草(炙)二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温服之。
四逆汤:甘草(炙)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辨解】本条阐述風温汗出亡阳之病理,并指出風温汗出亡阳,误与桂枝汤之脉证并治。
本病与桂枝汤证的主要区别在小便数、心烦和脚挛急。与上一条之区别在于,服桂枝汤后,寒热不是相搏于中焦产生湿淫停积,而是催生脉腑湿热,以致大汗亡阳,乃至厥逆。可见,所谓桂枝汤调和营卫,未必全然。
本条曰伤寒,实乃風温,理由有三。其一,若是天一之寒,定无自汗出,故知非为伤寒;其二,若是中風,当与桂枝汤,故知非为中風;其三,若是天九之燥邪致病,即无風之温病,当有发热而渴,不恶寒,而无汗自出,本病无渴,且微恶寒,汗自出,故知非温病。既非伤寒中風,又非温病,那就只能是風温,即天七之热邪致病。热邪致病,何以恶寒?原因精髓流溢,或谓邪風泄汗,而亡阳,意义一致,此恶寒,寒在脉腑。
本条“伤寒”揭示,《伤寒》除了太阳病提纲指出温病与風温字眼,始终未提温病与風温字眼,但是,温病与風温却始终与伤寒中風相对存在于《伤寒》,只是后世看不明白。
脉浮,是寒热两淫相搏于脉腑产生湿淫,或三焦淫热蒸水入脉,且心搏之力能出于浮部。本病脉浮,当是三焦外感热邪,以致命门增开,精髓流溢三焦,使三焦热淫,蒸水入脉,而有湿淫,且心搏有力能出于浮部。脉浮之关键要素是湿淫与心搏有力。有的脉论将脉浮的病理解释为热或風,其说不尽准确,但又并未说错。说其不仅准确,因为没有揭示湿淫与心搏有力之真相,更没有揭示精髓增出之根源。谓其并未说错,因为心搏有力,确实与热(風)一致。
心烦,主要是三焦热邪客入心脉,使心神不宁。同时,亦因汗出亡阳,以致心力虚烦。本病精髓增出,为何还有心力虚烦?原因本病精髓增出,非为心脉中枢枢动,而是外感热邪偷袭,故入三焦而不入心脉脾胃。而且,由于增出但入三焦,原本正常入心入脾之精髓减少,因此心脾阳虚。此乃本病脚挛急之病理根源,亦是桂枝汤再发其汗,得之便厥之病理根源。
脚挛急,是指腿脚拘急,且膝关节拘急不伸。究其病理,根源精髓流溢,以致脾阳虚若,故所主之筋肉亦虚弱。亦因精髓流溢,以致心力虚弱,故气血不能温养四肢。又因内外热邪,喜犯心脾阳藏,故所主之四肢筋肉易伤。本病发于脚,因双脚离心最远,且膝又为筋之大会,故先发于脚。
微恶寒,原因命门被热邪劫开,精髓流溢三焦,而不循正途,以致心脉阳虚。加之热邪客入脉腑,以致汗自出,更损心阳。心脉乃人体生命五行系统之中枢,达表通里,故風温发热,亦致恶寒。微恶寒者,病情尚浅也。此寒在骨髓,亦寒在中枢。
本病風温,反与桂枝汤,此误也。桂枝汤更发其汗,大汗亡阳,则心力不逮,以致中枢失运,四肢厥逆。風温乃是热病,何以四肢厥逆?此病理一分为二。一是,热邪客犯心脉,非先占阳气虚处,而是直入心藏,此与寒邪先犯阳虚处,即四肢之远不同。故四肢之远邪热亦不致。二是,心力虚损,故阳热正气不达四肢之远。无阳便是阴,无热便是寒,故風温亦致厥逆。
小便数,是指尿频,即次多但量少。其病理亦一分为二。一是,三焦淫热蒸发水液入脉腑外越为汗,故膀胱无源,而小便量少。二是,热邪客犯膀胱,气化太过,且邪風动泄,故总是欲尿,而有尿频次多。
条文指出本病误服桂枝汤以后,可能出现四种证治,即甘草干姜汤证、芍药甘草汤证、调胃承气汤证和四逆汤证。
其一,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误服桂枝汤,不仅大汗亡阳,加上热邪客入,则生烦;心阴虚,加上热躁客入,则生躁。躁者,从足从喿,从足者,指四肢躁动;从喿者,指口舌不停,喋喋不休,重则语无伦次,是谓谵语。病理亦一分为二。一是脾阳虚弱,故有口躁;二是,心力虚弱,故有四肢躁动与舌躁。汗出亡津液,加上热邪客入胃腑,故有咽中干。热邪客胃,邪風动泄,故有吐逆。
甘草干姜汤之干姜,厚辛气温,入脾入心,温补地八脾阳与地十心阳,正当其时。用干姜不用生姜,以其力胜生姜,且效力持久,能入脾心,生姜效捷,但不持久,入胃则用,故多力于胃腑,而少力于心脾。炙甘草,厚甘气平,入心以固本,养心安神,入肺以和解寒热,复正三焦。甘草炙,以其微温。脾机复正,木升風和,加上三焦复正,则津液疏利自如,故小便自利,自汗必止,咽干不再,吐逆自愈,挛急可解。心机复正,则土固湿平,中枢健运,心神安宁,厥逆可解,烦躁自愈。此乃扶正之法。
成无几《注解伤寒论》,此方干姜炮用,当本自《金匮》之甘草干姜汤,以炮姜治虚寒肺痿。干姜炮过,其味由厚辛变薄苦,根据治方医学之药理,其治方由脾心转为肺肝,功能温肺暖肝,由此复正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亦无不可,但与本病病机主要在心脾,病理阳虚,治与腹其阳不符。
其二,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即伸。本句言服用甘草干姜汤以后之证治。甘草干姜汤,恢复了心脾之阳,使气血正常运行,厥逆已愈,足温已复。但因热邪尚未完全肃清,故脚膝挛急未解。更作芍药甘草汤,以芍药和解肺寒焦热,使热邪归正,无犯筋脉。同时,助以甘草扶正心土,使中枢健运。故挛急即解,其脚即伸。此乃扶正祛邪之法。
其三,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谵语,即喋喋不休,语无伦次,躁在口舌之重者。不仅是脾胃的病证,而是心脉与脾胃的联合病证,病因热邪或燥邪,其病理亦非仅仅胃气不和,而是脾胃心脉正虚邪实,惊魂扰神所致。正虚,即脾心力虚,胃脉津液虚。胃脉津液虚,故生虚燥。所谓调胃承气汤,其气味治方,兼在胃腑,而主要在三焦、胆腑与脉腑,却与病证机因相符。大黄芒硝气寒,厚苦入三焦、胆腑,功能清热降燥,于本位消除病因。大黄酒洗,兼有薄辛,可引药力入胃,入脉;芒硝兼有薄咸,入胱入胃,其薄咸乃坎水之味,故能入脉。大黄芒硝,亦于病机处清热解燥。甘草气平,厚甘入心,补土正湿,养心安神。由此,脾胃心脉病机归正,谵语自止。
其四,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如前所述,误服桂枝汤以后,已至大汗亡阳,致生烦躁、厥逆等证。今复加烧针,其结果必然是重发其汗,使心阳更衰。治与烧针,还可能惊动魂神,伤及脾机,产生惊悸抽搐等病证。如此,非与四逆汤不可。其中附子,气性温热,后世发明,其味不仅厚辛,且兼薄咸薄苦。厚辛入脾入心,薄苦入肺入肝,薄咸入胱。附子一品三味,即五机并治。温热散寒,扶藏正腑,固本正用。干姜气温,厚辛入脾,则升木正風;兼入心藏,则固土正湿。甘草炙过,气平微温,厚甘入心,则固土正湿;兼入肺藏,则温和寒邪。四逆汤三品四味,五机同治,其理至深至远。
本条对于《伤寒》有着特殊意义。其一,直接证明《伤寒》不但讲伤寒,亦详温病。其二,温病亡阳,亦赖姜附。其三,四逆承气,扶正祛邪,殊途同归。

【原文】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曰: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風,大为虚,風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第30条)
【辨解】本条以问答形式,对第29条之脉证并治作进一步的病理与治理解释。但是,受六经中医理论限制,解释不是十分透彻,亦非十分准确。29与30二条,真相隐蔽,需要仔细辨证,用心推敲。
证象阳旦者,即证象桂枝。《金匮》曰:产后中風,数十日不解,头痛,恶寒,干呕,汗出,时时有热,虽久,阳旦证续在耳,可与阳旦汤。阳旦汤就应该是桂枝汤。所谓阳旦,其象太阳初出,时方在东方之寅卯辰,六气在厥阴風木。桂枝汤之气味治方,正在阳旦,故称桂枝汤为阳旦汤十分形象。
但是,29条之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不是桂枝证,而是热病,即風温病,所以按桂枝证治之而增剧,出现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谵语等证,此乃误治。夜半寒水当令,热邪不能为患,故厥逆止而手足当温,拘挛解而两脚当伸。所谓夜半阳气还,两脚当热,是从正气角度言。用附子干姜,以其厚辛入脾入心固本,非同桂枝,薄辛入胃入脉为用。根据治方医学之药理,五味有厚薄之分,厚薄入藏腑有别,故,不可与桂枝者,未必不能用姜附。
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说明脚之屈伸,不在阳气还,而在芍药和解热邪。前方甘草干姜汤已使脾机复正,复与芍药甘草汤更使热邪归正,故尔乃胫伸。
以调胃承气汤,止其谵语者,理非尽在微溏,根本在清热降燥。大黄芒硝,使热邪归正,不患脾胃心脉,故阳明(胃腑)无虚燥,则魂神不惊,亦心无虚烦,则心神安宁,如此口舌二窍复常,谵语自止。

【原文】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風,葛根汤主之。(第31条)
葛根四两麻黄(去节)三两芍药二两桂枝(去皮)二两生姜(切)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二十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黄,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诸汤皆仿此。
【辨解】本条太阳病,病因乃近一之風,寒闭大于風泄,故言恶風而无汗。项背强几几,原因颈项裸露,而人体负阴抱阳,后背对应北方寒水,外感風寒,最先均由背强进入肺焦脾胃领地,故伤寒中風之初,即有项背强痛或强几几之病证。强者,僵也,几者,紧也,均是寒邪闭束项背皮肤肌腠之筋脉病证。皮肤属肺焦,肌腠属脾胃,故太阳病,实乃五行生机之肺机与脾机病变。此所谓肺机与脾机病变,当然不是说肺焦脾胃之器质发生了病变,而是包括其功能病变,且在《伤寒》主要指功能病变。
六经中医讲太阳病对应膀胱经,治方医学则更将“太阳病”与心脉对应的太极督脉(与前胸之任脉连成一脉)联系起来。太极督脉是首脑髓海与肾机命门之间的通道,風寒由此而入,即起初便感动心脉对应的经络,同时感动首脑元机和肾机命门,因此,为调动首脑精髓化热提供了预警。
本条要点,在于准确把握无汗恶風,此乃区别伤寒无汗恶寒与中風汗出恶風的关键,而要准确把握无汗恶風,首要认识風,认识風与寒热之关系。《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对寒热風燥湿有比较深刻之论述,可参。
治方名为葛根汤,实乃桂枝汤加麻黄葛根。桂枝汤升木正風,可复木疏風和,但不解表闭,故加麻黄解表,如此则可实现汗出而解。此病不与麻黄汤,因为项背强几几,寒邪已经侵入肌腠,需要桂枝汤之生姜解肌。本病虽有寒闭无汗,但非麻黄汤之伤寒,故加麻黄之同时,更加葛根,既能入脉正湿生津,以防汗出太过,又能入胃调和風木,以合姜桂使木疏風和。
葛根重用,可谓主药,其药理值得深究。葛根气平,薄甘入脉,正湿扶土,薄甘入肺,合芍药之力,固扶肺藏,归正三焦。后世发明,葛根兼有薄辛,薄辛入胃,正風扶木。《本经》谓其主消渴,身大热,呕吐,诸痹,起阴气,解诸毒。与《伤寒》及后世之经验完全吻合,更与治方医学之气味治方药理相符。所谓起阴气,实为生津液,因为六经中医将形物归阴,将气归为阳,称阴精阳气。葛根气平生津,不仅治風寒外感,風热温病亦治。后世医家皆谓葛根解肌,此强调补充津液;又说其升阳发表,此为用于温病而言。温病虽为阳邪,却不补人体阳气,反耗人体真阳。

【原文】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第32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阳明合病下利之证治。要正确理解本条意义,首先要搞清楚何为阳明病,以及何为太阳与阳明合病。
关于阳明病,阳明篇180条曰:“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第181条又谓:“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不更衣,内实,大便难者,此名阳明也。”可见,《伤寒》之阳明病,就是胃肠病。但是,《伤寒》之阳明病,不仅病燥湿结实,亦病寒湿泄泻。而且,阳明病之病理,亦不尽如第181条所述,因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所致,主要是由燥热寒湿客犯胃腑所致。关键在于,胃腑并非天九燥腑,而是天三風腑,故《伤寒》之阳明(胃肠)燥病,并非胃腑本气自病,而是燥邪客犯致病。太阳病发汗亡津液,若是无热客入胃腑,胃腑之津液不会自动跑去脉腑。又,承气汤乃是“下”之典范,若按181条,当致亡津液,即致阳明病,何以治阳明病?因此,本条“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之病理需要用心推敲。
所谓太阳与阳明合病,当是太阳病未解,即仍有发热,恶寒(恶風)等表证,又产生了阳明病。有些医家和注家,说“合病”是因为邪气过盛,使太阳病与阳明病同时发生,无先后次第。这种解释,疏忽了太阳病伤寒中風的病因与阳明病胃家实的病因完全不同,根源在于六经中医对人体生理与病理的认识错误。有关的理论错误,主要表现为两点,一是误将胃腑当燥腑,即将胃与六气之阳明燥金对应;二是误认为寒邪本身会转化为热邪。这种理论上的错误,与实际疗效的正确之间,出现严重分裂,成为中医学术体系的一大痼疾。
所谓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其实应与下一条合起来看,即为必自下利或呕。为什么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或呕呢?首先,阳明病是胃肠病,而自下利与呕均是胃肠的病证,所以,阳明病可能自下利或呕。其次,自下利或呕有一个必要条件,即胃肠風淫,風淫才会有下动为利,上动为呕。胃肠本是天三風府,風和为正,故能合脾木之疏利,使水谷之精华上奉于华盖,而糟粕与废水则分别从前后下出为粪溺。風淫邪泄,则木正不疏,正風不用,使脾胃生化之机不行,故水谷不别,俱从肠道而出,是谓下利,甚者水谷不化而出,是谓下利清谷。若邪風动在胃部,则为呕逆。若无太阳病,而但是阳明病,则虽有协热利,或下利清谷,或下利清水,亦或有呕,但主要病胃家实,大便难,故无必自下利或呕。可见,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或呕者,决定于太阳病。太阳病,无论伤寒中風,还是温病風温,必有三焦发热,三焦热淫为邪,客入胃腑,则有阳明病。热邪客入胃腑,必生邪風。又,太阳病,无论伤寒中風,还是温病風温,若外邪传入胃肠,亦必生邪風。胃肠邪風动泄于下,则有下利,風动于上,则有呕逆,故必有自下利或呕。
本太阳与阳明合病,葛根汤主之,即治以桂枝汤加麻黄葛根,说明本病外感病因乃近一之風寒,故本病之自下利,当是外感風寒同时传入天三胃腑所引起。与桂枝葛根,祛邪养正,正風扶木。桂枝(去皮)之温,乃天三正風之温,“桂枝养正”之说道理在此。葛根汤既能治肺焦寒热于汗出而解,又能治胃肠之下利,故有本条之用。
本太阳与阳明合病,葛根汤主之,证明太阳病即肺焦脾胃病,即包括阳明胃腑病。由此推之,《伤寒》之六经病,相互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又总统于太阳。

【原文】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第33条)
葛根四两麻黄(去节)三两芍药二两桂枝(去皮)二两生姜(切)三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二两大枣(擘)二十枚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黄,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辨解】本条应与上条参照看。下利与呕逆的病机均在脾胃,病因均为風邪(寒邪生風或热邪生風)。下利之病理,是邪風动于胃腑之肠部(位于下焦),胃肠功能失正,同时脾木受伤,正疏不用,以致水谷糟粕不别于三焦肠道,俱从肠道邪泄而下。呕吐之病理,是邪風动于胃腑之胃部(在中焦),胃肠功能失正,同时脾木受伤,正疏不用,以致水谷从咽道呕逆而出。
葛根加半夏汤,即葛根汤加半夏。《伤寒》之半夏(洗),当是生用。半夏生者,厚辛气平,入脾固本,复正脾藏木疏,归正胃腑風邪,故能用于止呕。又,半夏之厚辛,如生姜本能持久,入胃则用,功能主要在胃,其次在脾,故《本经》谓其“主咳逆肠鸣”。水谷入胃,精华上奉,糟粕下传,为顺,精华不能上奉,糟粕不能下传,为逆,上逆则为呕吐,或精华不能上奉;下逆则为不出,或精华与糟粕俱下。

【原文】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第34条)
葛根半斤黄芩三两黄连三两甘草(炙)二两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主要病证是下利不止,病因燥热,病机脾胃,病理燥热与寒邪客入胃腑,以致寒热搏湿,木郁風淫,風邪泄湿于胃肠,故利不止。
本条利不止者,外寒和三焦热淫同客胃肠,寒热搏湿于胃肠,生湿生風,邪泄为利。误下之寒药,功在下焦,故使寒邪入里下行,不仅客入天三之胃腑(肠部),亦使天一之膀胱有感,以致肾机命门输出精髓较之桂枝汤证少,故有脉促。脉促者,非数也,乃促之方出。促者,又非弱也,故脉促,示表未解。
桂枝证,風寒主要在肌腠,原本无喘,因为误下,表寒更入肺藏,故生喘。汗出者,原本桂枝证也,乃寒热客入脉腑,生湿生風,風邪泄湿于皮毛是为汗。
葛根黄连黄芩汤,以葛根黄芩甘草之平气,和解寒热,扶正固本为主,佐以黄连之寒,清上焦淫热,与本条病证机因符合,故病愈。
本方药理,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黄芩,厚苦气平,入三焦胆腑,和解肺寒焦热,平治肝寒胆燥。后世医家多谓黄芩气寒,有悖《本经》记载,没其和解之功,实不可取。二是黄连与黄芩,苦味甚厚,故用于三焦者,其功在上焦和中焦,而不在下焦。由此可见,黄连黄芩之所以治下利,并非直接治在胃肠,而是治在三焦胆腑,更非治于黄连“厚肠胃”,而是治于消病因。
顺便解释一下所谓里热表热。无论里热表热,均为三焦发热,无论伤寒发热,还是温病发热,皆是三焦发热。若是三焦不热,即使外感百度热邪,亦断无发热之病证。而三焦之热,根源于精髓。凡发烧于皮表者,自内而出也,里先热而外后热。许多无表热的病人,并非无内热,只是不达皮表而已。古往今来,六经中医不究发热之真理,误解表里两热不同,更将发热误解为外邪转化而来,或者阳郁不得宣泄所致,说者与读者皆云里雾里。发热乃最常见,亦最重要之病证,故发热之理不明,则医理难圆。

【原文】太阳病,发热,头痛,身痛,腰痛,骨节疼痛,恶風,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第35条)
麻黄(去节)三两杏仁(去皮尖)七十个桂枝(去皮)二两甘草(炙)一两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需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伤寒之麻黄汤证治。焦点在正确认识麻黄发表,以及温热治热之药理与治理。
本病五个病证,发热,恶風,无汗,喘,痛。发热者,三焦热淫出表也,原因肺藏外感寒風,三焦表腑发热相抗。恶風、无汗者,病机在肺藏,病因天一寒邪,病理寒邪在外燥结闭束皮毛,在内燥结脉腑,闭束表皮之微细血孔,同时,燥结无風,故无汗。喘者,病机主要在肺,病因寒邪,病理寒伤肺藏,损伤其呼吸功能。痛者,病机在脾在心,病因热邪或寒邪,本病痛于热邪。痛在脾者,因为脾主筋肉,筋肉拘急乃生痛;痛在心者,因为心主神明,识觉在心,故《内经》曰“诸疮痒痛皆属于心”。何以知本病痛因热邪,而非寒邪?因为太阳病无汗之寒,与中風之寒風不同,主要燥结在表,在肺,尚未入里,而三焦淫热出表,灼伤筋肉,而使身痛,腰痛,骨节痛。如果寒入肌腠,将会搏湿于肌腠而生身重。麻黄汤不与生姜,原因痛热。
本条关键病证是无汗,以其区别于桂枝汤之汗自出。无汗,指示風寒表闭之力大于風寒开泄之功,说明此“風”乃是近一之寒,虽曰恶風,实乃伤寒,故与麻黄汤,不可与桂枝汤。
麻黄杏仁,薄苦气温,入肺驱寒。麻黄之功,偏于解皮毛表闭,杏仁之力,偏于温肺复正。表闭解则有寒热搏湿可自皮毛而出为汗,肺机复正则无喘。桂枝,薄辛气温,入胃则正風扶木,使風和木疏,则脾胃生机复正;入脉则正湿扶土,使湿平土枢,则心脉生机归正。甘草气平,厚甘入心,补土正湿,兼入肺藏,和解寒邪,助力麻杏。麻黄汤之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完全切合,使淫邪复归正用,病机复归生机,故诸证自解。
麻黄汤之治理,关键在如何治外感寒邪,寒邪无患,则三焦热淫自平,故,麻黄汤不用苦寒解热,却使发热自退。又,麻黄汤并无用所谓“镇痛”之药,却诸痛自解。由此可鉴,中医之治理不在“对症下药”,而在消因治机,即祛邪复正,使病机复归为生机。总则扶正祛邪,扶正与温,祛邪则热者寒之,寒者热之,平气和之。淫邪不外寒热风燥湿,终归是寒热。治方则不出北南东西中,用药不离咸苦辛酸甘,及其寒热温凉平。

【原文】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第36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应与32条,33条对照看。
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意义有二。其一,太阳与阳明合病,说明太阳病未解,若下,则引邪入里。又,下用寒药,如大黄芒硝者,功在下焦,故下焦(胃家肠部)若无燥结,不可下,下之,则必致下焦寒淫,变生坏病。其二,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言外即使热邪客入胃腑造成虚燥,以致大便难,亦不能下。因为寒邪还在肺,热邪主要在胸(中焦上焦),故不能下。若太阳与阳明合病,无大便难,则有下利或呕,此乃32条葛根汤证治或33条之葛根加半夏汤证治。
喘,为肺藏客寒之重,示寒集中在肺,未入肝藏胃腑,故不可下。胸满,为热淫于中焦上焦,蒸水化湿而满。热淫既在上焦中焦,则无犯下焦,更不客胃肠,故不可下。宜麻黄汤者,理由有二。其一有喘,示肺藏病寒之重,麻杏正宜;其二胸满,是热积中焦上焦,麻黄汤驱除肺寒,肺寒去,则三焦自然归正。麻黄汤与热治热,与热治满,其中曲径,不可不知。

【原文】太阳病,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第37条)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生姜(切)三两半夏(洗)半升人参三两甘草(炙)三两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十日以上,可能出现外已解将愈,外已解传里,外未解等三种病变。
太阳病,十日已去,表示传经将毕,病将出现转机。脉浮细,脉象由紧变弱,说明表邪或退或入里。细亦表示脉腑不充。而嗜卧,有两种含义,一是病久精力已衰,邪退而正气休息。二是病传少阳,精髓异出而嗜卧。病传少阳者,更有胸满胁痛之病证,故与小柴胡汤。以上两种情况,为外已解。第三种情况是外未解,即脉浮不细,表示病未传,仍属麻黄汤证,故与麻黄汤。
脉浮,是太阳病脉,示肺寒焦热,两淫相搏于脉腑而生湿淫。十日以后,脉象变为浮而细,说明脉腑湿淫始退,即肺寒焦热始退,故称外已解。其实,只要还有浮,就不能算已解,只能说始退。但外已解,不等于病已解,亦可能已经传里。脉浮细,示脉腑枯燥,有脉弦之义,示脉腑客燥,同时心搏仍然出浮,说明命门精髓仍在增出。燥乃胆腑之气,燥淫为邪,客犯脉腑,说明肝胆已经病变,即病传少阳。如此才有胸满胁痛之少阳病证。表解而传里,寒入肝藏,以致胆腑燥淫。热积三焦,蒸水化湿,而生湿淫于中焦,若无燥邪客入,只是中焦湿淫而满,但无燥结,故上焦下焦仍能交通,如此,不会上焦积热,而下焦积寒,则不会生痛。痛,乃上焦积热,灼伤三焦腑腔筋膜。此时,若是燥邪客入,则情形完全相反,燥湿结聚于中焦,阻隔上下交通,形成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燥结满塞之病理格局。
嗜卧,是久病消耗精髓,心神萎靡的病证,与脉象的变化一致。此证可示病愈前的安静,亦可示肾机命门的病变,即肾藏受寒,精髓增出减少,故有脉浮变细。
脉浮细,而嗜卧,胸胁满痛,与小柴胡汤者,以其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完全相符。柴胡,薄苦气平,入肺入肝,扶正固本,和解肺寒焦热,平治肝寒胆燥;黄芩,厚苦气平,入焦入胆,和热平燥。柴胡与黄芩同用,藏腑共治,且共治于和解,既可出于肌腠皮毛为汗,又可利于膀胱宗筋为尿,或者出于胃肠解于粪便,妙哉。寒热得治,湿淫中焦不再,燥邪归正,湿结停聚难续,故胸满自愈。姜夏,厚辛入脾入心,生姜气温,升木正風,强心健枢;半夏气平,扶木固土,和解胃脉寒热,调和風木湿土。参草大枣,厚甘气平,入心入肺,补土正湿,养心调神,利益肺焦。小柴胡七品三味,四机同治,消因治机,左升右降中央枢,其方法所能治者,远非本条所限。

【原文】太阳中風,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若脉微弱,汗出,恶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则厥逆,筋惕肉瞤,此为逆也。(第38条)
麻黄(去节)六两杏仁(去皮尖)四十枚桂枝(去皮)二两生姜(切)三两石膏如鸡子大,碎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枚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温粉粉之。一服汗者,停后服。若复服,汗多亡阳遂虚,恶風烦躁,不得眠也。
【辨解】本条阐述大青龙汤之脉证并治,并阐述不可与大青龙汤之脉证,以及不可与而与之后果。
脉浮紧,是典型的太阳病伤寒脉象,条文却言太阳中風,这就提示读者要用心感悟寒与風之微妙关系。今言中風,当知此風乃是天一之寒風,而非天三次寒之風,有恶寒无汗为证。若说伤寒,也要了解此寒必是天一燥寒,故无汗。又,本病之脉紧无汗,还有胆腑燥淫,客入脉腑之作用,故有烦躁。寒燥与热燥并发,故有麻黄与石膏同用。
发热、恶寒、身痛、不汗出的病机病因辨解,在前面已经反复阐述多次,在此不赘。
烦躁,是脾胃生机和心脉生机病变的病证,病因燥热,病理是燥热客犯胃腑与脉腑,扰乱脾魂心神。烦躁的病机病因辨解,前面亦有详细阐述,在此不赘。在大青龙汤之脉证当中,烦躁是关键病证,若无烦躁,当与麻黄汤。
大青龙汤,实际是桂枝汤去芍药加麻黄杏仁石膏,也可以说是麻黄汤加生姜大枣与石膏,还可以说是麻杏甘石汤加桂枝生姜大枣。上述三种分析,都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大青龙汤之治理。其中,关键的气味是石膏之薄辛微寒,入胃入脉,清热降燥。
作桂枝汤去芍药加麻黄杏仁石膏之分析。太阳中風,故与桂枝汤。桂枝解肌而不解表,此病恶寒无汗,故加麻黄杏仁。燥热客犯胃脉而生烦躁,故加石膏。既加之薄苦气温之麻杏祛寒,则无需薄苦气平之芍药和解,故去之。不去芍药更佳,以其和解肺焦肝胆。
作麻黄汤加生姜大枣石膏之分析。太阳病,脉浮紧,发热,恶寒,无汗,故与麻黄汤。麻黄解表而不解肌,本病身疼痛,证明風寒侵入肌腠,故加生姜解肌。《伤寒》言桂枝本为解肌,主要是桂枝汤中生姜解肌,桂枝虽亦扶木,但主要驱寒正風。当然,亦驱寒复脉。麻黄重用六两,恐大汗亡津液,故加大枣。大枣厚甘滋腻,入心生液。又,大枣厚甘入心,气平固本,故能养心安神。本病烦躁,故加石膏清降客热客燥,同时以大枣扶正。
作麻杏甘石汤加桂枝生姜大枣之分析。麻杏甘石汤,见《伤寒》第63条。本病虽与第63条之病证不符,但与麻杏甘石汤之气味治方相宜。麻黄杏仁甘草,本为麻黄汤所不缺。石膏凉解胃脉之燥邪,为本病所需。姜桂大枣,亦为本病所需。
大青龙汤,关键在石膏,清热降燥于胃脉病机。但是,石膏与桂枝治方相同,而药性相反,两者同用,互相牵制,非为上策。本病烦躁,与薄辛微寒之石膏,解于胃脉,治在病机现场,而非治在病因产生之三焦胆腑。石膏与桂枝同用,原因六经中医误配阳明燥金,误以为燥邪产自阳明胃腑,而不知燥邪产自胆腑。本病燥烦,本可不与石膏,但与大剂麻黄汤解表发汗,则寒热俱解,烦躁自愈。若是病传肝胆,燥淫为邪,更应保留芍药,不需石膏。
换一个思路,不在胃脉病机处清降燥热,而在燥热发生处解决,是否可以呢?本该如此。比如,本病若与小柴胡汤加麻黄杏仁,同样可收汗解之功,此为笔者临床经验所证明。
但是,作深入一步思考,桂枝石膏之相悖,仲圣不会不知;小柴胡汤加麻杏之用,仲圣亦不会不知。那么,石膏与桂枝同用,并非牵制桂枝,而是帮助桂枝。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胆腑燥淫,客入脉腑,燥结无風,故本条无汗,不是因为外感寒邪闭束皮毛(实际亦是燥结微细血孔),而是因为内生燥邪客入脉腑,燥结则風不能动,亦燥结出表处微细血孔,故虽然湿淫,有热有風,却无汗。本条脉紧,非因天一寒燥,而因天九热燥。如此,则石膏之用,首先不为解决烦躁,而是解决燥结无汗,否则,桂枝入脉,亦不能发其汗。
虽说如此,但治燥,总归应该治在胆腑。大青龙汤之用石膏,主要原因还是误将胃腑作为燥淫产生处。
若脉微弱,汗出,恶風者,不可服之。这一句话不难理解。因为脉微弱,表示心脉已虚,不可更发汗,故不宜麻黄汤,亦不宜桂枝汤,大青龙汤亦不可服之。若服之,必然更发其汗,以致大汗亡阳,心脉阳衰,脉微弱更甚,甚至心脉不枢,而生厥逆。心脉不枢,必致筋肉失养,木郁風淫,故有筋惕肉瞤,即肌肉不自主的跳动。心脉阴阳俱损,必生虚烦,故不得眠。不可为而为之,此为逆也。
从大青龙汤证治,结合太阳病其它条文,应该看到,“湿淫”一直隐于脉浮之中,隐于汗出之中。但仲圣未提一个“湿”字,读者也就不易看得透了。六经中医虽然有湿淫身重之认识,却将湿淫当作脾胃本气,而非湿淫客犯。但是,湿若是脾胃本气,燥就不能为脾胃本气,阳明病理就不能成立,可见,六经中医之逻辑,存在许多的自相矛盾。又,六经中医都谓大小青龙治“水”,而不谓治“湿”,但是,水归少阴,少阴未病,怎么需要治水?下一条指出,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可见,大青龙非为治水。
把这个“湿”认出来,解决好,《伤寒》及中医的许多问题都可得到定解。治方医学讲《伤寒》从头到尾治風,何尝又不是从头到尾治湿呢?从“治”的角度讲,更是治湿。汗是治湿,吐是治湿,下是治湿,利小便是治湿,不过治在不同地方,湿之状态有别,治方气味不一。

【原文】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第39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之证治。应与38条对照看。
38条讲太阳中風,脉浮紧,本条讲伤寒,脉浮缓,均与大青龙汤。可见,伤寒中風,到了大青龙汤这个时候,已经难分难辨,或可理解为三与一中间的状态,不像桂枝汤与麻黄汤那样,一个近三,一个近一。再者,病至大青龙汤,寒热基本持平,風的意义已经不及湿的意义,即“着而不动” 之湿成为焦点。换句话说,是寒邪突破肺家皮毛入到了肌腠脾家,此时三焦之热已经出击到肌腠与寒邪对峙,其结果是寒热相搏于肌腠生湿,着而不能入里生满,亦不能外出为汗,故有身重。三焦之热出不去,则客犯胃腑与脉腑,故有烦躁。寒热相持于肌腠,寒胜一点,则脉见浮紧,热胜一点,则脉见浮缓,故紧与缓不是焦点,浮才是关键。本条身重是主证,与身痛不同。身痛,是寒引或热灼筋肉。身但重不痛,是湿淫着痹筋肉所致。
乍有轻时,是因为有汗出,汗出之后身重便轻些。证明寒热虽然相持,但三焦热淫有波动。可见寒已入肝,胆腑燥淫,并客入三焦化热,故有三焦热淫之波动。故本条身重乍有轻时,可谓“潮重”。凡是病因有内生燥邪者,均可见“潮”,后面有往来寒热,潮烦,潮汗,潮谵,等等。
无少阴证,就是外寒内热尚未伤及肾机,命门精髓增出之基本状态未变,否则,就不是大青龙汤证。
本条与大青龙汤发之,发汗以治湿,同时亦是治寒热,乃至如上条辨解指出,客燥亦治在脉腑。如此,病邪随汗而解。

【原文】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第40条)
麻黄(去节)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干姜三两桂枝(去皮)三两半夏(洗)半升五味子半升甘草(炙)三两
以上八味,以水一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若渴,去半夏,加栝蒌根三两;若微利,去麻黄,加荛花如一鸡子大,熬令赤色;若噎者,去麻黄,加附子一枚,炮;若小便不利,少腹满者,去麻黄,加茯苓四两;若喘,去麻黄,加杏仁半升,去皮尖。
【辨解】本条阐述小青龙汤证治,有两个焦点,一是心下有水气为主要病证,同时有干呕和咳证,二是或证多。
大青龙汤的“水气”主要在脉腑或肌腠,小青龙汤的“水气”在心下,这是大小青龙汤的主要区别。此言“水气”者,湿也。《伤寒》之心下,即三焦之中焦。后世将心下解释为胃脘,在六经中医或不觉有何不妥,但在治方医学里,胃脘与三焦属于两个不同生机,不可混淆。若水气在胃脘,当下利而解,不宜小青龙汤汗解。心下有水气,应是胸满之轻者,即尚无燥邪结湿,或燥结轻微,故无胸满而痛。湿在中焦不在肌腠,所以不能用大青龙汤解决,因为大青龙汤之生姜升木正疏,于湿在中焦者,力有不及,小青龙汤用干姜,更加细辛。湿在中焦,但无燥湿胸满,故不用柴胡黄芩和解之法。湿淫中焦,阻隔上下,故有上热下寒。上热,治以芍药之和解;下寒,治以五味之温热。五味子气温,薄酸入肝,兼入肾机,气温化寒。
咳的病理比较复杂,即病机与病因不一。但有一点是确定统一的,那就是咳总不离咽喉与肺管的筋肉拘挛而瘙痒,因此,与痛一样,总体上是脾机病证。具体而言,咽喉既属肺家,又属胃家,故咽喉瘙痒可以是肺机病证,亦可以是脾机病证。瘙痒之病因,主要是風,而且是微風轻拂,否则便是痛。微風者,往往多因寒热相持生湿之后,寒热温差不大所生之風。无湿之燥邪致咳,则是燥湿生热之咳,故大多伴随咳痛。本病有咳,故小青龙汤既有升木强筋之细辛干姜之用,亦有麻黄芍药治寒利肺之品。
干呕,欲呕而不能呕。其病理较为简单,病机在胃,病因風邪,且此風不大,大则致真呕。風性动泄,若風邪动于胃腑之胃部,则生呕逆,若風邪动于胃腑之肠部,则生下利。寒热燥湿皆可生風。燥邪之生風,比较曲折,先有燥湿化热,后有热邪生風,然燥邪虽然生風,却受燥结制约,而不能淫动,只能微动。故干呕者,病因多有燥邪。
治致呕之風,其法有三,一法治寒热燥湿,可在其本位治,亦可在客犯之病机治,故诸药皆有治風之功。一法升木而御风,以厚辛气温或气平者治在脾藏,姜夏细辛为之用。一法正風,以薄辛之品治在胃腑,寒風则治以辛温,热風则治以辛凉,辛平者,则寒热皆宜,小青龙汤用桂枝。呕咳皆因風,故治呕之气味,于治咳亦效。
本病或证众多,但病机不出肾肺脾肝心,病因不外寒热風燥湿,执此,再多或证也不难理解和把握。
渴,是胃腑的病证,病因燥热。加栝蒌根,以其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六经中医谓半夏燥烈,故渴去半夏。然而,半夏厚辛气平,并不致渴,相反可以中和寒热生湿而解渴。
下利,病机在胃肠,病因寒热(燥)生風。若微利,加荛花者,燥热生風致利也。荛花,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故《本经》谓其下十二水,利水道。燥热息,水道通,下利自止。麻黄薄苦入肺,气温散寒,本病表证未解,肺寒犹在,麻黄必须。肺寒得解,三焦热淫自平,故麻黄不妨荛花清热降燥,正如麻黄汤能解伤寒发热。
噎,是胃腑之咽道干枯,同时,有关筋肌失用,以致吞食困难,病因燥热,病理胃病丧津,正風不用,脾病阳虚,木郁筋弱。去麻黄,以保津液,加附子,以升脾木,而强筋肉。
小便不利,而少腹满,是三焦水液不能正常尿出的病证。但有两种情况,一是水液满在下焦,未入膀胱寒腑,故不能尿出。本病心下有水气,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大。二是水液满在膀胱,因气化不及,故小便不利,此属少阴病证,本病发热,表证犹在,说明肾机命门正常,故这种情况可以排除。小便不利,还可能因为脾木不枢,即便如此,细辛、干姜、半夏可解。因此,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使三焦之水入膀胱。茯苓薄甘气平,入脉入焦,渗湿利水,故可使三焦之水液入膀胱而出。麻黄解表,使湿出皮,不利小便,故去之。
本病之喘,是肺藏病寒。加杏仁,以其薄苦气温,入肺散寒,复正气机,故能治喘。麻黄虽偏于解表,但亦与杏仁同功,不去为佳。

【原文】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第41条)
【辨解】此为上条之补充,重在说明服小青龙汤后致渴,乃是寒去欲解的表现,避免误以为服汤后病变。
何以服汤后渴,就是寒去欲解呢?所谓寒去欲解,实际之意义,乃寒热淫邪随湿而去,故病欲解。小青龙汤主治心下水气,即中焦湿淫。小青龙汤辛温祛湿,有可能损及胃腑津液,而生渴,因此,见渴当知寒热已随湿而去,此为欲解。条文未及已渴怎么办,依理,当少少饮水,则愈。
青龙者,治水之神兽也。取名青龙,意在治水。大者,重用麻黄六两,使湿从肌腠皮毛而去,肌腠属脾在东,皮毛属肺应天,此乃震东升天之象,故曰大青龙。小青龙汤,麻黄减半用三两,主治心下水气,既可汗解,也可尿解,故曰小。又,石膏色白微青,味辛主治东方,气寒属水,故用石膏者,曰大青龙,无石膏者,曰小青龙。

【原文】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第42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外证未解,宜桂枝汤之脉证。关键是脉浮弱。病后一段时间,或治或未治,只要发热、恶寒这些“表证”还在,依然脉浮,就当以汗解,即解于皮毛。脉浮而弱者,示为中風,而非伤寒,即表闭弱于开泄,故汗解宜桂枝汤,而不宜麻黄汤。

【原文】太阳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厚朴杏子汤主之。(第43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下之,微喘之证治。焦点是微喘者,表未解故也。
太阳病,表证未解,说明寒邪主要在表,尚未入里,或尚未完全入里,肺藏本体虽然伤寒,但尚不严重致喘。若误以苦寒“下”之,而不是解于汗出,必然使寒邪由表入里。寒邪由表入里,意义有二。一是,由肺主之皮毛深入肺藏本体;二是,由肺机深入脾机,肝机,肾机。
喘证,病机在肺,因为肺主呼吸。但是,喘的根源可以追溯至肾机命门。肺之呼吸,犹如橐龠开闭,而肺之能开闭,能源在肾机命门输出之精髓,此与心之能搏动,能源在精髓一样。若肾机命门病变,输出精髓不及,肺机与心机皆可衰竭,故喘与厥之根源,皆在肾机命门。中医有“肾不纳气”之说,其本质意义即在精髓输出不及。本病之微喘,病由肺藏本体伤寒,未及肾机命门病变。又,伤寒致喘,说明寒邪由表入里,且集中于肺藏本体,无传它处,故与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主之。
厚朴杏子,皆薄苦气温之品,入肺驱寒,使肺藏由病机复归生机,喘乃不治而愈。寒去要有出路,本病寒邪在肺,仍属于表,故与桂枝汤汗解而出。
本条曰微喘者,表未解故也,传达一个重要启示,即寒邪入里,若入在肺藏本体,即便不见恶寒,发热等“表证”,仍为“表未解”,仍应汗解。

【原文】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也,下之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汤。(第44条)
【辨解】本条阐述在上一条基础上,进一步阐述太阳病,外证未解,不可下,下之为逆,以及解外宜桂枝汤。要点是太阳病,外证未解,下之为逆。
太阳病,外证未解,本应从皮毛而解,即外解,今反以下法,经由三焦、胃腑而解,此可谓“内解”,故曰逆。本条不及具体病证,只是阐述原则。
解外本有桂枝麻黄二法,宜桂枝汤,表明仲圣用药之原则,即不以大药猛药治小病缓病,可用桂枝汤则不用麻黄汤。此外,条文隐含有可下之证,即大便难,否则就无需下。麻黄汤重在解表闭,本病若有大便难,说明寒邪已经入里,已无表闭,故不宜麻黄汤。

【原文】太阳病,先发汗不解,而复下之,脉浮者不愈。浮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脉浮,故在外,当须解外则愈,宜桂枝汤。(第45条)
【辨解】本条但从脉象阐述有表里证时,当与桂枝汤解外则愈,否则不愈。本条关键,是要正确理解“浮为在外”。
脉浮,指示湿淫于脉腑,并且肾机命门无病,精髓能出,使三焦能化热抗寒,心机能搏出于浮部。湿乃寒热之中气,故太阳病之脉浮,表示寒热两淫搏于脉腑而生湿淫。寒淫源于外感,热淫源于三焦自发。故太阳病之脉浮,表示肺藏伤寒而三焦热淫。肺焦互为表里,在五行生机系统中属表,主体表皮毛,主外,故肺焦病称为表病,脉浮则指示病在表在外。
本条太阳病脉浮为在外,与43条太阳病喘为表未解联系起来,说明太阳病首先就是肺焦病,而不是六经之足太阳膀胱经腑病。

【原文】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麻黄汤主之。(第46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八九日,麻黄汤脉证仍在者,仍应与麻黄汤发其汗。同时解释了服药微除可能出现发烦,目暝,鼻衄等证状,以及衄乃解的道理。本条应与38条大青龙汤证治对照看。
服药微除,指寒热稍退而未尽退,是病未愈。病未愈,而有发烦,目暝,剧者必衄,说明脉腑客燥,以致桂枝不能尽发其汗,病理详参38条辨解。本条病证,本宜大青龙汤,或小柴胡汤加麻杏,寒热燥同解。麻黄汤之麻杏,虽亦入肝,祛寒复正,但已入脉腑之燥邪未得解除。服麻黄汤后,汗出湿亏,则生虚燥,虚实相叠,以致土崩脉破而血出。另一病机在肺焦,故出血于肺窍,是为衄。脉腑有燥,故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衄乃解者,燥热随衄而解也,与寒热随汗出而解意义相同。
仲圣释为阳气重使然,意为心脉热盛。若但有热盛,而无燥结,必然热風汗出,病乃解,绝无发烦,目瞑,剧者必衄。因有燥结,故風不能动,即与桂枝,亦不能尽出其汗。又,目暝者,目闭不能睁也,实为眩晕,此证病机在肝,肝寒胆燥也。为何服药前不发目暝,而服药后才发呢?此为服药发应,即麻杏入肝发生作用之表现。温药入肝祛寒,常发暝眩,尤以附子最为多见,过后即愈。

【原文】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第47条)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进一步阐述太阳病,不服药,自衄而愈之脉证。
上条讲服麻黄汤后,汗解不尽,而衄解。本条讲麻黄汤证不药自衄而解。以仲圣意,当然是阳气重故也,但是,阳气重毕竟为抽象之解释,亦是粗浅之解释。设问:阳气重何以表闭得如此厉害?可见,但言阳气重,未揭底细。
脉浮紧,发热,身无汗,必是燥结无風,否则,如此热盛湿淫,必然汗出,而汗出者,必然不衄。此燥于病初,乃是外感寒燥,即天一之寒邪,所谓表闭,本质燥结。天一之寒燥,麻黄桂枝可解。麻黄之能出汗,说明其治方有脉,那么,其味必有薄辛。薄辛不仅入脉,亦入胃腑,故麻黄温肺祛寒之同时,亦增加胃腑之津液丧失,此麻黄之微妙处。若寒邪在表,开表闭非其不可;若寒邪入里,则不可与麻黄损失胃腑津液。如40条之心下有水气者,即寒热入里,则麻黄不宜,故虽有喘,亦不能用,而与杏仁。惟仲圣能识麻黄,以其离气味不远,后世不识麻黄,亦不识仲圣之不用麻黄,原因离气味远矣。
若寒邪传里,肝藏受之,则生胆腑燥淫,此乃天九之热燥,客入脉腑,必致燥结。燥邪入脉,则可致土崩脉破,发为出血,并且必发于另一病机。脉腑之热燥,惟薄辛或薄甘气寒之品能解,故有大青龙汤之用石膏。
脉破血出,燥邪随血出而解,热風则能出汗,湿淫亦解,寒热两邪俱在湿中,随湿而去,故衄则自愈。从此自衄病愈,又可反证“汗”与“衄”皆非定法,乃病解之证见。

【原文】二阳并病,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若太阳病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第48条)
【辨解】本条更进一步阐述太阳病汗解不彻,以致病传阳明,二阳并病的证治。所谓二阳并病,即太阳未解,阳明病又起。
为什么太阳病发汗不彻,就会传致阳明呢?因为,汗彻则解,病愈太阳,而不传。发汗不彻,即寒热两邪未解,太阳病未愈,就有或传或不传。不传则仍在太阳,传则有三,非独传阳明。其一,表邪完全入里,太阳表证罢;其二,表邪部分入里,即有太阳与阳明并病,或太阳与少阳并病,或太阳与少阳阳明三阳并病。其三,表邪部分入里,传入三阴,则有太阳与三阴中的一阴并病,所论最多者,为太少两感。此以六经理论而言。若以治方医学理论而言,但太阳病就是肺焦生机、脾胃生机、心脉生机三机并病,六经之手太阴(肺)、手少阳(三焦)、足太阴(脾)、足阳明(胃)、手少阴(心)和奇恒之脉府均在其中。阳明胃腑乃天三次寒之腑,若寒邪入里,胃腑先受,阳明病寒。若是阳明病热,则非肺传寒邪所致,而是三焦热邪客入胃腑所致。若是阳明病燥,则非外感寒邪所致,而是内生燥邪所致,其非太阳(肺焦)所传,而是少阳(肝胆)所传。燥乃天九之气,于人在胆,胆腑燥淫,客入胃腑为邪,故有阳明病燥。胃非燥腑,若无燥邪客入,断无病燥之理。寒邪入胃,更无化热化燥之理。阳明病热或病寒均有太阳传入。阳明病燥,则是少阳传入。胆腑燥淫,原因肝藏受寒。肝寒则胆腑燥淫以抗,理同肺寒则三焦发热相抗。肝为地四之藏,故地二肺藏之寒里传,肝藏易感。
回到条文。发汗不彻,二阳并病,续自微汗出,不恶寒。这是表寒部分被解的证见,相当于太阳伤寒变为太阳中風。在前面曾经讲到,太阳中風,比太阳伤寒更容易往里传病。本条太阳传里以后变为中風,从相反的方向证明了前面的论断。
若太阳病证不罢者,不可下,下之为逆,如此可小发汗。此理前面几条已经说明,不赘。如上所言,太阳病既然已成中風证,当然应小发汗,以使汗彻,解决肺寒焦热。因为已传阳明病热,故小发汗不宜桂枝汤,宜葛根汤去麻黄,或桂枝加葛根汤去麻黄,并减少剂量。
设面色缘缘正赤者,阳气怫郁在表,当解之,熏之。就是说,如果不是微汗出,不恶寒,而是面色缘缘正赤,仲圣谓阳气怫郁在表,实际是指太阳病发热表闭还很严重,仍是太阳伤寒证,那么,就不是小发其汗,而应以太阳伤寒解之,或以麻黄汤,亦可熏之。
这个熏,不一定是火熏,很可能是汤熏。直至现在,民间还有用汤熏治疗外感伤寒中風者,笔者于前两年亦还亲自熏过。其方法是,用一些发散药如艾草、姜叶、菖蒲等,煮成一大盆热汤,盆上放一块洗衣板,病人坐在板上,外面用一床草席围起来,草席上面用一床被单盖上,不一会,即周身汗出,取效比口服汤液还要快。但是,此法要注意四点。一是时间不可太长。时间过长,就会汗出太过;而且时间一长,汤液变冷,此时毛孔已开,继续呆在里面,就不是热熏,而是受寒了,虽然当时没有寒的感觉,还觉得水是温的。然而,水气一旦不热便是寒,这一点很多人都不了解。二是出来的时候要迅速用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气,并立即穿好衣服。三是补充津液,最好事前备好姜汤,出来后温服一碗。四是熏后要静坐或卧床休息一会,不可立即运动或劳作。
若发汗不彻,不足,言阳气怫郁不得越,当汗,不汗,其人躁烦,不知痛处,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气,但坐,以汗出不彻故也,更发汗则愈。这一段话,有三层意思。第一,重申发汗不彻,叫做阳气怫郁不得越。第二,强调阳气怫郁,当汗。第三,明确阳气怫郁,当汗不汗,就会病往里传,出现烦躁、痛无定处、短气、但坐(不能卧)等等病证。烦躁,是热邪,或燥邪,或燥热合邪扰心犯脾的病证,仅将其归为阳明病证,不是十分准确。痛无定处,总体是脾机的病证,具体不定,病因寒热。或因寒而痛,或因热而痛,而寒由表向里入侵,热由里向外出击,故痛既可在表,亦可在里,一时痛寒,一时痛热,无有定处。于是,如条文所谓,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短气,是肺机病证。肺藏伤寒,故气机不畅,而有气短。严重者,则发气喘。胃腑客热,可致胃气虚衰,不能上奉,宗气无源,亦能令气短。宗气者,肺机开合之后天能源,源于胃气。但坐不能卧,肺主南方,居人体上焦华盖,为左升右降之枢机,坐为顺。平人者,坐卧皆无妨其用功,肺病者,则顺坐亦未必能令气机升降如常,但坐肯定比卧要舒服些,故但坐不能卧。上述这些病证,皆因汗出不彻,以致二阳并病,因此,发汗则愈。发汗则愈的意义,在于发汗解决寒热两淫。
何以知汗出不彻?以脉涩故知也。汗出不彻的意义,是太阳病不解又传阳明,实际已传少阳在先,少阳不病,则阳明无燥。少阳(胆)病,才有阳明病燥。脉涩,是指脉搏出入相接不够流畅,有瘀滞之象,其意义是燥邪客犯脉腑,燥湿生结,滞约脉搏。因此,脉涩意味着太阳传少阳,少阳传阳明,实乃三阳并病,根源在于太阳病,因汗出不彻未解。
反过来看,正因为脉腑客燥,制约桂枝动風发汗,以致汗出不彻。由此观之,本条所谓二阳并病,实乃先有太阳与少阳合病,故发汗不彻,然后燥客胃腑与脉腑,而有所谓阳明病。六经中医无肝寒胆燥之病理,却有阳明燥金之误配,故燥邪致病,仅见阳明,且将谵语等燥客它腑之病证亦统统归入阳明。中医之难,难于医理不明。

【原文】脉浮数者,法当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脉微,此里虚,须表里实,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第49条)
【辨解】本条接48条,为其一款。阐述太阳病当汗而下,身重心悸者,不可发汗,以待津液自和,自汗而解之脉证。
脉浮,示脉腑湿淫,且心搏有力能出浮部。脉数示心搏急速。脉浮数,指示肾机命门精髓输出剧增,意味着三焦热甚,而三焦之所以热甚,当是寒風凶猛。如此病情,当与麻黄汤或桂枝汤,温肺解表,正風升木,补土正湿,使寒热随湿淫由汗出而解。本当汗,反下之,将促使病向里传,出现许多变化,是为逆。其中一种变化,是出现身重心悸和尺中脉微。如此,则不可发汗,当自汗出乃解。
本条文字简短,但要辨明问题却一长串。一是,为什么脉浮数者下之,会出现身重、心悸和尺中脉微。二是,为什么脉浮数者下之,出现了身重心悸和尺中脉微,不可发汗。三是,为什么脉浮数者下之,出现了身重心悸和尺中脉微,会自汗出,而且能自汗出乃愈。四是,为什么尺中脉微表示里虚,此所谓里虚的含义是什么。五是,为什么表里实,才能津液自和。六是,为什么津液自和,便自汗出乃愈。
身重,是湿淫于脾家筋肉,是寒邪与热邪相搏于肌腠的结果。太阳病脉浮数者,寒邪在表,且表闭严重。下之,则三焦热退,出表之热回收,表寒入里,进入脾主之肌腠,相搏而生湿淫,故有身重。
按照治方医学理论,五藏有神,五神有情,居于五腑。悸动者,惊之过也。惊乃脾魂之情,在胃肠。下后,下焦虚寒,表寒乘虚入胃,邪風淫动,其情乃惊,風淫则生悸动,发于脾胃而心有所感,是谓心悸。如口舌相连,心脾之联系甚密,故脾胃惊悸,心即有感。又,下后,三焦热退,实乃肾机命门输出精髓骤减。故三焦热退,心阳骤衰,而有心悸。所谓尺中脉微,里虚者,如是也。尺中脉微,而里虚,故不可发汗,若发汗,则亡阳,使里更虚。
身重是湿淫肌腠。下后寒邪入里,表闭缓解,形势如同太阳中風。心悸者,胃風已动,形势亦如太阳中風。有湿,有風,故当有自汗出,而不可发汗。若发汗,则太过而亡阳,使里更虚。太阳中風,亦有自汗出,却不能自愈,此伤寒下后,形势如中風,何以自汗出乃愈?因为此自汗出,乃里虚复实之后,即肾机命门复正,形势相当与桂枝汤,使木疏風和,故能自愈。所谓须表里实,津液自和,实指三焦复热,与表寒相搏而能生湿(津液),若无三焦复热,即里虚,则寒邪无热相抗,而不能津液自和。寒热搏湿,加上風和木疏,便有自汗出乃愈。

【原文】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何以知然?以荣气不足,血少故也。(第50条)
【辨解】本条接48条,亦为其一款。对照49条阐述脉浮紧者,假令尺中迟者,不可发汗。
脉浮紧者,法当身疼痛,此乃伤寒之麻黄汤证,故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迟,是指寸脉浮紧,而尺脉迟。此所谓迟中迟者,义同涩也,不可为慢也。因为脉搏的快慢,由心搏决定,不可能在寸尺有别,有别者,只能是强弱沉浮。寸脉紧,有急数之义,而同一人,同一时间,不可能存在寸数尺慢之脉,故迟者,迟滞也,涩也。脉涩者,脉腑客燥,滞约脉搏,而有涩也。故脉涩,示胆腑燥淫客入脉腑。燥客脉腑,必然无風出汗,故湿淫积聚脉内,而有脉浮紧。条文所谓血虚,并非脉腑空虚之义,只能是脉腑客燥。脉腑客燥,不是不可发汗,而是发汗不出,或发汗不彻。
有医家将尺中迟与尺中弱相提并论,将尺中迟亦解释为里虚,那么,其意义就与上条相同了,即尺弱者不可发汗,当津液和,自汗出而愈。但是,上条之尺中弱,恰恰是脉浮紧者,当汗不汗,误下之后才出现的脉象变化,并非一开始就脉浮紧,但尺中微。可见,本条之尺中迟,只能作尺中涩解,即作燥客脉腑解。

【原文】脉浮者,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第51条)
【辨解】本条亦接48条,为其一款。补充阐述50条之脉浮紧,宜以汗解之。
脉浮,病在表,可发汗,宜麻黄汤。宜麻黄汤者,除脉浮之外,当有麻黄汤证,关键是表闭无汗。若脉浮,自汗出者,宜桂枝汤。

【原文】脉浮而数者,可发汗,宜麻黄汤。(第52条)
【辨解】本条亦接48条,为其一款。对照上条之脉浮,补充阐述50条之脉浮紧,宜以汗解之。
脉浮而数,与脉浮紧同义,但是,亦应有麻黄汤证。否则,不宜麻黄汤,因为数有虚实。虚数者,弱也,缓也,非紧之义也。

【原文】病常自汗出者,此为荣气和。荣气和者,外不谐,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以荣行脉中,卫行脉外。复发其汗,荣卫和则愈。宜桂枝汤。(第53条)
【辨解】本条以荣卫之说阐述汗自出之病理,以及宜桂枝汤使荣卫和而愈之治理。
后世常以桂枝汤“调和荣卫”,“荣卫不和”也成为后世解释病理最常用的术语。可惜的是,荣卫这对概念,古今均无定解,一直抽象着不能落到实处。荣气又有称为营气者,亦无定解。那么,六经中医为何离不开荣卫之说呢?原因六经中医将脉腑归为奇恒之腑,不在六经中医之五行藏腑系统之中,但是,脉腑之气血又是人体生命最为重要之组成部分,一切生理,病理,治理都离不开脉腑气血,于是,六经中医为了弥补脉腑不在五行藏腑系统之缺陷,设立了荣卫之说。治方医学将脉腑请回五行系统之后,荣卫之说就毫无意义了。
所谓荣气,其实就是脉气,实乃脉中之血与湿。卫气,主要是指肺气,亦包括胃气。荣卫两者皆行于脉中。气血合脉,神舍其中,与心合一,构成太极中枢。人体脉络,大者如管,细者如丝,微者目不可见,布络周身内外,无处不达。故卫气者,无需行于脉外,亦不可能行于脉外。行于脉外者,惟先天太极经络之气也。
荣气和,本为生理。其意义是指,脾胃相和,水谷化精,通过肺机与肝机入于脉中,为湿为血。脾胃相和,则木疏風和,时有汗自出,以调节脉腑之湿,保持在正常之生理范围。此自汗出乃正常之生理,故曰荣和。
若是肺气(即卫气)被寒邪闭束,致皮毛不开,则湿淫不能疏出皮毛为汗;若寒邪之闭束之功不及其風泄之力,则湿淫可邪泄于皮毛为自汗出,虽有自汗出,但毕竟有寒闭,故湿淫不能完全自汗出而解,故此乃病理之自汗出。此两者皆可谓荣卫不和。因为湿淫,且不能風和木疏而自解,故此时之荣,亦不可谓和。
脉腑湿淫,虽有自汗出,而不能尽解,此乃荣卫不和。与桂枝汤复发其汗,即使肺表寒闭完全得解,風木归正,湿淫由皮毛而出为汗,汗彻,即寒热两淫随湿尽去,故曰汗出病愈,即荣卫复和。

【原文】病人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先其时发汗则愈,宜桂枝汤。(第54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可为其一款。本条是对上一条作进一步之补充解释。
上一条讲常自汗出者,是荣气和,而卫气不共荣气和,即荣与卫不和,未指出卫气不和。本条指出,病人藏无他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是卫气不和。其实,如上条辨解所言,这只是卫气不和之一种,是寒闭不及开泄之卫气不和,病因近三之寒風。另一种卫气不和,是开泄不及寒闭之卫气不和,病因近一之寒燥。两者均应从汗解,前者宜桂枝汤,后者宜麻黄汤。

【原文】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第55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之麻黄汤证治。关键要掌握出血以及衄之病理。
衄为肺窍(鼻)出血。血合湿行于脉中,湿血为人身之河流,脉管为湿血之岸基。脉管与心相连合一,属土。出血之证,必是土崩脉破而血溢,或湿淫脉破,或湿枯脉破。湿淫土崩者,义如洪水决堤。湿枯土崩者,义在土燥湿尽即散。但是,无论湿淫还是湿枯,均有燥邪客入。否则,脉腑湿淫者,若无燥结,则必生邪風,風邪泄湿,则有汗出,有汗出则无“洪水决堤”。故湿淫之出血,乃是代“汗”解病。太阳病,衄在鼻者,因为太阳病机在肺焦,故脉破血溢于肺焦之外窍。脉腑湿枯者,若无燥邪,则不致土燥而散,即无土崩脉破而血溢。脉腑湿枯者,不发生于太阳病。
本病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乃是脉腑湿淫太过,即寒热两淫搏湿于脉腑,而湿淫不解,以致脉破血溢。之所以湿淫不解,原因燥结无風。此燥为外感寒燥。麻黄汤之麻杏,薄苦气温,而入肺,解除肺主皮毛之寒燥结闭;桂枝薄辛气温,入脉生風,疏泄脉腑湿淫,出表为汗,而脉中之寒热亦随湿去。汗出病解,则衄不再发。
本条说明,麻桂虽温,却能止血。若是不明其中道理,偏信以为出血因热,何敢更与麻桂?合上一条,则又说明,“汗为心液”不假,出汗与出血之理不同,但又有相同之处,故有出血病愈者。

【原文】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者,与承气汤。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当须发汗。若头痛者,必衄。宜桂枝汤。(第56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病在表里之不同证治。在里与承气汤,在表宜桂枝汤。
伤寒,六七日,可能传变。本病六七日不大便,是三焦热邪客入胃腑,或三焦热邪与胆腑燥邪同客胃腑,使胃肠津液枯燥,糟粕秘结,大便难行之病证。但有客热者,为虚燥;客燥者,是为实邪。胆腑燥淫为邪,不仅客犯胃肠,亦上逆犯首脑,故有头痛。又,伤寒,本有头项强痛,但彼痛在表,在首脑肌腠。燥邪上逆之头痛,则痛在髓海。燥热根源本是精髓所化,胆腑燥淫,精髓异出,髓海由此虚,燥邪反作于髓海,故有痛。与承气汤,不少大黄芒硝(或枳实),清热降燥,治在燥热本位,消因解病。更有厚朴,入肺入肝,温散客寒,此乃治根。
其小便清者,当是小便清长,意义有三。一是,说明热淫未内积于三焦本腑,否则,湿满中焦,小便不利。二是,说明三焦淫热未蒸发三焦水液入脉,但是客入脉腑并出表与寒邪搏湿,否则,亦会小便不利。三是,三焦淫热既在脉腑并出表与寒邪搏湿,可测三焦淫热未入胃腑。热淫在表,而不在里,故须汗出而解。
六七日不大便。此非大便燥结所致,而是外感寒邪部分客入胃腑,未致吐利,而致初鞕后溏,故能六七日不大便。寒邪既部分入里,说明表闭已解,故发汗宜桂枝汤,而不宜麻黄汤。
若头痛者,必衄。头痛与衄,本无必然联系。伤寒本就头项强痛。条文如此说,意在强调,若头痛,说明表证未解,而表证日久不解,即脉腑湿淫不去,就可能因湿淫土郁,导致脉破血溢。但是,若汗自出者,即宜桂枝汤者,湿淫有其去路,当不致脉破血溢。只有麻黄汤证,寒燥闭结,以致无汗,湿淫无去路,才会脉破血溢。因此,“若头痛者,必衄”,不为桂枝汤而设,乃对照桂枝汤而言。亦就是说,宜桂枝汤,应是指“当须发汗”而言,非为“若头痛者,必衄”而言。

【原文】伤寒,发汗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者,可更发汗,宜桂枝汤。(第57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发汗,解后复烦之脉证并治。焦点在脉浮数。
伤寒,发汗已解,指发热恶寒等病证已解,脉亦复平。半日许复烦,且脉浮数,此乃发汗不彻,实乃寒邪未尽,三焦热淫又起,命门精髓复又增出,脉腑湿淫再作。烦而不躁,病证轻微,病因热邪而非燥邪,是病仍在肺表,而未传他家,故可更发汗而解。先行发汗已解,即表闭已非伤寒,故更发汗宜桂枝汤。

【原文】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第58条)
【辨解】本条阐述疾病自愈之根本解释,其实亦是疾病治愈的根本解释,即阴阳复和。自愈为自和,治愈乃治和。首先要正确理解阴阳,其次要正确理解汗,吐,下,亡血,亡津液之意义,其次要正确理解病愈之本质,乃是生命自愈,治疗只是为自愈提供帮助。
中医之阴阳,不能仅仅是抽象之哲学概念,而是具体之实在。阴阳者,亦非数之可千,推之可万,阴阳就是阴阳二者,别名寒热。所谓变化之可千可万者,虽本于阴阳,但非为阴阳,而是万物本体。万物者,阴阳冲和之太极本体也,万物既生,则阴阳为之用。故万物生于阴阳冲和,病于阴阳失和,死于阴阳离绝。后天宇宙,是太极本体与阴阳合三之存在,而非阴阳二者对立之存在,此乃中华道学所揭示的宇宙最高真理。可惜,太极阴阳合三之真理,只能被极少数人认识,而不被天下人共识。天下人所接受之教导,皆为阴阳对立统一
阴阳者,寒热也。津液者,湿也,寒热之中气也。发汗者,发的是湿,也是淫寒淫热;吐者,吐的是湿,也是淫寒淫热;下者,下的是湿,也是淫寒淫热;血者,亦津液也,湿也,故亡血者,亦亡津液也,亡湿也,亡淫寒淫热也。阴阳和,就是寒热和,就是湿正。湿正之意义,就是邪退正复,故曰阴阳自和者,必自愈。
若发汗,若吐,若下,虽为医者所为,但其作用,只是帮助病人恢复阴阳和,即帮助病人自愈。从阴阳和这个层次讲,凡病愈者,皆为自愈也。

【原文】大下之后,复发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第59条)
【辨解】本条可谓上一条之举例说明。得小便利,必自愈,不是说小便利,使得病愈,而是病愈才使小便利,小便利只是病愈之标志。
津液者,湿也。湿者,寒热之中气也。湿在脉为血之液,其出于皮毛者为汗;湿在胃腑膀胱称津液,出于宗筋为小便,出于肛门为大便(其中有湿)。亡津液者,阴阳失和也,亦寒热失衡也,即寒盛阳虚也。小便不利,因大下,复发汗,津液亡于下,亡于汗。得小便利者,说明三焦水道复正,即肺寒已去,三焦不淫,即津液自复,即阴阳自和,故曰得小便利,必自愈。

【原文】下之后,复发汗,必振寒,脉微细。所以然者,以内外俱虚故也。(第60条)
【辨解】本条阐述下之后,复发汗,必致内外俱虚,出现振寒,脉微细等脉证。
下,是湿淫携寒热从肠道而解为下利。下以大寒,必致下焦虚冷,使肾机命门寒封太过,则输出精髓减少,故有脉微。复发汗,使脉腑津液虚亏,心阳更虚,故有脉细。此所谓内虚者。
下之,引寒入里。复发汗,则内寒外出,而生風动。邪風动摇筋肉,故有振栗,是谓振寒。振栗者,振于筋也。筋者,脾之所主也。下之,命门精髓减出,脾阳无源而虚,脾虚则筋弱,筋弱则易邪風动振。外感伤寒,未下之前,精髓增出,故少有身振也。
下后复发汗,使脉腑津液虚亏,故有脉细。脉腑外部分布在皮毛与肌腠之间,为人体之表,故脉腑津液虚亏,此所谓外虚者。脉腑与心藏合一为太极中枢,故脉虚,其实也是内虚,即内外俱虚。
脉细微者,浮紧之对照也,此肾机寒封,精髓不出,三焦不热,脉腑不湿,故曰内外俱虚。内虚因下,外虚因汗。实际上,外虚也是因下,发汗只是其次。

【原文】下之后,复发汗,昼日烦躁,不得眠,夜而安静,不呕,不渴,无表证,脉沉微,身无大热者,干姜附子汤主之。(第61条)
干姜一两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辨解】本条阐述下后复发汗,导致阴阳俱虚之脉证并治。焦点在昼日烦躁,夜晚安静。
昼日烦躁,不得眠,是为反常;夜而安静,是为复常。昼日本是魂、意、魄神当令,升发降均不正常,故有昼日烦躁。此非燥热扰心所致,乃是心力虚,而脉腑阴阳两虚——既湿亏之表现。脉微者,心力虚也;脉沉者,脉腑湿亏,阴阳两虚也,亦心力虚也。阴阳两虚,则津液不足,故脉沉。沉者,水位低也。心力虚,即精髓输出不足,故见脉微。昼日烦躁,夜而安静,说明肾“藏”没有问题,而是输出精髓有问题,此乃肾机伤寒所致。
肾机伤寒,乃误下所致。三焦本来正从肾机调动精髓发热,肾机命门正开,误下犹如六月降雪,以致大雪封门,精髓不出。精髓不出,整个生命活动无源,不仅心搏无力,脾胃生机也失能源,木无所滋,则脾魂失养,故躁动不安。脾胃生机不行,则髓血无源,脉血虚亏,心神无依,亦令烦躁不安。又,心力虚弱,则心神不安,亦令烦躁。肝血无源,则魄神不安。脾胃生机不行,则水谷精华亦无上奉肺焦华盖,故意神亦不安。又,精髓不出,肺机开合无力,亦令肺神不安。魂魄意神失常,故昼日烦躁。烦躁不是病本身,关键是日烦夜安,指示病机在肾,病因寒邪。不呕不渴,则胃腑无热无燥,亦无風淫,是三焦不热,胆腑不燥之证明。
本病当务之急,应迅速重启肾机命门和中央枢机,同时,接续脾胃生机,关键是重启肾机。姜附之用,正当其时。姜附皆厚辛气温之品,入脾入心,入脾则升木正風,安魂止躁;入心则强心健枢,安神止烦。附子更兼薄咸,故能温化膀胱寒腑,解除肾机寒封,重启肾机命门,此乃治在根本。
本条“夜而安静”十分值得重视。因其很易被误解为入夜得阴气而解,故辨为阴虚。其实肾机本藏,故夜静为常,而非得阴而解。若辨为阴虚,大滋肾阴,实乃大补阴寒,必致命门关闭更甚,大逆。
后世言姜附者,皆谓其回阳救逆,挽残阳于欲脱,此说需要辨明。所谓姜附回阳救逆,并非姜附能提供阳热给人体维持生命,否则,天天食姜附不就长生不老了?姜附之功,只不过祛除伤害心肾之寒淫,重开命门,使精髓恢复正常输出。人之生死,全在精髓。精髓不出者死,精髓暴出者亦死,精髓衰竭者亦死,前两者最冤。

【原文】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第62条)
桂枝(去皮)三两生姜(切)四两芍药四两人参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芍药人参生姜。
【辨解】本条可与57条对照看。57条讲,发汗后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可更发汗,宜桂枝汤。本条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主以桂枝汤加芍药人参生姜。
发汗后仍身痛,是病未解,因发汗不彻,当更发其汗,本可与桂枝汤。身痛,示肌腠寒邪未去,故加重芍药以求和解,是为祛邪;同时加重生姜以温升脾木,是为扶正。扶正祛邪,皆为解肌。
脉沉迟,示脉腑湿淫已解,反津液不足,故脉沉迟。沉者,水位低也,因汗出湿亏也;迟者,滞也,慢也,因汗出心力虚也,亦因湿少血凝也。加人参,厚甘气温,固土养心,且生心液,弥补汗出;重生姜,厚辛气温,扶正心阳,强健中枢。

【原文】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第63条)
麻黄(去节)四两杏仁(去皮尖)五十个石膏(碎,绵裹)半斤甘草(炙)二两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以及汗出而喘,无大热之证治。本条可与57条,及62条对照看。
57条讲,发汗后已解,半日许复烦,脉浮数,可更发汗,宜桂枝汤。62条讲,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者,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主之,本条讲发汗后,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这三条,均讲发汗后之病变,显示病往里传,表里俱病。
本条证治,透露出几个重要信息,值得认真探察。其一,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常被解释为发汗后不可更发汗,即视桂枝汤为发汗而设。但是,条文随后即说,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而麻黄更被视为发汗峻猛,后世都畏麻黄如猛虎。这就说明,后世对中医理论的建树存在严重缺陷。
其次,后世对条文中汗出而喘的具体认识,亦有根本错误,即以为邪热入肺。此乃不识肺焦相表,肺寒焦热,寒由外感,热由自发,寒不化热等道理,以致逻辑矛盾。肺主皮毛,麻黄开解皮毛,岂能绕过皮毛之主?既是肺热,岂可重用麻黄四两?若论麻黄治喘,可是小青龙汤名言喘者去麻黄加杏仁。又,18条明示,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难道厚朴杏子亦有所谓“麻黄素”?可见,麻黄之药理与治理,根本不在解表、发汗,而在薄苦薄辛,薄苦入肺,薄辛入脉入胃,气温散寒,复正肺藏与脉腑本能,发汗、解表,均为肺藏脉腑恢复本能之表现,而非药物能直接使然。麻黄薄苦而兼薄辛,薄苦入肺,为开表闭必须。薄辛入脉亦入胃腑,入脉发汗,亦为所需也,而入胃损失胃腑津液,损伤胃腑正气则不宜,故麻黄之用当慎。本条无大热,方与麻黄,且有石膏同用。
发汗后,汗出,是表闭已解,但寒邪未尽,此时肌表之开泄大过闭束,故有汗自出。汗自出者,脉腑湿淫,即寒热两淫犹在,但此时,脉腑热多寒少,泄汗之風乃是热風。发汗后,反而见喘,是皮表之寒入里,使肺藏本体之寒加重,以致病喘。喘者,证明寒邪入里集中在肺也,未犯肝藏胃腑。发汗后,表寒与表热已解,寒热反作于里,寒作于肺藏,热作于胃腑与脉腑。胃腑客热,后天生化之机失常,胃气不足,以致肺机华盖后天动力不足,亦使气机不畅,而有喘。肺藏客寒,不一定喘,本病因胃腑客热,使肺机正气不足,故而生喘。
麻杏甘石汤之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完全相符。麻杏,薄苦入肺,气温散寒,祛邪复正。麻黄之力,由内向外发动,偏重解表;杏仁之功重于内守,温肺藏之本。炙甘草,气平微温,厚甘入心,兼入肺藏。入心则固土正湿,功能敛汗。入肺则温和肺本,助力麻杏。石膏之用,乃本方焦点,是识破胃脉客热之杰作。石膏微寒,薄辛入胃,兼入脉腑,清除客热,于本病无大热者甚宜。同时,麻黄薄辛,亦能入胃,于本病不利,但解表闭又不可少,重用石膏,可解此弊。
在此顺便辨明一个问题,为何按六经理论亦能给出有效治方呢?原因有二。其一,立方者圣明,能识破肺寒而胃热;其二,立方虽不依气味而凭功能,但功能中隐藏气味治方。六经之方,虽能取效,但终究医理不圆。故后世知方而不明其理者多,能明理而融会贯通者少。即便想读懂《伤寒》等医书,亦非常人能如愿,故六经中医难传。以麻杏甘石汤而言,古今能应手用者,实为不多。但见麻黄四两,足以使其不前;又见石膏半斤,更是“闻虎色变”。后世之医,不解“白虎汤”之白虎,更曲解石膏为大寒,岂不畏石膏如虎狼?

【原文】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汤主之。(第64条)
桂枝(去皮)四两甘草(炙)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顿服。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过多,心下悸,桂枝甘草汤之证治。关键在认清悸之病理。
悸者,惊之过,惊之动也,悸由惊生,故有惊悸之说。惊乃脾魂之情,居于胃腑,惊之动,则动于心,是谓心悸。脾心之间,关系甚密,有口舌相连可见,故胃情惊动,而悸于心。胃为風府,故胃情惊动,原因胃風淫动。又,发汗过多,可致心力虚,心力虚,故易感惊生悸,但心悸之根源在胃風淫动。本病伤寒,发汗表解,但寒邪由肌腠(脾)与肺藏入胃。发汗与麻黄汤或桂枝汤,皆有桂枝,但未及寒邪入胃,故发汗之后,仍生惊悸。
本病心悸之病理既明,桂枝甘草之治理即彰。桂枝气温,薄辛入胃入脉。入胃温寒,正風止惊;入脉扶阳,补虚止悸。炙甘草,气平微温,厚甘入心,固土正湿,养心安神,定惊止悸。
现代有所谓“低血糖”者,胃中饥饿,即生怔忡。饥饿则風动,怔忡即惊悸。急与糖水,怔忡立止。糖水入胃,饥饿即缓,胃風归正。糖水厚甘入心,养心安神,定惊止悸。此可佐证,惊悸者,病机在心,根源在胃,病由心机阳虚,起于胃風淫动。

【原文】发汗后,其人脐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第65条)
桂枝(去皮)四两茯苓半斤 甘草(炙)二两 大枣(擘)十五枚
上四味,以甘澜水一斗,先煮茯苓,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作甘澜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内,以杓扬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取用之。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后,脐下悸,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之证治。本条实乃上条之严重者,是欲作奔豚而未作。所谓脐下悸,就是邪風起于胃腑之肠部,与“奔豚病从少腹起”同义。
《伤寒》未对奔豚证作具体描述,而在《金匮要略•奔豚气病脉证治》中指出,“奔豚病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皆从惊恐得之”。但古今对奔豚证的病理解释,均不十分明确。《伤寒》117条,讲烧针令发奔豚,与桂枝加桂汤,指出加桂的理由,是桂枝能泄奔豚气,对探究奔豚之病理提供了一条线索,即从药理与治理中寻求奔豚证病理。
从《金匮》的描述中得知,所谓奔豚,是指一股“气”,起于少腹,往上直冲咽喉。这里实际指明了奔豚的病机,就在胃腑,而病因就是風寒。在治方医学里,胃肠一家,统称胃腑,是天三風腑,上自咽喉,下达肛门,可谓通天接地。河图曰“風为天地之使”,在人体精确应于胃腑,自然造化之神奇,不可言表。奔豚乃胃腑寒風淫作,此理与“桂枝能泄奔豚之气”不谋而合。奔豚起于下焦少腹,故知此乃寒風。此風起于下焦少腹,止于上焦咽喉,穿越整个胃腑,可谓从北海直冲南天,其气势之迅猛,令人惊悸之极,故发作欲死。如此证状,喻之奔豚莽撞虽近形象,但不及黑龙升天更为形神俱妙。風动皆阵发,故动完复止。
《金匮》谓奔豚“皆从惊恐得之”,实际指出了奔豚病理。惊乃脾魂之情,在胃腑,实为風;恐乃肾志之情,在膀胱,实为寒。命门闭锁则志神不能出,是为恐。志神不能出,即精髓不能出,是谓寒水不能滋木,故脾魂不安,发为胃風惊动,实乃下焦寒淫客犯胃肠。故奔豚者,从少腹起,皆得之于惊(風)恐(寒)。
治奔豚,即治胃風,重用桂枝无疑,本病治方同时重用茯苓,且以茯苓命名,其中意义,不容轻慢。如上所述,发作欲死,言外之意是惊悸之极。参64条辨解,惊动于胃,悸感于心。故桂枝茯苓之用,全在惊悸。桂枝薄辛,入胃入脉,治惊止悸。茯苓气平,甘淡入脉入焦。入脉,则正湿扶土,安神止悸;入焦,则通调水道,中和上热下寒。茯苓平和,惟重用方效,且先煮以令尽出。甘草大枣,厚甘气平,入心固土,养心安神,定惊止悸。作甘澜水者,令大气入水,以大气安神故也。大气者,太极中和之气,本随呼吸由肺入心,使心神保持中和安稳。以甘澜水煮药,取其意多于其实也。本病欲作而未作,故不治肾机,若是已作,非治肾机恐怖不可。

【原文】发汗后,腹胀满者。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主之。(第66条)
厚朴(炙)半斤生姜(切)半斤半夏(洗)半升甘草二两人参一两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后,腹胀满之治法。关键要辨明发汗后,腹胀满之病理。首先,要明确腹胀满之病证表现,即证状;其次,要明确腹胀满之病机与病因。
所谓胀满,顾名思义,当是腑中有实物或水液或湿气滞留,不能正常代谢。腑空为顺,腑满为逆,故胀满为病证。三焦大腑之中焦与下焦称腹,上焦称胸。故腹胀满之病机,可以是三焦大腑(之中焦与下焦),亦可是胃腑(包括大小肠),或者是膀胱。病因燥、湿(寒热在其中)。
本病胀满,起于太阳病伤寒发汗。发汗,本为肺寒焦热随湿淫出于皮毛,若发汗不彻,就会导致表寒已解,但肺寒不去,并传藏传腑。传于藏者,地四之肝也,传于腑者,天三之胃也,皆地二肺藏之邻也。肝藏感寒,则胆腑燥淫,客犯为邪。肺寒未去,则三焦热淫,不出表抗寒,则淫积于里。寒热生湿,湿淫停积于中上焦,则生胸满,停积于中下焦,则生腹胀。湿淫本无停积,若燥邪客入,则有燥湿生结,横结不动,故有停积。燥结之湿,即所谓痰湿。故痰者,有寒热生湿在先,燥湿生结在后。燥结之最者,当是金石,其硬无比。但必须了解,燥有寒燥热燥之分,以上所述,是谓热燥,即天九之燥。所谓寒燥,即天一之燥,如冰结是也。现代除湿机器之原理,亦是寒燥。燥湿生结之理论,可参详《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之有关内容。
本病无小便不利,亦无大便难,故胀满不在膀胱,亦不在胃腑,惟在三焦大腑之中焦下焦,或满于中焦,或满于下焦,或中下焦俱满。现代医学所谓肝腹水者,肝炎腹胀者,其病理与上述腹满之病理相通。
病机病因既明,法当驱寒清热降燥。本病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基本相符,亦基本合法。厚朴气温,炙过更是,薄苦入肺入肝,驱寒复正。肺肝不寒,则焦热胆燥自平。燥热既平,则三焦湿结自止。厚朴入藏,不同麻黄兼入胃腑,祛邪复正,而不伤正,故重用无虞。后世谓厚朴燥湿破结,不尽然也。破结可立,燥湿不然,大小承气可谓铁证。如前所述,燥湿生结,故破结与燥湿,两不相容。且厚朴之破结,并非厚朴直接之作为,而是间接之用功,功在暖肝而降燥。故厚朴燥湿破结之说,知破结之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更未揭厚朴药理之真相。厚朴药理,尽在薄苦气温,入肺入肝,驱寒复正,故本病用于腹满,第18条喘家亦用。若不论气味治方,单讲破结治喘,则厚朴之药理永远无明。不仅厚朴,它药亦然。生姜半夏,厚辛入脾,一温一平,温升平补,扶木正風。厚朴止燥,只能止结,而不能疏湿。故湿满之解,终究要靠木疏。本方重用生姜半夏,旨在收功。本病之湿,不同于脉腑之湿,乃三焦停积之湿,即燥结之湿,虽然未必成痰,但属痰湿,故半夏之用甚宜。因为半夏之辛烈,远胜姜附,最补木疏,故疏浚胃腑痰湿与三焦痰湿(从胃肠随糟粕而去),不能不用半夏。甘草人参,厚甘入心入肺,气平固本,正湿正热。治湿于三焦,本应如上条与甘淡之茯苓,但本条有结,故茯苓之渗湿利水不宜,而用厚甘入心入肺,补藏正腑,补本正用。

【原文】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第67条)
茯苓四两桂枝(去皮)三两白术二两甘草(炙)二两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若吐,若下后,病未解,而发生传变的脉证并治。亦属16条所谓坏病,以及“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本条可与65条,66条相参看。
心下逆满,就是心下有湿淫结聚,但因燥结,故不吐而上逆。心下,本病指胃腑,而不是三焦,病因燥,湿(寒热在其中)。病理参见66条之腹胀满,只是具体部位有所不同。
气上冲胸,是指有寒邪生風,由下焦向上焦(胸部)冲动。本病燥结不在三焦之中焦,故能气上冲胸。
起则头眩,是指由蹲或坐起身时发生头晕目眩。此证病机在肝,病因寒邪。治以吐下后,寒邪由表入里,肝藏受寒,变血生髓之功则衰,目窍失养则虚,寒邪生風,动摇目视而生眩。平时不眩,起时生眩,是眩之轻。起身之时,肝血相对往下流,目睛血亏,故目视顿虚,風动而眩,少时血充,则眩止。
脉沉紧,是肾机命门伤寒,精髓少出之脉象。亦是脉中湿血虚亏之脉象。
发汗则动经,实为发汗则动脉之义,亦发汗动筋之义。六经中医经脉不分,故言经即言脉。经脉行于皮腠之间,故动脉则动肌腠筋肉,故六经中医亦常言筋脉。汗为心液,即脉腑湿气,故发汗当然动经。身为振振摇,是風动筋肉,是木郁風淫的病证。但是,发汗本有扶木正風之义,何以造成木郁風淫?此風当是内寒所生,由内向外发动,故有振摇。内寒生于下焦膀胱寒腑,由伤寒吐下引起。发汗,使寒邪由里向外,而生振摇。
本病气味治方,驱寒正湿正風,与病证机因相符。茯苓甘草,味甘气平,一厚一薄,治在中枢心脉与肺焦,固藏本,正腑用。平湿于脉腑,渗利于三焦。白术气温,薄苦入肺入肝,驱寒复正,使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自平。如此,三焦水道通调,气上冲心自止。中焦湿淫结聚自止,桂枝正風扶木,振摇,心下逆满自愈。
六经中医讲辨证论治,后世将其理解为有是证即用是药,完全置病机与气味不顾,更惘谈穷究病理,这是一条错误的传承道路。
本条病理显示,寒淫非但外感,亦有内生。内生寒邪,当治之于北方寒腑,才是根本。但凡三焦湿淫,必有下焦寒淫,上焦热淫。若是燥邪客入,则生结聚胀满,或在胸,或在腹,或客入胃腑。

【原文】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第68条)
芍药三两甘草(炙)三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温三服。疑非仲景方。
【辨解】本条接67条,阐述发汗后,反恶寒的病理与治法。关键要准确理解恶寒,并辨明“虚”之意义。
发汗,病不解,必然发生传变,无非寒热向里。发汗,反恶寒,说明外感表寒或未解尽,而内生寒淫又起,故曰反恶寒。本病反恶寒,主要不是外寒束表引起肺神不喜,而是内寒淫作,即精髓不能输出化热,以致三焦不温,引起肺神不喜。虚故也,虚在里,虚在阳。虚在里,首先在肾机命门,其次在心脉中枢。在肾机命门,是指精髓不能正常输出,即所谓肾阳虚,其实是肾藏命门寒封太过,是表腑膀胱寒淫,温化膀胱即解,附子之咸温为用。在心脉中枢,是指心力无源,当有相应的沉弱脉象,宜治与厚辛或厚甘气温之品,以振奋心阳,故有附子与炙甘草入方。炙甘草,气平微温,厚甘入心,亦能入肺,故兼能温和肺寒。芍药之用,在于和解肺藏客寒,义同桂枝汤用芍药。芍药甘草附子汤方简义明,岂非仲景方?疑非仲景方,乃不明医理,亦不明仲圣,此乃后世中医通病。

【原文】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第69条)
茯苓四两人参一两甘草(炙)二两干姜一两半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辨解】本条亦接67条,阐述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证见烦躁之治法。本病比68条更为严重,发汗后又下,使肾机命门寒闭有加,精髓不出,木无所滋,心阳衰竭,故生烦躁。
烦躁,病机在心脾,病因有燥热与寒淫之分。病因燥热者,即所谓实也;病因寒邪,即所谓虚也,此虚在心脾,虚在心土脾木,而实在肾机,实在膀胱寒淫。本条之烦躁,即病因膀胱寒淫,以致命门不开,使心脾阳虚,而生烦。中医言虚实,却未讲清楚虚由实致,使学者往往被虚实绕晕。
病证机因既明,茯苓四逆汤之治即很好理解。干姜附子,厚辛气温,入脾入心。入脾则升木正風,入心则急挽心阳,骏补心虚,故能安魂止躁,安神消烦。附子兼有薄咸,故能入膀胱温化寒淫,解肾机寒封太过,使精髓输出复常。附子生用,药力更加峻猛,且辛味更厚,更能入脾入心,与烦躁之机因更符。人参甘草,厚甘气平,固土正湿,养心健枢,安神除烦。炙甘草微温,助姜附振奋心阳。人参生津,弥补心液。其实甘平之品,乃太极中和之品,都是阴阳双补。不能把心液误解为阴液。参草兼入肺藏,扶正肺焦。茯苓气平,甘淡入脉,亦入三焦。入脉正湿扶土,助参草安神除烦。入肺中和寒热,通调水道,渗利水湿,助附子归正膀胱。

【原文】发汗后,恶寒者,虚故也。不恶寒,但热者,实也,当和胃气,与调胃承气汤。(第70条)
芒硝半升甘草(炙)二两大黄(去皮,酒清洗)四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芒硝,更煮两沸,顿服。
【辨解】本条亦接67条,要与68条对照看。68条讲发汗后,恶寒。本条讲发汗后,不恶寒,但热。恶寒者,(阳)虚故也,但热者,(热邪)实也。虚,指藏腑正气虚,本气虚。实,指藏腑之客邪实。客邪,在六经中医,均为外邪;而在治方医学,包括五腑本气过淫,客犯它藏它腑为邪。
发汗后,不恶寒,但热者,若无它证,病机在三焦,或三焦与胆腑,病因本气过淫,即三焦热淫,胆腑燥淫。倘若热燥客犯它藏它腑,引起它藏它腑病变,则它藏它腑变成病机,藏腑功能失常,故表现出种种病证,其病因即为三焦之淫热与胆腑之淫燥。其中,胆腑燥淫,若是客入三焦,燥邪化热,则会出现高热,潮热之病证。
本条治法讲当和胃气,需要好好辨明。显然,发汗后,不恶寒,但热者,并非胃气过淫为邪。因为胃腑并非热腑,更非燥腑。但是,六经中医误将胃腑与六经之阳明(燥金)配对,于是,胃腑就变成了燥腑,这显然与人体生理之客观事实不符,也与六经理论自相矛盾。胃若燥腑,其本气为燥,那么,大便燥结应为常,而不应为病。可见,《伤寒》之阳明病,推致其它五经病,治效确切,但病理错误,直接的原因是对人体藏腑生理和五行模型认识有误,由此,更将藏腑与五行配对搞错,于是,整个的中医理论体系,就出现了系统性的逻辑错误。究其根源,在于对中国最高哲学原型八卦河图的误解。详细论述,参见《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
调胃承气汤,虽名调胃,但气味治方主要不在胃腑,而在心肺、三焦与胆腑,治法是扶正祛邪。大黄,厚苦入焦入胆,气寒清热降燥。酒洗,味兼薄辛,入胃入脉,清解胃脉之客热客燥。芒硝气寒,味苦咸,其苦者,厚中之薄,故功在下焦;薄咸入胱,封藏命门,减少精髓输出,使三焦退热;兼入胃腑,清热解燥。炙甘草,气平微温,厚甘入心入肺。入心则固土健枢,养心安神;入肺则驱寒复正,肺藏复正,三焦热淫亦可自解。调胃承气汤治燥热,名不符而实致。但是,调胃承气汤不治肝寒,即不能阻止精髓从肝机异出,胆腑燥淫降了还会发。

【原文】太阳病,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第71条)
白术十八铢桂枝(去皮)半两茯苓十八铢猪苓十八铢泽泻一两六铢
上五味,捣为散,以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饮暖水,汗出愈。如法将息。(笔者按:白饮即米汤)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之证治。一是胃脉津液亏虚,但没有客热与客燥,故欲饮水,少少与之则愈;二是脉腑仍有湿淫,但胃腑与脉腑客热客燥,而三焦客燥,证见消渴,微热,小便不利,脉浮,治以五苓散。
其一,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者,少少与饮之,令胃气和则愈。胃中干,并不是病证,而是烦躁不得眠,欲得饮水的病理解释。烦躁不得眠,是一个病证,即烦躁并不得眠,不得眠是因为烦躁。烦躁是一组联合病证,证状是心神不安,口中喋喋不休,手足躁动不止,病机在心脾,病因燥热。本病烦躁,主要是脉腑湿亏,即心液不足所致,可谓虚烦,实乃虚燥烦。脉腑本是湿腑,有湿为常,无湿便是燥,此为虚燥,燥在脉腑则生心烦。心主四肢,心烦则有四肢躁动。心窍为舌,言为心声,心烦亦令口舌躁动。故躁者,从足,从口。脾窍为口,故口舌之事,不独与心相关,亦与脾相联。反过来,脾机病变,亦可引起烦躁。脾为魂神之藏,魂神之情为惊,居于胃腑。胃乃風腑,最易动風。風动则惊,脾魂为之不安,心有所感,故有躁动。風因何起?发汗,以致大汗出,不仅脉中湿亏,胃中津液也枯。因为发汗有桂枝,不仅入脉发汗,亦入胃“发汗”,即疏泄胃腑津液入脉。故大汗不仅导致脉燥,而且连带胃干。胃干则燥,燥则化热,此所谓虚热。胃中干燥,故欲饮水。
此病烦躁,病由胃脉亡津液而生燥热,而非燥邪客犯,故欲得饮水,而非(消)渴,只需少少饮水,使津液得复,则愈。所谓令胃气和则愈,其实,就是胃腑津液和则愈。少少饮水,以免动風,否则,風淫邪泄,反令汗出,则心液与胃液难补。
其二,发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烦躁不得眠,若脉浮,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病理比较复杂。
脉浮,说明大汗出后,脉腑仍有湿淫,原因三焦热淫客入胃腑,蒸发胃腑津液入脉,有消渴为证。脉腑湿淫,却无汗,说明脉腑客燥,以致无風无汗。脉腑客燥,则烦躁不得眠者,不为虚烦,而是实烦。脉浮,表明精髓增出,故烦躁不得眠者非虚。
微热,说明三焦热淫主要内积,少有出表。热淫内积,就会蒸水生湿,积聚中焦,以致膀胱无源,小便不利。
小便不利,主要病理是三焦热淫内积,蒸水生湿,积聚中焦,不入膀胱,故小便不利。此決渎失政,水道不调也。湿淫积聚中焦,必有燥客三焦。此湿淫积聚三焦,尚未燥结成实,仍为水气,否则就是胸满,而非五苓散所能。但是,中焦停湿,就会造成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以致胃腑之胃部客热,而肠部客寒。
本病消渴,主要病理有二。一是,三焦淫热客入胃腑,蒸发胃腑津液入脉入三焦。二是,三焦決渎失政,水液分配失调,以致三焦内涝,而胃腑干燥。
本病脉浮,微热,小便不利,消渴,其主要病理是热淫蒸发津液停积脉腑与三焦,主与五苓散,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相符。白术气温,薄苦入肺入肝,祛寒复正。肺寒得解,三焦热淫自平,胃腑则无客热,消渴可解;肝寒不再,则胆腑燥淫自和,而中焦不能停湿,決渎复正,水道通调,津液分途于膀胱,胃腑与脉腑。桂枝气温,薄辛入胃入脉。入胃,则正風扶木,复正脾胃疏利之功;入脉,则生風发汗,使寒热随汗出而解。桂枝之用,需要辨明。本病胃脉客热,但肠部客寒,故桂枝气温,作用于肠部。若能加石膏,与桂枝同用,或为更佳。猪茯二苓,甘淡气平,入脉入焦,正湿利水,通调水道,使脉腑湿淫从三焦水道而解为小便,于本病甚宜。泽泻之用亦妙。泽泻薄甘微寒,入脉治热,且能泻湿于三焦;入焦治热,且又泻水下行,使入于膀胱。桂枝(加石膏)复正脾胃,木疏風和,膀胱之水则能从宗筋疏利而出为小便。
后世解释本条病理,乃至于五苓散病理,均谓膀胱停水,有误。其一,若是膀胱停水,必是下焦淫寒,使气化不及。下焦淫寒,必然命门闭锁,精髓减出,则无发热,亦无脉浮。若三焦无热,则无渴,更无消渴,亦无心烦。其二,若是膀胱停水,而小便不利,必有少腹胀满。其三,后面73条,汗出而渴,或有小便不利,但不可谓膀胱停水,五苓散主之,证明五苓散不为膀胱停水而设,而是为复正三焦決渎,平衡水利而设。其四,阳明病大热大烦大渴大汗,却以小便利否,判断胃家结实与否,可见,渴而小便不利,完全不能证明膀胱停水。其五,人体津液之主,或津液疏布,不在膀胱,膀胱为寒腑,停水为常,而非病。膀胱所停之水,亦非人体津液,而是代谢废液,不可能以此疏布人体。六经中医之生理与病理不周,由此又见一斑。

【原文】发汗已,脉浮数,烦渴者,五苓散主之。(第72条)
【辨解】本体补充上一条。上条脉浮,本条脉浮数。本病脉浮数,说明较之上条热盛,故参上条之法,五苓散主之。

【原文】伤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第73条)
茯苓二两甘草(炙)一两生姜(切)三两桂枝(去皮)二两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辨解】本条对照71条与72条,阐述两种伤寒病变的治法。焦点在渴。
第一,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可参71条之辨解。汗自出,说明脉腑湿淫,即有寒热相搏,寒自外感,热由三焦。三焦发热,说明精髓增出,心搏亢进,而搏出于浮部,且搏动加速,故有脉浮数。汗自出之湿,因外感寒邪而来,而非来自胃腑或三焦水道,故无渴,宜桂枝汤。本病汗出而渴,说明脉腑之湿淫,非自外感寒邪与三焦热淫相搏而来,或不仅外感寒邪与三焦热淫相搏而来,乃是胃腑客热,疏泄胃腑津液于脉腑出为汗。因此,本病虽有汗自出,但不可与桂枝汤发汗而解,而应参71条和72条之意,与五苓散通调三焦而解。
又,本条汗出而渴,亦可认为是白虎汤或白虎人参汤证,或为之轻者。不与白虎汤而与五苓散,或因本条亦有小便不利,即中焦停湿。但是,白虎汤有知母,不仅清三焦之淫热,亦降胆腑之燥淫,更能解三焦之中焦停湿。
第二,(汗出)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条文省略汗出。如上所述,汗出不渴,本宜桂枝汤,何与茯苓甘草汤?汗出不渴,往往有小便不利,即中焦停湿,且无发热,或有微热,故不与桂枝汤。又,茯苓甘草汤的治方气味,其实与桂枝汤基本相同,可以说是从桂枝汤化裁而来,即去芍药,以茯苓代大枣。去芍药,由于本病有小便不利,故汗出之津液主要来自三焦水道,而非来自外寒与焦热搏湿,即肺寒焦热比较轻微,故不与薄苦气平之芍药和解肺寒焦热,而是通过疏利湿淫来解除轻微的寒热。按治方医学之理论,芍药和解肺焦寒热,不用去,亦不应去。以茯苓代大枣,原因大枣厚甘滋腻,入心入肺,功在补津养神,与本病病证机因较远,而茯苓甘淡入脉入焦,功在正湿利水,通调三焦脉腑,于本病病证机因甚宜。茯苓甘草汤保留了生姜桂枝,以复正脾胃風木,使風和木疏,故既能疏湿出脉于皮毛为汗,又籍茯苓而疏湿于三焦膀胱出宗筋为小便,其功不亚于桂枝汤。
通过以上辨解,可以得到这样一个认识,即桂枝汤、茯苓甘草汤、苓桂术甘汤,五苓散,乃至于白虎汤等,这些“方子”应该对照融汇理解,亦可以互参应用,重在明理,要在气味治方。

【原文】中風,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有表里证,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第74条)
【辨解】本条阐述水逆之证治。关键要辨明水逆之含义,及其病理意义。
所谓水逆,是一种不多见的病变,其主要证状,是渴欲饮水,但水入则吐。
中風发热,六七日不解而烦,表证犹在,说明命门不寒,精髓仍在增出,即下焦未冷,但寒邪已经入里,本病无喘,可知寒邪未集中犯肺,肝藏难免。三焦热淫亦反作于里,而少有出表。热客胃腑,蒸发津液入脉入焦,故有渴;热客脉腑,则泄湿扰心,有出汗而烦;热积三焦本腑,则蒸水化湿。肝寒则胆腑燥淫,燥客三焦,结湿停聚,使三焦決渎失政,水道不通,但此燥不厉,此结未实,仍为湿气,只是有燥结停积,此乃三焦停湿之基本病理。本病水逆,说明水液横结渗入胃肠,惟不能下行膀胱。此水横结上满,故不发下利。胃肠有水液横结,而不能代谢,虽湿犹燥,故渴欲饮水,但是并非胃肠无水,反而停积,故水入则吐。既是燥结停积,为何饮水则吐呢?原因胃肠之燥,并非直接客入,而是与三焦水液一并横结渗入,故胃肠并无多余之燥。饮水生風,故饮水则吐,但只吐新水,不吐横结旧水。有医家指出,本病食谷(即固体食物)不吐。为何?原因胃肠停水,而非积食,故水入不受,而谷食不拒。又因本病胃腑客热轻微,故谷食不动胃風。若客热继续积聚,则生大風,此时食谷亦吐,甚至不食亦吐,重者吐利不止,如76条栀子豉汤证。
需要特别指出,此病湿淫,停积三焦,但不入膀胱寒腑,或虽入膀胱,因为热燥,不能出为小便。对于五苓散证,六经中医之病理解释,都说膀胱蓄水,其实不然。若是膀胱蓄水,与本病水入则吐有何关系?又,若是膀胱蓄水,又小便不利,那一定是膀胱寒淫,不能气化而出,绝非五苓散所能治。而且膀胱若是寒淫,肾机命门必然封闭,精髓不能出,将有完全不同的脉证并治,比如真武汤证治。因此,五苓散证,不能是膀胱蓄水,只能是三焦之中下焦湿淫结聚,而膀胱缺水。
本病主与五苓散,旨在以二苓之甘淡气平,正湿利水于三焦,藉泽泻之薄甘气寒,治三焦脉腑之热淫,泻三焦脉腑之湿淫下行,而入膀胱,最后,仰正風疏泄以桂枝,收功于湿淫从宗筋而出,小便利而愈。

【原文】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发汗后,饮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第75条)
【辨解】本条阐述重发汗,导致心悸,耳聋,多饮必喘,水灌亦喘的病证表现,并且指出这些病变的原因是发汗致虚。本条之关键,是要理解这些病证表现之病理,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同时,本条介绍了一种辨证方法,就是通过观察病人的病理行为表现,亦可谓身体语言,来辨明病证,再根据这个病证来审察病机病因。
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是指刚刚看到病人的时候,即病人自然的状态,就处于手叉自冒心。那么,手叉自冒心,是何病证之表现呢?条文未及,实际就是心悸的身体语言。因为心悸,把手按在胸口就会觉得好受些。心悸的病机在心脾,病因客寒生風,病理:因为重发汗而病未愈,外邪侵里,以致寒伤肾机命门,使精髓输出不及,此所谓里虚也。坎水不出,木无所滋,故有脾阳虚亏,以致魂神不安,胃情惊动而悸,心有所感,是为心悸。又,精髓不出,心力必虚。心力虚,则心搏乏力,必生“半”跳,即跳动不全,或谓一跳分成二跳,三跳,此所谓悸动也,亦可谓“虚数”也。肾机伤寒,封藏太过,其窍乃病。耳为肾窍,有闻乃常,不闻为病。何以知其不闻?因令咳而不咳,故知。
呼吸不能透彻,可谓短气,短气之重者为喘。喘者,病机在肺,亦在胃腑,根源及肾。肺之能呼吸,动力在肾,犹如心之能搏,动力亦在肾。故,短气者,表在肺,里在肾。中医言喘,有肾不纳气之说,道理在此。肺之动力,先天之源在肾,后天之源则在胃,故胃气不足,亦令气短。发汗后,虽谓阴阳俱虚,但阴为背景,故失亦不失,而阳回却待时日。仲圣谓汗出亡阳,揭其密也。水者,寒也,即使温水,少时便寒。发汗后,胃阳已虚,饮水多者,胃阳不及化水寒,寒伤胃气,故能令喘。发汗后,以水灌之,即以冷水浇身,寒气必由皮毛而入,直接伤肺,故亦令喘。

【原文】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憹,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第76条)
栀子豉汤:栀子(擘)十四个香豉(绵裹)四合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为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栀子甘草豉汤:栀子豉汤:栀子(擘)十四个香豉(绵裹)四合甘草(炙)二两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甘草,得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栀子生姜豉汤:栀子豉汤:栀子(擘)十四个香豉(绵裹)四合生姜五两
上三味,以水四升,先煮栀子、生姜,得二升半,内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坏病的栀子豉汤证,栀子甘草豉汤证,栀子生姜豉汤证。三种栀子豉汤证,均为发汗后,已成坏病,又更发汗,以致病加。本条可与74条辨解相参。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此话意思,即74条所谓水逆,原因太阳伤寒(中風),发汗未解,中上焦(包括胃部,心脉)热淫,而中下焦(包括胃腑肠部)湿淫结聚,横入胃肠,同时,水饮动風,以致饮水即吐。若与五苓散,则愈。若更发汗,是逆治。因为湿淫在三焦中下,而非脉腑或肌腠,当利小便而解,不可更发汗。发汗不解,则寒热两邪更加深入,积聚于内,胃腑客热更甚,大热生大風,大風必致吐下。条文应断为:必吐,下不止,即但有下不止,没有吐不止。因为,中下焦并肠部本有湿淫,故有下不止,而胃部积热无湿,故无吐不止。
发汗不解,而有水逆,复更发汗不解,而生吐下,如此一来,上焦胃腑淫热已退,下焦湿淫亦解,但胃脉津液亦必然大亏,且上焦尚有热淫未平。关键是,中焦湿淫未能尽解,而随三焦淫热衰退上移,压迫心藏,加上胃脉津液大亏导致心脉阳虚,故有虚烦不得眠,剧者,反复颠倒,心中懊憹。心中懊憹是虚烦之一种特殊主观感受,既有心脉阳虚的因素,又有心藏外部湿淫压迫之因素,与燥热实邪所致烦躁不同,没有四肢躁动与口舌不停,也与湿淫结聚严重之胸满与结胸不同,是一种发不出来的难受。仲圣主与栀子豉汤,旨在消除残余上焦之淫热与湿淫。因为淫热不大,且与湿淫都在上焦,故宜采取吐解的方法,但本就吐过,加上淫热不大,故不能致大吐不止。因此,选药就需要特别斟酌了。栀子香豉,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因此,三焦之湿淫结聚亦解。香豉兼有薄甘,入脉入焦,既能清脉腑之客热客燥,又能清脉腑之虚燥虚热(无湿生燥是谓虚燥,久燥化热,是谓虚热)。栀子豉汤何以能致吐?以其厚苦,入胃为客,气寒动風,風动胃挛而致吐。又,本病原本水药不得入口,说明胃風易动。根据一些医家之经验,服栀子豉汤并非一定会吐,所以,栀子豉汤不能断定为吐解之方。若不吐,则从三焦水道或肠道下出而解。
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是指汗吐下后,于虚烦懊憹之外,更有少气之病证,则与栀子甘草豉汤。少气,不是短气,而是气虚,病机在肺,病因肺藏尚有残留寒邪,外加上焦湿淫雍迫,以致呼吸效能不足。炙甘草厚甘,入心入肺,气平微温,温和寒邪,固本复正,故少气可治。
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是指汗吐下后,于虚烦懊憹之外,更有呕者,则与栀子生姜豉汤。呕吐证状类同,但呕浅吐深。所谓浅者,病机在胃,胃腑客邪生風,風动则呕;所谓深者,吐涌也,病机主要在胃,但连动肺焦。吐涌,不仅吐胃中之物,且吐肺焦之痰浊。所谓吐解之法,原理在此。生姜气温,厚辛入脾入心,功能升木正風,故与栀子豉汤加生姜。

【原文】发汗,若下之,而烦热,胸中窒者,栀子豉汤主之。(第77条)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乃上条之重者。言烦热,胸中窒,是上条所谓虚烦,心中懊憹之不同表述,病机病因相同,故与栀子豉汤。汗下后烦热,就不仅是虚烦,更有客热。虚烦,原因汗下亡阳,且脉腑湿亏,湿亏生燥,久燥化热,燥热扰神而致烦。客热,乃三焦淫热,客入脉腑。胸中窒,原因上焦湿淫结聚,压迫心藏而感窒塞,心中懊憹由此生。有结聚,则必有客燥。燥自胆腑,栀子亦治。

【原文】伤寒五六日,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心中结痛者,未欲解也,栀子豉汤主之。(第78条)
【辨解】本条接上两条,为上两条之重者。本条主要病证是心中结痛,比上条胸中窒,76条心中懊憹均为重,说明热结上焦更厉,但又未及结胸,故与栀子豉汤。栀子豉汤之热结,结在上焦,而非中焦,故非胸胁满痛,而是心中结痛,此与柴胡之别。

【原文】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第79条)
栀子(擘)十四个厚朴(炙)四两枳实(水洗,炙令黄)四枚
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辨解】本条证治看似与栀子豉汤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是,仔细辨识却有性质不同。
栀子豉汤之心烦,主要为虚烦,即心脉无客热客燥,只是津液亏虚,以致无湿生燥。而本病心烦,主要为燥热客入胃腑与脉腑引起之实烦。何以知本病实烦?一是本病起于伤寒下后,未曾发汗,故无脉腑津液亏损之虚烦;二是本病卧起不安,其中有躁;三是下后腹满,说明三焦有寒热搏湿于中下焦,并有客燥结湿。但此燥结,非大便实物燥结,仍是湿气燥结。若无客燥生结,则三焦湿淫将从小便而去,不致积聚腹满。燥邪源于胆腑燥淫,起因肝藏病寒。而肝藏病寒,起因下后外感寒邪由表入里,由地二肺藏传入地四肝藏。客邪既入三焦,难免不入胃脉。胃脉客燥,心神脾魂不安,则生烦躁,此乃实邪所致。所谓实烦,虚在其中,若无正虚,邪不可干。
栀子厚朴汤,实乃小承气汤以栀子代大黄,其治方气味,旨在消满除烦,法以祛邪复正,清热降燥。厚朴气温,薄苦入肺入肝,驱寒复正。肺藏复正,三焦热淫自平;肝藏复正,胆腑燥淫自和。热燥不淫,结满自退。谓厚朴消满,非其有直接消满之功,而是治满结之根。枳实,厚苦入焦入胆,气寒清热降燥。热清,则湿淫不再,燥降,则湿结可解。燥降热清,则腹满可消,消于二便。枳实入焦,功在下,以解腹满;栀子入焦,功在上,以除心烦。
栀子厚朴汤,亦可与栀子甘草豉汤进行对比,以加深对病理与药理之认识。栀子甘草豉汤,若以厚朴代甘草,枳实代香豉,便成栀子厚朴汤。栀子甘草豉汤,上焦热轻,即肺寒轻微,故用甘草;满在上焦,故用香豉。栀子厚朴汤,上焦热重,即肺寒较重,且传肝藏,故用厚朴;满在下焦,故用枳实。

【原文】伤寒,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第80条)
栀子(擘)十四个干姜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温进一服,得吐者,止后服。
【辨解】大下之丸药,通常是指巴豆或甘遂制剂。巴豆薄辛大热,入胃肠必生風淫,故致大泻。甘遂厚苦大寒,功在下焦,故能作用于大肠,大寒生大風,以致大泻。又,胃腑本味薄辛薄咸,厚苦于胃腑为客,故厚苦大寒入胃,必致吐利。即便寒如甘遂,大下亦不能解上焦之热,只能使下焦更寒,因此,大下之后,身热不去。大汗亡阳,主要是亡心阳,大下亦亡阳,主要是亡脾阳,因此,汗与下均能致虚烦。本病无上焦热结,故微烦者,亦烦于上焦淫热客犯心脉。
主与栀子干姜汤,以栀子清上焦淫热,解心烦之病因;以干姜补脾阳和心阳,安脾魂和心神,治心烦之病机。
本病以甘遂丸药大下,亦不能解三焦淫热,可见,三焦发热,自有根据,若不除根,清热如扬汤止沸。伤寒之治,根本在驱寒,故《伤寒》之“方”若无治寒气味,而证见燥热者,均宜酌加薄苦气温之品。

【原文】凡用栀子汤,病人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第81条)
【辨解】本条以便溏为证,以栀子汤为方,阐述三焦不温者,不可用寒药之道理。
一贯便溏之人,即使微溏者,亦不可与栀子汤。原因便溏之人脾藏木虚(脾为地八阳藏,故脾虚即脾阳虚),脾虚则胃腑正風不用,此所谓脾胃虚寒者。脾胃虚寒,定有肾虚,即肾机命门失正,精髓输出不足,以致心脾阳衰,三焦不温。栀子厚苦气寒,清降三焦胆腑,虽然功在上焦,但对阳虚之人不宜。因此,旧溏者不可与,微溏亦不与。若必不得已,应效法栀子干姜汤,温补心脾。必不得已者,虽有命门精髓输出不足,但精髓异出于肝机,非以其入胆降燥不可。

【原文】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第82条)
白术二两芍药三两茯苓三两生姜(切)三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直言太阳坏病真武汤之证治。本条关键,是要辨明肾机命门伤寒,却仍发热之病理,焦点是热从何来。
《伤寒》之大多数方证条文,均是罗列病证后,直接给出方子,不论病理,即不指出病机病因,将寻因察机的工作留给读者。但是,受到种种因素的限制,古今注家和医家,对隐于《伤寒》的医理发掘,并不理想,于是,学者要真正读懂《伤寒》一直十分困难。《伤寒》作为中医的经典,如果不能被普及性读懂,那么,中医在“科学”的世代日渐没落,就不可避免。
以真武汤为例,各家的解释,均难使人明白和信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拘泥“太阳病”编制,不明《伤寒》之太阳病其实包含了六经病,即包含了各个藏腑病变。
所谓太阳坏病,无一不是太阳病传变以后的病变。如果说真武之名与足太阳膀胱相关,那么,青龙白虎之名,不是直接宣告病非太阳吗?又比如,五苓散之小便不利,非得说是太阳膀胱蓄水,同时,将全身的津液疏布均责于膀胱,显然不符人体生理与病理之实际,且与中医其它部分之理论自相矛盾。因为不顾传变,所以一切解释都牵强于太阳经腑,真理由此被谬误取代。
真武,即玄武,乃北方神兽,掌管北方寒水,于人体生命,按六经言,对应少阴肾藏和太阳膀胱。由此可见,真武汤主要治少阴肾病,且是肾阳不出之病。所谓肾阳,实乃人体之热源,然其非肾所能生。人体大宇宙的热在太阳,小宇宙的热在首脑髓海,也在骨髓,通称精髓。所谓肾主藏精,并非藏精于肾,而是藏于髓海、骨腑。肾藏之职能,是谓命门,掌管精髓之出藏而已。肾阳不出,原因封藏太过。封藏者,寒也,封藏太过,就是寒淫为邪。寒淫自何处?一是外感于体外大宇宙,二是内生于人体膀胱寒腑。但是,寒为宇宙背景,无阳便是寒,因此,寒淫的真正意义,还是热衰,在大宇宙是太阳隐没(夜晚、阴天)或远地(冬季),于小宇宙就是髓海空虚。所谓补肾,有两层意义。一是补精髓,实际不是补在肾藏,而是补在肝藏,因为肝才是人体变血生髓的机关。亦补在脾胃,因为脾胃是髓血生化之上源。真正能补精髓者只有食物,尤其是五谷,药物只能帮助人体修复、养护其藏腑功能。二是驱寒解封,恢复肾机命门之正常功能,如附子之用。真武汤用附子,就是因为膀胱外感寒邪导致肾机命门封藏太过,这才是真正的太阳膀胱病,同时,也是少阴病。所以,真武汤既在太阳病篇,亦在少阴病篇。
真武汤的发热,已非三焦自发,而是胆腑燥淫化热,因为证见头眩,此乃肝胆病变的病证。如果没有胆腑燥淫化热,此时的三焦已经无力发热出表了,因为寒邪已经侵入北方寒水,使肾机命门不能增加精髓输出。地六之肾藏既然伤寒,地四之肝藏岂能不被寒伤?肝藏伤寒,胆腑必发燥淫。客入三焦,燥随热化,故三焦依然热淫出表。可见,真武汤之发热,既隐含少阳胆病,亦隐含厥阴肝病。
头眩是头晕目眩之简称,是并发的两个病证,但其各自的病机和病因却不同。
头晕的病机在首脑,治方医学称其为生命元机,或称命根。通俗而言,首脑是人体生命的大本营,五藏五腑只是生命的行营。脑为髓海,可见,头晕是精髓病了或者是精髓之海病了。精髓病了,一方面是精髓亏虚了,一方面是受外邪伤害了。精髓亏虚,又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肝机变血生髓之功能衰退了,二是精髓消耗太过了。精髓乃人体乾阳,能使其受伤者,唯有寒邪。精髓之海病了,就是首脑之寒空背景病了,能伤寒者,唯有热邪。本条之头晕,当是精髓病了,既有亏虚的一面,亦有伤寒的一面。一直发热,就会消耗过甚,肝藏伤寒,就会补充不及,入不敷出,就会亏虚。精髓虚亏,就会犯晕。晕与眩又密切相关,故曰眩晕。
目之所以能视,以其秉肝胆乾金光明之性,故目为肝之窍,亦为胆之窍。目眩的病机在肝胆,病因邪風动摇。目眩者,视眩也。眩者,旋动也。目眩,即视觉旋动,不仅外视旋动,而且内视旋动,即闭目亦旋。动者風也,故目眩生于風淫。寒邪入肝,则有寒風淫动于肝。邪風动摇,故有目眩。又,目之正视,赖髓血充实,目有所养。若髓血亏虚,目无所养,其神则虚,虚则无根,邪風淫动,则致目眩。
心下悸与心悸,虽然都是惊悸而动,但两者的病机病因与病理有所不同。心下悸,病理有二。其一,胃腑惊动,病因邪風,胃生邪風则惊,惊之过为悸动。此風为寒客所生。外感寒邪入里,即可客入天三之胃腑;下焦因肾阳不出而寒淫,亦有可能客入胃腑。内外合邪,厉風不致下利,而生惊悸。胃在心下,故曰心下悸。其二,心下若有湿淫结聚,压迫心机,亦可导致心悸。本病发热,同时命门伤寒,必然中焦阻隔,否则上下通调,则无命门伤寒,亦无发热,是为病愈。或者成为厥阴病之往来厥热,详见厥阴篇。
心悸,病机在心脾,病因客寒生風。发汗而病未愈,外邪侵里,以致寒伤肾机命门,使精髓输出不及,此所谓里虚也。坎水不出,木无所滋,故有脾魂不安,胃情惊悸,心有所感,而有悸动。又,精髓不出,心阳必虚。心力虚,则心搏乏力,可生“半”跳,即跳动不全,或谓一跳分成二跳,三跳,此所谓悸动也。现代之内燃机,若动力不足,亦现悸动。心乃人体生命之内燃机也。
瞤动,指眼睑跳动。身瞤动,指全身筋肉都象眼睑跳动那样不由自主地跳动,病机在脾,病因寒热生風。外感寒邪,穿过皮毛即入脾主之肌腠筋肉,故伤寒之初,寒引为痛。三焦热淫外出于表,必经肌腠,故伤寒发热亦令身痛,尤其是关节酸痛,此乃热灼筋痛。若寒热相搏于肌腠而生湿淫,则有湿痹身重。本病寒热搏于肌肉,生風为主,生湿为次,故不发身重,而发跳动。寒邪使收,热淫使放,收放生跳,故寒热相搏于全身筋肉而有身瞤动。
振振欲擗地,亦是一个组合的证状,包括振振与欲擗地。振振,意义有三,一为振动,一为振摇,一为振寒。振动,或谓颤动,抖动,乃身体筋肉跳动之幅度大者,可见肢体或牙关颤抖。振摇,是小振大摇,既有筋肉振动,同时还有整个身体或肢体摇动。身体摇动与眩晕相关,因为眩晕,可使身体丧失平衡,以致身体摇晃,此即所谓欲僻地也。振寒,又叫寒战,是专指淫寒生風引起的筋肉与肢体振动。振振欲僻地者,上述这些意义皆有。病机在脾,若脾藏正气不虚,则淫邪无患。振振欲擗地者,脾虚故也,根源命门精髓减出。
综上所述,本病可谓六机俱病,不仅肾肺脾肝心五行生机俱病,而且首脑元机亦病。罪魁是寒邪,主要病机在肾,真武汤由此得名。所谓六经病,其本质只是太阳伤寒的程度不同,即肾藏伤寒的程度不同,由麻黄汤证的最轻最浅,一直到四逆汤证的最重最深。《伤寒》之所以叫《伤寒》,太阳之所以统六经,大道之理就是如此至简。
白术,薄苦入肺入肝,气温祛邪复正。肺不病寒,则三焦无热淫;肝不病寒,则胆腑无燥淫。肺焦肝胆由病机复归生机,发热眩晕,心下悸等,诸证自愈。芍药气平,薄苦入肺入肝,和解肺寒焦热,以及肝寒胆燥,合白术复正肺焦肝胆。茯苓气平,入脉入焦。入脉则正湿扶土,入焦则导湿利水,解中焦湿淫结聚。中焦湿淫结聚,谋病解于小便者,不可不用茯苓,重者更与二苓。生姜气温,厚辛入脾入心,升木正風,温土强心。脾木胃風复正,则身瞤动,振振欲僻地,心悸等证自愈。比之干姜,生姜善行脾胃,且速效于胃腑;而干姜则更健中枢。附子,厚辛入脾入心,薄苦入肺入肝,薄咸入胱入胃。气温治寒,入脾入心则力顶生姜,升木正風,健运中枢;入肺入肝则助白术复正肺焦肝胆;入膀胱则温化淫寒,复正肾机命门,此乃真武汤本义。附子炮用,辛味大为削弱,旨在着力于肾胱。入胃则驱寒正風,亦助力生姜。

【原文】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第83条)
【辨解】本条至89条,均言不可发汗。为了正确理解这些条文的意义,关键要搞清楚“发汗”之含义。
《内经》讲“汗为心液”,也就是说,汗不等于津液,是津液的一部分,是进入心脉系统的津液,实际就是脉中之“湿”。治方医学讲脉为湿腑,其意义与《内经》讲“汗为心液”相通,但是又超越《内经》的认识和论述。脉为湿腑,就是说脉腑统管全身的“湿”,即统管全身津液。因为脉络系统联系人体的上下内外每个角落,所以,统管全身津液的工作,非脉腑莫属。既然脉腑统管全身津液,那么,汗就不仅仅是心液,而是全身的津液都可能进入脉腑出皮毛为汗。因此,《伤寒》讲发汗亡津液,不限于亡心液。“汗为心液”,脉为湿腑,意味着出汗必须通过脉络系统,更具体说,出汗是人体津液通过微细脉孔渗出皮肤。这就解释了伤寒无汗的病理,乃是寒邪闭结表皮和肌腠,等于关闭了微细脉孔出入表皮的门户,使得“心液”无法渗出表皮为汗。另一方面,天一之寒,乃是寒燥,燥则生结,而不生風。因此,寒邪燥结出表之微细脉孔,意味着伤寒较之中風不易客入脉腑,亦不易传里。发汗的机理就是解除表皮和肌腠的寒闭,同时给脉腑扇点温風,即桂枝所代表的正風,以風性开泄微细脉孔,促使“心液”渗出,为可见之汗。实际上,发热亦是三焦之热通过脉络由里向外发动之结果。
实际上,人体时时刻刻都在通过微细脉孔出汗,以代谢人体津液,只是汗出微缓,不为所见所感而已。病理出汗与解病出汗,则为可见可感,无本质区别。
在此顺便指出,人参、大枣、葛根等,所谓生津,并非这些药物本身可以变成多少津液,若靠它们本身生湿,岂非杯水车薪?实乃这些药物味甘入心或入脉,气平正湿,因此恢复脉腑的本能。正湿的完整意义,是多则泄之,少则补之。所谓补之,就是从胃腑三焦调入津液,所以自汗或发汗多者,可见大便难或小便不利。
回到条文辨解。咽喉关乎肺藏与胃腑,咽通胃,喉通肺。因此,咽喉干燥指示上焦无雾,或胃腑亡津。喉干,是上焦无雾,乃三焦热淫,本可汗解,但是,咽干,是胃腑亡津,故不可发汗。若发汗,必坏病。咽喉干燥,要考虑到肾水不能左升的病理,如此,则咽喉干燥亦指示肾机可能病变。

【原文】淋家不可发汗,发汗必便血。(第84条)
【辨解】淋家,即有小便淋沥不尽,尿频量少,尿道作痛等病证的患者。便血,指尿中有血。淋病,不琢磨以为简单,一琢磨可不简单。
小便之事,不独系肾藏膀胱,亦关乎脾机,更关乎三焦。关乎脾机者,因为風木主疏利,又主宗筋(生殖器)。关乎三焦者,因为三焦乃決渎之官,三焦水液能否进入膀胱,取决于三焦;又,已入膀胱之水液,需要气化才能出,而施膀胱气化者,乃三焦热腑,若下焦过热或过寒,均令膀胱气化失常。可见,淋病不简单。
小便淋沥不尽,尿频量少,更主要的原因,当是三焦水液不能进入膀胱,使得膀胱干枯。虽然淋病膀胱客入燥热,但若非三焦水液不能进入膀胱,即便客邪再厉害,亦不至于使膀胱干枯,也就不至于有淋病。三焦水液不能进入膀胱,必是或有三焦湿淫结聚,或者汗出过多,或者下利不止。无论哪种情况,均不可发汗。
尿频量少,既是膀胱干枯的病证,亦是木郁風淫的病证,因为,風淫邪泄,才会尿频。淋沥不尽,则更是木疏不用,而風淫邪泄的病证。因为尿道作痛,病机在脾,病因燥热,可见,木郁風淫是燥热客犯胃腑引起,此乃热風。如此,胃腑不是病下利,就是病燥结。这种情况,亦不可发汗。
本病燥热已犯下焦寒腑和中焦胃腑,说明燥热比较严重,脉腑难于幸免,若强行发汗,必然导致土崩脉破而血溢。病机主要在膀胱宗筋,故脉破于膀胱宗筋的地界,证见小便出血。

【原文】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汗出则痉。(第85条)
【辨解】疮家,患疮疡流脓血者。病机主要在脉腑,其次是疮疡所处,如下利脓血者,疮疡在胃肠。病因燥热。病理燥热入脉,以致燥湿生脓,土崩脉破。因此,疮家,虽身疼痛,亦不可以麻桂发汗而解,否则,汗出使脉腑更加枯燥,筋肉失养,必然筋急拘挛,即痉。

【原文】衄家,不可发汗,汗出,必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眴,不得眠。(第86条)
【辨解】衄家,指经常出血者。凡出血者,或脉腑湿淫,或脉腑津枯,均必有脉腑客燥,以致土燥脉崩,血溢而出。若无燥结,则有邪風动泄而汗出,则无出血。因此,脉腑湿淫之出血,包括衄家,同样可以发汗,而且,只有发汗,使热邪随汗出而解,才能止血。如55条伤寒脉浮之衄,与麻黄汤。
本条衄家,则与55条之衄截然不同,必是脉燥津枯,故不可以麻桂发汗。若发汗,加剧脉燥津枯,必致额上陷脉急紧,直视不能眴,不得眠。额上陷脉,是指额上两旁凹陷处,即的动脉,称为“陷脉”。急紧,就是搏动很快,而且脉道紧张,这是燥热上头的脉象。直视不能眴,就是眼睛直勾勾不能转动,此乃金郁燥淫极其严重的病证,被视为一种危证。脉燥津枯,必然心神烦躁而不得眠。
人在暴怒之时,肝郁胆燥至极,燥邪上犯头脑,易见陷脉紧张,怒目圆睁,直视不能动;甚者燥邪入心,口舌不灵,不能言语;极者脑中血脉破裂,即所谓脑溢血。医家见证知燥,却未必识得肝藏久寒而虚,以致胆腑久燥待发之病理。若见燥而不识肝寒,但与寒凉降燥,又不识气味厚薄,入藏入腑不同,常常适得其反,即燥没降下,肝寒更甚。或者,一边降燥,一边寒肝,使病证迁延不愈。
本条之“额上陷脉急紧”,后世断为“额上陷,脉急紧”,有误。第一,额上陷,无解,亦无病证意义;第二,脉急紧与“额上陷”无并发或因果关系。第三,额上陷脉急紧,与直视不能眴,则有并发或因果联系。

【原文】亡血家,不可发汗,发汗则寒栗而振。(第87条)
【辨解】亡血家,指大量亡血之人,必然脉枯津燥,心力虚衰。无阳便是寒,故亡血家,已是心脉寒冷。若更发其汗,必是雪上加霜,内寒与药热交战,驱寒外越,必生寒战,即寒栗而振。

【原文】汗家,重发汗,必恍惚心乱,小便已,阴疼,与禹余粮丸。(第88条)
【辨解】汗家,即自汗出者。这种病人,不可以重发汗,即不可令大汗。这个“重”字,主要作严重讲,而非指重复义。多数注解,都将汗家解作平素出汗之人,其实不必如此限制。中風汗自出者,不也是不能重发汗吗?汗出亡阳,故有惚恍心乱,其实就是虚烦。自汗出者,脾木(即脾阳)本虚,故有風淫邪泄。若重发汗,则脾阳更衰。脾主宗筋,脾虚甚者,宗筋虚寒,以致小便已,阴痛,即尿后阴器疼痛。小便后痛与小便当时痛是不同的,前者疼寒,后者痛热。小便温热才能出,宗筋寒冷者,小便时温暖不痛,便后复冷,故有寒引生痛。而小便前不痛,是未受刺激,寒引为常,反而不痛。小便已痛,亦非一直痛下去,复为常时又不痛。
若问:温病伤阴如何?温病虽然伤阴,但结果一样,因为阴虚不能藏阳,本质还是阳虚。五藏有一份阴虚,便有一分阳虚,因为五藏本是阴阳平和之本体,不同于寒热風燥湿五腑。
禹余粮丸已失,其治方当在脾机与心机,气用寒热而生津,津液得补,则阴阳寒热自和,寒热复和,则風平汗止。

【原文】病人有寒,复发汗,胃中冷,必吐蛔。(第89条)
【辨解】此病人有寒,是寒在里,即在胃腑,具体是在肠部,即处于下焦部分。这种人若再发其汗,就会胃中干,即胃部干。干燥化热,故有胃部热而肠部寒,邪热生風,邪風致呕。若有蛔虫,必淫作于胃部,随吐而出。

【原文】本发汗,而复下之,此为逆也,若先发汗,治不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为逆,若先下之,治不为逆。(第90条)
【辨解】本条阐述汗下之顺逆。可参83条发汗之病理辨解。关键要理解,病在表时,应解病于发表,病在里时,应解病于下利。
发汗,是湿淫皮腠和脉腑时,即所谓寒热在表时,当从汗解,此乃抗邪于外表,解病于容易。下,是病已入里,且有燥热客入胃腑成结,故解病于下利,此乃抗邪于内里,解病于困难。
若病在表,不汗解于表,而反下之,不但不能解病,反促病邪入里,使易治之病变难治之病,是为逆。若病邪已经入里,出现了表里俱病的局面,而且里病相对表病更为紧急,就应先解里病,再解表病,因此,先下为顺。若不先下,反而先汗,则为逆。因为发汗将使胃腑津液更加枯燥,加病为逆。

【原文】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急当救表。救里宜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第91条)
【辨解】本条补充说明上一条论述,并指出具体之应对方法。不汗反下,结果造成表里俱病,这就是逆。
清谷不止,较之身疼痛紧急,故曰急当救里。误下,不仅使寒邪入里,且引动下焦内寒,内外合邪,客入胃腑,大寒夹水而生厉風,以致清谷不止。与四逆汤,不仅治清谷不止,同时也治身痛,不仅救里,也是治表,实乃里外同治。四逆汤之干姜附子,厚辛入脾,气温升木,祛邪复正。脾木得升,则胃風可和。脾木复正,则身痛自解;胃風复和,则邪不可干,清谷不止可愈。附子更兼薄咸,入下焦膀胱寒腑,温解内寒,消除病因。病证机因与病理若明,本病何须拘泥于四逆?同理,明了气味治方,四逆又何止治清谷不止与身痛?
还要强调指出,身痛与清谷不止,不是分处表里之两个病,而是同为脾机病的两个证,而且病因相同。同时需要指出,此处所谓的表里关系,既是体表(筋肉)与内腑的关系,亦是脾藏与胃腑的关系。因为脾主筋肉,故身痛是脾机木藏之病证,病因寒邪收引筋肉。下利清谷,是胃肠風腑之病证,病因内寒夹水客胃厉風。中医治病,乃治病机病因,非治病证。病证与病机,好比影子与本体。影子歪了,并非影子病了,而是本体病了,治疗亦无法直接扶正影子,只能循着影子找到本体,扶正本体,影子自然就正了。所谓“辨证”,并非为了治证,而是为了找出病机病因。
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是指医误下之后,没有造成清谷不止,而是清便自调,但有后身疼痛。“后身疼痛”,当理解为身后疼痛,而不能理解为下利清谷不止,与四逆汤救里之后,身疼痛,否则,何来清便自调之说?既然但有身后疼痛,而清便自调,那就是表病,故曰急当救表。身疼痛者,乃寒邪收引筋肉,只病身后为轻,故无须四逆,桂枝足矣。宜桂枝汤,并非四逆汤不解身痛。“桂枝本为解肌”,本病恰当其用。可见,桂枝汤并非只为发汗而设,只要病证机因与其气味治方相符,皆当其用。

【原文】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差,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宜四逆汤。(第92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进一步阐述先救其里之脉证并治。关键在正确理解“脉反沉”之意义。
发热,头痛,均为表证,表证仍在,本当脉浮,如今脉沉,故曰脉反沉。脉沉之直接意义,是脉腑无湿淫,且心搏乏力,不能搏出浮部。其间接意义,是寒邪使肾机命门寒封太过,精髓输出不足,或者是精髓本就虚亏。在《伤寒》里,脉沉之意义,主要指肾机命门伤寒,基本不涉及精髓本身虚亏。
如果不顾脉象沉浮,发热,头痛,身体疼痛,都可辨为伤寒病在表的病证,一旦考虑脉象,它们就成了病在里的病证,可见,六经中医所谓“表证”“里证”这组概念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原因表里本身是相对的。治方医学认为,病证是病因使五行生机发生病变所产生的可以辨识的外在表现,也就是说,凡是病证均为表证,所谓“里证”也是表证。比如,大便难,只能说是胃肠病燥的表证,不能说是胃肠病燥的里证。又比如,发热,并不是表皮自己发热的病证。这个问题的实质,是六经中医将病与病证混淆了,由此,必然导致治病与治证混淆。
又,脉之沉浮,可以辨证病之表里,即病在表者,脉浮,病在里者,脉沉,这就证明,同为一脉,既属表亦属里,可谓表里之中枢,推而广之,即是人体之中枢。所谓脉象,既是它藏它腑病变,反映在脉腑的指征,同时也反映心脉本身是否病变。比如本病脉沉,既是肾机命门病变的脉象,同时,也是心力虚衰的表现,证明心脉生机亦发生了病变。所以,凡有病脉,即有心脉生机病变。
发热,头痛,脉反沉,说明表里俱病,下焦已寒,故急当救里。救里宜四逆汤。干姜附子,厚辛入脾入心,不仅升木正風,而且强心健枢。附子更兼薄咸,温化膀胱寒淫,复正肾机命门,此乃治在根本。
或问,本病脉沉,既然证明命门伤寒,精髓减出,怎么还有发热?这就表明,有六经中医所未揭示之病理,即精髓由肝机异出之病理,即肝寒胆燥,燥客三焦,结湿化热之病理。此乃六经中医理论体系之一个大漏洞。透过此洞,观其整个理论体系,形同一张烂网。

【原文】太阳病,先下而不愈,因复发汗,以此表里俱虚,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里未和,然后复下之。(第93条)
【辨解】本条亦是对90条的进一步说明,指出逆治可致表里俱虚,由此出现“冒”证,并且解释了冒家可汗出自愈的道理。然后指出,里未和者,再复下之。
冒者,盖也,闭也。冒家,即外邪闭表,不能汗解者。现代所谓“感冒”者,是也。
本应发汗,反下之,此为逆,故不愈。不仅不愈,反致里虚,即下焦阳虚寒淫,实乃肾机命门精髓输出减少。精髓输出减少,必致三焦热退,无力抗寒,是谓表虚。同时,心阳无源,心脉亦虚,可谓表虚,其实亦是里虚,因为脉系表里。实际上,此时已是表里俱虚,但六经中医只认下致里虚。因为不愈,又复发汗,使心脉更虚,实乃表里更虚,但六经中医只认汗致表虚。先下致里虚,复发汗致表虚,故曰“以此表里俱虚”。表里俱虚,无力解除寒邪闭束,故“其人因致冒”。
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所谓表和,就是表寒与表热俱解,恢复如常。其本质的意义,是肺家客寒被排除了,三焦也不发热了,抗战结束了,和平了。更深入的意义,是人体通过牺牲自身精髓,发为淫热将寒邪消耗了。此和平是通过出汗实现的,通过祛湿将寒热两淫解除的,故曰汗出自愈。冒家汗出自愈,其解释不能止于“汗出表和”。因为,汗出自愈不仅仅是表和,而是表里俱和,否则,里虚则三焦无热,何来表和?再者,脉系表里,故汗出脉和,则既是表和,亦是里和,如此表里俱和,方可谓病愈。
里未和,然后复下之。此“里”与前述里虚之里,非同一里。此里专指胃肠,此“未和”乃里实未和,非里虚未和,否则,无复下之。学中医之难,不独难于医理晦明,亦难于“名不正,而言不顺”。很多时候,医不难于明理,却难于说理,故医理自明者,若不能令众明,则其术亦不传,或难传。

【原文】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一作微),必先振栗,汗出而解。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阴脉微(一作尺脉实)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调胃承气汤。一云,用大柴胡汤。(第94条)
【辨解】本条仍是对90条之补充说明,关键在进一步辨明阴脉阳脉之意义。
关于阴脉阳脉,异为两法,但两法意义相同。其一,以沉浮分阴阳,沉取之脉为阴脉,浮取之脉为阳脉。沉取微,则曰阴脉微;浮取微,则曰阳脉微。脉之搏,动于沉部易,而出于浮部难,即动于里易,而出于表难。故脉沉微者,肾机命门近于关,脉浮数者,肾机命门近于开。肾机命门近于关者,地六之肾藏伤寒也,此意味着,地四之肝藏伤寒难免。肝藏伤寒,则胆腑燥淫,客犯胃肠,则有阳明病燥,客犯心脉,则有烦躁谵语等心脉病证。然六经中医,脉腑奇恒,列于六腑之外,心为君火,属手少阴,故烦躁谵语等病证,均与心脉失联,统统归于阳明,原因阳明错配燥金。可见,所谓阳明燥病,并非阳明本气自病,实乃燥邪客犯胃肠为病。阴脉微者,肝肾伤寒,而胆腑燥淫,客犯胃肠,以致病燥。下之而解,宜调胃承气汤。以其厚苦气寒,入胆降燥也。一云,用大柴胡汤。因为大柴胡汤,既有枳实苦寒清降,又有柴芩芍药平气和解,更有姜夏健脾和胃,还有大枣养心护脉。可见,用大柴胡汤,更胜调胃承气汤。其实,大柴胡汤完全有理由作为下解之基本方,而且,大柴胡汤的组方思想,以及其中隐含的病理、药理、治理更值得深挖细究。大柴胡汤方解,详参103条辨解。
其二,以尺寸分阴阳,寸候心肺为阳脉,尺候肝肾为阴脉,关上候中土脾胃。治方医学将其做一点调准,即关上候心脉为太极中枢,寸候脾肺为阳脉。寸在关外,离心远,尺在关内,离心近。因此,心搏于关内易,而出关难,即动于肝肾易,而出于脾肺难,亦即动于里易,而出于表难。故尺脉微者,肾机命门近关,寸脉强紧,肾机命门近开。其意义与沉浮分阴阳完全一致。实际当中,常常将二法结合应用与描述,如说寸脉浮紧,尺脉沉微。简而化之,就在关上候沉浮强弱。
又,脉之大小虚实,完全取决于脉腑之气血(包括津液,即湿)多少,脉之强弱快慢,则关键取决于心藏之精力盛衰,同时,在心力相同的条件下,脉腑气血之虚实多少,亦能影响脉搏的强弱,因为,搏动是要“反作用力”的,脉腑越充实,反作用力越大,脉搏越有力,反之,脉腑越空虚,脉搏也微弱。正因为如此,才有脉象之变化多端。但是,无论如何变化,基本原理不变,基本脉象亦不变。
太阳病未解,脉阴阳俱停(一作微),此脉指示心搏衰极,肾阳不出,即寒在里。若欲解,必须里寒外出,寒动生風,必发振栗。寒之所以能由里而外,是肾机命门复苏,三焦复热,故有寒热相搏而生湿。風动则有振栗,生湿却需时间,故必先振而后汗出。汗出者風泄也。又,命门复苏,脾胃亦复正,故木疏風和,風泄统于正疏,故汗出而解,而非汗出不止,或汗出过多。此无表闭,故能自汗出而愈。
但阳脉微者,先汗出而解。阳脉微意义,首先是有阳脉,即有脉浮,否则就是没有阳脉,即条文讲的阳脉停,实际是指浮取不得,或者是寸脉不得。其次是浮取微弱,或者是寸脉微弱。如此脉象,实际就是脉浮缓,也就是太阳病中風之脉。太阳中風,脉浮缓,病在表,当然要发汗而解。即是有不大便,也要先发汗,然后再下。

【原文】太阳病,发热汗出者,此为荣弱卫强,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汤。(第95条)
【辨解】本条实际就是12条太阳中風之重申,亦是对90条之补充说明。
所谓荣弱卫强,与阳(肺脾)浮阴(肝肾)弱的意义完全相同,只是荣卫之说,本因脉腑不在五行之内,勉强虚设,以应理论之需。荣卫没有实相,故荣弱卫强之说,不如阳浮阴弱之说,具有理论与临床之意义。治方医学之发明,使脉腑回归五行藏腑系统,气血与神合脉,故荣卫之说,应当休矣。详参12条辨解。

【原文】伤寒五六日,中風,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鞕,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第96条)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生姜(切)三两半夏(洗)半升人参三两大枣(擘)十二枚甘草(炙)三两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若胸中烦而不呕者,去半夏人参,加栝蒌实一枚。若渴,去半夏,加人参,合前成四两半,栝蒌根四两。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若胁下痞鞕,去大枣,加牡蛎四两。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黄芩,加茯苓四两。若不可,外有微热者,去人参,加桂枝三两,温覆微寒愈。若咳者,去人参大枣生姜,加五味子半升,干姜二两。
【辨解】本条阐述小柴胡汤之证治,应与下一条连接看,因为下一条有相关之病理论述,但需辨明。
小柴胡汤证,被六经中医归入少阳病。六经中医关于少阳的理论,主要是少阳主枢,在半表半里,对应太阳主开在表,阳明主合在里,构成一个开合枢的机制。其主要根据是足少阳经行身侧,而足阳明在腹(为里),足太阳在背(为外为表)。但是,这个理论很不完善。比如主枢,只说到外枢太阳,内枢阳明,但到底枢什么,怎么个枢法,没有详尽论述。实际上,人体主要枢机有三个,其一是心脉太极中枢,主精气神的升降出入,和气血神之全身疏布,亦主其它枢机。其二是肺枢,主精气从升转降,其三是肾枢,主精气由藏转出。而肝主精气下降,脾主精气上升。如此形成一个轴轮结构。将身前即腹部定为内里,身后即背部定为外表,于人体生命来说,显然,毫无根据,亦毫无意义。实际上,人体由表及里的构造,是肺主之皮毛在最表,脾主之筋肉在次表,心主之血脉在表里之间,无处不达,肝主之骨骼在次里,肾主之精髓在最里。因为少阳之生理含糊,所以少阳之病理亦晦明。
在治方医学里,所谓少阳病的主要病机,若以提纲病证而论,口苦,咽干,目眩,主要指示肝胆病变,目眩是肝机本病,口苦咽干,则是胆腑燥淫,客犯胃腑的病证,病机在胃腑,病因燥邪,出自胆腑。若以少阳病代表治方——小柴胡汤之病证而论,主要病机则在肺焦,肝胆脾胃和心脉亦病。小柴胡汤之病证虽然众多,且多有“或证”,但察其病机,不外肺焦,肝胆,脾胃和心脉,循其病因,可分外感内生,外感風寒,内生燥热,继生風湿。病证机因洞明,则病理透彻清晰。
回到条文。伤寒五六日,中風。是指伤寒五六日未愈,寒邪已经侵里,表闭开始松缓,于是,病情由当初的“伤寒”转变成“中風”,甚至包括此时又复外感風寒的含义。较之伤寒,中風之病,表热为轻,只是翕翕发热。但是,中風无表闭,故入里为快,一病即入脾家地界。故中風只需生姜升木解肌,而伤寒不缺麻杏温肺解表,发汗则均赖桂枝正風疏泄。一旦穿过筋肉,便是次里之骨,属肝,最里之髓,属肾。总之,伤寒五六日中風,其主要意义,是提示寒邪入里了。
往来寒热,是肺焦与肝胆病变的联合病证。要想把往来寒热辨识透彻,首先要了然往来寒热的具体表现。先从两方面分析看。一看往来。本条并未直接指出或者隐含发作有时且频繁交替的表现,但后一条指出,休作有时。所谓休作有时,是指恶寒休作有时,即一阵一阵恶寒,而非持续性恶寒。亦指发热休作有时,其完整意义有二。一是发热与不发热交替出现,二是高热与低热交替出现。
二看寒热。寒者,既有恶寒,此乃患者主观感觉,亦不排除客观肢冷乃至身冷。小柴胡汤无肾机病变,寒非内生,源自外感,当无身冷,只是恶寒,且同时发热。既是恶寒,则与神有关,且不止与心神有关,更与喜神直接相关。治方医学讲肺藏之神为喜,其情为乐,居于三焦。不喜为恶,故恶寒者,肺之神也。肺主皮毛,故恶寒者,寒在皮毛也。若内寒不出皮毛,亦无恶寒,然内寒必出皮毛。热者,不定恶热,但客观可测,现代更可以工具测量精确温度。此热与恶寒之间,并不一定此消彼长,可有几种状况。
其一,外感寒邪,但肺机病,而肝机与肾机未病,则有一份恶寒,便有一份发热。此寒邪在肺,热自三焦,寒热均在同一太极阴阳小系统,是藏腑表里之关系,故无寒热往来。麻桂之寒热是也。
其二,外感寒邪,由表入里,不但肺机病,肝机亦病,而肾机未病,同样有一份恶寒,便有一份发热。但此热不仅三焦自发,更有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故此热必有高热,且有高低波动。热高者,因为胆腑之燥,乃九阳之气;波动者,病理有二。一为胆燥客入三焦化热才有高热,热与燥本自二腑;二为肝乃地四次寒之藏,不同地二肺藏,对寒邪之自御能力要强,故肝藏感寒,先自御一段时间,然后才会发动胆腑燥淫,将寒邪驱出肝藏,胆燥又会自息,此时但有三焦发热。然后又重复肝寒胆燥,燥客三焦化热之过程,于是三焦发热表现出高低波动。另一方面,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时,即出现高热时,肺寒焦热本身的平衡即被“外热”打破,肺寒与表闭均会缓解,故恶寒亦随之缓解,于是,就有了寒热往来。小柴胡之热是也。
其三,上接其二,若胆腑燥淫不发为上述高频小幅波动,而是持续性进行,并且在胆腑当令之时,即日晡所时,出现高潮,过后即退。燥淫客入三焦就会发为日晡所潮热。相较小柴胡之高频小幅往来,日晡所潮热可谓低频大幅往来。胆腑如此燥淫,不仅客入三焦化热,而且客犯胃腑与脉腑,引起胃肠与脉腑病变,即六经中医所谓阳明病。阳明病有恶热者,非喜神恶三焦之热,乃恶燥邪客入三焦化热。其实,被归入阳明病的高热乃三焦病证,大汗乃脉腑病证,烦躁与谵语乃心藏与脾藏之联合病证。故,阳明病实乃三阳合病,少阳病实乃二阳合病。如此说,仍不准确,因为,所谓阳病者,藏无不病也。
其四,外感寒邪,由表入里,不但肺机病,肝机亦病,肾机亦病。肾机病寒,命门不开,精髓不出,三焦无淫,本无发热,但有恶寒。此寒,不仅外感,更有内生。精髓不出肾机命门,但有异出肝机,所谓胆腑燥淫是也。燥邪客入三焦,同样化热,若能出表,亦可发热。至此,表寒基本入里,故少有或无有恶寒。真武汤证属此。
再综合以上分析看,小柴胡汤之往来寒热,主要是高热与低热交替出现,同时,伴随恶寒与不恶寒之交替出现。
胸胁苦满。胸胁即上焦与中焦结合处,因为是肝胆病引起,所以,主要位置在胁。苦满,是个动名词组,意为苦于满塞。胸胁苦满,病机在三焦,具体在中上焦,病因燥邪。病理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同时,燥湿生结,使湿气积聚塞满于胸胁,而有胸胁苦满的病证。此证关键在“满”。首先,满者,充也。有东西充塞才满,否则无满。它是物质的实在。这个东西,正是三焦水气,即湿气,亦寒热之中气。三焦水道,中焦如沤,沤水化气。其次,充满而不能移动,否则,即满无定处,或入膀胱外出,即无所谓满。胆腑燥淫,客入三焦,燥湿生结,结则微風不能动。故,病在三焦之胸满腹满,皆有燥邪结聚之功,如66条腹胀满,67条心下逆满。他家均谓少阳经循行于胸胁,经气不利,故使胸胁苦满。这种解释有一个明显的缺陷,就是与气味治方之药理治理分裂。又,少阳经不独循行于胸胁,何以病在胸胁?不作或不能作进一步解释,理论止于经气不利,于汤药中医之临床无实际意义。
嘿嘿,不欲饮食。病机在脾胃,病因寒邪燥邪热邪。寒邪自外感经由肺藏传入,燥邪自胆腑经三焦客入,热邪自三焦客入。寒热相搏而生湿,燥湿生结而致满,胃满故不欲食。燥结重者,则糟粕不能下,而有大便难。又,胃乃風腑,欲者風也,故不欲食,乃胃腑正風被结。寒热客入,皆可伤正。若寒伤脾阳,亦可致木郁而風淫。嘿嘿者,从口,从黑。黑者,闭也。嘿嘿,不欲动口,即不欲食,亦不欲言,脾胃正气受损故也。他家多作“默默”解,愚不识黑犬,故嘿嘿。
心烦,喜呕。燥热客入脉腑,以致扰心,故烦。胸胁苦满,亦致心烦。胃腑客寒生風可致呕,胃腑客热生風亦可致呕,胃腑客燥结風则不能呕,故曰喜呕,未必能呕。
小柴胡汤或证众多,原因外邪未解反入里,内邪又起且客犯。病因多了,病机就可能多,病机可能多,则病证可能更多,有可能就有“或”,可能多,“或”就多。
或胸中烦而不呕。燥热客入脉腑,而未侵或轻微入侵胃腑,寒邪亦未侵或轻微入侵胃腑,故但有胸中烦,而不呕。
或渴。燥热客犯胃腑,故渴。但寒邪亦可能客入胃腑,如此,则有寒热相搏而生湿,即便客邪入胃,亦不渴。
或腹中痛。寒燥热这些病邪客犯胃肠,均可导致腹痛。因为腹主要就是下焦和中焦,正是胃肠所在。此外,若三焦之中焦与下焦本身筋膜被燥热所伤,即现代所谓腹膜炎者,亦可致腹痛。胃肠痛更多。
或胁下痞鞕。此乃胸胁苦满之重者,重在燥结更甚。痞鞕是有弹性之鞕,与石硬或板鞕不同。鞕与硬,是皮与石之别,故现代将鞕字一律写为硬,错也。又,胁下痞鞕,亦可能肝脾本体结湿而肿大,此为藏结,腹诊可触。五藏者,实而不虚,又是太极本体,而湿乃寒热中气,故五藏本体容易病湿,多发为藏体肿大。若发于肝藏,则可因燥湿生结,迁延致肝硬化。又所谓肝硬化腹水,实乃胆腑燥淫客入三焦结湿积聚。
或心下悸。心下悸,或悸于胃腑,因客邪生風,風动惊魂,惊过则生悸动,触于心,而心有所感。或悸在心,因燥热客入脉腑,以致脉腑枯燥,血行瘀滞,心搏困难,故生悸动。又,胸胁积满,压迫心藏,亦可致心悸。
小便不利。原文接心下悸,无或,故与心下悸连接解释者多。本病若有小便不利,唯有三焦水道失调所致,因为肾机膀胱无病。因此,若连接起来解释,说明本条之心下悸是胸胁结满所致。病理有二。其一,胸胁结满,阻隔三焦之上下交通,形成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结湿之格局。下焦积寒,则膀胱气化不及,故有小便不利。其二,三焦结湿,水道失调,決渎失政,故膀胱无源,以致小便不利。
或不渴,身有微热。说明燥热尚未客入胃腑,或虽客入,但尚未造成精华不能上奉,以致口燥而渴。身有微热,有两重意义。一是外寒入里,客入肝藏胃腑,故肺寒减弱,三焦热淫亦随之减弱。而是肺藏已无客寒,三焦已无热淫,此微热者,乃胆腑燥淫客入三焦所化。若只有微热,则未必往来寒热。
或咳。咳的病机主要在脾,其次在肺,在胃。在脾者,咽喉气道筋急瘙痒,故咳。在肺者,喉为肺藏之内窍也;在胃者,咽为胃腑之内窍也。寒热風燥湿(结为痰)皆可致咳。
小柴胡汤共七品三味,除生姜气温,余皆气平,治方东南西中,脾肺肝心四机同治,主治焦胆,和解燥热,重用甘平,固土正湿。虽有随证加减,但治方未变。尤其值得注意,不可将随证加减,理解为某药治某证。而应紧紧扣住气味治方,消因治机,祛邪复正。
柴胡,薄苦气平,入肺入肝,固本复正。入肺,则和解肺寒焦热,入肝,则和解肝寒胆燥。柴胡之气平,和解寒热而正湿,对胸胁苦满,肝肿大等,甚宜。《本经》谓柴胡推陈致新,其意义就是去寒热湿淫而换新和。《本经》记载推陈致新的药物有三味,而不是两味,均与湿有关。柴胡之外,还有大黄硝石。大黄硝石主治燥结,大黄搏热生湿,以致化燥,所化为热燥;硝石是咸寒化冰,理同盐能化冰。咸寒之品,多秉地六之性,外寒封藏,而蕴热于内,故本身结晶。相比大黄,柴胡乃苦平正湿,以复其常。其力稍弱,只治未结成形之湿。故曰,推陈致新之义,在于正湿。
黄芩,厚苦气平,治方在三焦胆腑,在三焦,则和解热邪,在胆腑,则和解燥淫。黄芩用功于腑,柴胡用功于藏,藏腑表里协作,以和为贵,彰显和解之法。肺焦肝胆复正,则胸胁苦满或胁下痞满,身微热,往来寒热,心烦心悸,口渴,小便不利等,皆可获愈。
生姜,半夏,厚辛入脾入心。入脾者,生姜温脾升木而正風,半夏平气固本而正風。木疏風和,则小便可利,呕吐不再,咳逆可止。入心者,生姜强心健枢,半夏固本正湿。心脉复正,则心悸心烦自愈。
参草大枣,厚甘气平,入心入肺,补土正湿,大运中枢,中和肺焦,和解寒热,通调水道,故能安神定悸,又能利尿消满。
小柴胡被称为和解之法。所谓和解,综合来看,乃对比寒解、温解而言,分析来看,其意义有三。第一,用药近乎一色气平,七品当中,六品气平,尤其主药柴芩气平。后世论药不守气味,更不在意平气和解之功,故很少从这一角度解释和解之法。其实,气平之药,固本养正,既调和藏腑,又和解寒热,十分值得重视。第二,重用甘平,七品有三,大补湿土,健运中枢,此乃大和。第三,主与苦平右降,不忘厚辛左升,此为中和。第四,纵观《伤寒》之治,终归治湿。所谓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其义均为寒热搏湿,湿去则寒热去,故病乃解。湿去之途,《伤寒》有三,或汗,或吐,或下,下分前后,前利小便,后下大便。由此而论,皆是和解之法。但是,汗吐下者,除五苓散主与中和,多为阴阳相搏,体用不分,乃是以斗争求和平。古之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者,是为此法,现代所谓“对立统一”者,亦为此法。然而,此法用之稍有不当,便成误治,以致坏病。惟小柴胡代表之和解法,以平和为本,治寒热两极,以太极为体,统阴阳两用,此乃以和平求和平。古之圣贤,洞察太极为体,阴阳为用,故皆行此法。尊此大法,小柴胡汤不为汗解,却能汗出而解,不为下解,却能更衣而解,不为利小便,却能小便利而解。此为和解之大义。
后世医家皆识小柴胡治肝,治于柴芩,治脾,治于姜夏。但不识肝藏属金,胆为燥腑,治在西方,味在苦酸,故柴芩可为利用。亦不识脾藏属木,胃为風腑,治在东方,味在辛咸,故姜夏桂枝可为利用。反将脾胃归属中土,以为参草苓枣皆脾胃药。若脾胃为(湿)土,阳明之燥何以在胃?茯苓既治脾胃,小便不利为何主与茯苓?六经中医,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行之有效,却论之失据,幸又不幸。

【原文】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与正气相抟,结于胁下。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嘿嘿,不欲饮食。藏府相连,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呕也。一云藏腑相违,其病必下,胁鬲中痛。小柴胡汤主之。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第97条)
【辨解】本条对上条小柴胡汤的主要病证做了一些病理解释,但是,这些解释本身需要后人进行辨证。
血弱气尽,腠理开,邪气因入,这前半句话不难理解,但必须指出,邪气入里,不仅由皮肤肌腠,也由口鼻,口与肌腠皆属于脾,鼻与皮肤皆属于肺,均与外界直接相通。再者,所谓邪气,本义有三,一是客气为邪。二是过淫为邪。三是水火木金土总为正,寒热风燥湿过淫方为邪,和平亦是正。六经中医只认外气过淫客犯人体为邪,不知人体腑气过淫,客犯它藏它腑亦为邪,更不顾寒热风燥湿过淫方为邪,且不识寒热风燥湿均为五腑本气,和平为正。后文说到正气,原本应该理解为人体藏腑之本气,五藏为太极本体,故五藏之气总是为正,五腑为阴阳之用,故五腑之气,和平则为正用,过淫则为邪用。但是,六经中医对藏腑本气之认识遗缺不全,主要表现有三。其一,五藏配五行有误,误以木气配肝,金气配肺,火气配心,土气配脾,脉腑不入五行。其二,五腑无五行相配,原因不识五行有体用两别,即水火木金土,在地为体,寒热风燥湿,在天为用,故寒热风燥湿不配应天之腑。其三,藏腑之气,体用不分,因此,无视五腑气用可以过淫为邪,反将病理解释寄于藏气之间的生克胜复。详参《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
与正气相抟,结于胁下。这后半句话需要辩证。首先,需辨明此正气具体所指。原意当指肝胆之气,但是,到底是肝气还是胆气?肝为太极本体,本气乃阴阳寒热始终平衡之气,故无法自身发热或降温抗邪,只能和解,当发为病时,说明肝藏自身和解之力不足,必须动用表腑,以其寒热变化来抗邪。故此与邪相抟之正气,只能是胆气。胆气要能抗邪,必定要比平常“增产”,增产即过淫为邪。可见,此所谓“正气”者,并非肝气,而是过淫之胆气,实乃“邪气”。上升为一句话,就是战争一起,均为“邪”恶,无不以消灭对方为目的,正邪只是相对。小柴胡之所以广用,以其和解。
其次,要辨明胁下属于何腑,“结于胁下”者为何物,此物如何形成,由此辨明“正邪相抟”的真正含义。上一条已经指出,胁下之意义原本有二,其一为三焦热腑,具体属中焦;其二为肝藏与胆腑。小柴胡之胁下,当为三焦。“结于胁下”,关键在“结”。一者,有结必有物,此物可以是无形之气,亦可以是有形之器,还可以是气与器之间的东西。具体到结于胁下,可以是水气即湿气,可以是水液,亦可以是与肝藏三焦器质结合的癥瘕结聚。二者,有结必有燥,唯有燥气能生结。燥为胆腑本气,燥结为常,故有聚气成形,炼气成血。燥淫为邪,客入三焦,燥结成病。所谓“正邪相抟”并非寒邪与燥气直接相搏于三焦,因为寒邪犯肺犯肝而不能犯三焦胆腑。那么,“正邪相抟”之意义,实乃燥邪客犯三焦与水气相抟,燥结积聚以致成“满”。或问:何以燥邪可客犯三焦,而寒邪不能犯三焦?原因三焦乃七阳热腑,故寒邪不能客犯,即犯也搏为水湿,解为小便,不病;燥邪不然,乃天九之气,入于热腑,无法消解,既化热为邪,又燥湿生结致病。
正邪分争,往来寒热,休作有时。将往来寒热的病理,解释为正邪分争,是远远不够的,试想,那个病证不是“正邪分争”?关键要解开是那个正与那个邪相争,导致寒热往来。这个正,实乃肝金本气,这个邪,即由表而入之寒邪。肝藏乃地四之藏,有自御寒邪之能力,故有正邪往来,因此,胆腑燥淫也就随之或高或低,客入三焦化热,就造成三焦之热淫亦有高低变化,表现为病证,就是往来寒热。
嘿嘿,不欲饮食。参见上条辨解。
藏府相连,其痛必下。所谓藏腑相连,既可指藏腑表里相连,也可指所有藏腑皆相连,此两种所指,皆不能得出其痛必下之结论。可见,这句话没有实际意义。邪高痛下,故使呕也。呕之病理,显然不能做如此解。后世对这两句话做了不少牵强附会之解释,越解越糊。
这一条实际是对上一条的病理解释,所以后文讲小柴胡汤主之。实际上,本条之焦点在最后那句话。服柴胡汤已,渴者,属阳明,以法治之。这等于告知,所谓阳明病与少阳病本无界线,因为阳明之燥,非自阳明,而自少阳胆腑。服柴胡汤病已而渴,可能是汗出太过,或下利稍重,且小便无不利,以致津液损失过多。所谓以法治之,当少少与水,必自愈,因无其它病证。

【原文】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風寒,手足温,医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者,与柴胡汤,后必下重。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第98条)
【辨解】本条阐述反复误下之后,坏病致柴胡证,与柴胡汤,必然大下。同时指出,柴胡汤不中的情况。
得病六七日,脉迟浮弱,恶風寒,手足温,这是桂枝汤证,本当汗解,而且脉已迟,不能下,反而接二连三下之,必然坏病,结果出现了不能食,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等柴胡汤证。其中,颈项强,仍是太阳病证。面目及身黄,则是燥邪客犯脉腑,以致湿土流溢色现的病证。现代医学的病理解释是胆汁流入血脉。此两种病理解释相通。面目及身黄,说明燥邪势大。医者据此处以大柴胡汤,故有服后大下。仲圣此说,本意提醒,以免担心。
此有三问需要辨明。一是此柴胡汤是大还是小。笔者认为是大,理由有二。首先,大柴胡汤和中有下,而医者惯下,故若用柴胡,必用其大,不用其小;其次,小柴胡汤不是下法,故不致大下。二是此大下是病解之大下,还是坏病之大下。当是病解之大下。因为此前反复下之,以致病邪由外入里,到了用大柴胡汤之时,表病几去,仅有颈项强,可见已经转成可下解之病,且燥热势大,故与大柴胡汤,解病于下重。仲圣虽未名言下重而解,但理当如此。三是若与小柴胡可否。笔者认为不可,因为面目身黄,证明燥邪势大,和解不及。
柴胡之法,乃消因之法,若燥邪势大,和解不及,可于和解之外,酌加苦寒消解,但仍以柴芩之和解为基,大柴胡汤是也。大柴胡汤当不加大黄,详参大柴胡汤辨解。如前所述,柴胡汤应为下法之基本。
后世因为证见面目身黄,便误解“后必下重”为湿热所致之“里急后重”,如下痢疾,且将其罪归于人参甘草大枣生热。若论生热,以其归罪于参草大枣,何不归罪于姜夏?既是湿热,岂能不由下解?说“(服)后必下重”乃“里急后重”,岂非误解乎?
又有将和平之柴芩曲为苦寒者,由此将小柴胡列为苦寒之方,完全不顾柴胡和解之共识。因此,将“后必下重”归为误投小柴胡之下利更重。此非误解乎?后世更将本条释为小柴胡汤之禁忌证,试问,不能食,胁下满痛,面目及身黄,颈项强,小便难,哪个病证要禁小柴胡?又小柴胡汤既是和解之法,本当广用,何禁之有?
本渴,饮水而呕者,柴胡汤不中与也,食谷者哕。这句话不能接着前一句“下重”理解,否则,就会误解为服柴胡汤以后出现的情况。这是要指出与柴胡汤证相似,但不属于柴胡汤的情况。本渴,饮水而呕,食谷而哕,此乃74条之水逆,当与五苓散,故曰柴胡不中。为何放在这里说呢?这是为了对照说明,因为水逆证,也有腹满,小便不利,口渴等病证,加上饮水即呕,容易与柴胡汤之胸胁苦满,小便不利,口渴,喜呕混淆。区别就在于饮水会不会呕。食谷者哕,是指饮水会呕,而食谷反而不呕,但是会呃逆,此为水逆之并发证。详参74条辨解。

【原文】伤寒四五日,身热恶風,颈项强,胁下满,手足温而渴者,小柴胡汤主之。(第99条)
【辨解】本条应与上条对照理解。上一条反复下后,亦出现与本条相同的病证,只是比本条多了面目身黄,是燥邪势大,故上条与大柴胡汤,本条与小柴胡汤。此证明,上条与柴胡汤不错,更非禁忌。
本条身热恶風,颈项强,意义一致,指示还有表病。胁下满,而渴,是里病。手足温,说明中枢无碍,肾机无病。小柴胡汤既清热降燥,以解满渴,又升木解肌,以治颈项强,乃表里通治。

【原文】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不差者,小柴胡汤主之。(第100条)
芍药六两桂枝(去皮)三两生姜(切)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胶饴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呕家不可与建中汤,以甜故也。
【辨解】本条应被当做深化理解桂枝汤与小柴胡汤的阶梯。脉证之焦点在“脉弦”,治方之焦点在“建中”。
小建中汤实乃桂枝汤加饴糖倍芍药,小柴胡汤则是以柴芩代芍药,半夏代桂枝,多人参无胶饴。三个方子都治热降燥,健脾解肌,倍护中枢。小建中汤重用胶饴,偏重复脉以解弦,同时倍用芍药,强化治热以解痛因;小柴胡以柴芩代芍药,偏重治燥以解芍药不及,同时,以辛烈之半夏代薄辛之桂枝,强化脾木以解肌祛痛。
小建中倍用芍药不能解痛,说明芍药不是味酸,功能不在“肝木”,所谓芍药敛肝止痛之说,于此不通。可见“肝木”之说亦不通。芍药之能治痛,以其和解燥热,侧重解热,故因热致痛可解,因燥致痛则勉强。
桂枝本为解肌,腹痛者,腹中筋肉拘急所致也,病因寒热,小建中汤本相宜。不差者,病燥多过病热,重者将便脓血,故与小柴胡。
阴脉弦与阳脉涩,意义相同,示脉腑客燥,津液虚亏,且心阳稍衰又为全衰,否则,阳脉难取。脉枯津亏而心疲,故与小建中。
重用胶饴痛不差,说明甘味治方不在胃肠,建中非为健脾胃。故,重用胶饴曰建中,建中之由为脉弦,建中者,复脉也。六经中医将脾胃归中,于此不通。治方医学将心脉迎回中央,治理四方,原本如此。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28:12

【原文】伤寒中風,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凡柴胡汤病证而下之,若柴胡证不罢者,复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第101条)
【辨解】本条指出柴胡证不必悉具,同时,指出柴胡证误下之后,复与柴胡将出现的情况。
柴胡证不必悉具,有二个意义。一是,说明柴胡汤具有广泛的适应性,不会有所谓禁忌证,只会有不中证;二是,强调但见一证便是,不要犹豫不决,反如后文,误治与它法。
本是柴胡证,肾机尚无病。不与柴胡和解,却行下法,必将使下焦进一步虚寒,甚至可能造成肾机命门不开之实寒。下后柴胡汤证仍在者,当与柴胡汤。与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却复发热汗出而解。柴胡汤本为和解之法,即可下解,亦可汗出而解,本病下焦虚寒,故柴胡汤不从下解。下焦虚寒,膀胱气化乏力,故不从小便解。此时已无表闭,柴胡汤之姜夏解肌,故能汗解。柴芩和解燥热,结聚中焦之湿淫复化为湿,易从湿腑而解。柴胡汤大补中枢,固土正湿,故湿从本腑解于汗出。既是汗解,则寒热由内出表,風动而有振。柴胡汤和解而非消解,燥热全由蒸湿而去,故汗出蒸蒸,此与温病及阳明病之汗出蒸蒸,义同。

【原文】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第102条)
【辨解】本条心悸而烦主与建中汤,更是直接证明心脉在中,建中非为健脾。本条心悸而烦,既有虚烦在,亦有实烦在。
虚烦,一是心虚。心虚,是阴阳皆虚,因为藏为太极本体。心虚,则神虚,神虚则易伤,稍有外感便不安而烦。心虚,即心搏乏力,故有悸动。悸动者,“半跳”乃至“三分一跳”,与脉浮涩之意义相通。虚烦,二是脉虚。脉虚,即湿亏,湿为寒热阴阳之中气,故脉虚亦阴阳俱虚。脉虚则血虚,血虚则心无所养,神无所依,故不安而烦。脉虚与脉弦之意义相通。
实烦,乃燥热客犯心脉,结湿扰神,不安则烦。燥热客入脉腑,热蒸燥结,必致血凝湿亏。心动本虚,燥结滞行,故使悸动。心悸动,复加脉枯津燥,故有脉象沉弦浮涩,严重者,则见结代。
又,悸动者,惊之过也。惊为脾魂之情,居于胃腑。伤寒二三日,寒入肌腠,脾为之伤,魂神不安,惊动生悸。心脾如口舌相连,脾魂惊动,则心有所感,发为心悸。
综上所述,本条与100条之脉证相通,故与小建中汤主之。小建中汤解,详参100条辨解。

【原文】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呕不止,心下急,一云呕止小安,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第103条)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芍药三两半夏(洗)半升生姜(切)五两枳实(炙)四枚大枣(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温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黄二两。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
【辨解】本条阐述大小柴胡汤之应用,实乃透露大小柴胡汤证治背后的病理和治理差别。
病理差别,体现在先与小柴胡汤后,仍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心下急,是心下苦急之简称,就是三焦心下这个位置,胀满得厉害,是燥湿结聚的病证。这三个病证,虽然病机分别在胃腑,三焦和心脉,但病因皆为燥热客邪,主要是燥邪。小柴胡汤的主旨就是和解燥热,与小柴胡汤之后,仍有燥热为邪之病证,这就证明该病燥热势大,此与小柴胡汤之区别。
因为燥热势大,和解不解决问题,故加大对燥热之治理力度。一是在小柴胡的基础上增加用下,即加上厚苦气寒之枳实,消解燥热。故称大柴胡汤下之则愈。二是加上芍药,助柴芩和解燥热。同时,顾及呕不止,重用生姜,因为生姜厚辛气温,能够升木正風,安魂止惊,胃風不淫,其情不悸,呕逆自愈。
至于是否要加大黄,不能死扣“方子”。关键要看燥结的部位,再看燥结的程度。若是燥结在下焦,而且已经结实,则应加大黄,否则不宜大黄。

【原文】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证,下之以不得利,今反利者,知医以丸药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热者,实也,先宜服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第104条)
柴胡二两十六铢黄芩一两半夏(洗)二十铢,本云五枚生姜(切)五两人参一两甘草(炙)一两大枣(擘)四枚芒硝二两
上八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煮微沸,分温再服,不解更作。一方加大黄二两。若不加,恐不为大柴胡汤。
【辨解】本条阐述柴胡加芒硝汤之证治,同时指出不应以丸药下之,否则,就会已而微利。
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这些都是柴胡汤证。胸胁满,呕,前面已作辨解,不赘。日晡所发潮热,本是少阳胆病的特有病证,但是六经中医将其归入阳明病,原因阳明配燥金。日晡所,是一个对时间的形象称谓,是说太阳将要入山(好像山食日)的那段时间,即下午酉时之前后,此时正是燥金当令。日晡所发潮热,就是一到燥金当令之时,就发高热,过了这段时间就热退。潮热之意义有二。一是定时发作;二是发作时出现高峰,过时即退,就像潮水涨落那样,故曰潮热。其实,少阳病潮热,不仅表现为日晡所潮热,小柴胡汤的往来寒热也是潮热的一种表现,都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反映出胆腑燥淫有很强的波动性,不像三焦发热那样持续稳定。原因在于三焦发热是精髓从肾机命门而出,有人看门。而胆腑燥淫,是从变血生髓的肝机直接异出,所以表现出很强的波动性。小波动因肝藏本体有强于肺藏的抗寒能力,所以有正邪的进退往来。大波动则受大宇宙燥金当令的影响所致。燥金当令之时,正是阳气收降之时,故肝藏自抗寒之能力下降,胆腑燥淫则升高。少阳病欲剧于日晡所,当欲解于寅卯辰。
既然已发潮热,燥邪之实力甚大,胃腑难免燥结,如今反而出现潮热过后下利,说明用了丸药攻下。大便可能是下来了,但柴胡证未解,还在发潮热,而且还微利,可见,此非正当之治。正当之治,当先与小柴胡汤,解除胃腑之外的病,然后再与柴胡加芒硝汤,解决胃肠燥结之病。因为主攻胃肠之燥结,所以除了芒硝和生姜,其它用药之剂量均已很轻。芒硝厚苦薄咸而气寒,用功在下焦,薄咸还直接入胃腑,降燥开结之力也胜过大黄枳实,本病焦点又在胃肠燥结,综合考虑,故先以小柴胡汤,后与柴胡加芒硝汤,而不直接用大柴胡汤。
日晡所发潮热,可证经络循行每日一周,而非每日一经,六日经尽为一周。

【原文】伤寒十三日,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当鞕,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第105条)
【辨解】本条讲胆腑燥热客犯胃腑与脉腑的脉证并治,其中指出以丸药下之的脉证。
伤寒十三日,过经,表示病已入里。谵语,即说话不停,不能控制,语无伦次,是心脾病变的联合病证,病因燥热。说话关乎口舌神明,口为脾窍,舌为心窍,心主神明,脾藏魂神,故曰谵语是心脾病变的联合病证。说话不停,是口舌躁动的表现,故知病因燥热。若是寒邪客入心脉,必是懒言不语。谵语,还指示高热,否则不致神迷乱语,而高热,往往有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若但有三焦发热,未必高热。因为有燥热,所以,要用汤药扶正祛邪。若以丸药,则非其治也,因为丸药均为单味药,其治理是以大寒或大热引动胃肠大風,以致泻利,可解胃肠之结实,但是,不除病因,又损伤胃腑正气,不是一种正当的治法。何以知丸药下之?因为小便利,同时又下利,脉也调和。胃肠燥热者,若小便利,大便当鞕。若大便不鞕,反下利,必是丸药下之。若非丸药下之,燥热之脉,亦定无调和之象。
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自下利,即非药物下利,本有热利与寒利,燥热下利均有脓血,或胃有燥屎之下利清水,都会指明。一般而言,下利均指寒邪致利。既是寒邪致利,必定是下焦淫寒,如此,肾机命门封闭,故有脉微厥。脉微厥,即脉微致厥,心搏微弱至极,以致脉血难达四肢之远,故厥。厥者,四肢逆冷也,即从末端开始冷,严重者,可冷至过肘过膝。若是自利微厥,也就没有谵语了。今反和者,没有脉微厥,说明此非寒利,亦非自利,而是丸药下利。那么,这种情况,属于燥热实于内,应当以汤液治燥热。故曰: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大黄主要从源头清热降燥,芒硝侧重在下焦胃肠开结消积。

【原文】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第106条)
桃仁(去皮尖)五十个大黄四两芒硝二两桂枝二两甘草(炙)二两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温服五合,日三服,当微利。
【辨解】本条阐述热燥客犯膀胱,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血自愈,以及桃核承气汤证治。本条要点,在于辨明几个病证之间的关系。
本病燥热客犯膀胱,其病理与胃肠燥结相似,病因皆为燥热。因为膀胱本是天一寒腑,竟然病燥热,可见燥热之势较之胃腑燥结更大。
热结膀胱,不是病证,而是病理阐述。其人如狂,才是病证,但非膀胱病证,而是心脉病证,说明燥热同时客犯心脉,且非常厉害。血自下,才是热结膀胱的病证,同时,亦是燥热客犯心脉的病证。凡出血者,无论出于何处,必定有心脉病变,并且一定有燥客脉腑。若是但有湿热,必定邪風泄湿而有自汗出。自汗出者,断无出血也。出血,并非整个脉腑完全崩溃,而是局部崩溃,即淫邪客犯之病机处,如鼻衄是肺家客邪,吐血为胃家客邪,本病尿血,是热结膀胱。
此所谓热结膀胱,实乃燥结膀胱。膀胱乃天一寒腑,天七之热,不能使其伤。若是热客膀胱,只会气化太过,邪風淫动,而小便频数,热随小便而出,故无结聚。只有天九之燥,才能奈何膀胱,以其燥结无風,邪无出路,结聚为病。
何以血自下,下者愈。血自下者,燥客膀胱脉腑,脉破血溢也。血自下,则燥邪随血而去,乃燥邪自解于脉腑,故下者愈,其理与汗出而解相通。但下者愈,还有一条件,就是没有新的燥邪客犯。
若不自出血,则不能愈,必定血瘀于内,造成后文所谓少腹急结之证,如此,当与桃核承气汤攻之,既攻下焦,亦攻脉腑。攻下者,以调胃承气汤,大黄芒硝为之用。本方大黄不以酒洗加辛,因燥结于膀胱,不在胃肠。名为攻下,实乃苦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攻脉者,以桃仁。桃仁气平,厚苦薄甘。厚苦入焦入胆,气平和解燥热。其入三焦,功在下焦,以其厚苦之中苦薄也,既用于膀胱,亦用于胃腑肠部。桃仁之和解,独特于柴芩芍药,更以其油脂滋润。薄甘入脉入肺。入于脉者,润燥行血,故治燥结血瘀。可见,桃仁之治瘀于脉内,与咸平之水蛭不同,水蛭既治脉内之瘀,更消脉外陈血结聚。咸乃坎水之味,故能入血,无处不达。加桂枝,以其入脉正風,助桃仁解淤血出脉,其理同发汗,加上桃仁,则能“发血”,发淤积坏血。同时,桂枝还能解肌止痛。
若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此理不赘。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但少腹急结,既指外已解,亦指无自下血。少腹于本病指膀胱,亦包括三焦热腑之下焦,胃腑之大肠部。因此,不仅热结于膀胱,结于三焦之下焦,或大肠,有血瘀者,皆可与桃核承气汤。急结,包括急与结两方面之意义。急有紧急,不可忍耐之含义,主要是痛胀,痛因燥热伤筋,胀因淤积不通。结就是燥结,指出急之原因。综合讲,就是少腹由于燥结而痛胀难忍。
本方之服法要注意,特别指出要“先食”,此所谓先食,是先食药,而不是先食水谷。否则,影响药效应“急”。

【原文】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第107条)
柴胡四两黄芩一两半大黄二两生姜(切)一两半桂枝(去皮)一两半半夏(洗)二合半铅丹一两半龙骨一两半牡蛎(熬)一两半茯苓一两半人参一两半大枣(擘)六枚
上十二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内大黄,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柴胡汤,今加龙骨等。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八九日,误下坏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之证治。关键把握本病之基本格局,是表里俱病之柴胡汤证。
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诸病证之病机,病因,病理辨解,如前所述,不赘。主要把握,病因燥热,肺脾肝心四机同病,既有气病,更有神情病变。治方治在清热降燥,正風定惊,养心安神。柴胡汤,重在清热降燥,加铅丹龙牡,以其镇惊安魂,除烦安神。
铅丹微寒,清热降燥,薄辛入胃,则镇惊安魂,薄辛入脉,则除烦安神。龙牡气平,和解燥热,薄咸入胃,镇惊安魂。龙骨又有薄甘,故入心除烦而安神。加桂枝,以助生姜升木正風,去“重”解肌。

【原文】伤寒,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刺期门。(第108条)
【辨解】本条似以五行生克之说,解释病理,并以此指导针刺。但是五行生克之说,乃是假说,不可再用。用亦无益。加上六经中医错配五行藏腑,使得理论更加错乱。比如本条,即使得出肝乘脾之结论,于用药或针灸,又有何用?刺期门,与肝乘脾并无必然联系。但是,将针刺疗法引入,有其意义。
寸口脉浮而紧,是说表证未解,肺寒焦热依旧。腹满谵语,是说里病已作,胆腑燥淫,客犯为病。客犯脉腑而谵语;客犯胃腑或三焦之中焦下焦而腹满。
期门乃肝经之募穴,刺期门,就是治肝藏之本,是导引先天太极中和之气,和解肝寒胆燥,治效如汤液之芍药柴芩。

【原文】伤寒,发热,嗇嗇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门。(第109条)
【辨解】参上一条。所谓纵横,意为顺逆。六经中医讲肝为木,脾为土,肺为金,而五行假说讲木克土,金克木,故曰肝乘脾为纵,而肝乘肺为逆。顺亦为病,逆亦为病,岂有此理?五行假说之批判,详参《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
这两条用肝脾肺之间的纵横关系来解释之前的三阳病,有其意义。其一,肝为六经之厥阴,脾乃六经之足太阴,肺为六经之手太阴,皆为“阴”藏,这就提示,三阳腑病与三“阴”藏病,紧密相关而不可分。其二,既然藏腑之间相互乘克,说明六经病之间相互关联,没有孤立的某一经病或藏病或腑病。

【原文】太阳病二日,反躁,反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按:本句倒装,本在最后。)故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呕,欲失溲,足下恶風,大便鞕,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大便已,头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热,谷气下流故也。(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第110条)
【辨解】本条至119条,均是阐述火疗坏病,包含燥邪热邪致病,即所谓温病(風温)之脉证并治。条文虽无温病,風温字眼,但实言温病風温。本条阐述躁者,反熨其背之病变即病理。
反熨其背而大汗出,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本句需要辨明之要点有三。首先,大热入胃之大热,不能误认为是火熨之热,而是火熨,相当于外感燥邪,客入三焦化热,使命门更开,精髓增出更加,三焦自发之热更盛。三焦大热,客入胃腑,以致胃中水竭。其次,如前所述,躁烦,主要不是胃腑的病证,而是心脉的病证,胃中水竭与躁烦两者之间,主要是平行关系,而不是因果关系。其次,躁烦与谵语之间,也是平行关系,不是因果关系。但是,躁烦,可以是谵语前出现,而谵语,是燥热不解,积聚到一定程度才发。
太阳病二日,反躁,说明患者素体阳旺,已经热盛入脉入胃,已有温病性质,当与白虎人参汤之类。反熨其背而大汗出,此为逆治,必将加剧病情,即后文所谓大热入胃,胃中水竭,躁烦,必发谵语。
十余日,振栗自下利者,此为欲解也。本病大热入胃,胃中水竭,今振栗下利,说明三焦热退,下焦复寒,客入胃肠,与胃中客热相搏而生湿生風,故有下利,并且振栗。振栗者,寒引热纵之故也。火熨使三焦大热,今下焦复寒,故知欲解。
其汗从腰以下不得汗,是说火熨而大汗出,乃是逆治之汗,并非津液自和,欲解之汗,亦非故汗出腰以上,而腰以下不得汗。
欲小便不得,是说未振栗自下利之前,想解小便而不得。一方面是津液被火熨所劫,出脉为汗,膀胱有热而无尿,热则生風,風动则欲,故有欲小便不得。
反呕,欲失溲,是胃腑客热,热邪生風,邪風淫动于上则呕,动于下则失溲。失溲,即不能自主,是脾木已虚,故正疏不用。脾木之虚,虚于命门精髓流溢以化热,而木无所滋。
足下恶風,是下虚于精髓流溢三焦,而不入心脉;上实于热淫三焦。上热下寒,故有足下恶風,实乃恶寒也。足下恶寒,亦因足离心远,气血难达也,厥逆之轻者。
大便鞕,小便当数,而反不数,及不多,是说二便“失常”,乃失病理之常。胃腑客热,本应大便鞕,而大便鞕,则应小便多,此为病理之常,因为津液总得有个去路。现在反了,小便次数不多,量亦少,说明大便未鞕,故有后文之大便已。亦说明胃腑没有客燥,但是客热,故无大便鞕。
大便已,结合欲失溲,说明此非正常之大便,因此,可能联系到其它的病证,虽然未必有因果关系,但是有现象之联系,如后文所谓。
头卓然而痛,指大便之后头痛,且非同一般。一是痛得突然,此前不痛,痛亦不久。二是痛得厉害,痛得显著。何以如此?首先,髓海虚亏,但又未亏致持续头痛。其次,大便或坐或蹲,便后突然站起,髓血必然瞬时上虚下实,上虚则发头痛,虚寒生風,風动筋急,故痛。上虚,亦可发为头晕,此为痛之轻者,風动生眩也。便后站起,阵发头晕者,比比皆是。下实则如后文,足心发热。
其人足心必热,如上所述,髓血瞬时下实故也。前有足下恶風(寒),因为下虚。大便蹲坐,足离心近,气血较立时易达。又,心脉脾胃之联系密切,犹如口舌,大便已,则胃腑客热随之缓解,未必病愈,但热邪暂时得解,必然联动心脉客热缓解,则心脉正气暂复,故能达于四肢之远。加之便后霍然站立,气血突然下注,寒温突变,故觉足心发热。仲圣谓之谷气下流故也,实乃胃脉联动,气血下流故也。

【原文】太阳病中風,以火劫发汗,邪風被火热,血气流溢,失其常度。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阳盛则欲衄,阴虚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第111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中風,误以火劫发汗,造成坏病之证状及几种预后。
太阳中風,病因風邪,乃天三次寒之邪,表闭不及开泄,本当自汗出,治宜桂枝。風邪过三,即为温風。今以火劫(以火相烤)发汗,邪風被(可作披解,亦可作被解)火热,无异使風过三,由寒变温,中風之病,变为温病。所谓血气流溢,实乃精髓流溢,失其常度,既指失于生态之常,亦指失于中風之常,故有非常之病变,乃至不治。
两阳相熏灼,其身发黄。两阳相熏灼,有解作風火相煽者,援引邪風被火热。然中風之風,原非阳邪,乃是寒邪,故風火相煽之解有误。实质意义,是指中風已使三焦热淫,更以火烤,犹如三焦客燥化热,以致中風之病,衍变成温病。中風在先,故有湿淫,火烤变病在后,以致燥热淫作,客入脉腑为病。若无燥结,邪热生風,泄湿为汗,有汗出则无身黄。若有燥结,则无風泄湿,湿淫夹土,微渗脉外,色现于皮肤,是为身黄。六经中医将身黄解为湿热,原因燥热不分,非其真也。热为七阳,其中有湿,即所谓离火者。燥为九阳之极,其中无湿。故湿热者,可为汗,但不能为身黄,以其不能燥湿散土,则无黄色现于身。此理与大宇宙之水土流失相通,无土之水清,夹土之水黄。能被水所夹之土,或燥极之土,如中国西北之土,或湿极之土,如山洪暴发之土。湿热之土,结实而不易崩,若燥邪加入,则成燥极之土。燥自胆腑,故西人解身黄为胆汁入脉,异说而理通。
阳盛则欲衄,阴虚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阴阳之关系,非形与气之关系。有形之万物,皆为太极本体,内外阴阳皆为万物之气用。故脉腑之中,汗血津液,皆为太极物体,寒热为其阴阳之用。欲衄非但阳盛,寒极亦能致衄;小便难非但阴虚,寒淫不能气化亦使小便难。阴阳俱虚竭,身体则枯燥,此为真。西学与中国之儒学将宇宙视为阴阳二体之对立存在,此乃人类文明之最大最高错误。人类个体与社会集体之一切问题,无不源自该错误哲学。
但头汗出,剂颈而还,说明此表闭尚未全解。腹满微喘,口干咽烂,或不大便,久则谵语,甚者至哕,手足躁扰,捻衣摸床。上述一众病证,病机虽不同一,皆因燥热客邪。证见手足躁扰,捻衣摸床,乃燥热之极也,故有不治之虞,以其血枯津燥。
小便利者,说明上述诸证,并非一应俱全,即五藏本体尚能冲和五腑阴阳寒热,以生津液,且三焦大腑通调,尤其肾机与脾胃生机尚无大恙,故曰其人可治。

【原文】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主之。(第112条)
桂枝(去皮)三两生姜(切)三两蜀漆(洗去腥)三两龙骨四两牡蛎(熬)五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
【辨解】本条阐述火劫坏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之脉证并治。本病焦点,在辨明“亡阳”之意义,以及惊狂之病理。
如前所述,发汗不独亡阳,而是阴阳俱亡,或谓阴阳离绝,因为汗为心液,实乃脉腑之湿,而湿为寒热阴阳之中气,故失汗乃是阴阳俱亡。然,阴乃背景,实不能亡,故亡津液者,实乃亡阳。仲圣所谓亡阳,义指精髓乾阳,又称真阳。又,亡阳者,阳不藏也,与亡阴同义。言亡阳者,亡阴在其中;言亡阴者,亡阳在其中。此乃“亡阳”之真相,实乃阴阳之真相。
本病惊狂,卧起不安,病因并非发汗亡阳,即非仅仅病虚,更有燥热客犯脾胃心脉,惊动脾魂心神所致。火劫发汗,只是伤寒转为病温之诱因。惊狂,卧起不安,是相互关联的两个病证,可谓心脾神情病变的并发证。惊为脾魂之情,在胃,燥热客犯胃腑,生風动惊,惊之过为悸,悸乃剧动也。大汗失津,阴阳俱损,心乃虚也,神无所依。燥热客入心脉,風动虚神,必生惊悸。惊悸于心搏,则有脉象之虚数,乃至结代,惊悸于神情,四肢与口舌,则生狂躁,谵语,卧起不安。
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生姜桂枝,治在脾胃心脉,升木正風,扶土正湿,功能安魂定惊,救心于欲衰,挽神于欲脱。龙骨牡蛎,薄咸入胃入胱,正風扶木,正寒复水,功能定惊安魂,藏精坚志。龙骨薄甘入脉入肺,固本复正,功能养心安神,养肺顺意。故龙牡合用,沟通精神,相交心肾,所谓心肾相交,交于“水土合德”,而非交于“水火相济”。又,龙牡治心治肺治肾,故亦有水火相济之义,此乃水火相济而生神明于心也。蜀漆薄辛气平,入胃入脉,正風正湿,固土扶木,镇静安神。医言蜀漆解痰结,以其辛平正湿也。又言痰阻气机,致癫致狂,实乃肺焦心脉病变。蜀漆龙牡之用,功在调理神情,既安魂神于心脾,镇惊狂于胃脉。本方名救逆汤,乃是救神魂于欲脱也。亦是救心脉之欲衰也。根本是救真阳之飞越也。本方未用一味寒凉之品,却治燥热惊狂,又一次证明,平气固本,中和寒热之力,不可小视。
从燥热致狂,亦可证明心不能配火。若是心为君火,心主神明,燥热乃九阳七阳之火,按理当使心神更明才是,何以反使心神失明?若是心为君火,燥热淫作,岂不作于心藏?既如此,谵语,癫狂,岂非手少阴病?怎么又成了阳明病?总之,不能自圆其说。或谓:心为君火,而非相火。然,两火岂能分开?

【原文】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谵语。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第113条)
【辨解】本条阐述風温被火之坏病,及其脉证并治。关键要理解脉弱之意义,以及弱者必渴,弱者发热之病理。
先重温一下温病与風温之含义。《伤寒》之温病,即天九之燥邪客犯致病,因为燥结无風,故无自汗出。《伤寒》之風温,即天七之热邪客犯致病,因无燥结而生風,故有自汗出。
形作伤寒,即证状象伤寒,比如发热,恶寒,汗出等。此言伤寒,包括中風。伤寒之恶寒,是寒在皮肤,生于意神不喜。温病之恶寒,是寒在故髓,生于志神不藏而恐。由于外热客入三焦,伤害下焦肾机命门之寒封,使精髓流溢,骨髓为之虚空变寒。肾藏之神为志,其情为恐,居于膀胱。热伤肾机,其神失藏,情动生恐,故证现恶寒,而本质恐热(使失藏)。
其脉不弦紧,而弱。不仅证状象伤寒,而且脉象也近乎伤寒。不弦,即无燥邪客入脉腑,言外脉浮。不紧,即不紧急,不紧张,表示无燥客入脉,增入心脉中枢之精髓不是很多。燥结之脉,必定紧张,无论天一之寒燥,还是天九之热燥。弱,即紧之相对者,即不紧也。中風之脉,即为浮缓。可见,本病形作伤寒,实乃形作中風。故本病有汗之風温,而非无汗之温病。
弱者必渴,病理意义有三。其一,渴者,胃腑之津液丧失也,失于汗出也。其二,弱者,脉无燥结,病因非寒(天一)非燥(天九),或三,或七。其三,弱者必渴,指明此乃風温,風温之弱脉,必渴。風温与中風皆汗自出,但两者所出之汗,来源不同,故有渴与不渴之病证区别。風温之汗,源于热邪直接蒸发体内津液。胃乃天三風腑,热邪客犯三焦之同时,客入脉腑,故風温为病,一病即渴。中風之汗,乃外寒与内热相搏而生,体内津液未失,故有汗而不渴。渴与不渴,乃诊断温病与伤寒之关键病证。
被火必谵语。如上112条,伤寒被火,尚能重致惊狂不安,何况温病,故曰被火必谵语。被火之意义,就是燥邪客犯。火者无湿乃燥,热者有湿非燥。
弱者发热,脉浮,解之当汗出愈。此言虽短,却将風温之脉证并治和盘托出。弱者,义之風温。热邪致病,当然发热。風温之脉浮,乃是热邪蒸发胃腑与三焦水液,生湿入脉。此脉但浮而不紧。風温之病,热邪在三焦胃腑,故当汗解。此汗解,非同伤寒中風之寒热俱解,乃是但解热邪,故此汗解,不可与麻桂,非白虎或白虎人参之类莫属。
温病汗解之理,较之伤寒,简单无比,即与寒凉之汤液,搏内外之热淫而生湿,藉木疏風和,疏湿出于皮毛为汗,邪热随汗湿而去,则病愈。因为简单,故仲圣但言汗解,不论其详。后世不识伤寒之中已含温病,本应为此蒙羞,相反,更将《温病》与《伤寒》并列经典,将温病与伤寒并列,使中医不升反降,可谓贻害无穷。以《温病》为经典者,或看重其列出了具体的方子,误解其补《伤寒》之缺,援此,不究医理,反将方子,以及“方证对治”捧为中医圭臬,中医必由此衰矣。

【原文】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清血,名为火邪。(第114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風温,托以火熏,阐述温病之病理,以及温病逆治之后果。
此所谓太阳病,不限伤寒中風,自然包括温病風温。以火熏之,不得汗,温病(天九燥邪致病)不言自明。燥邪致病,但热无汗,以其燥结无風。燥结则闭塞微细脉孔;无風则不行开泄。故燥病无汗。如上条所述,温病(包括風温)汗解,当与寒凉,今反与火熏,是为逆治。条文谓之火逆,温病之意义自在其中。
伤寒,以火熏之,得大汗,乃是寒热相搏生湿生風。温病本燥,再以火熏之,是燥上加燥,结上加结,故不得汗。火燥入脉,又不得汗出而解,必致土崩脉破而出血,故曰必清血。
清血,即大便下血。燥邪客犯,不独入天五脉,必同时客犯天三胃腑,故脉破出血发于胃肠。发于肠部,则有本条之清血;发于胃部,则有下条之吐血。

【原文】脉浮,热甚,而反灸之,此为实。实以虚治,因火而动,必咽燥吐血。(第115条)
【辨解】本条托艾灸,阐述温病逆治,燥邪致病吐血之病理。关键要把握此为温病。
脉浮,热甚,言外无汗,无渴,指出温病本质。温病者,天九之燥实也,故曰此为实。灸者,以艾火灸也。艾灸之逆,看上去不及火熏,但是,艾火透过经穴,可以更加深入快速进入人体经脉,正如后一条所谓,火气虽微,内攻有力。又,艾含芳香脂油,其火较之它火,复更深入快速进入人体。现代有实验证明,艾灸之火力,可深入人体六厘米,而其它之火灸,只能止于肌表。
此为实,指热甚而言。此所谓热甚,实乃燥甚,化热亦甚。而治之以灸,乃实以虚治,即燥实当阳虚治,是为逆治,名为火逆。
因火而动,必咽燥吐血。如上条所言,温病逆治以火燥,必致土崩脉破而出血,或出于肠部清血,或出于胃部吐血。

【原文】微数之脉,慎不可灸。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脉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无从出,因火而盛,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名火逆也。欲自解者,必当先烦,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而解。(第116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托微数之脉,慎不可灸,进一步阐述温病火逆之病理与治理。
微数之脉,慎不可灸。这句话的背后,所隐含的病理十分精密,稍不留心,即易错过。
脉微,是指脉搏微弱,此脉在伤寒里,属少阴脉,即命门被封之脉。命门既封,则精髓少出,故心力无源,心搏乏力,故有脉微弱。那么,微弱之脉,何以数动?古人总结,脉数为热。但是,为什么微弱而数?这个道理,古人未有揭示,今人不可不知。
脉微而数,实质就是一种稳定的脉悸动。前面讲过,悸动就是半跳或三分二跳,或三分一跳,即一跳分作二跳,乃至三跳,或二跳分作三跳,速度自然就快了,是为脉数,而幅度自然就小了,是为微弱。
脉动悸,即脉微数者,种类可三。其一,肾气亏虚,即心动无源所致悸动,可谓正虚悸动。肾气虚亏,又分原发与客邪所致。原发则先天素虚;客邪所致,即伤寒或温病所致。温病使精髓邪泄于三焦化热,故入于心脉者反少,表现于脉象,则可见微数,弱,不紧。其二,肾气不虚,但有燥热客犯心脉,使脉燥津枯,以致病发心虚而生悸动,此可谓邪实悸动。伤寒亦使脉数,但不微弱,故非悸动。其三,肾气亏虚,复加燥热实邪客犯心脉,此可谓正虚邪实悸动。
由上可知,古人所谓脉数为热,应作全面理解。命门伤寒,亦可致脉微数。脉数,无关沉浮,可浮可沉。
真正理解了微数之脉,则慎不可灸不难理解。慎不可灸,不是绝对不可灸,而是要谨慎,要想到有不可灸的情况,即温病之微数不可灸,而伤寒之微数当急灸。
温病之微数不可灸,否则,就会“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因为“火气虽微,内攻有力“,因此”焦骨伤筋,血难复也”。所谓烦逆,就是火逆,即原本病燥,逆治以火,以致躁烦。追虚逐实,是说火邪(即燥邪)会使虚者更虚,实者更实,具体而言,就是使心力更虚,燥热更实。逐,不可误解为驱逐,驱离。追与逐,都是追随之义。血散脉中,就是不出血,却燥化于脉内。因火为邪,则为烦逆,追虚逐实,血散脉中,这句话,透露出脉之“腑”义,进而透露出脉腑客邪为病之意义,那么,脉之意义就不能止于“脉象”了,而是应该纳入五行藏腑。
温病之脉浮,是湿淫于脉,故宜以汗解。但汗解之正途,当与寒凉汤液搏燥热生湿,病解燥结,使疏湿出表,达到祛邪而不伤正之目的。否则,若“用火灸之,则邪无从出”,因为,火就燥,燥生结,而不生風,故火灸不得汗,则邪无从出。“因火而盛”,是说因为火灸,使燥邪更加积盛于内。因此,灼脉伤筋,“病从腰以下,必重而痹”,脉腑燥结,凝滞不通,故痹,此为热燥之痹。三焦淫热蒸腾之津液,不能化汗出表,必然停积于肌腠,故必重。腰以下离心远,脉腑正气(湿气)难达,燥邪易客,故痹病先发于腰以下。上述病变,“名火逆也”。
欲自解者,是指此病有可能自解,但是,“必当先烦,烦乃有汗而解”。前面讲到,天九之燥遇天五之湿会化天七之热,热则生風,風动泄湿,出表为汗,燥热随之而去,病解。此烦者,風动虚神也,乃病转之烦,一过即止。有汗可出,必然脉腑有湿,说明脉腑津液自和,此即后文所谓,“何以知之?脉浮,故知汗出而解”。此汗出,乃先病无汗,而病转有汗,故汗出自愈。若是原病有汗,则为風温,另当别论。不能自解者,燥结大过燥湿生热,即燥结大过邪風开泄,故不能汗出,邪无去路,此当出血,或如上段所谓,血散脉中。

【原文】烧针令其汗,针处被寒,核起而赤者,必发奔豚,气从少腹上冲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壮,与桂枝加桂汤,更加桂二两也。(第117条)
桂枝(去皮)五两生姜(切)三两芍药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桂满五两,所以加桂者,以能泄奔豚气也。
【辨解】本条阐述烧针误治,引发奔豚的治法。所谓奔豚之气,实乃胃肠風气,病因寒邪,病理寒邪客犯胃腑。
命门寒封,志神生恐,下焦寒淫,寒客胃腑,邪風惊动,感与心脉,是为惊悸。此風起于少腹肠部,即下焦寒水之地,上达肺胃咽喉,即上焦火热之天,气势之大,惊骇之至,令人欲死,复还而止,其状不可言传,故以奔豚形容,实乃有所不及,或比青龙出黑水直冲云天,更能传神达意。如此,治奔豚何止桂枝加桂汤?小青龙,真武汤变通更效。奔豚起于寒水,治寒方为拔根,附子当为主药,桂附合用,则是标本齐治。中医应该尽快走出“方证对治”之歧途,回归治方医学之正道。
若其人已虚,而突发恐惧,亦能导致命门闭锁,引发下焦寒淫。正如《金匮》指出,奔豬病,皆从惊恐得之。所谓从惊恐得之,实乃从膀胱寒淫,胃肠邪風得之。胃为風腑,其情为惊,故易动,惊之过即为悸,脾胃连心,故胃惊可致悸动于心,奔豚之所谓惊悸欲死,由此。能使胃腑惊动者,除外感内生之淫邪之外,本条所谓烧针,最能使人恐惧,惊动胃風。
烧针刺人,令人生恐。恐乃肾机志神之情,居于膀胱寒腑,恐怖,可致肾机命门突然关闭,则可致内寒淫作,下焦先寒,脾魂失养,胃情则惊动为悸,淫風由此而起,且起于下焦少腹肠部,如此淫風,自然是下焦淫寒客入胃腑生風。又,太阳伤寒,以烧针发汗,所刺经穴,当与太阳膀胱经穴为主,如此,刺激膀胱之情恐作,封闭命门,下焦寒淫由此而起。六经医学之膀胱经,与治方医学之经带分布一致。
针处被寒,是指烧针与潜入肌腠之阴寒突然遭遇。如此遭遇,对肌腠之主脾藏之刺激是非常强烈的,有针处核起而赤为证。核起,即小粒肿,肿乃寒热遭遇生湿生風所致。其色赤者,火燥之色也。烧针的强烈刺激,必然惊动脾魂胃風。
关于奔豚之病理,以及桂枝汤对奔豚之治理,详参65条辨解。本条服法中云,所以加桂者,以能泄奔豚气也。换成治方医学之语言,则是桂枝正風,且正寒風。
核起之处,各灸一壮,对本病无治疗意义,但可预防核烂。灸材通常为艾,艾灸即使化脓,亦不会烂肉,自然结痂而愈。

【原文】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第118条)
桂枝(去皮)一两甘草(炙)二两龙骨二两牡蛎(熬)二两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温病误治,导致烦躁之治法。本与条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主之,为112条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证之轻。
本已病燥,反以火劫汗,即为火逆。燥淫客犯,遇湿化热,或燥湿生结。若入胃腑,化热生風,则有下利。燥热重者,可下利脓血。又或医者见火劫不差,复又下之。总之,已经下了,也就是津液更加枯竭了。病仍不解,于是复以烧针。上一条讲烧针引动胃肠惊悸,以致奔豚,本条讲烧针引起烦躁,与惊悸之病理相通。烦躁是心脉脾胃的联合病证,前面多次论述,不赘。
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之治理,详参112条,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之治方辨解。

【原文】太阳伤寒者,加温针,必惊也。(第119条)
【辨解】本条可谓太阳伤寒,治以温针之总结性结论,温针即烧针。烧针致惊的病理,详参117条辨解。
以上这些涉及火疗之条文,直接透露温病之病理。后世言《伤寒》但讲伤寒,不究温病,乃是误解。殊不知,发热之本质即是温病,虽谓伤寒,而温病隐于其中。治方医学发明肝寒胆燥之病理,更使《伤寒》之燥病随处可见。若不明此理,既无颜古圣,更耽误来者。

【原文】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第120条)
【辨解】本条至123条均言误吐所致病变。本条但讲太阳病误吐造成胃腑病变之脉证。关键要把握脉细数与不恶寒发热之联系。
吐,是胃腑病变的病证,病因寒热生風,病理風动邪泄,泄于上为吐,泄于下为利。吐下皆失津液。治之以吐下者,使客邪随吐下之湿而去也。吐下,皆不宜病在表者,即当汗解者。
太阳病,当恶寒发热,今自汗出,反不恶寒发热,关上脉细数者,以医吐之过也。这句话是说,太阳病,伤寒,医吐之太过,会损害胃腑正气,产生相关脉证。所谓脉细数者,有微数之义。本条之脉微数,与吐之太过有关。吐药不外薄辛气热,或厚苦气寒之品,入胃产生邪風,以致呕吐。大热入胃,其病理好比热邪客犯,以致風温;大寒入胃,其病理好比寒風客犯,以致中風。直接入胃,由胃入脉,不经肺藏,故三焦不感,则精髓不为之增出。热邪或風寒入脉,均可损伤心脉正气,导致中枢失运,而使命门减开。命门减开,精髓减出,脉见细数。此言关上脉,六经中医以其候脾胃,治方医学以其候心脉中枢。心脾相联紧密,故候脾胃与候心脉,于临床可通。命门精髓减出,故无三焦发热。不恶寒者,医吐使表寒入胃,又随吐而去也。
吐药入胃,或寒或热,进入脉腑,均生邪風,邪風动泄,故自汗出。正因为吐能出汗,故能“解表”,因此,太阳伤寒有医吐。但以吐解表,非为正途。
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饥,口不能食。吐空了,自然腹中饥。过吐,大伤胃腑正气。胃腑正气,風气也。風者,欲也,胃腑有欲,口才能食,胃腑无欲,则口不能食。風者,化也,胃腑有風,则能化食,胃腑无風,则不能化食。胃不化食,则口不能食。吐时,狂风大作。吐后,津液几尽,无湿即燥,燥则生结无風,故此一二日吐后,口不能食。
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接连三四日医吐,胃气虚极,津枯液燥,但非丝毫无湿,燥湿相抟则生热,热则生風,故能食,且欲食冷,而不喜糜粥(温热)。但是,此胃热并非实热,此風亦非正風,故食冷不化,而有朝食暮吐。以医吐之所致也,此为小逆。所谓小逆,是吐胃,而肠部津液未伤,故脉腑津液也伤得不是很严重。

【原文】太阳病,吐之,但太阳病当恶寒,今反不恶寒,不欲近衣,此为吐之内烦也。(第121条)
【辨解】本条但讲太阳病医吐致心虚热烦。过吐,可致脉腑津液枯损,而生虚热,虚热故不欲近衣。如上条辨明,过吐,使命门精髓减出,心为之虚,心虚则神不安,故烦,

【原文】病人脉数,数为热,当消谷引食,而反吐者,此以发汗,令阳气微,膈气虚,脉乃数也,数为客热。不能消谷,以胃中虚冷,故吐也。(第122条)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致吐以及脉数之病理,应与120条相参看。本条脉数,实为脉细数,或微数,其意义参116条辨解。
120条讲医吐致自汗出,脉细数。本条讲发汗也致吐,也有脉数。但此脉数,不是精髓增出之脉数,而是120条所说的细数,或116条所说的微数。微数之脉,乃是发汗失津液,使脉腑(与胃腑)干燥,以致心虚悸动。心悸动之脉,就是微而数。所以,通常认为脉数为热,与本条发汗致吐的脉数为热,意义不同,此热乃是虚热。条文所谓“数为热”,是指伤寒之初,命门精髓增出,故三焦发热,同时脉数。条文又谓“数为客热”,是指发汗之后,或者过吐之后,脉数乃是虚数,若有热象,如上条反不恶寒,不欲近衣者,亦非精髓增出之热,而是虚热。此所谓“客热”,就是邪热之意义。
120条讲医吐致胃中虚热,欲食冷食,朝食暮吐。本条讲发汗使胃中虚冷,不能消谷,故吐。虚冷与虚热的意义,与实热实寒不同。虚冷与虚热,均由津液丧失导致的虚燥所化。燥有寒热两性,与湿为寒热之中气的意义对待。亡津液,既是亡阳,亦是亡阴,所以,既可表现为虚热,亦可表现为虚寒,但本质都是寒,所以,都不能消谷,都吐。
本条的逻辑要仔细琢磨才能理清楚,关键是要正确理解“脉数”和“客热”的真正意义。抓住发汗使胃腑失津液,失津液则亡阳,亡阳则胃中冷,冷则不能消谷化食,且冷则生風,邪風淫动则吐,基本逻辑就没问题。此脉数者,悸动之数,虚数也,非精髓增出之数。因为表寒已去,三焦不需淫热出表,故无精髓增出。

【原文】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下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但欲呕,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汤证,以呕故知极吐下也。(第123条)
【辨解】本条阐述因为极吐下,导致类柴胡汤证与治。关键要搞清所谓柴胡汤证之真正意义。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心下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这些证状看上去都像少阳病柴胡汤证,但并非柴胡汤证。然而,需要辨明者,此正是柴胡证。
太阳病,过经十余日,病或内传。若传,则可能传少阳,因此,上述病证就容易误诊为柴胡汤证。关键要搞清楚柴胡汤证之意义。所谓柴胡汤证,并不能象理解中成药那样,搞成药证对治,而应该搞清楚其气味治方,即治什么病因,治什么病机,把柴胡汤所治之病机病因搞清楚,再把病证之病机病因搞清楚,若病机与病因相同,或者病机不完全相同,但病因相同,就可与柴胡汤。
概括而言,柴胡汤所治,三焦热淫,胆腑燥淫,中焦燥结,上焦积热,下焦积寒,治方在肺焦肝胆,脾胃心脉,就差肾胱未及。因此,柴胡汤所能治者,多矣。本病心下温温,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满,郁郁微烦者,无论是外感自发,还是医吐下继发,其病机病因均与柴胡汤所治符合,故属柴胡汤证,换句话说,可与柴胡汤。
心下温温,是心下部位,感觉有点温热。此心下,是三焦之中焦呢?还是胃腑呢?与后文“胸中痛”结合来看,此心下,当指胃腑,与欲吐相联系。此乃胆腑燥邪客入胃腑,燥湿生热,或者三焦热淫客入胃腑,以致温温。温温者,不是很热,说明客邪不厉。与欲吐结合看,此温温乃燥邪客入胃腑。
欲吐,言外不能吐。是胃腑的病证,病因燥邪,燥湿生風,邪風淫动,则致吐。但是燥结使風不能动,故欲吐不能。
胸中痛,乃三焦热淫积聚中焦,而热淫要积聚中焦,必须有燥结,否则上下交通,三焦正常,则无胸中痛。
大便溏,是胃部有热,而肠部寒湿所致,胃部有热,故消谷化食,肠部寒燥夹湿,故大便稀溏。同时,木郁風淫,使水谷精华不能上奉,与糟粕俱下,亦是便溏之因素。所以,便溏之人,反而易饥能食。
腹微满者,满于肠部也。寒燥微结,虽不致鞕,但使大便糟粕下传不利,故有腹微满
郁郁微烦者,乃三焦热邪与胆腑燥邪少少客入心脉所致,亦因吐下造成心脉正虚。
上述证状,那条不可与柴胡汤治?
先此时自极吐下者,与调胃承气汤。若不尔者,不可与。这句话是说,出现上述证状之前,不是医吐下,而是自己发生过大吐大泻的,可与调胃承气汤。若不然者,不可与。问题是,何以自极吐下者,可与调胃承气汤?调胃承气汤并无养正之功,虽有调胃之名,但需燥热入胃,方能与之,若是寒利,岂能反与调胃承气汤?
调胃承气汤的气味治方,主要在三焦胆腑,同时兼治胃腑。治胃腑者,主要治在肠部。由此引出一个问题,既然胆腑燥淫,可与调胃承气汤,以苦寒清热降燥,为何不可与柴胡汤和解?柴胡汤不是只能用于柴胡汤证,这一点应该是非常确定的。所以,此非柴胡汤证,并不等于不可与柴胡汤。可与调胃承气汤者,无不可与小柴胡汤。
从这里可以得到更进一步的启示,就是对于六经分病,以及“方证对治”,万万不可偏执。若是固执胃肠的病是阳明病,阳明病只能与承气汤,而少阳病才可与柴胡汤,且有柴胡汤证才可以柴胡汤,那么,中医原本之真理就可能反被《伤寒》之光辉淹没了。智慧者,必然选择透过《伤寒》之光辉,或者在《伤寒》之光辉照耀下,找到医学之真理,而不是把《伤寒》当作真理。
此乃摆在中医面前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原文】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鞕满。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抵当汤主之。(第124条)
水蛭(熬)三十个虻虫(熬)三十个桃仁(去皮尖)二十个大黄(酒洗)三两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不下,更服。
【辨解】本条阐述燥结脉腑与下焦膀胱之脉证并治。可以106条桃核承气汤证互参。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这就说明表里俱病。表证仍在,就是还有发热,或者恶寒,或者都有。表证仍在,一般认为,三焦还在发热,即命门未病。如果里病未作,脉当浮,今反沉而微,说明本病并非伤寒,而是温病。温病者,天九之燥邪致病也。能伤天一之寒腑膀胱者,惟天九燥邪也。又,热自三焦,若无燥结,三焦之热,不能伤三焦本腑,故病因非热邪。燥邪客入心脉与三焦之下焦,无论外感还是内生,均可不致命门精髓增出,即便精髓增出,亦入三焦而不入脉腑,因此,脉见沉微,并不与病燥有悖。又脉腑客燥,亦可使脉搏沉微。
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这要倒过来看。其人发狂,说明燥热非常严重。燥热如此严重,本当结胸。反不结胸,意义有二。一是,燥邪没有结湿于三焦,同时,三焦没有热淫。二是,燥邪不在中焦结湿,而在脉腑结血,故其人发狂,同时结在膀胱。
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此话意义有三。其一,小便自利,说明燥结在膀胱血分,而未在膀胱水液。若是燥结膀胱水液,就会小便不利。其二,言外膀胱有未出之淤血,故下之乃愈。其三,若小便不利,则非下之乃愈,则要与它证相参,辨证论治。
少腹鞕满,说明有血瘀于脉外,但又未出致膀胱器外,形成了陈血淤积,否则就会尿血。若尿血,将自愈,而无需“下之乃愈”。有血瘀于脉外,桃核之力就不够用了。因为桃核味甘苦,入三焦脉腑,主要是通过润燥来解决脉内血瘀,而无力解决脉外之陈血淤积。
抵挡汤加上水蛭虻虫,就是为了消除脉外淤血。水蛭气平,薄咸治方在膀胱,亦在下焦,气平则和解寒热。咸平者,化湿解燥而破结,故善清陈血淤积。咸,乃坎水之味,故能入血,无处不达。《本经》谓其,主逐恶血淤血,月闭,破血瘕积聚,无子,利水道。虻虫微寒,厚苦兼有薄甘。厚苦入三焦胆腑,薄甘入脉,气寒则清热降燥。《本经》谓其,主逐淤血,破下血积,坚痞,癥瘕,寒热,通利血脉九窍。桃仁化脉内燥结血瘀,大黄清热降燥。上四味,标本兼治,故愈病。
抵挡之名,源于水蛭。至者,抵也。抵者,抵挡也。挡着,排除也。故抵挡汤又称蛭挡汤。据古今医家之经验,水蛭排除淤血之功效,十分显著确切。
本条燥热如此严重,却不是阳明病,而是血腑病,即脉腑病,这就充分证明,阳明病燥,非为胃肠本气自病,而是燥邪客入胃腑致病。中医学者,一定要学习逻辑,此乃辨证寻机察因之基本功。只要掌握基本的逻辑知识,就能从《伤寒》中看出许许多多的问题,把这些问题搞明白,中医就进步了。

【原文】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少腹鞕,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抵当汤主之。(第125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小便自利,而发瘀血之脉证,补充阐述小便不利,而发身黄之脉证。进一步强调指出,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
脉沉结,指脉沉而结,结者,结脉也,脉腑枯燥至极也。身黄,是胆腑燥邪客入脉腑,燥结无風,不能汗解或出血而解,只能使湿土之色渗出体表,发为身黄。本病脉沉结,说明脉腑无湿淫,即无热邪客入,但有燥邪,其黄必是暗黄,而非亮黄或橘黄。
少腹鞕,此乃燥邪客入三焦之下焦,结湿为鞕也,故小便不利。此少腹,既可以是三焦之下焦,亦可以是膀胱寒腑。结在下焦者,決渎失政,水道不同,故小便不利。结在膀胱者,燥结无風,故小便不能出。
小便不利,证明燥邪结湿,而不结血;小便自利,证明燥邪结血,而不结湿。故条文强调,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谛者,确定无疑也。血证谛者,抵当汤主之。

【原文】伤寒,有热,少腹满,应小便不利,今反利者,为有血也。当下之,不可余药,宜抵当丸。(第126条)
水蛭(熬)二十个虻虫(去翅足,熬)二十个桃仁(去皮尖)二十五个大黄三两
上四味,捣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时当下血,若不下者,更服。
【辨解】本条乃上两条之轻者,故与抵挡丸缓释之轻剂。但服法指出,不可余药,就是连药渣一起服下。晬(音醉)时,即一个周时,也就是二十四小时。

【原文】太阳病,小便利者,以饮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第127条)
【辨解】本条指出无血之小便利和小便少(不利),对照辨证抵挡汤之小便利与小便不利。
太阳病,小便利者,以饮水多,必心下悸。虽然小便利,但不会有淤血的问题。为什么饮水多,小便利,必心下悸呢?饮水多,说明胃腑有燥热,热则生風,故善消。消于三焦水道从膀胱而出为小便,而不消于汗,故小便利。饮水多,则激动胃風,胃風惊过则为悸动。胃在心下,故曰心下悸。心下悸,也有心悸的成分,心脾相联,胃風悸动,则心脉有感。又,胃腑既有燥热,三焦难免客燥,有燥则难免中焦结湿。但小便利,说明结湿轻微,还是湿气,不形成中焦阻隔,亦无胸胁满等病证,只是发为心下悸。
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若饮水多,而小便少,说明水有停积,或积于膀胱,或积于三焦,或积于胃肠。积于膀胱者,下焦不温,气化不及,而不能出,故有小便少。膀胱客燥,津液结聚,而不能出,亦有小便少。积于三焦者,三焦热淫,燥邪客犯,故燥湿生结,水液不能下流膀胱,故小便少。积于肠道者,下焦寒淫,寒水客入胃肠也。水湿停积于三焦或膀胱或肠道,则小便少,里急而苦。

【原文】问曰:病有结胸,有藏结,其状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脉浮,关脉沉,名曰结胸也。(第128条)
【辨解】本条开始阐述结胸和藏结之脉证,将两病相提并论,说明两病有异同,需要对照区别。
关于结胸,本条只提纲举领指出一个按之痛,一个寸脉浮,关脉沉,就怎么简单。但实际上,结胸的本质含义,是燥邪客入三焦热腑(同时也是水道),产生燥湿结聚。也就是说,结胸的病机在三焦,病因为寒邪。因为燥有热燥与寒燥,故结胸也分热结胸与寒结胸,准确地说,应该叫热燥结胸与寒燥结胸,因为无燥则不结。所谓热结胸,即天九之燥结胸,寒结胸,即天一之燥结胸。按照结胸之范围大小不同,又可分小结胸(但在胸部)与大结胸(连及腹部)。
明确结胸的病机在三焦非常重要。推而广之,任何病都得有它确定的疆域,具体而言,必须确定它是哪个藏腑的病,如此,才能在该藏腑生理的基础上确定它的病理,从而正确认识其治理。就以结胸来说,《伤寒》将它放在太阳病里,但是,结胸病不比伤寒病,中風病,它是有形的病变,以太阳病来做它的疆域,显然是不能满足需要的。它既不在太阳经上,也不在膀胱和小肠腑上,而说在胸。但是,胸与腹一样,并非中医的藏腑,因此,结胸的病理就无法落实在某个确定的藏腑生理上,那么,这个病理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病理。又,结胸的基础证状是“满”,既然是“满”,就得有边界,若是开放的,就无所谓“满”。换句话说,得给它找到一个家。这样才能将这个“满”病放到“不满”的生理上进行研究。如治方医学将结胸落实到三焦大腑,它就与伤寒中風一样属于太阳病了,因为太阳伤寒中風,主要就是肺焦病。三焦是七阳热腑,同时是決渎之官,是水道,其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等等这些生理特性,无不影响和决定着结胸的病理。
结胸,就是中焦如沤这个地方,“沤”(湿气,介于热雾与寒水之间)燥结了,积聚了,因此“满”了,三焦水道也就不通调了,相关的一系列病证就出来了。这样一来,自然要继续追究燥是哪里来的?燥淫为邪又是怎么发生的?这些都是构成结胸病理之重要内容。
结胸之脉证,按之痛,不难理解,就是按压会痛,此乃燥热损伤三焦壁膜,按西医之说法,就是有器质性病变,如胸膜炎,腹膜炎者。因为三焦也是藏腑,所以,结胸实际上就应该属于藏结。而且,这个藏不能狭义理解为“阴藏”,而是指内藏,即包括“阳腑”。所谓藏结与结胸的区别就在于,藏结是发生于藏腑本体上,即所谓器质上的燥结,包括癥瘕结聚之类。此观点,与《伤寒》及他家之认识有差距,有待继续研究。比如《伤寒》之藏结,是指阴藏而言,也未涉及癥瘕结聚。
结胸之难点,在于准确把握寸脉浮,关脉沉的病理意义。治方医学讲寸脉应表,包括肺机和次表之脾机,尺脉应里,包括肾机和次里之肝机,关脉应中枢心机。寸脉浮,表示结胸之病因不独燥邪,还有寒热两淫生湿,且心肾无病,心搏有力,能出表出浮。又,寸浮关沉,命门精髓已退,但关外优先。结胸之痛,不仅热伤筋肉,更有热生風,風动虫生,发为溃痈(即所谓发炎)。关脉沉,此沉有力,或谓沉紧,与沉微意义完全不同。紧者,紧张也,有燥结业。关脉应中枢,是真正的半表半里,关联寸尺表里,故曰关脉。沉者,不浮。何以寸脉有浮,而关脉无浮?原因关部骨突,相当一个隘口,好比河道之突出处,如果不是洪水,多为“沉”。当脉腑总体湿淫不大时,关部脉不浮。此外,当寒邪入里,三焦出表之热,不如病初之多,即命门精髓增出总体已经减少,脉搏之力,优先支持出关,故寸脉仍然出浮,而尺中与关上不出浮。依据此脉,可以推断寒热已经入里,太阳表病,已经传变为表里俱病。

【原文】何谓藏结?答曰:如结胸状,饮食如故,时时下利,寸脉浮,关脉小细沉紧,名曰藏结。舌上白胎滑者难治。(第129条)
【辨解】本条提要阐释藏结。此谓藏结,但阴藏之结,具体而言,即肾肺脾肝心之结,是五藏形质之内发生了燥湿结聚之病变。如现代所谓肺积水、肝硬化之类,再者,如现代所谓肿瘤之类,或者可谓严重之藏结。
如结胸状,是指藏结亦有结胸的一些证状,主要就是按之痛。因为藏为太极本体,腑才是阴阳两用,所以,藏结一般不会明显影响腑用,如大便难,小便不利,出血这些明显病证。但是,本体病结,显然较之腑病更为深重,治之亦较难。又,藏结既指“阴藏”,那么,最易发生藏结者,当是地二之肺藏与地四之肝藏,脾藏与心藏最不易藏结,肾藏介于难易之间。脾藏不结,脾胃生机如常,则饮食如故。如后文,藏结无阳证,即藏结一派阴寒,则寒風淫动于下焦肠部,故曰时时下利,而不言时时呕逆。但是,肺藏病寒,本当三焦发热,但命门不开,三焦无热反寒。肝寒胆燥,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亦不能出表。故有后文所谓,藏结无阳证,寒而不热。
寸脉浮,关脉小细沉紧。此脉亦如结胸状,少有不同于关脉小细,而结胸未言小细。脉细者,示脉腑气血不盈,津液不充,此藏结使髓血生产不顺也,时时下利可为佐证。此寸脉亦当浮细也。脉紧者,可示搏动有力,亦可示脉腑客燥,燥结则紧。藏结之脉紧,脉腑客燥也。
舌上白胎滑者,示水寒泛滥,病在肾机命门,故曰难治。

【原文】藏结无阳证,不往来寒热,一云寒而不热,其人反静。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第130条)
【辨解】本条补充藏结无阳之特征,此乃与结胸病热之对照也。无阳证者,即寒而无热,自然不往来寒热。阳生动,阴生静,故,病阴者多静。极而必反,阴至极时,真阳欲脱,则有躁烦欲死。舌上白胎滑者,示水寒泛滥,病在肾机命门,岂可攻下?这也是与结胸对照,结胸燥热,舌苔多黄,理通身黄,故能攻之。

【原文】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一作汗出,因作痞也。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结胸者,项亦强,如柔痉状,下之则和,宜大陷胸丸。(第131条)
大黄半斤芒硝半升杏仁(去皮尖,熬黑)半升葶苈子(熬)半升
上四味,捣筛二味,内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弹丸一枚,别捣甘遂末一钱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温顿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为效。禁如药法。
【辨解】本条对照阐述结胸与痞的病理,并给出结胸的大陷胸丸治方。需要指出,结胸是病名而非病证。
痞与结胸并无病理之本质区分,只有病情轻重之别。通常,若心下满而鞕痛者,此为结胸也。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此乃结胸为重,痞病为轻。但是,痞亦有重于结胸者,如167条病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痛引少腹,入阴筋者,此名藏结,死。
所谓病发于阳,病发于阴,不可拘泥,因为阴阳本不可绝对存在。而且,阴阳可作藏腑解,亦可作表里解,亦可作寒热解。总归应作寒热解,凡病,均起于寒热,终究则起于寒。太阳病伤寒,可谓病发于寒,但病发热,又可谓发于阳。从条文之前后贯通理解,病发于阳,是指病发于热,故曰,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是指病发于寒,虽然未言寒入,因作痞也,但不可无此义。发于阳发于阴并非焦点,关键在“反下之”,不该下而下之,使表寒与表热入里。表寒入里,是外邪入侵,表热入里,好比搬兵回朝。所谓传病,不独病热入,而不病寒入。
病于热入者,天三胃肠風腑,中枢心脉也。热不致结,故三焦本腑不自病热淫,若无燥邪客入,结湿积聚,三焦不能病“满”。膀胱乃天一寒腑,天七之热难犯,但是,三焦热淫若积聚下焦,按理可伤地六肾藏。然而,三焦之热,本自肾机命门,因此,伤寒之三焦发热,实际不伤肾机命门。胆腑乃九阳燥腑,故三焦七阳之热不能致其病。可见,病于热入者,只病胃肠心脉,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诸证是也。
病于寒入者,地四肝藏,地六肾藏,天一膀胱,天三胃肠風腑,中枢心脉也。肝藏病寒,则胆腑为之燥淫。无燥不结,但凡“结”病,皆由此生。肾藏伤寒,即太阳膀胱亦伤,命门为此封闭,精髓不出,四逆等诸证是也。阳明胃腑伤寒,则寒風淫作,吐利为常。中枢心脉伤寒,伤于脉腑,牵与心藏,实与病初之伤寒无异。天一之寒,不能使天七三焦与天九胆腑为病,亦不能使地八脾藏为病。五藏所主,则五邪皆可使其伤。
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这句话指出结胸的来路,即反下之使寒热两淫入里作病。所谓下之太早,即寒热尚未自行入里,传为当下之病,本当汗解于皮毛,病乃愈。今不行汗解,反而下之,即为下之太早。何以下之太早,使成结胸?此中病理,全被略去。读《伤寒》乃至中医,若不能将略去之病理找出来,则中医始终是《伤寒》之中医,古人之中医,《伤寒》得传是为幸,中医失传不为怪。
所谓下者,名为攻下,实以厚苦大寒,清三焦热淫,降胆腑燥淫。太阳伤寒,三焦热淫,本为出表抗邪,故有发热之病证。若医不下,或可“过经”自愈,或不愈而内传。治当汗解于皮毛,此为顺治。下之以大寒,三焦之热突降,好比边防撤军,表寒长驱直入。又,用下之苦寒,皆厚苦当中之薄者,入胆降燥之同时,兼能伤肝,并寒下焦。
逆治误下,不能解病,反引寒入里,且伤肝以待,若不致肝寒胆燥,实为其难。此所谓传少阳者。然而,六经之少阳病证,大多不是肝胆本身之病证,而是胆腑燥淫,客犯三焦和胃腑以及脉腑,致其病变之病证,所谓少阳病,只是产生了病因而已。当然,肝寒之重者,可病藏结,此当别论。误下之后,表寒入里,肺藏之寒未解,三焦热淫复发,且不出表,但淫于内,客入胃脉,继发热病。所谓传阳明者,实乃传胃脉也。阳明之烦躁谵语,非为胃肠一家之病证,亦是心脉之病证。
又须指出,《伤寒》之结胸,不可谓“水热互结”,痞可谓“气结”,但须明确,此气非抽象之气,而是实在之气,或为热湿,或为寒湿,燥结轻则积聚为痞,燥结重则结聚成鞕。痞鞕与结胸之区别主要在病机,痞鞕之病机,可在三焦之中焦下焦,亦可在胃肠膀胱。结胸之病机,只在胸部,即三焦之上焦中焦。所谓“水热互结”,乃不能发生之事件。水热相遇,只能生湿,湿成之后,近于寒者,变为寒湿,近于热者,则为热湿,寒湿,热湿皆能生風,有風则动,动则不结。一句话,热不生结。也就是说,但有三焦热淫,不病结胸。五气之中,惟燥生结。故结胸为病,先有三焦热淫,蒸水生湿,或搏寒生湿,若无燥结,必然由決渎而出。出者,或入脉腑出为汗,或入胃肠下为利,或入膀胱为小便。胆腑燥淫客犯三焦,燥湿生结,痞满变鞕,鞕极则为结胸。可见,结胸之为病,必是太少合病。
病理既明,治理隐于其中。所谓陷胸,消胸中之结满也。杏仁,薄苦气温,入肺入肝,驱寒拔根。肺寒不再,则三焦不淫,肝寒得解,则胆腑不淫。大黄芒硝加葶苈甘遂,均为厚苦气寒之品,旨在清热降燥以消因。芒硝且咸,兼能破结化水。甘遂善破癥坚结聚。外寒已解,内邪亦消,燥结亦破,故病机归正,而诸证自解,结胸自愈。
大陷胸丸之重用杏仁,与大小承气汤重用厚朴义同,大陷胸丸之方法,与大承气汤之方法理通。前者治中焦结胸,后者治下焦结肠,但均不离清热降燥,且不亡治寒拔根。陷胸承气之杏仁厚朴之用,十分值得重视。同时证明,厚朴破结之说不能成立,而厚朴杏仁,入肺入肝,驱寒固本之治理发明,完全成立。间接证明,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病理发明,亦完全成立。
项亦强,如柔痉状,此乃表证犹在,外寒未解也。柔痉乃痉之一种,有汗者为柔,无汗者为刚,可理解为伤寒为刚,中風为柔。痉之证状就是项强,即脖子僵紧,可仰不能俯,即所谓反张。此有外证,曰下之则和,可见,所谓表证未解,不可下者,亦非绝对。关键要看当下不当下,用什么下,下什么东西。

【原文】结胸证,其脉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则死。(第132条)
【辨解】本条阐述结胸证,其脉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则死。关键要把握脉浮大之病理。
结胸,本当关上脉沉,但有寸脉见浮。结胸病,表寒分途入里,三焦无需如初出表,自发淫热当减,精髓输出亦减,故脉见沉。今脉浮大,关键在大。浮大之脉,本属阳明,若无结胸,当然要下。如今已成结胸,就不能按阳明病那样下。仲圣说,下之则死。下之,怎么会突然关乎生死了?这个道理得搞清楚。
首先,要搞清楚病人死亡之病理。按照中医理论,病死有三,一是真阳飞越暴死,二是真阳闭绝暴死,三是真阳衰竭慢死。权在命门,关乎肝胆。
其次,要搞清楚结胸者脉浮大之病理意义。结胸证,脉本寸浮,无大。因此,脉浮大者,下之则死,关键在这个脉“大”。按照治方医学之理论,结胸,脉浮大者,下之则死,可以做出二种解释。
第一,结胸之脉浮大,乃结胸之“非常脉”。意义有三。一是,表示胃腑水竭。三焦热盛,蒸发水液入脉,故有脉浮大。此脉虽然浮大,但因燥邪客入,故无汗出,乃是闭结之脉浮大,与阳明脉大汗大不同。同时,此脉浮大之津液,主要来自胃腑,因为三焦之水液已经结胸,不能蒸入脉腑,故胃腑水竭。二是,表示胆腑燥淫至极。结胸病,本是下之过早引起,表示寒邪已经入里,命门精髓已经开始减出,故结胸之脉浮大,其热盛必定来自肝机异出,即胆腑之燥淫非同小可。三是,表示命门将闭。结胸之病,中焦燥结阻隔,以致上焦积热,下焦积寒。脉浮大者,燥淫至极,必然中焦阻隔至极,亦即下焦积寒至极,意味着命门将闭。此时下之,将有三种反应。其一,加速命门关闭;其二,使胃腑津液完全虚脱;其三,下之若无厚朴杏仁,固然降燥,但不能止燥,越降越燥,以致精髓暴出,真阳不飞越于命门,而脱于肝机。此三者,均可致死。
第二,结胸之脉浮大,说明虽病结胸,但表寒表热依然很盛,下之,则引寒热入里,使结胸更甚,以致不治。此般意义,非为主要。如前所述,病死者,不死于病进,而死于精髓不出,或暴出飞越,或衰竭。
当然,本条下之则死之说,亦有重言警告慎下之义,关键要把握肝寒才有胆燥之病理,不为热象迷惑。若遇此证,可参大陷胸丸或大小承气之方意,于清热降燥之同时,不亡驱寒拔根。至少要与酸平敛肝固本,防止真阳从肝机而脱。

【原文】结胸证悉具,烦躁者亦死。(第133条)
【辨解】本条之烦躁者死,与上条脉浮大者下之则死,病理意义相通,病理有二。其一,结胸证悉具,烦躁者,证明脉腑客燥,表示胆腑燥淫至极。因为结胸证悉俱,即表示胆腑燥淫厉害,复又烦躁,表示胆腑燥淫致极,精髓将脱于肝胆,故曰死。其二,胆腑燥淫至极,亦表示肝藏伤寒至极,如此,寒邪不仅外来,亦有内生。寒邪内生,只生于命门精髓不出,命门精髓不出,心力无源,故有心神虚烦。结胸热大,何以命门闭锁?原因结胸者中焦阻隔,上焦积热,而下焦积寒,其热源自肝机异出。命门不出,不仅心力无源,五行生机皆停,故曰死。

【原文】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風,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盜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憹。阳气内陷,心下因鞕,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若不结胸,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身必发黄,大陷胸汤。(第134条)
大黄(去皮)六两芒硝一升甘遂一钱匕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黄取二升,去滓,内芒硝,煮一两沸,内甘遂末,温服一升,得快利止后服。
【辨解】本条补以上几条之缺,阐述从太阳伤寒至结胸之病变过程,并详细指出结胸可能出现之种种病证。本条还通过不结胸而身黄与结胸之对照论述,进一步揭示结胸之病理。同样治与大陷胸汤。
结胸与身黄,病因相同,均为燥湿,病机各异,身黄,病机在脉腑,结胸,病机在中焦。
身黄与结胸的病变过程也大同而小异。相同之处,均是起因表未解,而医反下之,使寒热内陷。三焦淫热,由表回归本腑,蒸水化湿于中焦。寒邪入里,客犯肝藏,肝藏病寒,则胆腑燥淫。
燥淫客犯脉腑,燥土结湿而生黄,燥遇湿而生热,热则生風,燥热生風不大,且燥结约束,微風泄湿(其中有土)于皮表,色现,发为身黄。因燥客结湿,但有微風,故无身汗,只有头汗。若无燥客,但有热入,则有汗出,而无身黄。若小便利,说明三焦決渎正常,表示三焦,脉腑未被燥结,虽无汗出体表,但可内出三焦,脉腑无湿淫积聚,则未必发黄。
燥淫客入三焦,燥中焦之湿淫,横结积聚,不痛为痞,痛为结胸。结胸之脉证,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憹。阳气内陷,心下因鞕。
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風,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这句话重温了太阳病之脉象及其意义。脉浮而动数,浮数之义,不赘。动是第一次提出,其意义是动感很强,实际就是搏动有力,不但搏出浮部,而且有力,同时亦有数义。浮则为風,实乃为湿淫,义为寒热两淫,相搏于脉腑而生湿淫,或者三焦淫热蒸水于脉。此所谓風者,包括天三之風与天七之風,主要指天七之風。数则为热,其义有三。一为实数,指示精髓增出,而有三焦热淫,心搏增速(数);二为虚数,指示精髓减出,心力虚衰,发为悸动,即不能一动到底,而是半动或三分一动;三是燥客脉腑,燥结约束脉搏,发为悸动。动则为痛,病理有二。其一,动数表示三焦热盛,热灼筋脉生痛。其二,三焦热盛,表示外感寒邪亦盛,寒邪收引筋脉亦生痛。数则为虚,与数则为热对待,表示数有虚实两重意义,实指热实,虚指正虚。
头痛发热,微盜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本病伤寒,故恶寒。恶寒当无汗出,此微盗汗出,说明寒已部分入里,表闭不及开泄,故有汗出。但是此汗不大而微,而且是盗汗,说明仍是表闭为主,即寒在表为主,故曰反恶寒。有这些证状,是病在表,当治以汗出而解。盗汗,是魂神不值令时,木郁風淫才有之自汗,否则,脾木当令,風正无汗。所以,平日盗汗者,多为脾虚,少儿常见。
动数变迟,说明误下使三焦热退,命门精髓少出,也意味着寒邪入里,热淫于内。此处未说是否脉沉或浮,是未必就此结胸,故沉浮皆有可能。膈内拒痛,即结胸病处按之痛。拒是拒绝之义,即不能按,按之则痛。此为结胸之主证。胃中空虚,原因下之。客气动膈,指燥邪客犯中焦。短气,即呼吸不深而浅者,原因胸中结满,肺藏受挤压,故舒张不利而短气。又,表寒入里,肺藏寒增,亦可令短气。又,精髓减出,肺机动力无源,亦令短气。躁烦,是比烦还严重,热可生烦,躁烦者,当是燥热合犯心脉之证。又,心中懊憹,亦增躁烦。心中懊憹,原因胸中结满,压迫心藏,心神反感。阳气内陷,本指出表之三焦淫热内撤,实际应该泛指热燥主客三焦。心下因鞕,是指三焦淫热内陷,热淫蒸水而生湿淫于中焦心下,燥邪客入,燥湿生结,而致心下鞕满。
大陷胸汤,即大陷胸丸改汤,比丸药见效快。大陷胸丸是一宿乃下,而大陷胸汤是得快利。快利有两层意义,一是见效快,服药不久则下利。二是下利很厉害,下得痛快,爽快。甘遂通三焦水道很得力。遂者,遂道也,水道在其中。甘者,美也,引为顺也。大陷胸汤,改自大陷胸丸,但是遗失杏仁,可能是传抄之时遗漏。来者若有用时,一定别忘补上。下之以寒,虽能清热降燥,但不能祛寒拔根,故圣人用下,不可无薄苦气温之品。

【原文】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鞕者,大陷胸汤主之。(第135条)
【辨解】本条概括了结胸之病理和结胸之脉证并治。要点是正确理解脉沉而紧。
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此话高度概括结胸之病理。伤寒五六日,指出病起于伤寒,五六日不愈。误下,寒热传里,这些过程都省略了。后文直接就说热实结胸,这是结胸之核心病理。所谓热实,应该包括燥实,而且主要病因为燥实。若是但有热实,不会结胸。主要根据有二。一是,无燥不结;二是,三焦之热自发,而非客热,不应使自己病,只有燥邪客入三焦化热,才使三焦致病,并使肾机命门失控。实,不仅指邪实,更指“结实”,那么,要结实,光有热与燥不成,还得有湿。热燥皆无形之存在,为湿才是有形之存在。燥湿而结才致满致鞕。
此处设问:若不经误下,会否自行传变结胸?完全可能。既传少阳阳明,那就可病结胸。柴胡汤之胸胁苦满,再进一步,表热收回,热燥积于三焦内腑,就可能结胸。参下一条柴胡证与结胸之比较。
结胸之脉证,概括为一脉二证。一脉,就是脉沉而紧。其病理意义,可参128条之辨解。主要在紧,紧张表示燥结,说明胆腑燥淫,而且客犯。二证,即心下痛,按之石鞕。心下痛,指出病机在三焦之中上焦,位于心下。痛在三焦腑腔之筋膜,微细脉孔,合称筋脉。筋脉被燥热灼伤,拘急而痛。按之石鞕,是形容以石,说明鞕之程度。这有两个含义。一是结实到了极致,不仅有燥湿结聚,还可能有结血淤积。二是结实之物固定不动,说明结实与三焦腑腔之本质结合了,不是说腔内有移动之鞕结。筋脉拘急亦可致鞕。痛在筋脉,而拒按,这就座实结胸已经连结三焦腔壁。按现代医学之名称,就是腹膜炎,胸膜炎之类。由此意义而言,谓其“藏结”(广义,包括腑器)岂有错乎?
大陷胸汤乃治疗结胸之主方,不仅得到古代临床反复证明,应用于现代临床也效果显著。药物之气味治方,与治方医学之病理、药理与治理完全吻合。但是,别忘补上杏仁。

【原文】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但结胸,无大热者,此为水结在胸胁也。但头微汗出者,大陷胸汤主之。(第136条)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芍药三两枳实(炙)四枚生姜(切)五两半夏(洗)半升大枣(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温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黄二两,若不加,恐不名大柴胡汤。
【辨解】本条将结胸与柴胡汤证对照,进一步阐述结胸之证治。结胸之病理,大陷胸汤之药理与治理隐于其中。
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说明表病传里。复往来寒热者,说明里病虽起,但表病未解,乃表里俱病。这个“复”字不可疏忽,说明开始没有往来寒热,病了十余日,复往来寒热。这是没有医误下,是病不自解于表,而传变于里。但是它与太阳传少阳之小柴胡汤证不同。小柴胡汤没有“热结于里”的过程,所以,伤寒中風五六日,即发往来寒热。本病若无“复往来寒热”,即是结胸。“复往来寒热”,说明,胆腑燥淫有波动,即肝藏恢复自己抗寒能力,亦表示寒邪稍退,是里病开始重新出表,是病退之表现。
大柴胡汤没有先发往来寒热,说明肝藏感寒之初寒盛,肝藏无力自己抗寒,后来,寒邪稍退,肝藏恢复自己抗寒之力,故复往来寒热。这个“复”字,揭开大柴胡汤之奥秘,亦揭示大柴胡汤乃小柴胡汤与大陷胸汤之“夹生饭”。亦即是说,大柴胡汤的“热结在里”,介于小柴胡的“胸胁苦满”与结胸的“石鞕”之间。
此与大柴胡汤,意义有三。其一,指出表病未解,亦可能导致“结胸”,只是此“结胸”无按之拒痛,无结鞕,故无结胸之名,但病机病因基本相同,病理亦相同,均为燥结三焦。不同在于大柴胡汤无“器结”。其二,大柴胡汤乃表里同治,以和解治里之同时,更加枳实泻中焦之燥结。后世争论大柴胡汤是否要加大黄,于此可得结论。大黄泻下之功力大于枳实,且大黄可直达下焦,枳实功在中焦。而大柴胡汤证既无大陷胸汤之结胸,又无承气汤之肠道燥结,病在大陷胸汤与小柴胡汤之间,故不加大黄,而但加枳实。又,若病情偏于结胸,为何不加大黄?争论大柴胡汤加不加大黄,正是“执方”之表现,要不得。结胸若有表证,如132条之结胸脉浮大者,可效大柴胡之法。或者先与小柴胡汤解表,后与大陷胸汤治结胸。其三,若但结胸,无表病,则非大柴胡汤证,与大陷胸汤。
但结胸,无大热,乃对照柴胡汤证,有往来寒热,即有表寒表热,亦区别于阳明病蒸蒸发热。此所谓无大热,但指体表无大热之病证,因为无需出表抗寒,“大热”(实为燥热)淫作于内里。
《伤寒》对结胸之病理,概括为水结在胸胁,由此,后世均释结胸为热水互结。此病理需要辨明。首先,所谓胸胁,指病机在三焦热腑之中焦。其次,此所谓“水结”之“水”,乃是湿,中焦沤化之湿。再次,此所谓“水结”之“结”,非为热结,乃是燥结。热为三焦自发,本为抗寒之原发,不病本腑,但可客犯胃腑,脉腑与膀胱。燥自胆腑,燥淫为邪,乃伤寒之继发,客入三焦,既化热,又结湿。胆腑燥淫,既可客犯三焦,病为结胸;又可客犯胃腑,病为胃家实;亦可客犯脉腑,病为谵语,烦躁,出血,身黄;还可客犯膀胱,病为抵挡汤之瘀血。
但头微汗出者,是结胸之特殊表证。因为湿淫被燥结了,所以,虽有大热在里,但不能像太阳中風那样汗自出,亦不能像阳明病那样蒸蒸汗出,只能在头上出一点点汗,134条讲剂颈而返。
辨明结胸,故曰与大陷胸汤主之。与大陷胸汤,别忘补上杏仁,或效承气,补上厚朴。

【原文】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哺所小有潮热,一云日晡所发,心胸大烦,从心下至少腹鞕满,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汤主之。(第137条)
【辨解】本条进一步补充阐述大陷胸汤病证。较之于但结胸者,更有“阳明病”之胃家实和日哺所潮热(实乃“少阳病”证),且鞕满从心下延至少腹,病情看似更为复杂严重。但是,在治方医学看来,胃家实,日哺所潮热,结胸,均是胆腑燥淫,客犯致病。透过本条证治,当可悟出中医气味治方,消因治机,而非功能治证之治理原本。
太阳病,重发汗而复下之,指出本病病由,起于太阳病,但误下之前,先有发汗太过。发汗太过,即失津液,先失脉腑,继失胃腑,再失三焦。失胃腑之津液,故有不大便,舌上燥而渴等胃腑病证。需要指出,重发汗致胃腑失津液,乃是客热入胃在先,否则,胃腑津液不会自动跑去脉腑。
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此二证之病因,可以是虚燥,也可能是客燥,或两者皆有。所谓虚燥,即胃腑津液入脉外出为汗,使胃腑水竭,无湿便是燥,此非燥邪客犯,故曰虚燥。所谓实燥,即客燥也。与日晡所小有潮热合参,可知病因不仅虚燥,更有客燥。
日晡所潮热,乃是肝藏伤寒,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之病证。此乃是少阳(肝胆)病与太阳(肺焦)病的病证。因为日晡所潮热,往往与阳明病“胃家实”并发,故六经中医误为阳明(胃腑)病证,根源在五行配藏(腑)有误。详参《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不赘。
一云日晡所发,心胸大烦,其意义与日晡所潮热通同,证明胆腑燥淫,而且客犯三焦或脉腑,日晡所潮热发于三焦,日晡所潮烦发于心脉。日晡所潮烦与日晡所潮热有共同之病因,但两证不是并发,这就说明该共同之病因既不在潮烦之脉腑,亦不在潮热之三焦。燥气者,日晡所当令,而胆为燥腑,那么,此共同之病因,必出于胆腑。因此,日晡所潮热,或日晡所潮烦,均为少阳(肝胆)病证。
拒痛鞕满由心下扩至少腹,原因有二。一是,燥热势大,以致从中焦蔓延至下焦,有痛不可近和日晡所潮热为佐证。二是,由于重发汗而复下之,大失津液,包括中焦之沤湿。中焦湿少,燥热结完中焦之后,尚有多余势力,必然向下焦寒水方向蔓延,故结胸一直扩张至少腹。实际亦有向上焦如雾之地蔓延者。可见,结胸之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病理。病理相同,“结腹”也可与结胸同治。
本条大陷胸汤证治,再一次有力地证明,所谓六经病,越往后越是相互交织而不可独立存在。
结胸与“胃家实”并发,证明结胸之燥邪与胃家实之燥邪同源,但一定不同源于胃。若胃是燥腑,则不会有“胃家实”之病,因为藏腑本气不能令本腑自病。比如,若无寒热客犯胃腑,那么,胃腑本气——風不能令自己病。再者,若胃是燥腑,则其生理与病理均无解。若胃是燥腑,岂不是天天要吃承气汤方为生理之常?这且进一步证明,六经中医之五行配藏有误。

【原文】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陷胸汤主之。(第138条)
黄连一两栝蒌实(大者)一枚半夏(洗)半升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蒌,取三升,去滓,内诸药,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小结胸”之脉证并治,但“小结胸”之病机需要辨明。
曰小结胸,本义为结胸之轻者。轻在燥热势小,结实不鞕,只限心下。但是,从半夏之气味治方和脉象来看,其病机与病名之关系,以致其病理,需要辨明。
此所谓正在心下,与结胸之心下不同。其一,按之痛,而非痛不可近,固然可以解释为病轻,但是,如果仅仅病情轻重不同,至少当有结鞕。可见,按之则痛,更有可能痛在胃腑。其二,没有结鞕,说明没有病及三焦筋膜拘急,更未病及筋膜之器质燥结,不为严格意义之结胸。那么,此病机就不能确定在三焦,而排除正在心下之胃腑。其三,正在心下,小范围指称非常确定,那么,此正在心下之意义,就很可能是病在胃腑,而非三焦。如此,小结胸与结胸之病机完全不同。
病机不同,则病因也就不一定完全相同。如前所述,结胸之病因,主要是客燥。本条所谓小结胸病,其脉证并治,不能确定其病因一定有客燥,所以它可能不是主要病燥,而是病热。又,若是胃腑客燥,或者失津液虚燥,当有“胃家实”证,本病无此证,至少说明燥邪轻微。既非主病燥结,能致病痛者,非寒即热。显然,本病之“小结胸”不能病寒,那就只能病热。胃腑既然客热,本应生风而致吐利等证,此无吐利,说明邪風生虫烂肉去了。由此可测,本病多为现代之所谓急慢性胃炎之类,无明显起因。本条文罕见不提病由,即条文起首没有伤寒或太阳病,医误下或误汗之类,说明此病可与外感无关。
若是病非起于外感,热从何来?无外感,三焦热腑不会自发热淫,那么,热源有二。一是伤食,即平常或近日饮食过于温热。二是神情病变。胃情为惊,过惊为悸,无惊则郁,即无風,无風则不能化食,就会积食沤热于胃腑。肾阳不出,胃腑无惊,好比大宇宙有冬无春,有“大寒”而无“惊蛰”。情绪忧郁,亦可致胃腑无惊,有食欲不佳为证。此乃胃腑积食沤热。情绪病变致热,还有一途,就是肝郁胆燥。胆腑之情为悲,若情绪过于悲哀,或长时间悲伤,就会引发胆腑燥气过淫,客犯三焦胃腑与脉腑,乃至膀胱。入三焦则化热,以致三焦热淫。三焦热淫,可客犯胃腑与脉腑为病。综合以上分析,再参浮滑之脉象,神情病变致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三焦热淫客犯胃腑之可能性大。当然,若是有外感而发,则由太阳传阳明,病理则简单许多,无需赘言。
脉浮滑,传统脉学都指有痰,道理不明。或是长时间经验总结,发现痰证与脉浮滑之间,有正相关之联系。但是,可以确定,脉浮滑不仅仅与痰证正相关。脉浮示湿淫,寒热相搏生湿,热蒸水亦可生湿,因此,脉浮至少有热。痰乃燥湿生结之产物,如果滑脉示痰,那么就离不开燥湿,这就说明滑脉有燥。但是,生痰之燥,显然不能与结胸之燥相提并论。脉滑,若不以痰解,理论上该做何解?当以燥客脉腑解。滑者,搏动之幅度小,而前后搏动相连,故有滑数之义。此数为虚,合浮,示脉腑客燥,燥结约束脉搏,以致小幅滑动,而非大幅跳动。
本病病机在胃腑,不在三焦,主要病因为热,或许有轻微客燥。热自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名曰小结胸,实乃胃腑病热,故有黄连栝蒌半夏为之用,谓其小结胸汤,不如直呼黄连栝蒌半夏汤,或者黄连半夏栝蒌汤。黄连栝蒌,厚苦气寒,清三焦之小热,功在中焦上焦,兼降胆腑燥淫。半夏,厚辛气平,和解寒热,入脾胃心脉,固木土之本,正風湿之用。后世多以半夏治痰,以其疏湿也。《本经》谓其主心下坚,意义与本病之病理与治理通同。

【原文】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结胸,未止者,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第139条)
【辨解】本条阐述燥热病心下结与结胸及协热利之区别。后世之见解分歧很大,尤其对脉微弱,不得要领。按照治方医学之理论,理解本条则并无困难。
太阳病,二三日,不能卧,但欲起,心下必结,脉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本句难解,在太阳病二三日,怎么就脉微弱了,却又心下结了。不能卧,但欲起,说明心下有结。此结可动,以致卧起有别,可见此结当属“痰”结。卧下之后,此结压迫心肺,可致呼吸困难,气短之类,以及心烦之类。脉微弱,必是精髓少出,即命门伤寒。那么,三焦当无热。无热怎么结胸?脉微弱,而结胸,证明结胸之病因,非热乃燥。燥客三焦,结湿化热。燥客化热,无关命门,故脉微弱与燥结可以并存。精髓少出,下焦自然寒淫,故曰本有寒分。正是这个下焦寒淫,导致本病心下结与结胸不同。因为三焦本气无热,中焦之沤湿,热度远远不及结胸者,所以燥结生可动之痰,而不致痛鞕结胸。三焦不热,尚能结痰,说明此燥势力不小,因此,有后文发展成结胸。
脉本微弱,不可下,下之为逆,故曰反下之。反下之,可能导致两种病变。若利止,则必作结胸。若利不止,四日复下之,此作协热利也。何以如此?
下后利止,则湿去而痰结不去。另一方面,下之反致下焦淫寒更甚,可客犯肝藏,使其更寒,以致胆腑更燥。燥淫大肆客入三焦,以致发展成结胸。
下之后,若利不止,四日复下之,即第四日复又下利,此作协热利也。此乃反下之导致的第二种病变。利不止,第四日又下利,此非下之而利,而是胆腑燥淫客入胃腑致利。因此,三焦不成结胸,胃腑反倒下利。燥邪客入胃腑,结湿化热,邪热生風,風动邪泄,以致下利。此利有燥,邪風不能大作,故不同于寒热“快利”,而是有粘液之“痰利”,“慢利”,常见里急后重,甚者夹脓带血。此利因客燥化热而作,故曰协热利。
本条之重要意义,不在文中,而在言外。即治方医学之理论,完全能够与《伤寒》临床之经验互相应证,且能解《伤寒》之未解。

【原文】太阳病,下之,其脉促,一作纵,不结胸者,此为欲解也。脉浮者,必结胸。脉紧者,必咽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浮滑者,必下血。(第140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下之后,可能出现的一系列不同“脉——证(病)”。述为“脉——证”,原因条文格式为“脉XX者,必XX(病或证)”。此为更深刻理解“脉”之意义,提供了方便。
太阳病,下之,此乃后面一系列脉——证(病)的共同前提。太阳病误下,可能出现不同的多种病变,表现出不同脉——证。
其一,若脉促,不结胸者,此为欲解。脉促,义为脉浮缓。促非急数之义,否则当直言脉数。促者,不促不出也,懒动也,急速之反也,实乃缓也。太阳伤寒,其脉浮紧。重按不去谓紧,反之为缓。故脉紧者,含数急有力之义,示心搏有力,搏动加快。又,紧者,紧张也,故脉紧,亦含燥结紧张之义。下之后,脉由浮紧,变为浮缓,说明表寒入里,亦表示天一之寒燥,温化成天三次寒之風,故三焦自发热之需求减缓,即精髓增出放缓。三焦发热何以减缓?原因下之,三焦淫热被降,好比边防撤军,寒邪乘虚入里。寒邪既已入里,三焦出表抗寒之任务大大减轻,故自发热之要求下降,因此,命门精髓增出减缓。于是脉浮紧,变成脉浮缓,即脉促。因此,脉促表示三焦自发热放缓,同时,表示寒邪入里,表热也收回腑内,这就为结胸病变创造了条件。又,此所谓脉促,亦可以是虚数,其病理意义完全相同。128条结胸之脉,即寸浮关沉,此浮必是浮缓之浮,或浮弱之浮,或浮促之浮,或虚数之浮。结胸之病理,乃寒邪入里伤肝,肝藏病寒,则胆腑燥淫。燥淫客三焦,化热又结湿,以致发为结胸。若不结胸,脉又放缓,此乃寒邪虽然入里,但是未犯肝藏,而是入了三焦,被三焦之淫热中和生湿,湿又随“下”而去,即寒热随“下”而去。寒热皆退,故曰此为欲解。
其二,脉浮者,必结胸。其意义如上,此浮乃促之浮,弱之浮,寸浮关沉之浮。必之义,即“按理说”,《伤寒》之“必”,多为此义,不可概以现代之“必然”解。脉浮者,必结胸,若不结胸,此欲解也。
其三,脉紧者,必咽痛。紧者,紧张也,燥结也。于外示伤寒(天一寒燥)在表,于内示胆腑燥淫(天九热燥)客入脉腑。太阳伤寒,下之仍脉紧,意义有二。一是,寒邪由肺表入于肝藏,肝藏伤寒,则胆腑燥淫,燥客脉腑,以致脉道紧张。二是,表寒仍在,胆腑燥淫已起。总之,太阳伤寒,下之仍脉紧,说明胆腑燥淫,而且客犯。胆腑燥淫既客脉腑,胃腑难免。咽乃胃口,即便燥邪浅犯胃腑,亦能令胃口咽痛。
其四,脉弦者,必两胁拘急。弦者,细而长也,细长而紧也,不细不为弦,不长不为弦,不紧不为弦。弦长,故弦脉必然在尺,极者出关入寸。尺脉候肝肾,故传统脉学皆谓弦脉为肝脉,又谓弦脉为春脉。谓肝脉者,实指胆脉,是真。谓春脉者,指肝应春,为假。两胁拘急,原因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又结湿,燥湿结于中焦如沤处,以致三焦壁膜筋脉拘急。发于心下并且结鞕而痛者,是谓结胸,发于两胁且未致结鞕而痛者,是谓两胁拘急。脉弦应肝,与两胁拘急正相关,即与胆腑燥淫相联,此为经验总结,可信无疑。但是,古今皆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今试解于下。
首先,要认识到,脉搏乃心搏产生之双向振动波,一向为高频低幅振动。高频即两个振动之间的间隔非常小,可小到近无;低幅即每个振动的幅度很小,亦可小到几无。因此,这种振动表现为线性运动,亦可称之为弦动。另一向为低频高幅振动,表现为波动,亦可称为跳动。弦动为跳动之基础。弦动,好比一根细绳,跳动,好比此线被摆成弯弯曲曲的波状。正是心搏不断产生的这种波形振动,才推进气血在脉道流行。因此,所有的脉皆以弦脉为基础,只是绝大多数时候,弦动总是被跳动掩盖着,候脉只候到跳动,而候不到弦动。
其次,要认识到,所有病脉,均为淫邪客入脉腑的表现。而且,所有病脉出现以后,依然有常脉自在,其根在沉部。病脉可谓常脉之“分形”。当沉部脉出现微弱,说明常脉之根动摇了,命门封闭了。若是但见病脉,而不见常脉,说明病势大于常势,病重也。比如伤寒脉浮,是脉腑湿淫,且心搏有力出浮的表现,但不意味着沉部无脉。
言归脉弦。正常之下,乃至病变之后,多时不见脉弦,为什么胆腑燥淫就会出现脉弦?脉为湿腑,亦为血腑,燥邪客入,必生燥结,尤其血分最易凝结,如此,脉搏推动血液流行相对困难,亦即脉搏之波动受阻,那么,线(弦)动就容易显形。脉弦,并不是说没有跳动,而是触觉到跳动之同时,能够触识到一根细细的,长长的,微微颤动的“管线”,就好像弯曲的脉被拉直了。若以拇指顺着脉行方向轻按,触觉会很明显。重按又是它脉。
常说紧有热,实乃紧有燥,还应该加上弦有燥。两胁拘急,必见脉弦,但是,脉弦之真正意义是燥客脉腑,因此,不尽两胁拘急见脉弦,凡燥邪致病,皆有脉弦。
其五,脉细数者,头痛未止。脉细,即脉弦之另说。脉数,若非心虚悸动之数,则示热淫。故脉细数者,示燥热两淫。燥热不降,反作于头,故有头痛。燥热合邪,可致剧痛不止。脉细数,不尽指头痛。
其六,脉沉紧者,必欲呕。脉沉,脉无湿淫,故不出为浮。脉紧,示脉腑客燥。浮紧,示外感寒燥;沉紧,示胆腑燥淫。胆腑燥淫,既客脉腑,则胃腑难免。燥客胃腑,结湿化热,邪热生風,邪風动于胃部,则生呕吐。但是,本風由燥,而燥结则風不能动,故有欲呕。欲呕者,欲呕而不能呕也。
其七,脉沉滑者,协热利。脉沉,脉无湿淫。脉滑之义,与弦能通,皆为跳动受阻,原因燥客脉腑。燥邪既客脉腑,难免不入胃肠。燥客胃肠,遇湿化热,热则生風,風动则下利。利由燥热,故曰协热利,实乃协燥利也。可参139条之辨解。
其八,脉浮滑者,必下血。脉浮滑,而下血者,协热利之重也。协热利,无血者,脉腑虽然客燥,但不致土崩脉破,但是胃腑下利;协热利,下血者,燥客胃腑下利,同时燥客脉腑,以致胃肠脉破血溢。此燥为内生热燥,即胆腑燥淫客犯。
传统脉学,因为没有统一之理论,全是经验之初步总结,故相同意义之脉象,于不同之人,用语言描述出来,必然千差万别。比如本条之脉滑,脉弦,脉促均是燥客脉腑之脉象。脉诊之意义,主要就是为了与病证相参,确定病因,尤其在寒热难辨时,加上脉象,就能决断。另一方面,脉诊不可代替辨证,而且应该界定为辨证之辅助,而不能反过来以辨证作为脉诊之辅助,因为脉诊,无力确定病机,即无力确定病所。历史上有将脉诊做神秘传说者,乃是不识脉腑真相之具体表现,医者千万不可被其所骗。生命必须保持神秘,但医技不可神秘。若中医要传,则不可为秘,因为秘技不可传也。今日中医之不传,以其秘而不宣。

【原文】病在阳,应以汗解之,若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热被劫不得去,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与五苓散。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白散亦可服。一云与三物小白散。(第141条)
文蛤散方:文蛤五两
上一味为散,以沸汤和一方寸匕服,汤用五合。
五苓散方:见71条。
白散方:桔梗三分巴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一分贝母三分
上三味为散,内巴豆,更于中杵之,以白饮和服,强人半钱匕,羸者减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热却不得出,当汗而不汗则烦。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
【辨解】本条实际应该分为两条,一条阐述病在阳误以冷水却热的病变证治。一条阐述寒实结胸的证治。所谓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意义与反下之相同。
其一。病在阳,即病在表,义指寒热在表,实指在肺焦,或次表之脾胃,未传肝胆与命门。病在肺焦脾胃所主之皮毛肌腠,故应汗解。汗解之意义,就是祛寒出表,使其不能传里。若反以冷水潠之,即以冷水喷洒,灌之,即以冷水淋身。其热被劫,劫者,强劫也,虽得小利而非法,即以冷水喷洒,灌之,虽可暂降体表之热,但不解发热之源,更不除发热之由,反而更加郁闭皮毛肌腠,使寒热不得去。热淫积聚,不能出表,热淫客入心脉益甚,故令弥更益烦。湿热淫于脉中,本当生風泄湿为汗,今以冷水闭之,風泄汗湿于皮下,而不能出于皮外,发为肉上粟起,实乃出表之微细脉孔湿肿。胃腑客热,但无汗失津液,故意欲饮水,反不渴。有说三焦膀胱之水积于体表,故不渴者,此乃误解。渴并非皮腠缺水,而是胃腑干燥的病证。此乃三焦热淫,客入胃脉,脉腑湿热不得出为汗。但此热不大,故与文蛤散。
文蛤,《本经》谓海蛤,味苦甘咸,气平。平气之品,皆有中和寒热之用。薄苦入肺,和解寒热,归正三焦水道,且利肺主之皮毛,皮粟可治。薄甘入脉入焦,入脉和解客热客寒,归正湿淫,令淫湿携寒热入三焦水道化小便而去。入焦,和解淫热,通利水道。薄咸入膀胱入胃,入膀胱,则正湿利尿。入胃腑,则和解欲饮不渴之热。薄咸乃坎水之味,亦入血分,即入脉腑。文蛤一品三味,益肺清热而导湿,用于本病,可谓参透气味治方,非凡人可为。
若不差者,与五苓散。原因术苓泽泻加桂枝疏湿利尿之功力,大大超过文蛤一品。
设问:此病表里之间,发表利尿两可,若不行三焦水道而解,仍与麻黄汤意汗解,可否?当可。
其二。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陷胸汤。这句话出现在文蛤散和五苓散之后,说明此病与文蛤散证有共同之起因,即“病在阳,应以汗解之,若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热被劫不得去”,此当高度重视,否则,将错失“寒实结胸”之真相。
关于“寒实结胸”,后世无不将其理解为“寒结胸”,与“热结胸”对立。又将白散等同三物小陷胸汤,把“小陷胸汤”和“白散亦可服”等文字删除,改成“三物白散”。更将白散服法之后,“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热却不得出,当汗而不汗则烦。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这一段话视为衍文,予以删除。此等均误。
先看“寒实结胸”。此所谓结胸,非128条之结胸,即所谓“热结胸”,因为条文直言无热证。此所谓“寒实结胸”,其病机在肺,而文蛤散及五苓散证,以及“热结胸”三者,病机均在三焦。四者极易混淆。
何以知“寒实结胸”在肺,而不在三焦?以其“寒实”也。三焦乃天七热腑,寒邪若是客入三焦,不可令其病结,只能导致文蛤散或者五苓散证,即寒热搏湿,湿淫三焦,使水道不畅,主证小便不利。膀胱为天一寒腑,亦天一燥腑,尚能气化而出,可见,即便天一之寒,亦不能令三焦病。又,若天七热腑病寒,必定地六水藏先病,即命门伤寒而不开。此乃“寒实结胸”与文蛤散证之区别。亦“寒实结胸”与文蛤散证前后对照阐述之原由。故“寒实结胸”不能发生在三焦热腑。
肺为地二之藏,最易伤寒。本病起因,病在阳,不以汗解,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热被劫不得去。证见弥更益烦,肉上粟起,意欲饮水,反不渴。所谓病在阳,就是病在肺焦,即肺寒焦热。肺既伤寒,却反与冷水淋身,无异雪上加霜,亦无异误下。寒邪原在肺主之皮表,与冷水淋身,则使其深入并积聚于肺藏本体,寒燥肺藏之津液,结实成寒痰。此乃“寒实结胸”之真相。既然此病寒实结痰于肺,岂非“藏结”乎?既是“藏结”,则不可言“结胸”,故仲圣以“寒实结胸”命名,加以区别,却苦了后世,不得其要领。
由此联想到138条所谓“小结胸”病,名曰小结胸,实乃胃腑病热,而无燥结,故有黄连栝蒌半夏为之用,谓其小结胸汤,亦名实不符。其如本条“寒实结胸”,实乃肺藏寒实结痰,与三物小陷胸汤者。
其热被劫不得去,在哪里?一途搏寒生湿积聚于皮腠生粟,此与文蛤散同。一途本腑蒸水生湿,淫积中焦或入脉腑,此与文蛤散既同又不同。同在生湿,淫积中焦。不同在文蛤散乃寒邪客入三焦,与三焦淫热相搏生湿,而“寒实结胸”却无寒邪客入三焦,但有淫热蒸水生湿。
三物小陷胸汤,有名无方,引来后世一些议论。笔者认为,三物小陷胸汤定与白散(一云三物小白散)异方异名,但治方气味当与白散大同。白散由桔梗,巴豆,贝母三物组成,故后世将其认同三物小陷胸汤,亦并非毫无道理。桔梗,《本经》记载:味辛,微温,主胸胁痛如刀刺,腹满肠鸣,幽幽惊恐,悸气。李时珍说:应当是味苦,辛,性平为妥。可参。可谓气平微温,薄苦薄辛。薄辛入胃入脉,平正風、湿,固扶木、土,于本病治寒燥入胃入脉。薄苦入肺入肝,固本正用,于本病温和肺寒,和解三焦淫热,内治寒实痰结,外解身热皮粟。巴豆,《本经》谓其辛温,主伤寒,温疟寒热,破癥瘕结聚坚积,留饮痰癖,大腹水张,荡练五藏六腑,开通闭塞,利水谷道,去恶内,除鬼毒,蛊疰物邪,杀虫鱼。后世发明,其味辛,苦,大热。可谓温热,薄辛薄苦,薄辛入胃入脉,入胃能驱大寒,可生大風,而致吐利。入脉驱寒,大風出汗。过用可致魂神欲脱,故称巴豆有毒。薄苦入肺入肝,大破“寒实结胸”。贝母气平,薄辛薄苦,治方与桔梗同,更具和解寒热之功。
本方服法有云,“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热却不得出,当汗而不汗则烦。”这句话非常有意义。其一,它为补充说明此“寒实结胸”与三物小陷胸汤或白散之理由,而不是说服过三物小陷胸汤或白散之后,还有身热,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这些病证。其二,它间接告知,服汤或散之后,除了或吐或下之外,还会出汗,甚至出汗不小,可谓内外通解。其三,它与后面所言,“假令汗出已,腹中痛,与芍药三两,如上法。”相呼应。假令汗出已,就是必定出了汗,但未必腹中痛。何以假令腹中痛?原因巴豆大热,胃腑正气本虚者,或会服药汗出而腹痛。又,三焦原本热淫,白散三品无寒,巴豆更是大热,虽令吐下汗出,但三焦可能尚存淫热,客入胃肠,致使腹痛。芍药薄苦气平,入三焦胆腑,和解燥热,故有其用。
本条辨解,揭开“寒实结胸”之真相,探明“寒结胸”之名不符实,中医之概念模糊可见一斑。《伤寒》乃中医之经典,若不将其中概念澄清,要读懂难。

【原文】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鞕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第142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阳病不可发汗,并指出针刺经穴的治法。其中意义,不仅因为不可发汗,故行针刺,更有隐藏病理,值得重视。
首先,不可发汗,不等于不可与汤液,只可行针刺。在汤液流行之前,针刺早已成为中医治病的重要技术。汤液针刺,不应偏废。
其次,所刺穴位明确太阳病之主要病机在肺机,故刺肺腧,少阳病之主要病机在肝机,故刺肝腧。谵语之根源在肝机病变,即肝寒胆燥,在燥淫为邪,故刺肝经募穴——期门。治方医学更进一步指出,六经之太阳病,不仅是肺机病,也是脾机病,故有头项强痛。六经之少阳病,不仅是肝机病,亦是肺机病,还包含厥阴病。肝机病者,肝寒胆燥也;肺机病者,手少阳三焦也;厥阴病者,足厥阴肝也。
其次,明确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鞕者,为太阳与少阳并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透露结胸病因不仅有三焦(肺机)之淫热,且有胆腑(肝机)之燥淫。同时还透露,淫热与肺(表腑三焦)有关,燥自胆腑(肝藏之表腑),而非阳明,否则当刺阳明经穴,而非刺肝经期门。既然燥自肝机胆腑,而非阳明,那么谵语因燥,就不是阳明燥淫自病,而是胆腑之燥客入阳明,使其致病。
其次,再次证明,脉弦示燥,并由此证明,肝金胆燥在西。太阳少阳并病,实乃病热病燥,太阳病热,为脉浮,故脉弦者,不示太阳病热,而示少阳病燥。燥在西而不在东,故燥与胆在西。肝胆表里,故肝亦在西。西方燥金,胆为燥,则肝为金。
其次,发汗则谵语,说明谵语因燥,不因“胃家实”。谵语与“胃家实”同为燥邪致病,可以并发,但非互为因果。
其次,谵语发于口舌,源于心脾,若无心病,胃腑再燥亦无谵语。六经中医将心归于君火,火就燥,心若本燥,岂非谵语为常?可见,心不可配火。又,六经中医之五藏六府,其中无脉,故心脉分离,不仅脉搏与心搏割裂,“汗为心液”亦只有其说,而不见其论。于是,发汗则谵语,怎么也连不上心了。
其次,谵语之病机在心脉脾胃,故本条所举脉证,何止太阳与少阳并病,实乃足阳明(胃腑)亦病,手少阴(心)亦病,脉腑因发汗使津液(湿,亦心液)虚亏(由此亦致心病谵语)亦病。
读《伤寒》若是不读出其背后隐藏之道理,但是咬文嚼字,或执方对证,乃是埋没圣人之书。
至于经络治疗,那是调动患者自身之先天太极中和能量,冲和寒热淫邪,由此使病机复归生机,病证不治而愈。

【原文】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涼,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也。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第143条)
【辨解】本条结合妇人特有之月经生理,阐发太阳病传变之病理。本条所谓血室,特别需要辨明。
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月经正好下完。太阳病发,恰来月经,无异于当汗不汗而误下,结果引邪入里,使有后文之病变。脉迟,是相对于病初脉数而言,说明精髓不从命门增出,但不表示命门病变。热除,是指发热之病证没了。身凉,意义不是肤冷,是相对发热而言,与“热除”同义。胸胁下满,如结胸状,此少阳病证,实乃胆腑燥淫,客犯三焦,燥湿生结之病证。胆腑之所以燥淫,原因寒邪入里,客犯肝藏,以致肝藏病寒,而胆腑燥淫。谵语者,脾胃心脉联合病证,病因燥热,病理不赘。
此为热入血室也。其义是指,妇人恰逢中風行经,七八日经尽,出现热除而脉迟身涼,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等病证,此为热入血室。此“血室”最易误解,后世无不将血室解为宫胞,当然,亦不排除六经中医与《伤寒》原本就称宫胞为血室,其理由有二。一是肝藏血,而六经中医讲肝属木,主筋(包括宗筋,宫胞属宗筋),故血室,本指肝,又及肝主之宫胞。二是月经生于宫胞,病起月经,故将热入血室,误解为热入宫胞。关于肝属木,治方医学已经论证乃五行配藏有误,不赘。将血室误以为宫胞者,还有一个逻辑错误,就是将病变与行经之因果关系倒置了,视行经为热入血室之结果。与此有关,还有一个本不应该发生的错误,就是将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故意解释为妇人中風,发热恶寒,得之七八日,经水适来,如此,便完全歪曲了条文的意义,强行将经水适来与病变的因果关系颠倒了。这种错误,就不仅仅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出了问题。
那么,此所谓“血室”到底何指?治方医学认为,脉腑无疑。如上条指出,胸胁下满,如结胸状,谵语这些病证,都有一个共同之病因,就是燥邪,而且均为客邪,源自胆腑。所谓少阳病,并没有肝胆本身之病证,只是产生了燥邪这个病因,客入三焦、胃腑与脉腑为病。所谓“热入血室”,实乃燥入脉腑。关于热应为燥,在前面的条文辨解中已做论述,此不赘。正因为燥入“血室”(即脉腑),导致血枯津燥,以致心神迷失,而有谵语。心藏与脉腑,乃人体生命之太极中枢,心为动力枢机,脉为气血神道。
本条辨解,探明了五个问题。其一,血室者,脉腑也,非宫胞也。其二,热入血室者,实乃燥入脉腑也。其三,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不可歪曲为妇人中風,发热恶寒,得之七八日,经水适来。其四,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义同妇人中風,发热恶寒,不汗反下。其五,经水适来是病变诱因,而非“热入血室”之结果。以上五点辨明,以下两条易明。

【原文】妇人中風七八日,续得寒热,发作有时,经水适断者,此为热入血室,其血必结,故使如疟状,发作有时,小柴胡汤主之。(第144条)
【辨解】本条之意义同上,不同之处是直接指出了治方。关键在正确把握“经水适断”之含义。
妇人中風七八日,……,经水适断,其意义与上条“妇人中風,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完全相同,只是换了一下说法。其血必结,证明“热入血室”实乃“燥入脉腑”,因为热不致结,能结者,唯燥也。使如疟状,发作有时,此乃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之病证。详参96条,小柴胡汤证治辨解。

【原文】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此为热入血室,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第145条)
【辨解】本条实乃阐述“潮发谵语”,以及但见“潮发谵语”者,经水适来,必自愈之病理。但须十分小心,本条经水适来之意义,与上两条完全不同,它不是病传之诱因,而是病愈之起点。
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此经水适来,非发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之诱因,而是碰巧发此病时,经水来了。当然也不能说与病情之发展毫无关系,但是,它不是病变之诱因。此乃“必自愈”之关键因素。
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此证可谓“潮发谵语”,复可简称“潮谵”,病理与“潮热”相似,均为胆腑燥淫,客犯它腑致病。潮热病机在三焦,潮谵病机在“血室”(即脉腑),其实,与脾胃亦有关系。因为语言者出于心机而发于口舌,而舌为心窍,口为脾窍。
此为热入血室,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此话意义有三。其一,说明谵语之病机在血室,病理可概括为燥客脉腑,损伤心神。如此,间接证明谵语不完全是胃腑病变的病证。有解释说,此谵语与阳明谵语不同,乃是不明谵语之病理真相。其二,若是但见“潮谵”,而不见胃肠与三焦(主要是上焦中焦)之病证,说明燥邪未犯胃气,亦未犯三焦。也就是说燥邪仅在血室(脉腑)。这就证明谵语本是“血室”(脉腑)病证。其三,本病燥邪仅在脉腑(血室),而此时正好行经出血,那么,燥邪就有出路,随着行经结束,燥邪尽随经血而去,故必自愈。其道理同汗(“血室”之津液)出自愈,或鼻衄自愈,或便血自愈。
《伤寒》为何托妇人行经来论述“血室”病变?此乃古圣之超常智慧。试想,还有什么有关出血之病,比妇人行经(非病证)更能生动说明“出血”与“血室”病变之关系?尤其条文设置,用心良苦。先有太阳中風与行经同来,结果病进少阳;再有中風七八日,经水适断,病进少阳;后有病致少阳,经水适来,结果行经解病。识得其中病理,无不为之叹服。

【原文】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未去者,柴胡桂枝汤主之。(第146条)
柴胡四两黄芩一两半芍药一两半生姜(切)一两半桂枝(去皮)一两半半夏(洗)二合半人参一两半甘草(炙)一两大枣(擘)六枚
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本云人参汤,作如桂枝法,加半夏柴胡黄芩,复加柴胡法,今用人参作半剂。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传少阳阳明之后,外证未去,即三阳并病之证治。
伤寒六七日,指出病或传里。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此乃太阳病证,即所谓外证未去者。微呕,心下支结,首先,此乃少阳病证,准确而言,是少阳病之间接病证,即胆腑燥淫之间接证明。其次,微呕,是胆腑燥淫,客犯胃腑,化热生風,風动致呕的病证。心下支结,乃胆腑燥淫,客犯三焦热腑,燥湿生结的病证。心下支结,可谓结胸痞病之轻者,尚未结鞕生痛。
柴胡桂枝汤,实乃小柴胡汤与桂枝汤合方,方义与病证机因完全吻合。柴胡汤本是表里和解之方,既和解燥热于肝胆肺焦,又温升脾木而解肌,并正風正湿于胃脉,且健运中枢。今外证尚十分明显,故复加桂枝汤方,加强解表。此作小柴胡汤与桂枝汤合方解,旨在更好理解条文前后联系,最终要回归到气味治方上来。

【原文】伤寒五六日,已发汗,而复下之,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此为未解也,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第147条)
柴胡半斤黄芩三两栝蒌根四两干姜二两桂枝(去皮)三两牡蛎(熬)二两甘草(炙)二两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烦,复服汗出便愈。
【辨解】本条对比上一条,阐述病变更为复杂之证治。其中,小便不利之病机,需要仔细辨明。
伤寒五六日,已发汗,而复下之,这是指出病变之来由,概括而言,就是由于误治,病已传里。
胸胁满,小便不利,往来寒热,皆为胆腑燥淫客犯三焦之病证。胸胁满,但不痛鞕,故曰微结。微结不是病证,是胸胁满之病理解释。往来寒热,原因胆腑燥淫有波动,即客入三焦化热也波动,以致三焦热淫亦随之波动,由此表现为往来寒热。小便不利,其主要原因是三焦微结(证见胸胁满)。于小便不利,三焦微结有两点意义。一是证明三焦热腑病了,以致決渎失职,水道不通,故水液不能正常进入膀胱;二是胸胁结满,说明三焦水液多化湿结聚于中焦(胸胁),故膀胱洲都无源。此外,还有两个次要之相关因素。其一,本病有渴,一方面说明误汗误下导致胃腑津液丧失,比较严重;另一方面说明胃腑客燥。但是,胃腑客燥本应有利小便,因为胃腑不是水道,燥湿意味着湿液又胃腑进入三焦,所以,胃腑燥结,有利小便。今反小便不利,证明问题唯在三焦,在三焦微结,以致水液化湿而结聚中焦,使水道不通。其二,小便不利,亦关乎脾木疏利不及。膀胱水液要从宗筋出为小便,而宗筋属脾,若脾木不升,胃風不和,则膀胱有水亦难出。
渴而不呕,反映胃腑病变之状况,说明有燥无热无寒。无热无寒即无風,无風则不呕。渴是胃腑病燥之病证。燥有虚实之分,虚燥乃汗出下利失津液所致,无湿便是燥。实燥即客燥,或外感,或内生于胆腑。燥结風微,故渴而不呕。
但头汗出,是脉腑微热生風之病证。汗下以后,津液已亏,心脉亦为此虚,故但有头汗出。又,本病往来寒热,说明表寒(風寒)尚在,即表闭尚未完全解除,因此,但有乾阳首脑汗出。总之,表示心脉正气已虚。又,脉腑客燥,燥结使風不能动,故但有头脑汗出。
心烦,主要因为脉腑枯燥,以致心神虚烦。同时,亦不排除三焦之热与胆腑之燥,少有客犯,但不严重。
柴胡桂枝干姜汤,总体上亦是柴胡汤与桂枝汤合方,但针对几个病证差异,做了化裁。主要表现有三。其一,本病微结,胸胁满,比心下支结严重,说明燥热之势更大,故以气寒之栝蒌根替换气平之芍药,更能清热降噪,消因治机。同时,以其味有薄甘,能入脉生津,消烦止渴,故减去人参大枣。但平气本可和解寒邪,若不去芍药,更加栝蒌根为好。其二,因病成微结而满,故以咸平之牡蛎替换半夏,以其薄咸在水,坎能入脉,生湿化燥,而善消结。其三,本病虚烦,小便不利,故以干姜替换生姜。生姜与干姜气味治方完全相同,但是,干姜力大,更能作用于固本,生姜力小,更能出表解肌。因此,用干姜替换生姜,以其更能升木固土,健脾强心。

【原文】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鞕,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必有表,复有里也。脉沉,亦在里也。汗出,为阳微。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可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第148条)
【辨解】本条提出阳微结与纯阴结之概念,以此阐述病在半表半里与完全在里之区别,即少阳病与少阴病之区别。关键要辨明阳微结与纯阴结的含义。同时又要指出,阳微结与纯阴结这些概念,本身之实际意义不大,不必过于纠缠。
《伤寒》解释概念的方法,不同于现代用语言逻辑来下定义,而是通过一系列关联病证来指称概念。正如本条之阳微结与纯阴结。此所谓“结”,其意义与“结胸”“藏结”之结相通同。结胸,痞满都属比较典型的阳微结,而藏结则属纯阴结。如果换作治方医学之语言,阳微结是命门闭锁不严重之结,纯阴结乃命门闭锁严重,甚至关闭之结。或者说,阳微结是少阳胆腑燥淫客犯致结,纯阴结是少阴病之寒结。
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鞕,脉细者,此为阳微结。不要被阳微结牵住了鼻子,真正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些脉证的意义,即搞清楚它们的病机,病因和病理。
头汗出,是脉腑的病证,也是肺焦的病证,表示三焦自发热不足大面积出汗,与手足冷的意义一致,但是,毕竟还能出点汗。同时说明表闭还未解除,故有微恶寒。同时,亦说明燥客脉腑,燥结風微,故但有头汗出。
手足冷,是心脉的病证,主要原因,是命门精髓输出减少,使心力减弱,枢动阳热气血运行的能力下降,以致阳热难达四肢之远,发为四肢逆冷。其次,脉腑客燥,使脉燥津枯,亦令气血凝滞,疏布困难,导致四肢逆冷。本病手足冷,与脉细一致。
心下满,是三焦热腑客燥结湿的病证,亦可以是胃腑客燥之病证,与口不欲食,大便鞕相关。口不欲食,是胃腑燥结之病证,燥结则无風,无風则无欲。无風不化,亦不能疏,则胃腑满而不空,不空则不欠,不欠则无欲。大便鞕,是胃腑燥结的病证。
脉细,意义有二。一是,脉搏无力,不能搏大。二是,燥结阻滞,使脉搏不能搏大。
有上述这些脉证,就叫阳微结。概括为阳微结,实际是要表达一个意义,即命门输出的精髓减少了,因此,若谓其阴微结,意义完全一样。肺家所客寒邪内传它藏它腑,三焦发热的需求下降,故精髓减出。
必有表,复有里也。这是关键的一句话,也是阳微结之实际意义,即表病传里,但表病又未尽解,形成表里俱病之局面。正因为如此,才出现上述不同病机,不同病因的众多病证。
脉沉,亦在里也。脉沉,即脉搏不能出浮,包含两个意义。一是精髓输出减少,心搏乏力,不能出浮;二是病在里,三焦无需发热出表而搏寒,则脉腑无湿淫,故无浮。
汗出,为阳微。此所谓汗出,是指前面所说的头汗出。但头汗出,故曰阳微,即三焦淫热轻微,此热过淫部分,多半客燥所化。
假令纯阴结,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指出纯阴结的特征,是不得复有外证,悉入在里,即本病之但头汗出亦不得有。此乃与阳微结之区别。
此为半在里半在外也。又回头说阳微结,指出其表里俱病的特征,并换成半在里半在外的说法。这个说法,更直接将阳微结与少阳病联系起来,等于说,阳微结者,少阳病也。
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指出阳微结之脉沉紧,与纯阴结之少阴病脉沉不同。少阴病,脉沉而微弱,不是沉而紧。尚紧,表示虽然精髓减出,但未减致微弱,即命门开得还不算太小。又,脉紧者,燥客脉腑也,或外感寒燥,或胆腑热燥。本病之紧,两者皆有。
所以然者,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此乃解释本病脉沉紧非少阴,依据是尚有头汗出,而少阴病不得有汗。若少阴出汗,乃是危象,另当别论。
既是半表半里之少阳病,故可与小柴胡汤。小柴胡汤毕竟非为上述诸证而设,故疗效可能缓慢而显,但终将得屎而解。此所谓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何以知得屎而解?小柴胡汤和解燥热,调和脾胃,燥去湿复,津液自和,木疏風和,故大便能出,知病愈。

【原文】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若心下满而鞕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第149条)
半夏(洗)半升黄芩三两黄连一两干姜三两人参三两甘草(炙)三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一方用半夏一升。
【辨解】本条主要阐述满、痞、结胸三种三焦燥结病变之证治差别与共同联系,由此增进对满、痞、结胸的认识。
满、痞、结胸,是燥客三焦形成的三种病变,都是燥结,但燥结的程度不同,引起的病证和病情不同。其中,满是三者共有之病证。柴胡汤之满,是胸胁苦满,或者有痛,但非痛不可近,且无结鞕,尚属气结,即湿气之结,是三焦燥结之轻者,主与柴胡汤和解。结胸,是三焦燥结最重者,不仅是三焦腑内气结,更牵连三焦腑腔器结(其中或有血结),故有石鞕,且痛不可近,主与大陷胸汤攻坚。痞满,介于满与结胸之间,仍属三焦腑内气结,但已成痞鞕,却无拒痛,主与泻心汤之黄连清解,其中痛者,牵连腑腔,已近结胸,以十枣汤攻下。
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逆,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这两句话,阐述柴胡汤证以它药下之,若柴胡证仍在,仍与柴胡汤。虽下之,但柴胡证仍在,还与柴胡汤,故曰此虽已下之,不为逆。
柴胡汤证,寒邪尚未完全入里,故与和解之法,外解表寒,内解藏寒焦热胆燥。以它药下之,里热可退,内寒不解,而外寒尽入,且下致下焦寒冷。复与柴胡汤,内热驱里寒经由脉络出表,生湿生風,湿者为汗,風泄脉湿为汗,風动筋脉而振。此病燥热,燥邪亦化热,搏寒生湿,随汗而去,故热大風大湿大,以致汗出蒸蒸,发热而振。寒热燥邪,俱随汗出而去,病解。实际当中,柴胡汤证即便未经它药下之,里寒盛者,亦有振汗而解。
若心下满而鞕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满,鞕,痛,乃结胸之特征。其痛不可近。详参134条辨解。
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满,鞕,不痛,乃痞之特征。于结胸与但满之间,燥热较之柴胡汤之满稍重,故柴胡之和解不及,更加黄连苦寒清解。所谓半夏泻心汤,实乃小柴胡汤,以黄连替柴胡,干姜代生姜者。半夏泻心汤,以黄连替柴胡,有小陷胸汤方义,由此想到,半夏泻心汤之痞鞕,也可能病在胃腑,或者三焦痞满牵连胃腑器质。但是,牵连胃腑器质,当有痛。若无痛,则仍在三焦,或在胃腑。以干姜代生姜者,旨在健脾固本,不重表肌,而重腑筋,此所谓生姜走表,干姜守内也。此方以半夏命名,有注家强调以其治呕,此乃不重医理之经验医学。呕不是胃肠本气自病,而是客邪所致,所以治呕之根本,在治焦热胆燥。学者不可迷失于半夏泻心汤之名。
写到这里,想起中医之“治”。在《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中,专门讨论了“治”,关键意义在治方,重在治水。对于治水,总觉得还不太落实。经过前面这些条文辨解,感觉落实了。从麻桂发汗,到柴胡和解,再到陷胸攻下,实际都在治湿,或以寒治,或以热治,或以和解,最终都解于汗出,或利于二便,寒燥热淫皆随湿去。中医得了道理,就是如此简单,若是不得道理,就是行医五十年,方知四十九年之非也,或者中医负我,我负中医。

【原文】太阳少阳并病,而反下之,成结胸,心下鞕,下利不止,水浆不下,其人心烦。(第150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虽已下之,不为逆”,补充指出下之结胸,且并发下利不止,水浆不下,其人心烦的病变。说这三个病证为并发证,原因它们均非三焦病证,但与结胸同时发生,且有共同病因。
太阳少阳并病,而反下之,成结胸,这是指出本病结胸之来路,更是对照上条“虽已下之,柴胡证仍在,不为逆”。太阳少阳并病,说明寒邪厉害,虽然已经入里引起少阳为病,但表寒依然不解。既病少阳,则胆腑燥淫,且客入三焦,结湿成满。如上条辨解,少阳病胸胁满,乃结胸之轻者。本病当行柴胡之法,和解内外,医反下之,外寒更入内里,于是病情加剧,满成结胸。同时,寒邪入里,随下客入胃腑,寒風淫动,以致下利。少阳病胸满,本成上焦与下焦阻隔,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上焦积热,故成结胸。其热多由燥化。热燥客入脉腑,以致心烦。又,下焦寒淫,精髓少出,以致心神虚烦。又,中焦结满,压迫心藏,亦令心烦。下焦积寒,更复下之,于是寒水泛滥,源源不断倒入胃腑,故有下利不止。下焦寒淫,必然气化不及,加之水液倒入胃腑,本病定有小便不利。胃肠寒湿积聚,故有水浆不下。所谓水浆不下,即能食而不能饮,原因胃肠寒湿积聚。
此病乃是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燥热结湿,上下阻隔之典型局面,亦是肾机命门“不”开(不是完全关闭),而肝机精髓异出之典型格局。
古今医注家对本条之理解,可谓离真相甚远。有心的读者,若以他们的解释与笔者的解释对照看,定会体会到中医原本——治方医学之理论,绝非可有可无。

【原文】脉浮而紧,而复下之,紧反入里,则作痞。按之自濡,但气痞耳。(第151条)
【辨解】本条以脉论病,阐述太阳病误下导致痞病之脉象变化,并指出痞病之性质与特征。
脉浮而紧,是太阳病伤寒之脉,表示肺及所主之皮毛伤寒,三焦发热。而复下之,就是本当汗解于皮毛,却误用下,结果引邪入里。紧反入里,就是误下不解,反使寒热入里的意思,亦可理解为脉象由浮紧变为沉紧。紧反入里,言外有义。紧者,燥结以致紧张也,浮紧者,寒燥也,沉紧者,可以是外感寒燥,亦可以是胆腑热燥,或两者皆有。脉象出现上述变化,即寒热入里,就会导致痞病。如上条所述,痞病介于结胸与满之间,较之满为重,故鞕,较之结胸为轻,故非石鞕而是痞鞕,即按之自濡者。按之自濡,乃痞之特征。濡者,流水也,其义柔而能动也,与石之坚固对待也。但气痞耳,指出痞之性质仍属气结,故按之自濡,此区别于结胸之“器结”。

【原文】太阳中風,下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发作有时,头痛,心下痞鞕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第152条)
芫花(熬)甘遂大戟
上三味等分,个别捣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枣(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内药末,强人服一钱匕,羸人服半钱,温服之,平旦服。若下之,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钱,得快下利后,糜粥自养。
【辨解】本条提出可攻之原则,即表病已解,而燥热淫结于里未除。然后举出十枣汤证治。
本条言明太阳中風,非因误下而传,表明中風之寒邪(天三次寒),比之伤寒之寒邪(天一燥寒),更能入里。風寒过皮,则是肌腠,此乃脾家之领地,颈项强,身痛者,脾之病也。过肌腠,则伤骨,此乃肝机所主。由骨入髓,那是肾机命门所藏。寒既伤骨,肝藏必定伤寒,胆腑燥淫相抗。胆腑燥淫,客入三焦为邪,化热蒸湿,燥湿生结于中焦,发为心下痞鞕满,引胁下痛,可谓结胸。燥邪客入胃腑(胃部),化热生風,以致干呕。心下痞鞕满塞,挤压肺藏,故令短气。又,寒邪由表入里,却未必离开肺藏,肺藏伤寒,亦令气短。肺寒未解,故三焦依然发热,但不出表,而积聚三焦本腑,此结胸之热者。燥邪上头,则令头痛。漐漐汗出,发作有时,可谓“潮汗”,理通潮热,潮谵,往来寒热,皆因胆腑燥淫,波动发作。汗出者,有風有湿也,湿由热蒸,風由热生。热大,则風大湿大,故汗出漐漐。热大往来,故发作有时。不恶寒者,表寒尽入于里也。以其不恶寒,故无表闭,而能汗出。下利者,下焦寒水客入胃腑肠部,寒淫动風,故令下利。本病如上条所言,亦是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燥热结湿,上下阻隔。病由肺寒焦热,肝寒胆燥,热积中焦生湿,燥客中焦生结,发为结胸。故与十枣汤攻下。
攻下者,下不可比也。所谓攻者,斩关夺门,摧枯拉朽。十枣汤之甘遂大戟,厚苦大寒,清热降燥,兼能破结。芫花之用,最为巧妙。芫花薄辛气温,入胃入脉,能动風开泄。《本经》谓其别名“去水”,就是去三焦水道停积之水。为何三焦水道停积之水不从膀胱而解,反要从肠道而去?原因此水已经燥结成痰水,而且还有牵连于器质中之代谢污浊,甚至有血结,故不同于五苓散之停水。芫花之用,意义就在能导三焦痰浊从肠道而去。十枣,厚甘入心入肺,气平固本。尤其入心,能养心安神,正湿生津。故大枣之用,亦是十分周到,去水祛邪,不忘固本扶正。

【原文】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无阳则阴独,复加烧针,因胸烦,面色青黄,肤瞤者,难治。今色微黄,手足温者,易愈。(第153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汗下之后导致心下痞,复加烧针出现的两种病变及其预后。
太阳病,医发汗,遂发热恶寒,因复下之,心下痞,这是指出心下痞的来路。表里俱虚,阴阳气并竭,是指汗下之后,表里正气皆受到伤害,以致病发心下痞。阴阳气并竭,既有表里正气俱虚之义,又有寒热正气因汗下而耗竭之义。前面有过论述,汗下皆是失津液,失津液则是阴阳俱虚,但阴(寒)为背景,故阴易复,而阳难回。
无阳则阴独,复加烧针,阳难回,则阴独,即有阴无阳,就是阴盛阳虚。所谓阴盛阳虚,实乃膀胱寒淫,而命门精髓少出。六经中医没有发明精髓化热,肝机异出生燥,燥客三焦结湿化热之病理,故但知上热下寒之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因此,医见阴独,误与烧针,导致心下痞病出现两种可能之变化。其一,汗下,致心下痞之后,病已形成下寒上热中焦结之格局,下寒则命门精髓少出,以致木无所滋,脾为之虚。复与烧针,必致脾胃魂情惊动,故有肤瞤之证。肤瞤者,全身肌肤不由自主跳动也。脾胃魂情惊动,联动心脉,故有胸烦。脾木色青,脾虚色现于面,故有面色青黄。心土色黄,心虚悸动而色现,故有面黄。心虚原因精髓少出,复加燥热客犯。本已心下痞,其中有肾虚,今更加脾虚,乃先天后天并病,故曰难治。其二,若面色微黄,乃是本色,故知心脾无病。手足温,更是心脉中枢无虞之证明,故曰易愈。

【原文】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第154条)
大黄二两黄连一两
上二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阐述关上脉浮之心下痞证治。关上候中枢心机,关上脉浮,即脉浮。
脉浮是太阳病脉,故此心下痞非燥结中焦之心下痞,乃心下之胃腑客热,热蒸津液致气痞,亦可谓胃中湿淫积聚,不能如常别入三焦水道。湿淫结聚于胃腑,必有燥邪客入,否则热邪生風,邪風吐利,湿热将自下利而解,病乃自愈。然此脉但浮,说明热盛大过燥结,故治与清热为主。客热源于三焦,故以厚苦气寒之大黄黄连清解三焦淫热,三焦淫热归正,胃腑客热无源,湿乃不能积聚胃腑,必进入三焦水道而去。同时,脉腑湿淫,亦回归三焦水道。病愈。本方加黄芩为宜。

【原文】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第155条)
附子(炮,去皮,破,别煮取汁)一枚大黄二两黄连一两黄芩一两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内附子汁,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又回到了三焦心下痞,阐述心下痞,复恶寒,汗出之治法,但未涉及心下痞,复恶寒,汗出之病理。
心下痞者,本是寒热入里,故无恶寒,汗出。如今复又恶寒,而且汗出,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六经中医无正解,只能说出上热下寒之现象,却不能解释何以能够如此。之前已无恶寒,而复又恶寒,说明此寒已非外感寒邪,而是外感寒邪入里,伤了肾机命门,或者说入骨入髓,亦可以说客犯了膀胱天一寒腑,引动内生寒淫。内生寒淫之本质,就是命门精髓输出减少致生理常态之下。此恶寒,是寒在骨髓,与表闭皮毛之恶寒本质不同,故有汗出。汗出者,三焦之热蒸湿入脉,生風动泄,又无表闭,故邪泄脉湿为汗出。三焦淫热,非肾机命门精髓增出所化,乃胆腑燥淫,客入三焦所化。而且,胆腑燥淫未客脉腑,故有汗。
肾机命门寒闭,意味着肝机精髓异出,因为寒邪既已侵骨入髓,肝藏必然伤寒,胆腑必然燥淫,且非但靠柴芩之和解所能治,故方中更加大黄黄连。
附子泻心汤,主药附子,一品三味,薄咸入胱,温化寒淫,扶正肾机命门,使精髓正常复出。薄咸兼能入胃,温胃散寒,正風扶木。厚辛入脾,则升木正風,接济肾阳少出。厚辛入心,则强心健枢,骏补精髓减出之缺,同时健运中枢,促使命门重开。薄苦入肺入肝,则驱肺肝客寒,复焦胆正用。此附子回阳之道理也,亦本方与附子之根据也。故附子泻心汤,可作153条“难治”之治法。
附子另煎,一为附子药力需要久煎,而大黄黄连黄芩无需久煎,且本病只需麻沸汤渍汁。二为久煎可以解毒。大黄黄连黄芩不煎而以麻沸汤渍汁者,轻取其药力也。说明本方重在回阳,其次清热降燥。亦证明附子回阳,包含清热降燥。

【原文】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一方云,忍之一日乃愈。(第156条)
【辨解】本条阐述心下痞与泻心汤之后,痞不解,出现渴而口燥烦之治法。
诸泻心汤,多为清热降燥而设,或兼顾调和脾胃,惟附子泻心汤上下同治。本病心下痞,泻心汤不解,此乃燥已解而热未解,故湿淫中焦尚未解。但是,燥结既解,则湿热随后将解,故云忍之一日乃愈。与五苓散者,疏利三焦,使必解也。
口燥烦者,口燥之重也,亦口燥而心烦也。服泻心汤何以口燥而心烦?此非泻心汤之过也,乃病本渴烦,燥去而热未解,故痞不解,渴而口燥烦亦不解,小便不利亦未解。服泻心汤,断无反致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之理。
一云,忍之一日乃愈,原因泻心汤已解燥结,只是热邪未解,但随后将解。一日之后,三焦決渎之功复政,则积聚中焦之湿热自解,解于小便复利。热邪既解,胃腑津液乃复,脉腑客热不再,渴而口燥烦亦解,病乃愈。

【原文】伤寒,汗出解之后,胃中不和,心下痞鞕,干噫食臭,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下利者,生姜泻心汤主之。(第157条)
黄连一两黄芩三两生姜(切)四两干姜一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三两人参三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附子泻心汤,本云加附子。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同体别名耳。生姜泻心汤,本云理中人参黄芩汤,去桂枝,术,加黄连,并泻肝法。
【辨解】本条阐述生姜泻心汤之证治。本条心下痞鞕诸证,实乃小柴胡汤证之胸胁苦满重致心下痞鞕者,故治方本小柴胡汤,以黄连代柴胡,更加干姜。千万不要为方名所迷,亦不可为“本云理中人参黄芩汤,去桂枝,术,加黄连并泻肝法”所迷,肝可补而不可泻也,所泻者,胆腑之燥淫也。
小柴胡汤本就疏肝和胃之法,今所谓生姜泻心汤,本云理中人参黄芩汤,去桂枝,术,加黄连并泻肝法,义同而两说也。谓之小柴胡重证,更能准确揭示本病性质,而理中人参黄芩汤,去桂枝,术,加黄连并泻肝法之说,未执牛耳。其实,诸泻心汤之治,除误列者,均为少阳病胆腑燥淫,客犯三焦,化热结痞,其它诸证,并发而已。故,不仅生姜泻心汤,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同体别名,实乃统统与小柴胡汤同体别名。
揭开本病小柴胡重证之本质,如同拨云见日,诸证之病理,生姜泻心汤之治理,不言自明。所谓病理,病证机因也,即病证是谁之病证,即病在谁家,病因是谁。生姜泻心汤之称,易使人被名所累,气味治方之真理,由此尘封,来者当悟。燥重致痞,故以黄连之寒解,替柴胡之和解,若留柴胡而代黄芩更佳,以柴胡薄苦入肺入肝,兼能推陈致新也。加干姜者,以其健脾固本,升木正風,止雷鸣下利,治干噎食臭。余如小柴胡汤和半夏泻心汤,不赘。

【原文】伤寒中風,医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数十行,谷不化,腹中雷鸣,心下痞鞕而满,干呕,心烦不得安。医见心下痞,谓病不尽,复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结热,但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故使鞕也。甘草泻心汤主之。(第158条)
黄连一两黄芩三两干姜三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四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按:原文林亿等按云,本方无人参,因脱落。此按合理。)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中風,医反下之,以致心下痞满,复又下之,其痞益甚之证治。本病心下痞鞕,并发胃腑之肠部寒水倒灌,以致下利日数十行。
伤寒中風,医反下之,病传内里。本病之传,稍异它病。其人下利日数十行,腹中雷鸣,谷不化,此乃胃腑客寒,寒風大作之病证。此寒非但外寒客入,且因误下引起下焦寒水泛滥,以致下焦寒水倒入胃腑肠部。水液自三焦水道倒入,利水有源,故有日数十行。同时,胃腑之上部,则被燥淫客犯,少许化热生風,以致干呕。燥热客入脉腑扰神,故有心烦不得安。
三焦水道之水何以倒灌肠胃?这就涉及渗透原理,参下条赤石脂禹余粮汤证治辨解。
后世对此般严重下利,都认为脾虚,这是对的,因为脾木主疏,木郁風淫,就会正疏不用,而邪泄不止。但是,脾何以虚?多不追究。脾为地八阳藏,脾阳之根在地六肾藏,故脾(阳)虚必有肾机命门先虚。此所谓木无所滋,治脾当先治肾。古之所谓见肝知脾,并非什么木来克土,而是肝机病,精髓异出,往往并发肾机命门不出。而肾机命门不出,则脾阳无源,脾虚难免。
医见心下痞,谓病不尽,复下之,其痞益甚。心下痞者,上热下寒中焦燥结也,医复下之,下焦更寒,而胆腑燥淫未解,中焦燥结更实,阻隔更甚,上焦积热更加,故有其痞益甚。又,下焦寒水倒灌肠道,而燥淫客入胃部,化热蒸水而生湿,积聚胃部,故使胃腑亦痞,加上中焦痞鞕,故有其痞益甚。
本病治与甘草泻心汤,其名必须辨清。如上条所述,不仅生姜泻心汤,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同体别名,实乃统统与小柴胡汤同体别名,意为痞病根源在少阳胆腑燥淫。治理燥邪,本宜和解为贵,以黄连替柴胡,治在三焦,主治客燥化热。六经中医将脾胃放在中土,又解释此痞“非结热,但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故使鞕也。”如此,甘草成了治脾胃之药,故有本病治方名曰甘草泻心汤。本方和小柴胡汤一样,确实调和脾胃,但调之以姜夏之辛,而非参草大枣之甘。参草大枣之甘者,补土养心,安神治烦,兼能入肺,扶正三焦,通调水道。本病心烦,人参甚宜,本方无人参,脱落无疑。又,本病下焦寒淫,宜加附子,治其根本。附子厚辛,最能健脾强心,如此下利日数十行,当与附子。且附子之温,不仅但入下焦与脾木,更入心土与肺肝,甚宜。

【原文】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心下痞鞕,服泻心汤已,复以他药下之,利不止,医以理中与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粮汤主之。复不止者,当利其小便。(第159条)
赤石脂(碎)一斤太一禹余粮(碎)一斤
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理中不治,而治于赤石脂禹余粮汤,或治于利其小便者。其中隐藏下利之病理,以及几种不同之治理。
概括而言,下利是胃腑客邪,引起風淫邪泄。下利有一个基本条件,就是湿淫于肠道,因此,治下利之实质是治湿。本条透露出治利有五法。一是调和脾胃法,即治机扶正之法,如泻心汤之姜夏,理中汤之干姜;二是消除病因法,即消因祛邪之法,如泻心汤之黄芩黄连等;三是扶正祛邪并举法,即调和脾胃与消除病因并举,如泻心汤之黄芩黄连与姜夏同用。四是堵漏法,即通过直接堵塞三焦寒水倒灌来治理下利不止,如赤石脂禹余粮汤之赤石脂。从严格意义上讲,堵漏法也属扶正法,是救急之扶正法。五是利尿法,即通过利尿使三焦水液不倒灌肠胃,以此治理下利不止。利尿法,其实包含着导渗法与复正疏利(扶正風木)之法,如五苓散以二苓泽泻正湿导渗,使水液渗利三焦水道;以桂枝正風扶木,复正疏利;以白术固肺正焦,通调水道。
回到条文。伤寒,服汤药,下利不止,心下痞鞕,这句话要特别注意,下利不止,心下痞鞕,不是因果关系。后世都将其解为因果关系,即因为下利不止,导致脾胃之气不和,于是发为心下痞鞕。也就是说,将心下痞鞕,认作了胃腑痞鞕,即病机在胃腑,而非三焦。如此,痞病之病理真相就会遗失。如前所述,心下痞的主要病机在三焦热腑,主要病理是太阳伤寒误治,病传少阳,以致肝寒胆燥,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燥湿,结鞕成痞,此其基本。不鞕者,为满,鞕而痛者,则为结胸。外寒与燥热若是同时客犯它藏它腑,则有种种并发之病证。当然,《伤寒》亦将胃腑痞鞕一并归为心下痞,故学者需要注意区分。
下利不止,心下痞鞕,服泻心汤已,复以它药下之,利不止。这句话很容易读成下利不止,心下痞鞕,服泻心汤,下利与心下痞鞕都好了,又以它药下之,利不止。那么,问题来了。病既好了,为何再以它药下之?可有两种解读。其一,下利不止,心下痞鞕虽然好了,但又复发了,于是,医以为泻心汤不中,故以它药下之。这个它药当不是导致心下痞的下药,也不说是丸药,只说下药,服后利不止。这是将“复”字与后文断开。其二,原本意思,当是下利不止,心下痞鞕,若服泻心汤,病当将已,反(复)以它药下之,利不止。笔者以为,第一种解释更为合理,且仲圣设立本条之宗旨,不在讲述下利怎么演变,但在引出治利的几种方法。本条介绍赤石脂禹余粮汤之堵漏法。
赤石脂禹余粮汤,由赤石脂和禹余粮两品药组成,均为矿物药。赤石脂,实际就是一种黏土,很有黏性,最能补土止漏,不仅止湿漏,亦止血漏,如桃花汤重用石脂治下利脓血。从石脂之治验,可以证明,湿与血均在脉腑,均通过脉络周行身体各处。《本经》记载,味甘,平,后世发明还有酸,辛二味,实则三味皆薄。薄甘入脉入焦,入脉正湿,且补脉道漏洞,堵塞湿血流溢脉外。故治下利,包括下利脓血。不仅石脂治利,凡入心脉补土正湿之品,均能治利。如参草二苓等等,均有补土正湿之功,导湿入三焦水道,使不行肠道,故治利。石脂薄酸,则入肝肾,固本而正用。肝金乃是坎水上源,肝肾之本得固,则是在根本处治水。薄辛入胃脉,入脉同甘,入胃则直接于胃肠病机修漏补渗,使三焦之水不能倒灌胃肠,故治下利不止。修漏补渗之法,很可能失效,故有条文利尿排涝之法待用,以应周全。禹余粮,薄甘入脉入焦,气寒清热,入脉腑,则正湿复水,导水入焦;入三焦,则通利水道。禹余粮之功,通同泽泻。
若将治利与发汗放一起看,二者皆为治湿,前者乃导湿入三焦,下出膀胱;后者乃导湿入脉腑,外出皮毛。脉为湿腑,心脉乃人体中枢,故治湿与心脉为基,用药以甘。麻桂发汗,不无甘草。《伤寒》之方,都有甘药,绝非仅仅为了调和它药,而是关乎心脉中枢,且关乎正湿,关乎“治”。

【原文】伤寒,吐下后发汗,虚烦,脉甚微,八九日心下痞鞕,胁下痛,气上冲咽喉,眩冒,经脉动惕者,久而成痿。(第160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传变心下痞再迁延致痿的病理。本条关键要搞清痿之病机。
四肢不用称痿,实乃筋肉失养,不能屈伸,故阳痿之理亦同。治方医学讲心主四肢,脾主筋肉,故痿乃心脉脾胃之共同病证,主要病因在寒在燥。寒者,伤肝则生燥,伤肾则闭门。燥淫则为客邪,闭门则致脉微。燥客三焦,化热蒸水,燥结停积,以致三焦湿淫结聚,燥湿生结则成痞鞕,以致胁下引痛。虚烦,心虚而烦也。心虚不仅虚于失津液,更虚于精髓少出,脉象甚微可证。肝郁胆燥,故有眩冒。命门不开,则下焦水寒,木无所滋,故有木郁風淫,脾胃生化之机不行,气血无源,脉道无充。客燥胃部化热,下焦寒水入肠,寒热生風,故有气上而冲咽喉。燥客脉腑,使血燥津枯,瘀滞难行,久则四肢经脉失养,故成痿也。燥客脉腑,化热生風,風动脉络,故有经脉动惕,此痿之先兆也。如此迁延病变,皆起于伤寒误治,使寒邪入里,伤肝犯肾。

【原文】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鞕,噫气不除者,旋覆代赭汤主之。(第161条)
旋覆花三两代赭石一两生姜(切)五两半夏(洗)半升人参二两甘草(炙)三两大枣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解后,心下痞鞕,噫气不除之治法。此痞在三焦,治在胃腑。
本病并发噫气,即胃腑呃逆嗳气,是上条气上冲咽喉之轻者,病机在心下胃腑,病因上热下寒。上热在胃部,下寒在肠部。
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鞕。此所谓解后,当指伤寒表病已解,但病传入里,发为心下痞。痞病之格局,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燥结阻隔。上热者,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下寒者,外寒入里,封闭命门,精髓少出,无热便寒。中焦燥结阻隔,上下不能交通,故上焦积热,而下焦积寒。
旋覆代赭汤,仍以小柴胡为基,补土正湿,健运中枢以参草大枣不变,调和脾胃以姜夏如故,柴芩之和解,变通代赭之寒降,更加旋覆,以其咸温暖下,辛温暖胃扶木,功通附子。旋覆代赭之作,治燥消结,开通上下,复正水道,兼顾脾胃,若与柴胡对照品味,更是意趣无穷。三焦复正,诸证自愈。
此方联系剂量问题。代赭一两,若按古之一两,今之一钱计,只有三克,本是矿物,三克何以能降燥治病?还不如柴芩之和解。可见古之一两,今之一钱有误。后世为了解释用三克之正确,不惜牵强附会,曲解药理,以致真理难见。

【原文】下后不可更行桂枝汤。若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第162条)
【辨解】本条透露下后入里,不可再复汗解之理,并且指明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之证治。
下之不解,寒热入里,不可复行桂枝汗解,而应随证治之。若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汗出,说明表闭不再,寒已入里。喘病在肺,可见寒邪入里于肺藏本体。无大热,说明肝胆未病,燥淫未作,或初作不厉。
麻黄杏子甘草石膏汤,以麻杏温肺散寒,复正呼吸,喘乃自愈。肺寒若解,则三焦无需发热,热淫自平。麻杏消因而治机,治在源头根本。汗出者亦用,可见麻黄不仅解表发汗,亦解肺藏本体之寒而治喘。但是,麻黄味兼薄辛,入脉增热,与桂枝同功,于本病不宜,故以石膏,兼除其弊。石膏,入胃入脉,入胃,则搏热生湿,功能止渴;本病主要入脉,微寒解热,热去風平,汗出自止。麻杏甘石之气味治理详参63条辨解。

【原文】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第163条)
白术三两干姜三两桂枝四两人参三两甘草(炙)四两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内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辨解】本条阐述外证未除,即发心下痞鞕之治法。外证未除,说明表病仍在,即三焦还在发热出表,表示命门精髓尚在增出,下焦暂无积寒,故下利不止,非为下焦寒水倒灌,乃由燥热客犯所致,故曰协热而利。
本病主证仍是心下痞鞕,故治理仍与柴胡相通,不可为桂枝人参汤之名所累。亦有解作发表与理中结合者,未中痞病燥结之要害。白术薄苦入肺入肝,气温散寒,肺寒不再,则三焦不发淫热,肝不病寒,则胆腑不作燥淫,治热降燥,与柴芩异曲同工。外证未解,故以桂枝取代半夏。参草不变。本病协热而利,复以桂枝,虽可解外,但于治里不利,不如直投小柴胡汤,或作适当加减。

【原文】伤寒,大下后,复发汗,心下痞,恶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当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汤,攻痞宜大黄黄连泻心汤。(第164条)
【辨解】本条阐述表病未解,不可攻痞之治则,并指出解表攻痞之方法。所谓攻者,无非厚苦大寒之品,清热降燥,直下三焦。当攻而攻之,则攻无不克;不当攻而攻之,则雪上加霜。
痞病燥结,根源伤寒。恶寒者,表寒未解,此时攻之,外寒尽入,使肝寒更甚而胆腑更淫,旧邪或去,新邪又作,痞鞕不解。更有甚者,寒邪伤髓,直捣肾机,关闭命门,病乃大矣。故当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汤,攻痞宜大黄黄连泻心汤。桂枝汤有芍药,解表之同时,兼能和解焦热胆燥,故行桂枝汤解表之后,只需与大黄黄连清除三焦胆腑之燥热,痞鞕可解。又,恶寒者,表寒犹重,入里之寒则较轻,燥热不会太盛,故以大黄黄连为攻。
需要注意,此处恶寒,乃外感寒邪,不含命门闭锁所引起之内寒。若是内寒,当与附子泻心汤。又,内寒之恶寒,一般无发热,若是胆腑燥淫得厉害,亦可能致三焦发热,当有燥客致病之它证可参。

【原文】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鞕,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第165条)
【辨解】本条阐述表证未解,心中痞鞕,表里同治,两步合一之法。可与上条对照看。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意义有二。其一,说明表病仍在。其二,言外寒邪入里。心中痞鞕,证明胆腑燥淫,客入三焦燥湿生结。呕吐而下利,多为胃热而肠寒。
大柴胡汤,乃小柴胡汤更加芍药和解燥热,再加枳实攻下,一方加大黄,于痞鞕者宜。

【原文】病如桂枝证,头不痛,项不强,寸脉微浮。胸中痞鞕,气上冲喉咽,不得息者,此为胸有寒也,当吐之,宜瓜蒂散。(第166条)
瓜蒂(熬黄)一分赤小豆一分
上二味,各别导筛,为散已,合治之,取一钱匕,以香豉一合,用热汤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温顿服之。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诸亡血虚家,不可与瓜蒂散。
【辨解】本条阐述“寒实结胸”与中焦燥结并发之证治。关键在胸中痞鞕,不得息。
病如桂枝证,是指有发热,恶寒,汗出等桂枝证,但头不痛,项不强,仅寸脉微浮。结胸之脉,就是寸浮关沉。如此脉证,说明表病已部分入里,肝寒胆燥已作,且胆腑燥淫客入三焦,故有胸中痞鞕。此痞结部位较高,且结实成痰,压迫肺藏,故有不得息。本病自汗出,说明脉腑客热湿淫,但无客燥,燥邪集中三焦,故结实成痰。上焦如雾,即湿气稀薄,原本不易燥结成痰,既成痰结,说明上焦有寒,与热搏湿,此寒外感入里,入在肺藏,故能痰结上焦,此吐解之根据。若结在中焦,乃泻心汤所治。寒邪在肺,有加痰结,故有不得息。本病结在上焦,不成中焦阻隔,上热下寒,故命门精髓增出,使病如桂枝证。
气上冲喉咽,此证病理,原本比较复杂。喉咽乃是肺胃共主之内窍,故气上冲喉咽者,病机可以在胃腑,亦可以在肺藏,或既在胃腑,亦在肺藏。本病下焦未寒,故病不在胃腑。此气上冲喉咽者,出于肺也。肺藏客寒与三焦淫热相搏,而生动气,故有气上冲喉咽。
此为胸有寒也,是指肺藏有寒,即三焦之上焦有寒。对此“寒”字,后世多作邪解,或作痰解,这就叫以方揣病,不求病理,不问痰从何来。若无治方医学之理论支持,本病病理,确实不易把握。
与瓜蒂散,治以吐解,吐出上焦之痰结,痞鞕即解,肺中客寒与三焦客燥亦一并吐出。肺藏不寒,则三焦复正。表寒既解,则肝寒无源,燥淫到此为止。病乃愈。
瓜蒂香豉,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赤小豆,薄甘气平,入脉正湿,入焦通调水道,故曰赤小豆祛湿。瓜蒂,又名苦丁香,熬焦更苦,极苦致吐,加上赤小豆之腥甘,更令人吐,故曰得快吐。快吐之义有二。其一,服后不久即吐;其二,一吐为快,吐若喷涌。如此快吐,可使肺藏与三焦之痰湿污浊,迅速经由肺藏涌出于咽喉,肺藏寒痰与三焦热(燥)结,统统随吐而出。涌者,渗之极也,此吐解之原理也。可见,吐涌于虚人不宜,亡血家,即平常易出血者,更不可行。

【原文】病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痛引少腹入阴筋者,此名藏结,死。(第167条)
【辨解】本条阐述久痞藏结之危证及其预后。本条有两个焦点,值得用心思索。一是,痞与藏结之关系;二是藏结与古代癥瘕结聚及现代肿瘤之关系。
综合之前辨解,痞与藏结,有共同之处,就是燥结,热燥结聚多发于腑,寒燥结聚多发于藏,轻者结气(湿),重者结器(本质亦是结湿,乃结器内之湿,且与器质联结)。古之所谓癥瘕结聚,现代所谓肿瘤者,均是燥湿生结的产物。结之单位可大可小,大至胸胁,小至细胞。燥结不仅是物理的,即形态的变化,亦包括生化的,即性质的变化。因为燥之本性就主变革,即所谓“金曰从革”。人体器质,病致生化变革,当然就难治了。但是,无论物理变革,还是生化变革,终究是寒热两邪引起,即根源还是寒热,最终的治疗,亦不离寒热。从技术上讲,平气生湿解燥,亦不可忽略。
病胁下素有痞,就是以前就有痞病,一直连在脐旁,此痞,于现代而言,就是肝脾肿大或肿瘤之类,即所谓藏结,复诊可触。此痞很痛,可痛引少腹,即一直牵引至少腹,此乃肾机地盘。入阴筋者,是指痛致男性之阴茎收缩隐没。如此藏结,预后危险,故仲圣谓之死。
以治方医学之理论看,藏结之病理并非不可认识,病理明了,则无不治。所谓藏结,寒燥结于藏也。地六之肾,地八之脾与地十之心,乃是藏中之阳藏,故不病藏结,但可病九阳燥结。地二之肺藏与地四之肝藏,为藏中之阴藏,不病九阳燥结,但病藏结。本条所谓藏结,乃藏结之重也,病机在肝,病因寒燥,即天一寒邪。141条所谓寒实结胸者,亦为藏结,乃藏结之轻也,病机在肺,病因寒燥,即天一寒邪。藏结之重者,寒邪往往内生于命门精髓不出。

【原文】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風,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第168条)
知母六两石膏(碎)一斤粳米六合人参二两甘草(炙)二两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此方立夏后立秋前乃可服,立秋后不可服。正月二月三月尚凛冷,亦不可与服之,与之则呕利而腹痛。诸亡血虚家亦不可与,得之则腹痛。利者,但可温之,当愈。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病传致胃腑与脉腑病燥病热之证治。本病寒邪尽入藏体,而无寒证,证状已从伤寒转为“温病”,治法亦与温病同。可见,《伤寒》狭义之说非也。本条可谓拉开阳明病之序幕。条文未及论述燥热是怎么传给胃腑的,后世医注家亦不追究,尤其不究燥热本身从何而来,总以为寒邪入里化热,如此,传病真相隐没。
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此言病之来路。吐下不解,病往里传,且失津液。病往里传,寒邪入肺藏肝藏,以致三焦继续发热,胆腑开始燥淫。
热结在里,是指伤寒不解,寒邪入里,三焦淫热少有出表,多积腑内,且客犯胃脉,故曰表里俱热。时时恶風,是指尚有表寒,但此表寒已是中風之寒,故表闭不再,可见大汗出。
大渴,欲饮水数升者,为胃腑燥热之病证,此热自三焦无疑,此燥是失津液造成的虚燥,还是胆腑燥淫客犯?胃腑若无客燥,但有客热,必生邪風吐利。本病不发吐利,说明胃腑客燥,燥结无風。可见,本病大渴者,胃腑客热客燥也。
舌上干燥而烦,是心脉客热的病证。脉腑客热而未客燥,故有大汗出。大汗亡津液,故生虚燥,虚烦。舌为心窍,虚燥现于舌上,故有舌上干燥。
本病与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旨在清热降燥,正湿补液。知母厚苦气寒,治在三焦胆腑,功能清热降燥,此乃本位消因。石膏薄辛微寒,治在胃肠脉腑,功能清热降燥,消渴除烦,此乃病机消因。粳米薄甘气平,治在脉腑三焦,功能和解燥热,正湿利水。人参甘草,厚甘气平,治在心肺,固本复正,中和寒热,安神顺意。如前所述,此热此燥,非为外感寒邪所化,乃是寒邪在藏,而有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因此,治热之燥,当不忘治寒,大陷胸丸与大小承气之用厚朴杏子,应推而广之。惜六经中医无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病理,有无气味治方之药理与治理,故有厚朴杏子之用,却不明厚朴杏子之所以用。
条文曰此方立夏后立秋前乃可服,立秋后不可服。正月二月三月尚凛冷,亦不可与服之,与之则呕利而腹痛。此话需要辨明。仲圣立下此言,本意是指,白虎汤为打秋老虎而设,据此,谓宜夏后秋前服。然而,治方医学认知,五邪不仅外感,亦能内生,而且,内生热邪与燥邪,所造成之病变,要比外感寒邪更多,更复杂。《伤寒》之温病,病因多为内生,所谓火劫,只是内生热邪之诱因。太阳发热,太阳结胸,痞鞕满痛,以及阳明病燥,无不因为肺寒焦热,肝寒胆燥。寒邪伤人,却不限夏后秋前,故白虎汤之用,不应限于夏后秋前。是否服用,要看是否有燥热致病。
又,白虎之名,亦须辨清。白虎在五十年前,非为需要保护之动物,而是害虫,是要伤人乃至吃人之“毛虫”。在中医里,白虎象征西方燥邪,其数为九,其义无湿,九及其左为热燥,过九即为寒燥,近七则为热,热者有湿。因此,白虎汤之白虎不是指石膏,而是指燥邪,白虎汤亦不是以白虎治病,而是治白虎之汤,即打虎之汤。加人参者,打侵犯心脉之虎。白虎汤可以得名于石膏,以石膏色白清凉,但后世误认石膏为白虎,称石膏为虎狼之药,畏石膏如畏虎狼,实在不该。石膏之所以为打虎所用,以其清热解燥,故只能生用,不可煅用。煅后之石膏,用于凝固豆脂,以成豆腐,由此可知,煅石膏不可为药。后世用石膏多经煅过,缘于误会。若有石膏伤人,非伤于生者,乃伤于煅者。

【原文】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第169条)
【辨解】本条补充增加背微恶寒之表证,与上一条时时恶風相参照,均指表邪未尽,但已入里。无大热,是指表无大热,而热积于里,与背微恶寒,时时恶風相应。表无大热,亦证明燥邪未在三焦化热,亦未客脉腑燥结,但入胃腑。

【原文】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第170条)
【辨解】本条指出太阳病伤寒未传,不可与白虎汤,同时指出无表证且有可欲饮水者,可与白虎汤。
太阳病伤寒未传之前,焦点在解寒而非清热。此时三焦发热是为了抗寒,尚未客犯其它藏腑,若是清热,等于资敌。由此联系到“发汗”。发汗不为解热,而是为了解寒,寒邪一解,三焦自然恢复生态,回到未病之前。比如麻黄汤,不用一味寒药,服后汗出,寒去热平。相反,传里之后,三焦淫热已经客犯它藏它腑,成为病因,那么,清热也成了应有之义,白虎汤为此而设。又,表寒已解,并不等于寒邪已解,只是入到藏腑里了,否则,三焦无需继续发热,胆腑亦不会燥淫。不妨将麻黄汤——白虎汤——麻杏石甘汤串联起来,加深对伤寒发热,及其治理之认识。
读《伤寒》不能止于条文本身之意义,或者说,不能满足于所谓“禁忌症”的理解,把白虎汤当成死的方子,死的成药,否则,白虎汤所联系之生理,病理,药理与治理永无天日。又,温病燥结,亦有脉浮,发热,无汗,若但讲“禁忌症”,凡是脉浮,发热,无汗均不可与白虎汤,岂非任虎伤人?

【原文】太阳少阳并病,心下鞕,颈项强,而眩者,当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第171条)
【辨解】本条乃142条之重申。142条讲慎不可发汗,自然更不可下之。参142条之辨解,亦参上一条辨解,即寒邪未解,不可轻易清热。清热等于两军对垒之时,突然鸣金收兵,使敌军长驱直入。所谓下者,用大寒之品清热降燥也。刺肺俞,说明太阳病乃肺藏伤寒,以致三焦热淫;刺肝俞,说明少阳病为肝藏伤寒,以致胆腑燥淫。
设问:若不用刺法而用汤液,该如何处方?又,白虎汤证,若不用白虎汤,该如何处方?要是能把这些问题解决了,读《伤寒》才算读活了,读透亮了。要想得到正确的答案,唯有辨证寻因察机,然后以气味治方,此乃中医原本——治方医学的方法。

【原文】太阳与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与黄芩汤。若呕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主之。(第172条)
黄芩汤:黄芩三两芍药二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黄芩加半夏生姜汤:黄芩三两芍药二两生姜(切)一两半,一方三两半夏(洗)半升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辨解】本条读法有讲究。若是将条文改为:太阳与少阳合病,或下利,或呕,小柴胡汤主之。有何不可?实际上,本条是小柴胡汤一分为二。所谓黄芩加半夏生姜汤,不就是芍药与柴胡对换,少了人参吗?
如果不这样读,就会很容易误读成芍药治下利,生姜半夏治呕,这就误入了经验医学之歧途,错失病理与药理。芍药不是治下利,与柴胡黄芩一样,是为了和解肺寒焦热,以及肝寒胆燥,只是芍药更兼顾肺焦,柴芩侧重肝胆。姜夏亦非为了治呕,乃是为了升木正風,调和脾胃,故呕逆与下利均治。
小柴胡汤和解,主要是和解寒热,而不是表里。若是和解表里,那是和解表之什么,里之什么?是怎么和解的?为什么要和解表里?若是理解为和解藏腑表里之寒热,以柴芩之平气,那就对了。黄芩汤,黄芩加半夏生姜汤,小柴胡汤,除了生姜辛温,一色气平,可谓和平大会。后世硬将黄芩说成气寒,乃是不明气味治方之意义。

【原文】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黄连汤主之。(第173条)
黄连三两干姜三两桂枝(去皮)三两半夏(洗)半升人参二两甘草(炙)三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温服,昼三夜二。
【辨解】本条阐述表寒传入胃肠,三焦淫热内积之证治。本条所谓黄连汤,亦是小柴胡汤之变形。
伤寒,胸中有热,即肺藏有寒,三焦热淫。表寒入里,故三焦淫热不出表,而积聚本腑,故曰胸中有热。联系后文可知,本病表寒入里,但入胃腑,未入肝藏。肝不病寒,则胆不燥淫,故本病但有三焦积热,而无三焦燥结。三焦之淫热,亦无犯胃腑,故胸中积热,胃腑无渴。
胃中有邪气,即胃腑客寒。寒由表传,或由肺传。此寒乃天一之燥寒,寒结風微,故欲呕而不能。寒邪收引胃肠筋肉,以致筋挛拘急,故腹中痛。
本病治方,因肝胆无病,故不用柴芩。因胸中积热,故用黄连清上焦淫热。因胃肠客寒,以致腹痛,故用桂枝祛寒,正風扶木。干姜半夏健脾固本,脾藏太极本体得固,筋挛拘急可解。参草大枣气平,厚甘入心入肺,固本正用,和解肺寒焦热。本方亦是小柴胡汤之变化,不可为黄连汤之名所累。

【原文】伤寒八九日,風湿相抟,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不呕不渴,脉浮虚而涩者,桂枝附子汤主之。若其人大便鞕,一云脐下心下鞕,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术汤主之。(第174条)
桂枝附子汤:桂枝(去皮)四两附子(炮,去皮,破)三枚生姜(切)三两甘草(炙)大枣(擘)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去桂加白术汤:白术四两附子(炮,去皮,破)三枚生姜(切)三两甘草(炙)大枣(擘)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初一服,其人身如痹,半日许复服之,三服都尽,其人如冒状,勿怪,此以附子术并走皮内逐水气未得除,故使之耳,法当加桂四两。此本一方二法,以大便鞕,小便自利,去桂也;以大便不鞕,小便不利,当加桂。附子三枚恐多也,虚弱家及产妇,宜减服之。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伤寒八九日未传,但病从肺焦深入次表脾胃之治法。本病就是桂枝汤证之重者。参20条桂枝加附子汤,22条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一并观看。
伤寒八九日,風湿相抟,指出病未传,仍属太阳病。但病因多了湿邪,此乃寒热两淫相搏产生。寒自表皮侵入,热自三焦出击,两淫相搏于脾家筋肉部分,产生湿淫。寒胜于热,故成寒湿相抟。条文所谓風湿相抟者,乃寒湿相抟。此寒非天三之次寒,乃是天一之燥寒。以其燥结,故不能汗出而解,反而闭结于肌腠筋肉部分。寒湿闭束于肌腠筋肉及其所属之脉络,以致筋急而身体痛烦,沉重而不能转侧。
疼烦者,疼之难忍,使人生烦。脾与心联系紧密,痛在筋肉,而觉在心神,故痛烦相连,此乃人体生命形神合一之明证。
不呕,说明胃腑正風未伤,風邪未起,即寒热均未客入胃腑,但是燥邪客入,亦不呕。不渴,说明胃腑无燥,既无失津液,亦无客燥,由此可见,病在太阳,未传少阳肝胆,亦无阳明胃病。
脉浮虚,是指浮而不实,是湿淫主要在筋肉而不在脉腑之脉象,即寒邪与热邪主要在筋肉肌腠,不在脉腑。涩者,滞涩也,出搏不利也,燥结约束之象。此燥非胆腑热燥,乃外感寒燥。脉浮虚而涩者,寒燥主要在肌腠,在肌腠之脉络也;脉浮紧者,寒燥主要在表皮,在表皮之脉络也。
又,伤寒八九日仍在表,实际已入次表,即寒由肺家侵入脾家筋肉,故三焦发热出表之需求减少,精髓输出亦减少,心搏自然不及病初亢进。脉浮虚,示病仍在太阳,但已由肺家转入脾家。
正如本条服法中指出,此本一方二法,以大便鞕,小便自利,去桂也;以大便不鞕,小便不利,当加桂。所谓一方,实乃桂枝汤以附子换芍药。与附子者,以本病寒湿相抟,重致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非附子不能解。附子厚辛气温,入脾入心,入脾大升脾木,温化筋肉部分之寒湿,身体疼烦,不能自转侧可愈。入心大补心土,温化脉腑寒湿,脉涩可解,实乃肌腠之脉络可解。去芍药者,寒邪由肺入脾,三焦淫热已降,故无须薄苦之芍药入肺,和解肺寒焦热。本病以桂枝汤加附子,即解病于汗出,治法不变。
去桂加白术者,以其人大便鞕,小便自利。大便鞕,而小便自利,说明胃腑客燥,燥湿渗入三焦水道,以致大便鞕。此燥,是寒燥还是热燥?寒燥者,初鞕后溏。此当热燥,燥自胆腑,根源肝寒。白术薄苦气温,入肺入肝,温寒复正,肺藏无寒,则三焦归正。肝藏无寒,则胆腑不发燥淫。一云脐下心下鞕,乃是胆腑燥淫,且客入三焦,与白术温肝,亦能解燥。去桂枝或加桂者,以其辛温疏利。胃腑热燥,大便鞕者,不宜;大便不鞕,小便不利者,当加。
去桂加白术汤之服法指出,服药之后,可能出现其身如痹,其人如冒之解病反应。仲圣解释,此以附子术并走皮内逐水气未得除,故使之耳,法当加桂四两。按照治方医学之理论,附子入脾入心,与着于筋肉之中的寒邪相搏生湿,加上本病寒湿相抟之湿,寒束疼痛突然解除,而湿淫至极,身重加剧,以致其人如冒,痛失而反痹,痹者无觉也。此乃暂时现象,湿去即解。法当加桂四两,以其正風疏湿,解病于汗也。
后世多将本条与下一条甘草附子汤证,列为伤寒类证,划入杂病范围。此有两个问题十分值得反思。其一,伤寒杂病本无界限,划界乃是人为假设,是不解《伤寒》真义之表现,总认为《伤寒》但为外感伤寒致病立说,不知《伤寒》隐含万病之病理与治理。其二,退一步说,即是有伤寒与杂病之分,本条与下一条甘草附子汤证亦仍属伤寒之范围,将其划入杂病者,乃是只闻“桂枝本为解肌”,不识姜附才是真解肌,究其根源,就在遗失气味治方真理,死记药物之经验功能。亦因误将脾胃配湿土。还因将筋肉分属肝脾两藏。药物功能,永远处于发现之中,没有发现,不等于不存在,而发现药物功能之密钥就是气味。没有气味指引方向,怎么去探索药物功能?往圣在气味指引下,发现药物之部分功能,后世懒汉便只认功能之经验,而抛弃气味治方之道理,中医由此止步于《本经》《伤寒》。《本经》《伤寒》之后,医药之书,不可谓不多,而返本求真者寡,离道益远者众。

【原文】風湿相抟,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肿者,甘草附子汤主之。(第175条)
白术二两附子(炮,去皮,破)二枚桂枝(去皮)三两甘草(炙)二两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则解,能食,汗止复烦者,将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为始。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中風,風寒伤脾之重者。与上一条对照,两条皆谓風湿相抟,但本条病重在筋,病因天三風寒,上条病重在肉,病因天一燥寒。还要了然,两条皆为六经之太阳病,即肺焦脾胃病。
本病骨节疼烦,病机在脾在心,病因風湿。所谓風湿相抟,是指外感風邪内侵,三焦淫热出击,相搏与脾家筋络,生湿痹着。風寒胜热,搏湿有余,故曰風湿相抟。骨节乃筋之大会,故風湿伤筋,剧痛发于骨节,甚至不得屈伸。疼烦,因心脾相联,疼甚不耐则心烦。
汗出,太阳中風之表证,实乃寒热两淫,相搏于脉腑而生湿淫,風泄淫湿于皮毛为汗。汗出有風,有風无燥,故本病外邪,乃天三之風寒,非同上条之天一燥寒。
短气者,肺藏伤寒也。小便不利,原因三焦热淫,蒸水入脉,外出为汗,以致膀胱无源。亦为三焦決渎失政之一种。恶風,故不欲去衣,乃太阳中風之表证。
或身微肿,邪風泄湿,停于皮腠之间而不出为汗者,原因有三。一是,三焦淫热蒸水太过;二是,脾木疏利不及,此脾虚也;三是脉络汗出不及,此心脉阳虚也。
所谓甘草附子汤,实乃桂枝汤,以附子替生姜,白术换芍药。附子替生姜者,以其功力远超生姜。白术换芍药者,原因本病气短,小便不利,示肺藏本体寒盛,三焦決渎之用失政,已非芍药所能和解,惟白术可以温化。若无治方医学之理论,一见甘草附子汤,便被其名所困,不识本是桂枝法也。由此可见,桂枝汤调和营卫之说,实乃调和气血,即调和肺焦心脉。然而,桂枝本位解肌,因此,它又不仅肺焦心脉,还调和脾胃。
以上两条,均是病在筋肉,若按六经中医之理论,病在筋者,当属于肝(主筋),病在肉者,当属于脾(主肉),而肝为厥阴,脾为太阴,此病既不能为厥阴病,亦不能为太阴病,于是乎,太阳伤寒,病在筋肉者,无家可归,难怪后世将其划为杂病。足见六经分病,不可固执。

【原文】伤寒,脉浮滑,此以表有热,里有寒,白虎汤主之。(第176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伤寒,传为阳明病热之脉与治。本条但以脉断病,旨在透露脉义,故脉义不能含糊。
脉浮,脉中客热,湿淫,说明太阳伤寒发热还在。脉滑,说明脉腑客燥,而且心搏减弱,故此燥非天一寒燥,乃是天九热燥。脉浮滑者,按六经中医之说法,可谓太阳与阳明合病,按治方医学之理论,此乃六经之太阳与少阳合病。
此以表有热,里有寒。对这句条文,注家有多种认识,但无一家正解。所谓表有热,里有寒,不就是腑有热,藏有寒吗?热者出表,寒者入里。所谓表有热,里有寒,就是热还在出表,寒却已经入里。为何想不到这里来呢?原因六经中医之藏腑理论不全,尚未建立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病理,根源在于五腑不配在天之气,即寒热风燥湿游离于藏腑之外。又,此所谓热者,当包括天九之燥也。
白虎汤主之,以其知母厚苦气寒,用功于焦胆,清热降燥;石膏薄辛微寒,用功于胃脉,消除客热客燥,止渴除烦。粳米薄甘气平,用功于脉腑三焦,和解寒热,正湿生津,通调水道。白虎汤者,柴胡承气之轻也。

【原文】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第177条)
生姜(切)三两桂枝(去皮)三两生地黄一斤麦门冬(去心)半升阿胶二两麻仁半升人参二两甘草(炙)四两大枣(擘)三十枚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内胶,烊消尽,温服一升,日三服。一名复脉汤。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脉结代,心动悸之治法,应联系178条一并看,即先搞明白结代脉之含义。
脉结代,是脉结与脉代之合称,可能同时出现,也可能出现其中之一。所谓脉结,是指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来者,或者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意思很清楚,即两搏之间会出现停止,本该跳三下,只来两下。或者中止后,再来时速跳几下,其中有本该停的时候反而跳动。此两者,谓之结脉。综合而言,结脉之主要特征,就是会停跳。
所谓脉代,是指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其意义也是中停。所以结脉与代脉并无本质区别,合称结代脉。此结代脉之脉象,了然于此,是知其然,关键要知其所以然。也就是要知道其病机,病因和病理,即要回答为什么出现结代脉。六经中医之六腑无脉,故无脉腑之病,对照本条炙甘草汤之脉证并治,显然有失。炙甘草汤,一名复脉汤,不是明明白白地说“脉病了”吗?脉病了,它就是病机。
心动悸,是指心动,即心搏不稳定均衡,或者突然速动,或者突然停动。心动悸与神情相连,使人产生恐慌。究其原因,心动悸者,心力衰弱,输出气血常常不能满足身体活动之需要,因此产生悸动。好比内燃机供油不足,就会出现悸动。心力衰弱,根在命门,寒封太过,精髓不出。恐慌是肾藏志神之情,精髓不能出,则生恐慌。精髓不出,则木无所滋,脾魂惊动,过则为悸。恐慌惊悸,表现于心搏,则是悸动,表现于脉搏,则为结代。心动悸,与脉结代,密切相连。
又,脉腑若是客燥,则致津血干枯,血虚而稠,血瘀滞行,加之心力衰弱,心动悸传致寸口脉搏,就会出现停搏,或速搏。速搏者,脉搏之悸动也,虚数之动也。
综合以上分析,脉结代,心动悸者,病机在心脉,根源在肝肾,病因寒邪,进而引发胆腑燥淫客脉。可见,炙甘草汤并非治脉结代之最佳治方,其有效者,因为方中参草大枣可助姜桂强心,主要还在地黄麦冬阿胶麻仁,入脉生津,麻仁更有油脂,可以润燥。本方只是治机,但未消因,寒燥之病因不除,悸动结代何以能根治?若不明此理,一味依赖本汤,久服必生它疾,因为本方偏重补液,若不能开门升阳,则津液无阳热照耀,便成寒水,随脉流布周身,可发水肿诸证。有心之士,若见本文,或可参炙甘草汤,四逆汤,麻杏甘石汤,小柴胡汤义,研发出标本兼治之良方,治心悸结代于非难。
本条脉结代,心动悸六字,揭露心搏与脉搏统一,心藏与脉腑相连之事实,亦透漏脉诊之真义,乃是认识心搏,感觉脉腑,由此推断病因,参考病机。

【原文】脉按之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又,脉来动而中止,更来小数,中有还者反动,名曰结,阴也。脉来动而中止,不能自还,因而复动者,名曰代,阴也。得此脉者,必难治。(第178条)
【辨解】本条阐释结代脉之脉象,但未及结代脉之病理。因为此病根源肝肾,故曰难治。

至此,《伤寒》之太阳病脉证并治篇条文辨解结束,从脉浮之太阳病,讲到脉结代之太阳病,实乃少阴病。用两句话小结,一是,太阳病包含六经病。二是,《伤寒》背后隐藏万病之理。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29:53

第二章辨阳明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阳明含义
    在六经中医,阳明有经腑两层意义。阳明经包括足阳明胃经和手阳明大肠经。阳明腑亦包括足阳明胃腑与手阳明大肠腑。
阳明与六气之燥金对应。足阳明胃又与五行之戊土相配,手阳明大肠则与庚金相配。阳明既与五气(在天五行)之燥对应,又与五行(在地五行)之金,土相配。

    二、阳明病含义
在《伤寒》里,阳明病指胃肠病,即包括大肠和小肠。大肠属手阳明,六气属燥金,五行配庚金。小肠属手太阳,六气属寒水,五行则配丙火。可见,《伤寒》之阳明病联系寒燥与水火金土。说阳明病,理当含有寒病,燥病,水病,火病,金病,土病,而且,寒病包含寒气被伤之病,和被寒气所伤之病;燥病包含燥气被伤之病,和被燥气所伤之病。但是,《伤寒》之阳明病,主要意义在“胃家实”,也就是胃肠病燥。
如果将胃,小肠,大肠相表里之藏联系起来,那阳明病就与脾,心,肺有了关系。脾与六气之太阴湿土对应,与五行之己土相配。心与六气之少阴君火对应,与五行之丁火相配。肺与六气之太阴湿土对应,与五行之辛金相配。如果将六气之手足联系起来,那么,手太阳小肠对应的足太阳膀胱,手少阴心对应的足少阴肾也被联系起来。这张关系网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三、阳明病治方医学辨解
在治方医学里,胃肠就是一家,包括胃,小肠,大肠,称为胃腑。胃腑与脾藏组成一个太极阴阳系统,在整个大的生命五行系统中,称为脾胃生化之机,简称脾胃生机,更简称脾机,其中,脾为太极本体,与在地五行之木相配,其数地八,胃腑为其阴阳之用,与在天五行之風相配,其数天三。脾为地八木藏,亦地八次阳之藏。地八次阳木藏,决定了脾藏之生理与病理。胃乃天三風腑,亦次寒之腑。天三次寒風腑,决定了胃腑之生理与病理。相参《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
正如太阳病条文辨解中已经指出,由于六经中医误将阳明配燥金,很多燥邪引起的非胃肠病证,亦被归为阳明病证,包括太阳病证与心脉病证,需要注意分辨。


第二节条文辨解
一、阳明病理
【原文】问曰: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何谓也?答曰: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正阳阳明者,胃家实是也;少阳阳明者,发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烦实,大便难是也。(第179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之太阳阳明,正阳阳明,少阳阳明三个种类划分。
按照六经理论,阳明乃两阳合明,即太阳与少阳相遇会合为阳明。但是,《伤寒》将阳明分为太阳阳明,正阳阳明,少阳阳明。其中意义更为微妙。对于这三个阳明,后世医注家有不同认识,但是,很少说得透彻者。
太阳阳明者,脾约是也。太阳阳明,可作三种解释。一是作阳明之最讲,就是阳明病不在表腑,而是病至其里藏了,即病至脾藏了。胃腑既被称为阳明燥金,那么,与其相表里的脾为太阴,即至阴。能够使至阴脾藏生病者,必是阳明燥金之最,故曰太阳阳明。至阴病燥,即脾藏被约,故曰脾约。二是作太阳传入至阳明讲,即太阳发热,传入阳明胃腑为病,叫做太阳阳明。此两者,均以六经理论之思维,进行解释。三是按照治方医学理论,作地八阳脾藏病变讲。地八脾藏之阳,仅次于地十心藏之阳,可谓太阳,与第一种解释,太阳之最的意义相通。地十之阳,乃是首脑乾阳,因为心与首脑相通。地十之阳,同时又是地O之阴,故太阳者,归于地八之脾。六经中医谓其太阴,至阴者,以其藏阳最多也,如此,则与治方医学之认识完全一致。所谓脾约,就是脾阳被约,此脾藏病寒也,如174,175条之太阳病風湿相抟,非附子莫能治者,皆属于此,277条之太阴病自利不渴者,亦属于此。总之,脾约者,脾阳被寒邪所约也,由于种种原因,其脉证并治之条文,未必编撰于《辨阳明病脉证并治》之下。
正阳阳明者,胃家实是也。此乃胃腑本病,故曰正阳阳明。胃家实有燥实与湿实两种。所谓燥实,是由胃腑丧失津液,或者胃腑客入燥邪,导致大便干燥,排泄不利,使胃肠实而不空。所谓湿实,是由下焦寒淫,以致寒水泛滥,倒灌胃肠,使胃肠实而不空。正阳阳明,是阳明病胃家实之总统,故有180条,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
那么,少阳阳明者,当是但指由少阳胆腑之燥淫,客入胃腑,致胃中燥烦实,大便难是也。胃中有燥屎,是其典型。

【原文】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第180条)
【辨解】本条指出,《伤寒》之阳明病,就是179条所说的正阳阳明,少阳阳明与太阳阳明,统统归于阳明病。同时指出,阳明病之主要病理,就是胃家实,即满而不空,包括热燥无湿而满与寒湿而满。主要又指热燥无湿而满。

【原文】问曰:何缘得阳明病?答曰: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不更衣,内实,大便难者,此名阳明也。(第181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之太阳来路。但是,如179条辨解所指出,阳明病理要比条文所谓复杂许多。其中,最为重要者,乃是肝寒胆燥之病理,被隐藏于阳明病理之中。

【原文】问曰:阳明病,外证云何?答曰: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也。(第182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外证。但是,必须辨明,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等等这些病证,均非阳明病证,而是太阳与阳明并病之太阳病证,甚至是太阳,少阳与阳明三阳并病之太阳病证。
身热,不是胃腑无津液了,干燥了,就发热了,而且能够热至体表。恰恰相反,是由于太阳病三焦发热,若病不解,三焦淫热客犯胃腑,可致胃腑津液蒸发致脉腑出为汗,使胃腑津液丧失。旧说无不将此身热解释为阳明气旺,正邪斗争有力,燥热之气由里向外发,导致身热。此病理解释完全错误。即使正邪斗争之说,亦是自相矛盾。如果燥热为正,那么,邪是什么?不将邪说清,即不把病因道明,这算什么病理?若果燥热是正,它怎么又同时把胃腑搞病了?正气难道能使人致病吗?
汗自出,更不是阳明病证,而是脉腑湿淫,且热余生風,动泄湿淫由微细脉孔出于皮毛为汗。《内经》谓“汗为心液”,揭示脉为湿腑之奥秘,亦揭示汗为脉腑湿气之奥秘。当然,脉腑之湿,来源于胃腑不断补充水液,故出汗与胃腑病燥关系密切。
不恶寒,本是肺藏所主之皮毛无寒客之证明,说明寒邪入里,表热撤回内腑,为客犯胃腑创造了条件。旧说均谓寒邪入里化热,寒邪能够化热,说破天也不能令人信。
反恶热,本是三焦大热出表之病证,说明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表面之寒热强弱易位,故不恶寒,反恶热。反恶热,既已证明胆腑燥淫,那么,胆腑燥淫就可能客犯胃腑。对阳明病而言,具有间接证明之意义。可以理解为阳明病燥必有上述病证,但有上述病证,却未必是阳明病。只有热邪客入胃腑为病了,有了胃腑病变之病证,比如渴,不大便,下利等,才叫阳明病。

【原文】问曰:病有得之一日,不发热而恶寒者,何也?答曰:虽得之一日,恶寒将自罢,即自汗出而恶热也。(第183条)
【辨解】本条但为立论而设。如上所述,发热,恶热,恶寒,均非阳明病病证。恶寒将自罢,即自汗出而恶热。这句话有意义。恶寒与恶热之转换,有一个自汗出为条件,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表寒入里,表闭不再,故能自汗出。二是,此汗非同中風之寒热相搏而汗出,而是三焦里热蒸发体内水液为汗,是濈濈汗出,伴有蒸蒸发热。表寒入里,蒸蒸发热,故不再恶寒,反而恶热。此汗致渴,致不大便(胃腑由此燥实),至此,方为阳明病。

【原文】问曰:恶寒何故自罢?答曰:阳明居中,主土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始虽恶寒,二日自止,此为阳明病也。(第184条)
【辨解】本条解释恶寒何以自罢,但非正解。阳明居中,主土,那阳明燥金作何解?万物所归,无所复传,为何寒归土自罢,而燥热不能自罢,反而发作?

【原文】本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也。伤寒,发热无汗,呕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转属阳明也。(第185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发汗不彻,而传少阳,再传阳明,或直传传阳明之病理与病证。
其一。本太阳,初得病时,发其汗,汗先出不彻,因转属阳明也。此太阳传少阳,再传阳明也,阳明病燥也。
此汗出不彻,其意义在于寒热未解,实质是寒邪未解,因为发热是为了抗寒,寒邪若解,发热自止。寒邪未解,但热却解了一部分,因此,寒邪趁虚而入,此为传病也。此时三焦热淫已解部分,暂时无力客犯胃腑,因此,传病之病因只能是寒邪。也就是说,阳明胃腑之病热,不可能因太阳病误治,但由太阳传入。那么,胃腑之病,必由少阳传入。
寒邪入里,必定入于能犯之处。此处首先是地二肺藏本体,如166条瓜蒂散证,病仍在太阳。若是由肺家再往里,就是脾家所主之筋肉,病在此处,即是174,175条之桂枝附子汤证与甘草附子汤证,仍属太阳病。若是再往里一步,便是肝主之骨或地四肝藏,寒邪由地二入地四不难,肝藏伤寒,则胆腑燥淫,此病少阳也。少阳为病,未必有肝胆病证,但是,胆腑燥淫,可以客犯三焦,胃腑与脉腑致病,因此,所谓太阳传阳明,往往是少阳传阳明而不知。寒邪亦可能客入天三胃腑,此乃阳明病寒,而非病燥病热。
其二,伤寒,发热无汗,呕不能食,而反汗出濈濈然者,是转属阳明也。此太阳直传阳明,阳明病热也。
伤寒,发热无汗,是太阳伤寒,表闭大过开泄。今反汗出濈濈然,说明表寒已经传里,表闭已解。又,汗出濈濈然,表示此汗不同于太阳中風之翕翕出汗,而是三焦热淫,蒸发水液入脉之大汗。水液自何?若自三焦水道,则三焦之热内积本腑,将有胸中热,本病无此三焦积热之病证,故知水液自胃腑,即三焦淫热客入胃腑蒸发津液入脉。故曰转属阳明也。
呕不能食,是胃腑客热之病证。客热生風,故呕。邪热损伤胃腑正風,故不能食。由此亦知转属阳明也。

【原文】伤寒三日,阳明脉大。(第186条)
【辨解】本条之阳明脉大应与后面燥结成实之“脉沉实”相参。关键要把握脉大之意义。
伤寒三日,阳明脉大。是指太少传阳明之初,体内(胃腑)水液充足,燥热初盛,因此,脉腑湿淫达到高峰。所谓阳明脉大,是谓阳明病,脉大。此脉大,又称洪大,义如洪水泛滥。此脉洪大,与上条之濈然汗出,意义一致。此大,包含脉搏有力之意义。就是说,肺藏还有寒,三焦还在淫热,肾机命门还在增出精髓。到了阳明病燥实阶段,胃腑津液已枯,脉腑湿淫无源,故无脉大,但有沉实,即沉而有力。

【原文】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是为系在太阴。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大便鞕者,为阳明病也。(第187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阳明病(脾约)之脉证。但是,太阴者身当发黄,需要辨明。
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是为系在太阴。这句话就可以理解为脾约。是指寒邪入里,侵犯脾主之筋肉,出现相关之病证。脉浮而缓,表示病仍在太阳,即“桂枝本为解肌”之管辖范围未变。缓者,不紧也,脉腑但热无燥也。手足自温,说明心脉未病,与脉浮而缓之意义一致。六经中医以脾配中央湿土,故谓脾主四肢,故此手足自温,条文本义是指系在太阴,是指此脉证与脾有关系。
太阴者,身当发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如此论述,乃是六经中医误将脾胃配湿土之结果。身当发黄,是心脉病证,与脾胃无关。此太阴者,不能再指脾,而应指太阴湿土,故身当发黄与脾约无关,即与阳明病无关。但是,身当发黄与少阳病直接相关。胆腑燥淫,客犯脉腑,燥土炼湿,以致湿土之色渗出脉外,流溢体表发为身黄。又,此时脉洪大,即脉腑湿淫至极,湿淫则土郁,故易发土崩湿漏。但是,燥乃脉漏之关键因素。身黄可以是阳明病之并发证,即病因相同,但非阳明本身之病证。小便自利,亦非身黄与否之直接证明,而是间接证明。小便自利,说明三焦決渎正常,膀胱正常,風木疏利亦正常,与脾木胃風有关系。小便自利,与亦间接说明脉腑湿淫虽无出表为汗之路,但尚有三焦水道可行,故不会导致土崩湿漏,而发身黄。小便自利,亦可作为胃腑津液从小便而出之间接证明,即阳明病燥之证明。
至七八日,大便鞕者,为阳明病也。若无小便不利和身体发黄,说明燥不入脉腑,而入胃腑,导致阳明病胃家实,证见大便鞕。

【原文】伤寒转系阳明者,其人濈然微汗出也。(第188条)
【辨解】濈然汗出,指汗出连绵不断,表明脉腑心液(湿)丧失比较严重,必然牵连胃腑。胃腑无津液是阳明病胃家实之主要病理,故濈然微汗出,可作阳明病之间接证明,但其首先是太阳与少阳病的证明。若无三焦发热,就不会蒸发水液入脉,亦不会生風出汗。若无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就不会高热蒸发水液出大汗或汗出濈濈然。濈然汗出与阳明病之间,联系着太阳病与少阳病,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阳明病之主要病理是胃腑干燥,但是,补充水液治不了阳明病,必须解热降燥,轻者可与白虎汤,重者非大承气汤不可。

【原文】阳明中風,口苦,咽干,腹满,微喘,发热,恶寒,脉浮而紧,若下之,则腹满,小便难也。(第189条)
【辨解】本条是要更具体指出阳明病之病证,并且指出下之过早的后果。但是,有四个问题要辨明。
其一,阳明中風。六经中医讲太阳在表,阳明在里,少阳半表半里,而且外邪伤人,必是由表入里,故阳明病不可能跳过太少直接外感。故阳明中風,当指太阳中風,传为阳明病。发热,恶寒,脉浮而紧,微喘,这些病证,均为太阳伤寒之病证。
其二,風。医注家均将此風解为热風,不同于太阳中風之寒風。热風不假,但非胃腑直接外感,而是三焦之淫热客犯。三焦发热,是由于太阳伤寒或中風,此風无论寒热,皆致三焦发热。若是外感热風,那是温病,病理与阳明病可通,但是,同样必须先有太阳病发热,然后传为阳明病燥,且此燥为虚燥,若无少阳病胆腑燥淫客犯,清热并补充津液则解,不可用下。否则,更失津液于胃腑,可致膀胱无源而小便难。可见,阳明中風之風,首先是太阳中風之風,此乃寒風。因为太阳中風,引起三焦发热。然后有三焦淫热,客入胃腑与脉腑,胜于外感之寒風,则发热風。
其三,口苦,咽干,腹满。这些倒是真正的阳明胃腑病证,病因燥热,此燥热或由客入,或由失津液导致(虚热虚燥)。但是,应当看到,《伤寒》同时将口苦咽干作为少阳病提纲病证,说明口苦咽干发在胃腑,因在胆腑,而且此因胆燥,而非胆木。所谓少阳相火者,实乃燥也。胃腑病燥,燥则无風,无風则不能化,亦不能传,食谷不化不传,岂能不满?若下之,则腹满,是指下之过早,正是胆腑燥淫之原由,故曰下之则腹满。
其四,脉紧者,紧张也,脉腑客燥之脉象也。中風之風,乃天三之寒風,非天一之寒燥,故中風无脉紧。脉紧者,非中風,乃伤寒也。或者是胆腑燥淫,客犯脉腑也。
总之,阳明病不可谓阳明中風。学者更不可为阳明中風四字而迷失病理真相。

【原文】阳明病,若能食,名中風,不能食,名中寒。(第190条)
【辨解】本条阐述中風与中寒之病证区别。关键要掌握寒与風之性质差别。本条透露天一寒邪乃是寒燥之信息。
人之能食有两条件,一者,不满,胃满则不能食。二者,有欲,欲者,谷欠也,不足故还要也,故能食。欲者,風也,風者,动也,化也。无風不动,无風不化,不动则不传而满,不化则不消而积,不动不化则不能食。故能食者,以其有風。
天三之風,本是胃腑正風,故能食。若是热邪生風,更令消谷善饥。故曰,若能食,名中風。
寒邪乃天一之寒燥,燥者,横结而满也,故无風也。无風不动,无風不化,不动则不传而满,不化则不消而积,不动不化则不能食。故曰,不能食,名中寒。

【原文】阳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痼瘕,必大便初鞕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別故也。(第191条)
【辨解】本条阐述胃腑中寒之病证,焦点在大便初鞕便溏,以及手足濈然汗出。
胃腑伤寒,肠部先患,因为肠在下焦寒地,胃在中焦沤处,即胃磨尚能行,否则不能便溏。便溏者,正風被天一寒燥所结,故水谷不别于谷道与水道,俱出于谷道,故湿淫而溏。水液不入三焦水道,故小便不利。又,胃肠伤寒,不仅不别水液入三焦水道,反使三焦水液倒渗肠道,以致胃肠湿淫,而小便不利。寒亦生燥,燥则生结,若燥结不及,则有近下者鞕而后溏,即所谓初鞕后溏。正風伤寒,则肠道不传而满,不化而积,故不能食。此所谓不能食,非点滴不能,而是相比正常少食。
手足濈然汗出,非阳明病证,但能间接说明阳明伤寒。太阳中風,本应自汗出,且非仅为手足汗出。所谓伤寒者,实乃天一之寒燥,闭结微细脉孔,故无汗。但所谓阳明中寒者,实乃太阳伤寒之传病也,故脉腑不但外感之寒燥,当有胆腑之热燥,以及三焦之淫热。寒燥客犯脉腑,先占四肢阳虚处,热燥客入脉腑后占阳虚处,故寒热两燥相搏于四肢,使四肢燥结解除,故热風能够出汗于手足。此汗为热蒸水液,不但寒热相搏而生湿,故濈然不断。有医家说,此汗为凉汗,从理论上讲得通,因为四肢阳虚,故其汗不温。手足濈然汗出,亦令小便不利。
痼瘕者,寒燥结实之有形之物也。阳明中寒,致大便初鞕后溏,此乃寒燥结聚之证明,故称此欲作痼瘕。

【原文】阳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调,其人骨节疼,翕翕如有热状,奄然发狂,濈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胜谷气,与汗共并,脉紧则愈。(第192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汗出而解之脉证。但是,其中一些证,并非阳明胃腑直接病证。本条焦点在“水不胜谷气”。
阳明病,初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调,说明胃腑正气尚存,但小便不利,当另有缘故。此小便不利,原因三焦热淫,蒸水入脉,出表为汗,使膀胱无源。
翕翕如有热状,奄然发狂,濈然汗出而解,说明三焦不仅自己发热,且有胆腑燥淫,客入化热。奄然发狂,濈然汗出而解,此乃潮热引起之特殊表现,可谓潮狂,病机在心脉。热邪客犯心脉,潮时致狂,此时淫風并作,故有濈然汗出。邪热随汗出而缓,故发狂随濈然汗出而解,此所谓“与汗共并”也。有汗出,证明脉腑无客燥。
其人骨节疼,说明寒邪入脾家。骨节痛者,非骨痛,而是骨节之筋痛。骨节乃筋之会所,故寒邪伤筋先发于骨节。寒邪既然在脾,说明肺藏难免,故三焦仍然发热。筋骨相连,肝藏主骨,故寒邪既然伤筋,肝藏难免伤寒,胆腑则发燥淫。
谷气,即胃气也,水者,寒也。水不胜谷气,实际意义就是寒不胜热,但是,阳明病在胃,若说寒不胜热,跟胃连不上,故曰水不胜谷气,绕了个弯,很容易把人搞晕。
脉紧则愈,是指寒热复又由里出表,故能自愈。寒邪由表入里时,脉象由紧变缓,因为三焦发热出表之需求下降,相反,寒邪由里出表,或者里寒消解,仅剩外寒,三焦之热自然出表,要出表就要加油,故脉由缓变紧。此脉紧,既有燥结义,又有紧急义,即精髓增出义。寒邪何以由里出表,因为汗出,寒热与汗共并。脉紧则愈,非指脉紧为常。

【原文】阳明病,欲解时,从申至戌上。(第193条)
【辨解】阳明病,其实欲剧于申至戌上。阳明病本是病燥,怎能欲解于燥金当令之时?阳明病欲剧于申至戌,因为胆腑得燥令之气,故胆腑燥淫更甚。主要还是因为,申至戌上阳气开始降藏,于肝藏病寒不利,故肝寒更加,胆燥则更甚。如日晡所潮热者,剧于申至戌也。申至戌上,非脾胃之时令,乃肝胆之时令。

【原文】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以其人本虚,攻其热,必哕。(第194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胃寒者不能攻热。本条文明确指示,阳明病之燥热绝非发自胃腑。阳明病有热证,却胃中虚冷,只能说明热证不在胃腑,而在三焦。190条说,阳明病,不能食,名中寒,即胃腑伤寒,亦胃中虚冷也。所谓攻热,与厚苦气寒之品清热降燥也,或攻下之另说也。此时攻之,必是胃腑更冷,故曰攻其热,必哕。

【原文】阳明病,脉迟,食难用饱,饱则微烦,头眩,必小便难,此欲作谷瘅。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第195条)
【辨解】本条阐述欲作谷瘅之脉证。但是,需要辨明,所谓谷瘅非阳明病证,而是心脉病证,其病理与身黄无异。名曰谷瘅,原因脾胃配湿土,亦因误解阳明病理。
阳明病,脉迟,食难用饱,饱则微烦,头眩,必小便难,此欲作谷瘅。这句话包含了复杂之病理,需要一一辨明。阳明病,包含了太阳病与少阳病。脉迟,与脉缓之意义同,是指由紧急,紧数变迟缓,表示寒邪入里,三焦出表之需求下降。迟比缓更甚,表示三焦已经不自发热,甚至寒邪已经伤及命门,使精髓减出,三焦之下焦反寒,膀胱气化不及,则小便难。
食难用饱,即不能食之轻者,表示胃腑客燥,即少阳胆腑燥淫,此乃少阴病在先。胃腑客燥则正風不用,动化不及,故腹满不欲食,食则不能饱,饱则微烦,头眩。此烦者,起于胃腑,感觉于心。胃满食饱,则胃風不胜重负,以致惊动脾魂,联动于心,引起心烦。又,脉迟表示心力已虚,心神不堪重负,少有惊动则发虚烦。
头眩者,目旋之重者,闭目亦旋,乃金光虚衰,以致视旋也,金郁燥淫之表现也,少阳之病证也。肝胆乃变血生髓之机关,肝胆病,则髓血虚亏。又,脾胃病,则生化之机不行,故髓血无源。髓血虚亏,则神无所依,故有神虚易烦。髓血虚亏,则目无所养,故有金光虚眩。饱食微烦,烦则动神,神动肝魄,引发头眩。又,胃虚食饱,则气血用于胃腑,肝失所藏,以致目无所养,故发头眩。
下焦虚寒,气化不及,故小便必难。脾木不疏,亦小便难。水液淫积脉腑,故小便难。
小便难,胃腑满,水液必然淫积于脉腑欲出,但三焦不热,故无力生風出汗。惟胆腑燥淫,客入脉腑,燥土使散,以致湿淫土崩,同时,燥湿化热,但此热不大,不能蒸湿出汗,只能生微風,动泄湿土,流溢于体表而色现,发为身黄。若能出汗,则不发身黄。若无小便难,亦不发身黄。此所谓谷瘅者,无异身黄,名曰谷瘅,以其并发食难用饱,仅此而已,别无它义。
此腹满,胃部客燥,肠部客寒,源于胆腑燥淫,下焦虚寒,故虽下之,腹满如故。下焦虚寒,以脉迟为证。

【原文】阳明病,法多汗,反无汗,其身如虫行皮中状者,此以久虚故也。(第196条)
【辨解】此非阳明病,勉强可谓太阳阳明,系于脾也,脾约是也。若确有胃家实证,亦是并发,就如太阳病亦下利一样。
病在脾主之筋肉部分,实乃脾病。以六经分病,应属太阴病。以治方医学之理论看,仍属六经之太阳,与六经之阳明无关。后世一看到阳明字眼,就被其勾了魂神,完全不知自主。
无汗,表示寒邪闭表,尚未入里,或未全部入里。又或胆腑燥淫,客入脉腑,燥结无汗。
其身如虫行皮中状,是寒热相搏于皮下肌腠,生湿生風之形容。此以热不胜寒故也,即三焦之热不足生風,开泄表闭而汗解故也。此所谓久虚,素来肾阳虚也,或精髓本虚,或命门被寒。不可理解为胃气虚,或胃腑津液虚。

【原文】阳明病,反无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呕而咳,手足厥者,必苦头痛。若不咳,不呕,手足不厥者,头不痛。(第197条)
【辨解】此不仅阳明病。无汗,或三焦之热不蒸发水液入脉,或如上条不足搏寒生湿出为汗。小便利,表示三焦決渎正常。无汗,说明胃腑津液亦正常。二三日呕而咳,表示胃腑客燥化热,热则生風,又被燥结约束,故邪風微动致呕而不能吐。風燥相抟,作于咽喉筋肉而生痒,痒则致咳。咳剧者,亦能致呕。手足厥者,脉腑热不胜寒也,亦心阳不及四肢之远也,故寒邪占领四肢之远,而有厥逆。头为髓海,髓血虚亏,加上胆腑燥淫上逆于头,必苦头痛。脾胃肝胆皆病,后天髓血必虚。手足厥者,亦因血虚也。若不咳,不呕,手足不厥者,此无胆腑燥淫,亦无髓血虚亏,故无头痛。
六经中医将脾胃放在中央,讲脾主四肢,故厥逆从脾胃立论,显然不符实际,且不能自圆其说。本条无汗与厥逆相关,自然不能证明厥逆为阳明病,却证明了厥逆乃心脉病。因为汗为心液,不是胃液。

【原文】阳明病,但头眩,不恶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若不咳者,咽不痛。(第198条)
【辨解】本条算不上阳明病。但头眩,不恶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咽必痛,说明肝胆病变,但燥淫尚未客入胃腑,只是客于咽口。说明表寒入里,故不恶寒。寒邪客犯肝藏,以致肝寒胆燥,故头眩。能食而咳,说明胃腑正气未伤,燥客不深,仅限咽口。燥客咽口,结湿生热,其咽必痛。不咳者,燥邪未犯,故咽不痛。

【原文】阳明病,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发黄。(第199条)
【辨解】此非阳明病,乃心脉病,甚至与阳明病无关。将其归为阳明病,原因六经中医将脾胃配湿土,又将胃腑配阳明,把燥和湿都搞到一家,反而证明六经之说漏洞大矣。无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身黄诸证,无一脾胃病证。上述病证之病理,已多处阐述,近处可参195条之辨解,不赘。

【原文】阳明病,被火,额上微汗出,而小便不利者,必发黄。(第200条)
【辨解】本条为199条之补充说明。此非阳明病,但阳明病字眼,透露燥淫为病,肝胆病变在先。被火,无异施燥,或谓加“日晡所”欲剧,使燥邪更厉。额上微汗出,义同无汗,乃燥湿生热,邪風微动所致。汗不出,小便不利,燥土结湿,故必发湿土流溢,是为身黄。

【原文】阳明病,脉浮而紧者,必潮热,发作有时。但浮者,必盜汗出。(第201条)
【辨解】此非阳明独病,是太少合病,或三阳合病。本条关键要把握脉紧之意义。
脉浮而紧者,表示脉腑热大湿大,同时客燥。与它证相参,可知此燥为胆腑热燥。发潮热,有两条件。一是三焦本自发热,脉浮紧可证。二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潮热本身可证,因为发潮热之必要条件,即决定因素,是胆腑燥淫。发作有时,乃潮热之特征,通常是日晡所发作。往来寒热,可以看作小潮热,发无定时。都决定于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
但浮者,必盜汗出。先要搞清楚盗汗之病理。盜汗者,睡着时自汗也。有汗出,必然有邪風,同时脉腑湿淫,关键是为何醒时不出而睡着能出?有汗出,说明脉腑无燥邪闭结,那么,只有心土与脉湿本身与邪風之关系了。心脉一体,脉道归土。脉腑客燥无汗者,燥结脉道也,使邪風不能开泄。无燥无汗者,脉道(心土)不虚,土能载湿也;同时,邪風不厉也。若是心土虚者,邪風又厉,则醒时亦能汗出,因为醒时心土用事。若是心土虚者,邪風亦弱,则醒时不能汗出,而睡着汗出,因为此时心土不用事。又,治方医学讲腑淫为邪,腑淫藏郁,即本体不能平衡气用,反被邪用制约。落实到心脉,则是湿淫必致土郁,土郁则脉道容易漏湿。
综合以上分析,盗汗之病理有四。其一,脉腑湿淫,有汗要出;其二,脉腑客热或客寒(天三之寒),即客風,但此風微弱,好比游击队,只能敌后偷袭,无力正面出击;其三,土郁心虚;其四,脉腑无客燥。
六经中医对盗汗之解释各说不一,说得多者,谓之脾虚,此与脾配中土一致,若是改成土虚,再加上湿淫,那就回归正道了。治盗汗之经验方,主体就是桂枝汤,更加白术茯苓等所谓健“脾”药,实乃温肺驱寒,或正湿利水药,均为辛甘温平之品,入心入脉,完全符合治方医学之气味治方药理与治理,故能愈。

【原文】阳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此必衄。(第202条)
【辨解】本条阐述燥邪客犯三焦脉腑,浅犯胃口之病证。关键要辨明何以此必衄。
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者,是指胆腑燥淫尚未深入胃腑,只是刚刚入口,故有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又,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说明胃腑并不缺水,但是口燥。胃腑不缺水,原因脉腑客燥,无風不汗,故胃腑津液不失。脉腑客燥,必然无汗,邪无去路,必致土崩脉破,发为出血。肺焦本病,故肺家血脉易破,此必衄也。

【原文】阳明病,本自汗出,医更重发汗,病已差,尚微烦不了了者,此必大便鞕故也。以亡津液,胃中干燥,故令大便鞕。当问其小便日几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为小便数少,以津液当还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第203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发汗太过导致阳明病,此乃本腑虚燥之阳明病,故能津液自和而愈。为何说是太阳病发汗太过导致阳明病,因为阳明病不可能重发汗而解,重发汗而解者,只能是太阳病。此病已差,乃太阳病已差,而阳明病开始。
微烦不了了者,胃腑实满,虚燥生虚热,虚热亦生邪風,但有燥结,此風不大,轻扰脾魂,牵动心神小有不安,故曰微烦。重发汗,首先是脉腑津液虚亏,即脉腑虚燥,故微烦不了了。

【原文】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第204条)
【辨解】伤寒,呕多,是胆腑燥淫客入胃部之病证,可见尚未深入肠部。此所谓呕多,与少阳病之喜呕无异,因此,本病更近于少阳病。此所谓阳明证,如汗出,渴,烦,实际包含非阳明证,这些病证不能支持攻下。此所谓攻,是指攻下。攻下者,与厚苦大寒,攻肠部大便结鞕也。若大便未鞕,攻下可致下焦寒冷,命门不开,此乃坏病。若是大便已经结鞕,又不能不攻,可参大柴胡汤法,和解稍下。

【原文】阳明病,心下鞕满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第205条)
【辨解】此所谓攻,是指攻下焦,非指攻心下鞕满之中焦。攻下与攻心下鞕满有所不同。比如结胸之大陷胸汤法,亦谓之攻,其力丝毫不逊承气。
心下鞕满,有病在三焦者,有病在胃腑者。若病在三焦者,乃是下焦积寒,上焦积热,中焦燥结阻隔之格局,此病若与厚苦大寒攻下,岂非雪上加霜?下焦积寒,则寒水泛滥,本就可致寒水倒入肠部,而发下利,甚至下利不止,若再攻下,下利更不止,命门闭锁,则危矣,故曰攻之,利遂不止者死。
心下鞕满,若病在胃腑者,则可能燥结在胃肠。如此攻之,为中病也,则鞕满可解,下利可止,故曰利止者愈。

【原文】阳明病,面合色赤,不可攻之,必发热,色黄者,小便不利也。(第206条)
【辨解】面合色赤,意为满面通红,表示三焦淫热上逆于头面,亦是三焦出表之病证。三焦出表,表病未解也,故不可攻,攻则引邪入里,传为少阳病,以致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故曰必发热。发热却无汗,此胆腑燥淫,客入脉腑,小便又不利,故必发黄。

综合以上辨解可知,《伤寒》之阳明病,实际多为太阳病,或少阳病,或太少合病,或三阳合病,所谓阳明病者,病因多为太阳病之三焦热淫,或少阳病之胆腑燥淫,少有太阳病外感寒邪客入胃腑者,亦少有下焦内生淫寒客入胃肠者。因此,阳明病之治法,消因于三焦与胆腑者多,治机于胃肠本腑者少。请看阳明病脉证并治条文辨解。

二、阳明病脉证并治
【原文】阳明病,不吐,不下,心烦者,可与调胃承气汤。(第207条)
甘草(炙)二两芒硝半升大黄(清酒洗)四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二物至一升,去滓,内芒硝,更上微火一二沸,温顿服之,以调胃气。
【辨解】本条阐述调胃承气汤证治。有阳明病字眼,表示有“胃家实”病证,或有濈然汗出。
不吐,不下,说明胃腑未生風邪,否则生風,必致吐利。未生風邪有两种情形,一是有邪風,但是同时燥客胃腑,使邪風不能动。二是确无客邪,若如此,不可谓阳明病。故胃腑必然客燥。
心烦者,非但胃腑病证,乃胃脉联合病证,病因燥热,燥自胆腑,热自三焦。本病未生風邪,说明病因主要为燥。燥结则胃腑邪風正風皆不能动,因而惊动魂神,牵连心神不安,而生心烦。燥邪客入心脉,燥湿生结,更令心神不安,故生心烦。
调胃承气汤,衍生于大承气汤,承气之意义,相参大承气汤解。所谓调胃,实乃与厚苦气寒之品,于三焦胆腑,消除胃腑燥结病因,同时与薄咸气寒之品,于胃肠与脉腑生水复湿,并破解燥结。寒则生風,風动则令泄利,因此,被破解之燥屎随下利而去,燥邪热邪亦随下利而去,病乃愈,此所谓“下法”者。
甘草,厚甘气平,入心入肺。入心,则补土正湿,养心安神。本病心烦,正当其用。入肺,则和解肺寒焦热,固本正用。大黄,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拔除病因。酒洗薄辛,入胃入脉,寒解客热客燥,复正病机。芒硝,薄咸气寒,本位膀胱下焦,性如寒水,最破燥热结聚。薄咸入胃,功在肠部,大便燥结最宜。薄咸且入脉腑,以其咸味乃坎水之味。咸寒入脉,可伐心阳,削弱心枢,故攻下当慎。大黄芒硝,大寒生厉風,入于胃肠,必生泄利,使破解之污浊,结聚停积,以及客邪,一泻而去。调胃承气汤,不如大小承气者,以其不治肺肝客寒也。

【原文】阳明病,脉迟,虽汗出,不恶寒者,其身必重,短气,腹满而喘。有潮热者,此外欲解,可攻里也。手足濈然汗出者,此大便已鞕也,大承气汤主之。若汗多,微发热恶寒者,外未解也,一法与桂枝汤,其热不潮,未可与承气汤。若腹大满不通者,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令至大泄下。(第208条)
大承气汤:厚朴(炙,去皮)半斤大黄(酒洗)四两枳实(炙)五枚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内大黄,更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上微火一二沸,分温再服,得下,余勿服。
小承气汤:厚朴(炙,去皮)二两大黄(酒洗)四两枳实(炙,大者)三枚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二服。初服当更衣,不尔者,尽饮之。若更衣者,勿服之。
【辨解】本条阐述可与大小承气汤攻下之脉证并治。焦点在厚朴承气。明了厚朴承气,承气汤所载之病理与治理方能复明。不明厚朴承气,非但承气汤之病理与治理不明,以小见大,可知整个中医医理难明。厚朴承气,关系甚大。
阳明燥热,根源外感寒邪侵肺入肝。肺藏伤寒,则三焦热淫,胃肠客热,源于三焦,非为寒邪化热。若是寒邪化热,断无大黄之用。肝藏伤寒,则胆腑燥淫,胃肠客燥,源于胆腑,非但胃肠失津液,更非胃肠本燥。可见,欲治燥热,须知有寒,无外证,不等于无内伏。治燥热消因,不忘治寒拔根,此法见于麻黄汤,见于大小承气,亦见于大陷胸丸,实应普适全部伤寒。
厚朴,薄苦气温,入肺入肝,驱寒复正。大小承气,重用厚朴,治在源头,乃是拔根之作,厚朴当为主药。后世遗失气味治方之药理与治理,误入功能主治之经验医学歧途,丝毫不解厚朴承气之奥秘,皆揣厚朴消满,既无凭于《本经》,又失据于物理。《本经》载厚朴苦温,主中風,伤寒,头痛,寒热,惊悸气,血痹,死肌,去三虫。全然不见消满之踪影。厚朴气温,无可置疑,阳明既病燥热,再与气温,岂非有违基本之物理?承气之用厚朴,深藏中医至理。
承者,顺也,顺者,阴阳相接也。承气者,使阴阳气顺接也。厚朴之温,与客寒相顺接,而生湿;大黄芒硝枳实之寒,焦胆过淫之腑气相顺接,而生湿。湿者,阴阳之中气也。淫邪归正为湿,为顺;病态复归生态为顺。承气者,岂止厚朴黄硝?需要承气者,又岂止阳明病胃家实?凡医者,不外承气也。
阳明病,脉迟,表示寒热入里,精髓增出减缓。又,迟者,义有滞涩,故脉迟,亦可示脉腑客燥。本病汗出,故脉腑无燥也。迟者,仅表精髓增出减缓。
虽汗出,不恶寒者,表示脉腑湿淫,热風邪泄,而表闭不再,且无胆腑燥客。表寒入里,却未入肝藏,故知寒邪还在肺脾两家,后文所谓其身必重,短气,腹满微喘,即是根据于此。
其身必重,表示湿淫肌腠,可知寒邪由表入里,热淫由内出击,相搏生湿于肌腠。
短气,是肺藏病证,证明肺藏伤寒。腹满,而喘,不可解释为因为腹满,所以喘。腹满与喘,无必然联系。腹满,是胃肠病证,证明胃腑实而不空,糟粕不下,清气不升,可知燥客胃腑,以致正風无用,不动不化。此外感寒燥也。气喘,乃肺藏病证,证明肺藏伤寒严重,不仅令气短,更作气喘。
以上乃是胆腑不燥者。若有潮热者,胆腑燥淫之铁证也,亦燥淫至极之明证也。此外欲解,非为已解。外欲解者,外寒犹在,入于肺肝两藏也。可攻里也,意指外邪入里,内实已成。外邪入里,攻之无引邪入里之嫌;内实已成,攻之有非攻不可之据。何以知内实已成?以其腹满,有潮热,手足濈然汗出,大便已鞕。燥客三焦化热,以致三焦大热潮热,蒸发水液入脉,大風泄湿,故有手足濈然汗出。大汗出,则胃腑津液俱失,加上燥邪客犯,必然燥湿生结,证见腹满,故知大便已鞕。此腹满,非因外感寒邪客入胃腑,而是胆腑燥淫客入胃腑。大承气汤主之。
大承气汤,主药厚朴,重用半斤,看似为了气短而喘,本质乃是消除寒邪,复正肺肝本体,由此使焦热胆燥之腑用,改邪归正。此为承气之法眼,不可不知。它药之理易明,不赘。
若汗多,微发热恶寒者,外未解也,一法与桂枝汤,其热不潮,未可与承气汤。微发热恶寒,证明表寒未解,攻之反引邪入里,故不可攻里。一法与桂枝汤,似乎有理,但不解入里之寒,即不解作病之燥热。其热不潮,证明胆腑燥淫未极,攻之不必。故曰未可与承气汤。若腹大满不通者,是燥结已作,但未致鞕,故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令至大泄下。
小承气汤,大承气汤去芒硝者,以其尚未结鞕,故无需芒硝生水破解于下焦肠道。无芒硝,则不令大泄下。余如大承气汤,不赘。
大柴胡汤和解稍下,既治燥热与焦胆,又兼养正于脾胃,既下污秽邪气,又扶風木正气,更健运中枢,方法周全,远胜承气,十分值得推行。即便大承气汤证俱,必须攻下,亦无妨扶正于同时,柴胡之法,仍然可参。后世良医,多有实验,可资为证。

【原文】阳明病,潮热,大便微鞕者,可与大承气汤,不鞕者,不可与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与小承气汤,汤入腹中,转矢气者,此有燥屎也,乃可攻之,若不转矢气者,此但初头鞕,后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胀满不能食也。欲饮水者,与水则哕。其后发热者,必大便复鞕而少也,以小承气汤和之。不转矢气者,慎不可攻也。(第209条)
【辨解】本条阐述大承气汤之使用法则,以及用小承气汤探查燥屎之方法。焦点在“转矢气”。
所谓转矢气,就是放屁,知此者众,但知其所以然者寡。放屁本是胃風正用之生理,健康之人,屁响不臭,小恙之人,臭屁不响,但尚能有屁,表示胃腑正風无大碍。胃腑客燥之人,燥结无風,故大便结鞕,其人无屁,少与小承气汤,苦寒清热降燥,燥气得解,胃風复用,故能放屁。若是大便未结为燥屎,当不仅放屁,乃可下也。但转矢气,而不能下者,胃中有燥屎,小承气不及也,可以大承气汤。
若与小承气之苦寒而不转矢气,说明大便不下,非为热燥,乃是寒燥,其大便必初鞕后溏,故大小承气均不可与,否则,更令寒湿积满,而不能食。重者下利不止。欲饮水者,与水则哕。原因水中有寒,与水如同与寒,胃本寒燥,饮水生寒風,不发下利,而逆动于上为哕。转矢气者,乃正風复动于肠部,下出为屁。
其后发热者,非指饮水之后发热,是指转矢气用大承气汤之后,复又发热,说明寒邪未解,燥热亦未解尽。三焦淫热与胆腑燥淫又作,客入胃腑必致燥结,原本“已解”之腹满结鞕,必然复鞕,因解过一次,故此时大便少。以小承气汤和之,原因解过,无需大承气汤攻之。为何不与调胃承气汤和之?以调胃承气汤有芒硝,攻下不宜,更因为发热有寒,不可无厚朴。此段文字十分重要,一是证明燥热皆因寒邪客犯,寒邪未解,燥热即可复发。二是证明胃腑燥结与发热直接相关,而发热显然不是发于胃腑,可见,胃腑燥热乃是客邪,而非本气。三是证明厚朴非为消满,但为驱寒,由此启发,大承气汤应更加杏仁,如此,将无“其后发热者”,即无大便复鞕。

【原文】夫实则谵语,虚则郑声。郑声者,重语也。直视谵语,喘满者死,下利者亦死。(第210条)
【辨解】本条阐述通过谵语郑声来辨别病因虚实,指出阳明病并发直视,谵语,喘满,下利等不治。
虚,指藏腑本气亏损;实,指客入藏腑之邪为实。如此定义虚实,意义非常确定。其一,五藏本为太极本体,只会出现正气即本气虚亏,不会产生实邪。因此,水火木金土之间,断无胜复乘克之关系。五藏客邪,必伤正气。其二,五腑本为五藏本体之气用,用则有正邪,和平为正,不及为虚,虚则自伤,过淫为邪,邪则客犯。腑气过淫,客犯它藏它腑,则成客邪,使它藏它腑为病。腑气过淫为邪,是六经中医所未有之认识,乃治方医学识破藏腑五行之真相得来的真知。阳明胃腑,病燥病热,皆为客邪,热自三焦,燥自胆腑。三焦热淫,因为肺藏伤寒,胆腑燥淫,因为肝藏伤寒。
谵语郑声,皆为心脉神情病变之证明。谵语者,说胡话,且音声洪亮也,此乃燥热客犯心脉,以致心脉神情病变之明证,此为邪实,故曰实则谵语。郑声者,重语也,即郑重,低声,重复一句话者,此乃心脉本气虚亏,以致心脉神情病变之明证,此为正虚,故曰虚则郑声。
心藏神,此神为中央正神,外发于四方,则为志意魂魄,志藏于肾,意藏于肺,魂藏于脾,魄藏于肝。五神各有其情,乃神之发动也。中央心神之情为思,心系四方者,居于脉络湿腑;北方志神之情为恐,发动于寒夜者,居于膀胱寒腑;南方意神之情为喜,发动于热昼者,居于三焦热腑;东方魂神之情为惊,发动于震旦者,居于胃腑風腑;西方魄神之情为悲,发动于日晡者,居于苦胆燥腑。
语言者,出于口舌,而发于心机。心窍于舌,脾窍于口,故谵语郑声者,取决于心脉,而关乎脾胃。燥热邪实,客犯心脉脾胃,则可致谵语;心脉脾胃本气虚损,则可致郑声。阳明之为病,燥热邪实,故谵语常见。见谵语者,当知其病不独在阳明胃腑,亦病在中央心脉,更有肺寒焦热,肝寒胆燥。而三焦发热,证明肾机命门增开,精髓增出。故谵语者,可谓五机俱病也,故有后文直言,直视谵语,喘满者死。
直视,指眼睛直勾勾,不能左右上下转动。其义有二。一是,表示肝机病变,精髓异出严重,以致髓血将竭,魄神不灵,二是,表示心机病重,心神失用,不能控制眼睛,说明心脉燥热到了极限,间接证明精髓流溢近于失控。其中,命门精髓之输出亦发生质变,由太阳病之精髓增出,变成了阳明病之命门洞开。其转变由于肝机精髓异出,导致三焦发热不受命门控制,有如温病伤“寒”,以致肾机命门寒封失正,精髓流溢,此所谓真阳飞越,乃是死证。
喘满,是指喘而胸满。喘者,肺藏客寒严重之病证。六经中医均谓肺阴被胃火所伤,此乃方向性错误。若是肺阴被胃火所伤,大承气汤怎能重用厚朴半斤,而大黄只用四两?难道温热之厚朴到了承气汤里成了养阴之品?喘者,喘于肺寒,而非喘于肺热。那么,热在哪?在三焦热腑。胸满者,满在三焦热腑也。何以能满?原因三焦大热,蒸发水道之水液为湿,充满上焦中焦,再往前一步,燥邪客入,就可能燥结成实,发为结胸痞鞕。上焦湿满,亦能压迫肺藏,更令其气喘。又,若是肾机病寒,命门闭锁,精髓不出不入,亦令喘,此所谓肾不纳气者。喘满之病理意义,更在腑热掩盖着藏寒。
谵语本是五机俱病,已成危证,加上直视预示着“真阳飞越”,复加喘满掩盖着肾寒真相,故曰死。
若直视谵语,不喘满,而下利者亦死。阳明胃家实,还谵语直视,本应大便难,今反下利,有两种可能。其一,寒邪直入下焦,封闭肾机命门,下焦寒淫,客入胃腑肠部,其效如攻下。但是,此非欲解,而是危候,是肾机命门将要闭绝之预兆,故曰下利者亦死。此谵语直视,皆为肝机精髓异出之结果。其二,此为协热利,说明燥热更行猖獗,真阳将脱于肝机。寒利与热利不难区分。
本病本不该死,死于病理不明。若将谵语直视都视为阳明胃病,怎能不死人?病理若明,病因无非寒热,虽有焦热胆燥,却连结胸都未发,何以能致死?

【原文】发汗多,若重发汗者,亡其阳。谵语,脉短者死,脉自和者不死。(第211条)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阐述阳明病危证。关键在正确理解脉短之病理意义。
发汗多,若重发汗者,亡其阳,此非脉短之原因。脉之长短,取决肾机命门是否正常输出精髓。发汗多,若重发汗者,可令脉腑正气(湿气,津液)虚亏,但不会令心力虚。心力虚者,命门不出也。命门不出,寒封太过。发汗多,而病不解,说明寒邪势大,已经伤及命门,故令脉短。所谓脉短,即外不及寸,内不及尺,唯关上一点,或者寸关无脉,惟尺中一丝。此脉衰弱至极,示命门将闭。命门若闭,精髓不出,无极不行,则死。命门将闭,反见阳明病证,证明肝机精髓异出,真阳将脱于肝机,故曰谵语,脉短者死。命门不开,不等于胆腑不发燥淫,恰恰相反,地六之肾藏尚被寒伤,何况地四之肝藏。胆腑燥淫,客犯心脉,加上脉腑正气已虚,即可致谵语。
其死者,非死于谵语,亦非死于发汗,而是死于寒闭命门,或死于真阳从肝机而脱。其不死者,不死于脉自和,乃不死于命门重开,不死于肝机复正。若参四逆与复脉之方义治之,可助其脉自和。虽谵语,但不可治于胃,不可下。

【原文】伤寒,若吐,若下后,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若剧者,发则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若一服利,则止后服。(第212条)
【辨解】本条对照阐述三阳并病之生死脉证,与轻微之大承气汤证。焦点在谵语者,大承气汤主之。
上条脉短者死,本条脉弦者生,脉涩者死,可作为对照看。脉弦是少阳病胆腑燥淫,客入脉腑之脉象,乃是病脉,而非生死脉。又,弦者长也,不短也,故弦脉为病,但不死。
脉涩者,对照脉弦而言,是指但涩而断。加上日晡所发潮热,不恶寒,独语如见鬼状,甚至不识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视,就是上条谵语,脉短者死。脉涩,本是脉腑正气(心液,湿气)虚亏,加上客燥之脉象。日晡所发潮热,是太少并病,焦热胆燥之病证。不恶寒,说明寒邪入里,犯肺伤肝。独语如见鬼状,是谵语重者之形象描述。剧者不识人,是燥热犯心,使神识迷乱之病证。循衣摸床,惕而不安,是燥热犯心,使烦躁不安之病证。微喘,是肺藏伤寒之病证,若与脉涩相参,亦可谓命门微闭之病证。直视,是金郁燥淫,血髓虚亏,精髓欲脱于肝机之重证,危证。若是出现如此脉证,仲圣也没说怎么办,只说死。如210条辨解指出,病理若明,未必就死。
若是但发热,谵语,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余日,而无上述其他危重脉证,说明病情较之轻微,可治,与大承气汤主之。这里关键要辨明谵语之主病机在心脉,而不是在胃腑。谵语与不大便是并发证,相同病因,但病机不同,谵语在心,不大便在胃。
阳明胃病,何以多死?以实际经验而言,胃病不致死人。今反多死,说明阳明病病理值得反思。细一思量,原因有二。其一,将原本不属阳明病之可死脉证搞到阳明来了,如直视,脉短,喘满,谵语。其二,因为病理错了,所以治理必错。如直视,脉短,喘满,谵语等,本非胃腑病证,若当胃病治,岂能不死?又如,只知道大承气汤治燥攻下,不知道它还驱寒治根,岂非治理不明?

【原文】阳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鞕,鞕则谵语,小承气汤主之。若一服谵语止者,更莫复服。(第213条)
【辨解】本条阐述出汗致大便鞕的病理,以及大便鞕与谵语之关系。但是,个中真相需要辨明。焦点在津液何以从胃腑外出为汗?
津液何以从胃腑外出为汗?要回答此问题,首先得搞明白出汗之病理。生理也出汗,乃是木疏風和,平衡寒热。病理出汗则是寒(天三之風寒,非天一之寒,那是封闭,寒燥闭结)热两淫相搏于脉腑而生湿淫,同时生風,風动泄湿,由微细脉孔出于皮表为汗,太阳病出汗属此。或者热蒸水液为湿,同时生風,風动开泄脉络,使湿气渗入脉腑,再由脉腑出于皮表为汗,阳明病出汗属此。出汗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湿淫,得有汗可出;二是有适度之風,得打开微细脉孔,又不开破血管;三是有管道系统,得有管道系统沟通内外,输送湿气,此管道就是脉腑系统,脉腑湿气与先后精髓混为血液。
搞清了出汗之病理,那么,胃腑津液外出之理,就不难明白。胃腑若是客入九阳之燥,必然蒸水生湿生热,热则生風,風动开泄,湿气源源不断渗入脉腑血管,然后从表皮之血管渗出为汗,发为消渴汗多。如此,胃腑津液丧失于体外为汗,胃腑必然干燥,大便结鞕。此为热燥,故大便外干内湿,于是下行困难,发为不大便。又,燥结横满不下,使糟粕不能下行,是为大便难。若是胃腑客热客燥,使胃腑津液邪泄三焦水道,则会消渴尿多。若胃腑无客邪,而是胃腑正風疏泄,那么,胃腑水液将分途渗入三焦水道和脉腑,少量与糟粕一起由肠道排出为粪便,此为生理。
或问:燥客脉腑,燥结无風,以致不能开泄,而无汗,何以燥客胃腑,却能开泄,使津液入脉?原因胃腑脉络不同于出表之脉络,胃腑脉络与胃腑沟通,微孔要大,故不易燥结;出表之脉络,与外界沟通,微孔要细,故容易燥结。又脉腑本湿,燥结者,易燥结出表部分,而不易燥结通里部分。换句话说,开始只能燥结太阳经脉,其次少阳经脉,再次阳明经脉,若是到了燥结三阴经脉,就是藏结。
可见,大便难者,不是失津液在先,燥结在后,而是燥邪或燥热两邪客入在先,然后才有失津液于外,并发大便燥结。若是但有热邪,而无燥邪客入,必然邪風动泄,病发吐利,不发大便难。燥,非胃腑自生之本气,乃是客邪所致。大便难,不是胃腑自己发燥搞难。
谵语者,非为大便难使然,而是与大便难并发之病证,病因相同,均为燥邪,但病机不同,大便难在胃腑,谵语主要在心脉。
本条病证,实际只有谵语,大便鞕,胃中燥是大便难与谵语之病理解释。因此,本条与小承气汤,实际是治谵语,没有泻下大便之任务,正如条文所说,若一服谵语止者,更莫复服。此证明,谵语者,并非胃中燥,大便鞕导致,而是独立其外之病证。否则,大便不下,岂能谵语先止?

【原文】阳明病,谵语,发潮热,脉滑而疾者,小承气汤主之。因与承气汤一升,腹中转气者,更服一升。若不转气者,勿更与之。明日又不大便,脉反微涩者,里虚也,为难治,不可更与承气汤也。(第214条)
【辨解】本条阐述小承气汤治与不治之脉证及病理,焦点在里虚难治,需要辨明。
脉滑是燥客脉腑,燥结束缚脉搏,小步快跑之脉象,脉滑者,往往与疾同现,即滑而疾。此脉证明寒邪入里,肝藏伤寒,而胆腑燥淫,但命门尚无忧。
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故有潮热。潮热可证三焦自发热淫仍在进行之中,可知肺藏有寒,而命门未寒。若是无三焦热淫托底,但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定无潮热。焦热胆燥,故与小承气汤。
脉微涩者,心力衰竭,复加客燥之脉象。表明肾机命门已闭,同时胆腑燥淫。肾机命门已闭,故不可与承气汤。仲圣所谓里虚者,心力虚也,肾阳虚也。此病肝寒胆燥,三焦不温,下焦已寒,命门已闭,故难治。病理若明,则未必难治,可与柴胡四逆合参治之。

【原文】阳明病,谵语,有潮热,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鞕耳。宜大承气汤下之。(第215条)
【辨解】本条阐述大小承气汤之不同证治。焦点是以能否食判断燥屎或但鞕。
谵语,有潮热,是燥邪已作,且客犯心脉与三焦之直接证明,但非胃腑燥结之直接病证,只是旁证。
反不能食,说明胃肠已经完全燥结,胃風正用完全丧失,故不欲食,肠道糟粕不能下排,则胃满不能下传肠道,故不能食。“反”者,是指若病热,消谷善饥,本病不能食,故曰反。此证明,病热与病燥之区别,惜六经中医燥热不分,故病理难明。
此胃中有燥屎五六枚也。宜大承气汤下之。所谓燥屎者,大粪球也。此胃中,实指肠道。《伤寒》胃肠一家。此五六枚,是指胃肠被燥屎塞满,不可理解为准确之数量。
若能食者,说明胃腑燥结不厉,或未结正風,但结邪風,即胃腑正風尚能做功。但是,却又大便难,故推测“但鞕耳”。但鞕耳,并非病证,而是病理解释之辞,表示燥结不厉,未致阻塞,即未成燥屎。因此,不宜大承气汤攻燥屎,可与小承气汤。大小之别在芒硝破结。

【原文】阳明病,下血,谵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濈然汗出则愈。(第216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下血之针刺疗法。焦点在热入血室。本条已经透露,血室者,非妇女之宫胞也,乃脉腑也。
谵语,指示胆腑燥淫,客入脉腑。下血,证明燥邪入脉,以致土崩脉破而出血。病机在胃肠,故出血在胃肠,证见下血。但头汗出,证明脉腑燥结風微。
期门,是肝经募穴。针刺期门,乃导引先天太极中气调和肝胆,功同柴芩,旨在治燥。胆腑燥淫得治,脉腑燥结可解。燥结得解,热風动泄,故有濈然汗出。汗出则愈,其理在太阳篇多处阐述,不赘。
阳明病下血,针刺期门,使濈然汗出而愈,充分证明,此所谓血室者,就是脉腑,即湿腑,亦是血腑,又是心液之腑,绝非女子宫胞。

【原文】汗出,谵语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为風也。须下者,过经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语言必乱,以表虚里实故也。下之愈,宜大承气汤。(第217条)
【辨解】本条阐述汗出谵语之病理及其治理与治方。焦点在汗出为風和不可下之过早,需要辨明。
汗出,……为風也。此论述不错,但须辨明。此風意义有二。其一,言外邪为風,即天三寒風或天七热風,而非天一寒燥或天九热燥。非燥客脉,则无闭结,故三焦淫热入脉,邪風动泄有汗。其二,出汗之風并非外感邪風,而是三焦淫热客入脉腑生風。邪風动泄,以致汗出。此为需要辨明者。太阳病中風之汗出,亦是如此。太阳伤寒无汗,脉腑同样有热生風,只是其風开泄微细脉孔之功,不及外寒闭束之力。汗出,证明脉腑无客燥,而但有客热。燥邪全都到胃腑去了,故结为燥屎。
若将此風解作外邪,则为误解。须下者,过经乃可下之。若是过经还出汗呢?难道还不能下?又,阳明病之一大证便是濈然汗出,难道都是经表有風?阳明在里,那阳明经是否也在太阳经之里呢?若是,何以阳明经有風,而太阳经反无風?若太阳经亦有風,就是太阳与阳明并病,不可谓阳明病。此般道理定要厘清,否则,就会自欺欺人。
证见谵语,同时汗出,说明脉腑客热甚大,但无客燥。心脉热实,亦能致谵语。若是胃中已有燥屎(此非病证,而是根据谵语推断;若与复诊能及,它又可为病证),说明燥邪已经客入胃腑,亦说明寒邪早已侵入肝藏。因此,此时下之,已无引邪入里之嫌,故无所谓过早。关键是,此汗出者,非太阳之汗出,更非外風使汗出,故不存在“须下者,过经乃可下之。”
后文曰:下之若早,语言必乱。谵语者,非为语言乱乎?谵语者,下之前已发,何来下之若早,语言必乱。所谓表虚里实故也,原因六经中医将出汗解释为经表虚,而将燥屎解释为腑里实。但燥屎乃以谵语推断,而非病证,反过来又作为谵语之病因,此中理论存在严重纰漏。又,出汗若是因为有表(经)風,燥屎因为失津液,失津液又因为出汗,最后变成燥屎因为表(经)風。既如此,風邪由表入里,不就无汗吗?无汗不就不失津液吗?不失津液不就无燥屎吗?下之使表邪入里,不就解了燥屎吗?为何不早下?可见本条“此为風也”需要辨明。

【原文】伤寒四五日,脉沉,而喘满,沉为在里,而反发其汗,津液越出,大便为难。表虚里实,久则谵语。(第218条)
【辨解】本条阐述脉沉,喘满与发汗,大便难,谵语之间的病理关系。焦点在沉为在里。
脉沉,是脉浮之反义,表示精髓减出,心搏不出于浮部,同时,无浮表示脉腑无湿淫,反而湿亏。此脉意义有三。其一,表明三焦无需发热出表以抗寒,即寒邪已经入里,那么,不可发汗解病。其二,脉腑湿亏,更不应发汗。再发其汗,必然丧失胃腑津液,使胃肠干燥,大便为难。其三,寒邪入里,或入于肺藏本体,或入于肝藏本体,或入于胃腑。肺藏伤寒,故有喘。肺寒焦热,热盛则有胸满,此满在三焦。又,肺寒亦可满在肺藏本体,此轻微藏结。若三焦热淫,当有精髓增出,精髓增出,则心搏有力。故本脉沉者,若沉而弱,则精髓减出,三焦不热,满不在三焦;若沉而有力,则精髓仍在增出,三焦热淫,满可在三焦。又或三焦无自发热淫,其热乃是客燥所化。肝藏伤寒,则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则化热,且结湿生满;客入胃腑,则燥湿生结,使大便难,乃至产生燥屎,下不能大便,上不能食;客入脉腑,则可发谵语等。脉沉要与病证相参。
表虚里实,不足以解释谵语。对于里实,关键要理解,胃腑无燥热,则胃腑津液不能外越,则不能实。不可反过来理解,因为胃腑津液外越,以致里实,又因为里实,所以胃腑自生燥热,导致谵语。

【原文】三阳合病,腹满,身重,难于转侧,口不仁,面垢,谵语,遗尿。发汗则谵语,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第219条)
【辨解】本条阐述三阳合病之证治,焦点在三阳合病。但是三阳合病需要辨明。
如前所述,《伤寒》之六经分病,只能作为大致之线索,没有截然之界限。所谓三阳合病,不独在本条,实乃阳明病之条条皆为三阳合病。阳明病热,热自三焦,此乃太阳病。阳明病燥,燥自胆腑,此乃少阳病。阳明病大便难,难在胃肠,此才是阳明病也。阳明之大便难,难于燥热客犯,故阳明病无太少不成。又,六经之阳明病谵语者,热入血室者,谷瘅者,皆病在心脉,而非病在胃腑,故阳明病又包含了心脉病。关键是,燥热并非胃腑本气过淫为邪,而是源于三焦与胆腑。
口不仁,是讲话困难,而非不辨五味,五味分辨,主要在舌,而非在口。口不仁,病机主要在脾,病因伤寒,寒邪收引筋肉,致开合不利,重者可致口眼歪斜。面垢,是脸面油腻之状,病机在肺,病因三焦淫热,但此热不仅不足出为身汗,而且不足出为头汗,但又能少少开泄头面微细脉孔,致使代谢之物,包括有机之物,渗出并淤积于表皮微细脉孔,发为面垢。腹满,身重,难于转侧,谵语,遗尿诸病证,其病机病因及病理,详参有关条文辨解,此不赘。
发汗则谵语,未必。既然太阳同病,则表邪未解,故脉腑必然湿淫,法当汗解。下之则额上生汗,手足逆冷,可能。既然阳明同病,则燥热客犯,大便为难,若以小承气,可称之为下,亦可称之为和。额上生汗,原因热微風微,下之使然。手足逆冷,原因心枢乏力,复加气血两虚,更有燥邪客入脉腑,血虚滞行,阳气疏布不及四肢之远。心枢之力,源于命门精髓,下之若闭锁命门,则致厥冷。
若自汗出者,白虎汤主之。三阳合病之自汗出,不同于太阳病自汗出。太阳病自汗出,乃是外寒与内热相搏而生汗,故无渴,与麻桂发汗,则寒热俱解而病愈。三阳合病之自汗出,更有内热蒸发津液而生汗,故渴。与白虎汤主之,用知母清热降燥于焦胆,用石膏清热降燥于胃腑与脉腑。麻桂重在驱寒于表;白虎重在解热于里。然而,若非温病,则有热必定有寒,解热乃是治标,驱寒才能治本,白虎汤者,治标不治本,实有改进之必要,可参承气汤用厚朴。温病与白虎汤,则宜。

【原文】二阳并病,太阳证罢,但发潮热,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难而谵语者,下之则愈,宜大承气汤。(第220条)
【辨解】本条阐述大承气汤证治,焦点在二阳并病,太阳证罢,需要辨明。
如上条辨解指出,阳明病实际三阳均病,且心脉亦病。此所谓二阳并病,本义太阳先病,传致阳明为病,无关少阳,实际不然。太阳证罢,只是太阳病表证罢休,但肺藏之寒未解,故三焦仍在发热。若无三焦发热为基,则无潮热。潮热者,热之潮也,热在三焦,潮由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
但发潮热,不可谓阳明病,亦不可谓少阳病,乃是太少并病。阳明胃腑,不可能发潮热,此为定理。此潮热既非胃腑所发,又非外感,更不可能寒邪化热,源头唯在胆腑。
手足漐漐汗出,是湿热入脉,風泄为汗,但无身汗。手足出汗,以心主四肢也。或问:但四肢出汗,说明湿热更易达四肢之远,为何气血反不易达四肢之远而发厥逆?答曰:四肢出汗之热为客邪,客邪所能犯者,正气虚处。四肢恰是心脉正气虚薄处,故有厥逆。可见,汗出不足为身汗时,可但出于四肢,与厥逆之病理不悖。有太阳病但发头汗者,原因头为乾阳首脑,寒闭不易。六经中医将手足漐漐汗出,解释为脾胃主四肢,原因误将脾胃配湿土,且未解汗出于脉腑(血室)。
太阳证罢,故能与大承气汤下之。大承气汤重用厚朴,为祛藏寒,此法当广之,惟不顾下焦,又当改善。大承气汤不用温热于下,或未将热燥分别,用温热于下,不等于用燥于下。厚苦大寒攻下,不妨咸温守护命门,近世有黄连上清丸用旋覆花者,其法可参。

【原文】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栀子豉汤主之。(第221条)
【辨解】本条阐述三阳合病不可发汗,不可下,不可加温针之栀子豉汤治法。名曰阳明病,实乃三阳合病,但主要为太阳阳明病。关键要正确理解脉浮而紧。不可发汗亦需要辨明。
脉浮而紧,示太阳病未解,命门精髓增出,肺寒焦热。此紧,非脉腑客燥,燥结紧张之义,乃紧急之义。肺寒未减,有喘为证。
咽燥口苦,示胆腑燥淫,浅入胃腑,证明少阳已病,阳明病起。腹满,示胃腑客燥,正風被结,动化无力。喘,示肺藏有寒,佐证三焦发热。发热,示三焦热淫出表。本病表寒入里,非为抗表寒,是为肺有寒,亦为淫热外出,不积聚本腑。汗出,示三焦淫热蒸发津液,经由脉腑,泄出体表,亦说明脉腑无客燥,既无外感寒燥,亦无胆腑热燥。三焦热淫外出,表寒不再,故不恶寒反恶热。寒邪入里,三焦淫热出表,交接于肌腠生湿,湿痹筋肉,故有身重。
此三阳合病,表寒入里,故不宜汗解太阳。大便未结,故不宜下解于阳明。本当和解于少阳,小柴胡法可用。但是,《伤寒》不认此为三阳合病,只以阳明论治,故不作和解之法,而与栀子豉汤,作吐解。又,六经中医不明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病理,故常入见热治热,见燥治燥之误区,不行承气厚朴,治燥热不忘治藏寒之法。
本病不可“发汗”需要辨明。本病表寒入里,其中包括深入肺藏本体,故见喘。条文谓其腹满而喘,容易误解腹满致喘。后世更有解作肺热而喘者。均为误解。发汗不能等同于解表,解表亦不能排除解肺,因此,本病肺寒未解,理当解之。解肺寒,当然汗解。肺寒得解,三焦热淫自止。若是识得燥淫起于肝寒,则肺寒与肝寒一并汗解,可谓明医。由此引出一个问题,值得好好思考。人体生病之病证,必定生命抵抗客邪之表现,那么,有病证,说明有病因,治病当要治因,不可治证。比如发热,若是体内无客寒,人体何须发热?如果见热治热,而不治寒,岂非扬汤止沸?尤其病至阳明,淫热本是因寒而起,却成病因,更容易造成治热而忘记治寒。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所谓病传三阴。六经中医“伏邪化热”之说,其中当有肺寒未治,三焦淫热复发之义。
若发汗,则躁,心愦愦反谵语者。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者。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胎者。皆可与栀子豉汤主之。栀子豉汤本在解热,吐则寒热尽去,故病愈。但是吐伤胃腑正气,非为上策,宜非吐不可才用。
太阳病76条三焦淫热犯心脉者,亦与栀子豉汤,本条可与之相参。本条若与麻杏石甘汤亦治,而且消因治机,复加拔根。

【原文】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第222条)
【辨解】本条接221条,可谓其一款。谓其阳明病,但病因在太阳三焦,与少阳胆腑。本条焦点在渴。
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燥热客入胃腑,只伤津液,尚未燥结,故与白虎加人参汤主之。白虎汤清热降燥,加人参正湿于脉腑,功能生津止渴,厚甘入肺,中和肺寒焦热,复正三焦。详参26条辨解。
与上条一样,治燥治热,不可不追究燥热因何而起,即不可但治燥热,而不治燥热之根源。本条若与麻杏石甘汤更佳。

【原文】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第223条)
猪苓(去皮)茯苓泽泻阿胶滑石(碎)各一两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内阿胶烊消,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亦接221条,为其一款。可谓阳明病,亦为太阳病。谓其阳明病,因渴在胃腑。谓其太阳病,病因三焦淫热。本条焦点小便不利。
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证明三焦決渎功能失政,水液不能正常分配,但入脉腑,不入膀胱与胃腑。究其根源,在肺寒焦热。三焦发热,本就意味着失常,水液分配自然失常。
猪苓汤五品一味,全数薄甘入脉入焦,复正湿腑与水道。二苓阿胶,气平和解,复正固本。如此,则脉腑既能疏布水液于周身,又不会过淫外越。三焦既能正常发热,又能決渎水液,使脉腑膀胱与胃腑各得其所。此乃之本。泽泻滑石,气寒解热,更入三焦,引水下行,以利小便。此乃治标。猪苓汤治三焦失政,小便不利者,功在泽泻滑石也。
与上条一样,治燥治热,不可不追究燥热因何而起,即不可但治燥热,而不治燥热之根源。本条若与麻杏石甘汤更佳。

【原文】阳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以汗多胃中燥,猪苓汤复利其小便故也。(第224条)
【辨解】本条是对223条之补充说明,文字直白,关键在理解猪苓汤利小便之药理与治理,同时还要了解,不与猪苓汤,而与白虎汤或它方之道理。
阳明病,汗出多而渴者,当与白虎汤。汗出有两种,一是外寒与内热相搏生湿,因为有外寒,不消耗体内津液,故汗出不渴,可以麻桂祛寒于表,解病有汗。二是内热蒸发体内津液,经由脉腑出表为汗,故汗出而渴,不可与麻桂更发其汗,可与白虎汤或白虎人参汤,清热降燥,正湿生津,止汗解渴。
何以麻桂更发其汗,而白虎汤却止汗解渴?麻黄汤与桂枝汤之所以发汗,在于麻黄(兼有薄辛)桂枝薄辛,入胃入脉,气温散寒,且生風开泄,故能泄脉腑之湿淫为汗。麻黄之作用兼能解表闭。白虎汤却止汗解渴者,功在知母,清热降燥于焦胆,此乃消因。更在石膏薄辛,直入胃脉,微寒降热,寒热冲和而生湿息風,息風则止汗,生湿则补液,既汗止又补液,故解渴。
石膏亦寒,却有别于泽泻滑石,止汗解渴而不利小便,此中奥妙就在五味治方。石膏薄辛,只入胃脉而不入三焦,故不利小便。但是,泽泻滑石亦能止汗,以其薄甘入脉,功同石膏。但是,因其同时入三焦,利小便。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与猪苓汤,只可与白虎汤或白虎人参汤。若不识气味治方之药理,只能死记前人经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与上条一样,治燥治热,不可不追究燥热因何而起,即不可但治燥热,而不治燥热之根源。本条若与麻杏石甘汤而酌加知母更佳。泽泻滑石能利小便,知母更利。

【原文】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汤主之。(第225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阐述寒邪入胃肠与膀胱,阳明病寒,实乃阳明与少阴病寒之证治,焦点在正确理解脉浮而迟。同时可以得到两点启发。
脉浮而迟,当与脉浮而紧参照理解。脉浮而紧,示肺家表皮有寒,三焦热淫出表抗寒,故精髓增出,表现于脉象为浮紧。浮迟,表示寒邪部分离开肺家,主要是表寒入里于它藏它腑,故三焦发热之需求降低,精髓增出不及浮紧。浮是基本,表示三焦还在热淫,只是不及当初,肾机命门尚未寒闭,但已感寒。三焦何以仍在热淫,因为表寒虽然入里,但肺藏还有客寒。若是沉迟,则性质全变。表寒部分入里,主要入到胃肠去了,少有侵入下焦膀胱。
表热,是指三焦有热,并且有发热之外证。里寒,是指胃腑与膀胱客寒。胃腑客寒,则正風不用,故水谷不化,且水液不能别入三焦水道,与糟粕俱下。寒客生邪風,故发下利。水谷不化,水液与糟粕俱下,故下利清谷。膀胱客寒,则命门闭合,故有脉迟,但寒邪主要在胃肠,而不在膀胱,故有脉浮。
本病主与四逆,以其温水升木,驱寒正風,且强心复脉。关键在附子,厚辛兼薄咸薄苦,五机并治。薄咸入胱入胃,温化寒邪,复正命门,归正胃風,于本病寒利最宜。余不赘。
本条有两点启发。其一,胃腑客寒而下利,充分证明胃腑不是燥(热)腑,否则寒邪不能使其伤,因为寒与燥(热)可以冲和。胃腑客寒则下利,说明胃腑原本偏寒(即次寒),但又不是极寒(极寒之腑是膀胱)。胃腑既非热腑,又非寒腑,只能是湿腑或風腑。六经中医认为是湿腑,故有脾胃配湿土。胃腑既是湿腑,为何又同时与阳明燥金相配?又,胃腑若是湿腑,则着而不动,不动何以生化?因此,胃腑不能为湿腑,只能是風腑,如此,则与其生化功能相配。
其二,对少阴病寒必须十分警惕,稍有苗头就以四逆。若从太阴角度而言,脾虚亦能下利清谷,但脾虚之根源之肾阳不出,木无所滋,所以还得回到少阴。四逆汤可谓五机并治之法,且治热于治寒之中,治表于治里之中,治理至深至远,不赘。

【原文】若胃中虚冷,不能食者,饮水则哕。(第226条)
【辨解】本条亦应接224条,继续阐述阳明病寒之病证。上条病下利清谷,本条病不能食,饮水则哕,实乃“水逆”之轻。
胃中虚冷,指客寒伤正,胃風正用不行,则不能化,故不能食;不能动,故不传而满。满亦不能食,且生食逆。所谓食逆,因食动風,風动而呕,不呕则生呃。哕者,呃之重也,病因寒風,未致吐,而生呃,病机在胃腑。饮水则哕,原因水性属寒,胃腑本寒,故饮水则动寒風,腹满上逆,不呕而呃,重者为哕。

【原文】脉浮,发热,口干鼻燥,能食者则衄。(第227条)
【辨解】本条亦接224条,对照上条,阐述胃腑客热之病证。上条讲胃腑客寒不能食,本条讲胃腑客热客燥,口干鼻燥,能食者则衄,表示燥邪在脉而不在胃。
衄者,鼻出血也,病机在脉腑(血室),病因燥热湿淫,燥土则散,使脉道(岸基)易崩;热風动泄使脉破血溢。本病发热,肺焦为病,故出血于肺焦外窍,是为衄。
本病脉浮,证明脉腑湿淫。发热,证明脉腑客热,即三焦淫热经由脉腑出表。口鼻干燥,证明燥客胃腑三焦,燥淫既客三焦胃腑,脉腑难免。条文未言汗出,故脉腑湿淫无出路,必发出血。能食者必衄,说明胃腑客热,而非客燥,或者少有客燥,且客犯不深,只在胃口,故血不出于胃家。燥邪不客胃腑,则客脉腑,必有脉破血溢。故曰能食者则衄。胃家病浅,故出血于肺家。

【原文】阳明病,下之,其外有热,手足温,不结胸,心中懊憹,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栀子豉汤主之。(第228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兼中焦湿淫微结之证治,焦点在把握栀子豉汤专清中上二焦之燥热。
阳明病,胃家实,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条文以阳明病冠首,当联系到这些病证。阳明病,胃家实,本应下之,但未燥结成实,则不能下,若下,则必生变。《伤寒》之具体条文,多为阐述或论述六经病变化而设。
下之,其外有热,说明三焦热淫尚未淫积于内,否则可能蒸水生湿于中焦结聚,发为结胸。手足温,即无厥逆,说明心脉能枢,命门未病。不结胸,心中懊憹,说明中焦湿淫稍有结聚,压迫心机,使其懊憹,但未严重致结胸。下之胃肠空虚,故饥。下之损伤胃腑正气,且燥客胃腑,则正風不用,以致胃腑不能动化,故不能食。脉腑无大热大風大湿,且燥客脉腑,故但头汗出,而无身汗。
综合辨证,本病燥热不大,病在胃腑(处于中焦),与三焦之中焦上焦,脉腑尚未燥结瘀滞,故与栀子豉汤主之。栀子豉汤专为中上焦燥热而设,于本病相宜。栀子豉汤药理与治理,详参76条辨解。
焦热胆燥,必然藏有客寒,治燥之热,不可忘记治寒,栀故子豉汤不如栀子厚朴汤。栀子厚朴汤实乃小承气汤,以栀子替大黄者。栀子替大黄,以其病在中上焦,不在下焦。

【原文】阳明病,发潮热,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胁满不去者,与小柴胡汤。(第229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小柴胡汤证治。本条可证,潮热非阳明病证,乃小柴胡证,即少阳病证,即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之病证。也就是说,潮热不可能发自胃腑。若潮热发自胃腑,断无大便可溏于同时。此乃仲圣临床消息,必当真,那么,阳明燥金之说,必为假。
本病谓阳明病可,以其有胃腑病寒之大便溏,此寒乃表寒入里,因为三焦发热,小便自可,故下焦不寒;谓少阳病亦可,以其有潮热可证胆腑燥淫;谓太阳病亦可,以其有三焦发热(在潮热里),胸胁苦满(病在三焦)为证。三焦发热,说明肺藏有寒。中焦尚未结鞕,三焦決渎还行,下焦不寒,气化无碍,故小便自可。与小柴胡汤,于表,和解肺寒焦热,于里(其实是半表),温补脾阳,和解胃腑客寒,于半表半里(其实是半里),和解肝寒胆燥,于肝胆脾胃之间,大治心脉,兼通水道。小柴胡汤者,治机消因,寒热俱解,表里同治,健运中枢,和平非攻,上上之策。中医大法,可谓隐于柴胡。

【原文】阳明病,胁下鞕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胎者,可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第230条)
【辨解】本条继续阐述阳明病小柴胡汤证治。名为阳明病,以其不大便而呕,但病因出自少阳胆腑与三焦。胁下鞕满,证明病机在三焦,病因热燥湿淫。上条满而不鞕,本条满而鞕,病情往痞鞕进了一步,基本形成上焦积热,下焦积寒,中焦燥湿结满之格局,说明胆腑燥淫主要客在中焦,未及脉腑与胃腑。
舌为心脉之窍,又处咽口,故舌象反映心脉,亦反映胃腑,并通过心脉反映其它藏腑。白胎者,示肺藏与胃肠(肠部)有寒,三焦与胃肠(胃部)有热,寒热交接生湿水,寒胜色白,有燥色黄。本病白胎,表明下焦寒盛,燥淫未入胃脉,只是热邪客入胃部,故生呕,或者燥淫稍客胃腑。同时也表示脉腑湿淫,且寒略胜热,其脉当浮而迟弱。不大便者,非热燥结鞕,乃是寒燥生结,当为初鞕后溏。
可与小柴胡汤,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解除中焦燥结,通调三焦上下,复其決渎之常。同时,胃腑上热下寒之局面亦得以解除,正風复用,胃气因和。脉腑本有寒湿,得姜夏参草大枣,一众温和,故身濈然汗出,寒热俱解。虽谓身濈然汗出而解,当知大小二便必然自和。

【原文】阳明中風,脉弦浮大,而短气,腹都满,胁下及心痛,久按之气不通,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目悉黄,小便难,有潮热,时时哕,耳前后肿。刺之小差,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与小柴胡汤。(第231条)
【辨解】本条与上条对照,阐述燥热胜寒,且中焦未燥结阻隔,燥邪主要作于脉腑之小柴胡汤证治。
阳明中風,是指病起中風,传里较快。脉弦浮大,示脉腑客燥(弦),热盛而湿淫至极(浮大)。短气,证明肺藏有寒,且胸胁湿淫积聚,压迫肺机。腹都满,指三焦上下皆满,包括淫热蒸水化湿,而满于三焦,胃腑燥结无風,水谷不化而满。胁下及心痛,证明中焦湿热郁蒸,热伤筋膜(痛)。久按之气不通,证明此气乃湿淫之气,非呼吸之气,且热蒸积聚。鼻干,证明三焦客燥,湿结中焦,使上焦无雾。不得汗,证明脉腑燥结无風。嗜卧,证明中焦无痰结,故能卧,且久病耗精,故喜卧。一身及目悉黄,证明脉腑湿淫燥结,且病势严重。本病目黄,更加证明发黄之证,必有肝机病变,即肝寒胆燥。小便难,三焦热盛,蒸水化湿积聚中焦,又蒸水入脉,使膀胱无源而小便难。有潮热,证明三焦热淫,且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燥客胃腑化热,邪風不致呕逆,而时时哕。脉腑湿淫至极,以致局部流溢于肌腠发为肿。本病耳前后肿者,以头面手足离心远,而正虚邪乘,風邪泄湿,却不能达于皮表,而积于皮腠之间,是为肿。刺之,不解病因,故小差而不能愈。无汗,故外不解。病过十日,脉续浮者,证明太阳仍病(三焦仍在发热),故与小柴胡汤,内外同治。

【原文】脉但浮,无余证者,与麻黄汤。若不尿,腹满加哕者,不治。(第232条)
【辨解】本条应接上条,对照脉弦浮大,阐述脉但浮之证治。脉但浮,无余证者(当无汗),说明病未入里,只需解表,故与麻黄汤。
若不尿,是指无尿,而非小便难,此乃病至极限,加上不得汗,身目俱黄,腹满加哕,治之难矣,故曰不治。
现在看来,此病还是可治,但要打破所谓汗吐下之少阳禁忌,同时认识到肺寒才有焦热,肝寒才有胆燥之病理。更需了然,五味有厚薄之别,之入藏入腑各有不同,故寒温完全可以同用,治藏寒以温,治腑热(燥)与寒,宜以柴胡之和解为基。又考虑到久病耗精,故适当补其后天精髓,补后天精髓者,非药草所能及,唯有五谷糜粥。

【原文】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鞕不可攻下之,当须自欲大便,宜蜜煎导而通之。若土瓜根及大猪胆汁,皆可为导。(第233条)
蜜煎:食蜜七合
上一味,于铜器内,微火煎,当须凝如胶饴,搅之勿令焦著,欲可丸,并手捻作挺,令头锐,大如指,长二寸许。当热时急作,冷则鞕。以内谷道中,以手急抱,欲大便时乃去之。疑非仲景意,已试甚良。
又大猪胆一枚,泻汁,和少许法醋,以灌谷道内,如一食顷,当大便出宿食恶物,甚效。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引起胃腑虚燥之证治,焦点在津液内竭,当明其理。
自汗出,证明燥邪未客脉腑。小便自利,证明三焦无燥客。燥邪既未客脉腑,又未客三焦,可见尽入胃腑。
若发汗,小便自利,病理有二。其一,说明三焦虽热,但決渎正常,水液未入脉腑外越为汗,亦间接证明燥邪未客三焦。其二,此汗所出之津液,非自三焦,而自胃腑,故曰津液内竭。
将病理归为津液内竭,隐藏胃腑客燥客热,方能使津液入脉,外出为汗之真相。胃腑津液入脉,非如抽水机般使胃腑津液丧失,而无关胃腑客燥客热。试想,三焦本为水道,出汗抽水,应当先抽三焦才是,今反先抽谷道之水,岂有此理?可见,胃腑谷道之水,绝非被动由出汗抽走,乃是客燥客热蒸发,入脉外出为汗,故解燥解热方为正途。
蜜煎以其甘平微寒,解于导三焦之水入肠。猪胆汁加醋亦解。但两者均解于肠道病机现场,乃是小技治标,寒根热淫犹在。但,虽为小技,却包含至理,可见古人对生命内观之深刻,远非今人之解剖可及。
猪胆汁之药理与治理,需要辨明。猪亦为倮虫,与人同属五行之土,故猪胆之性与人胆相通。猪胆汁,医书皆谓其苦寒,于本病下燥屎,似乎不假。然而,于315条之厥逆无脉,与白通加猪胆汁汤,却又不通。胆腑,乃是天九燥腑,热极之腑,过九则是一,一乃寒极之气。胆汁极苦,而未咸,故胆汁未过九。由此参悟,胆汁乃天九之物,其性极热。治方医学认识身黄之病理,乃胆腑燥淫,客犯脉腑,与西人发明胆汁流入血脉使人发黄,不谋而合,可见,胆腑确为燥腑。治方医学更认为,胆腑与肝藏共同构成变血生髓之机关,亦精髓异出之机关。胆汁之中,不仅有后天乾阳精髓,当有先天太极元气,因为先天太极元气,乃生产后天乾阳精髓之种子。先天太极元气,其数为O,其中和之力,无以伦比。本病大便燥结,复与猪胆,乃尊《素问•至真要大论》“逆而从之,从而逆之”。治方医学讲,燥湿致尽则散,意义与《内经》相通。热燥之结,外燥内湿,若将内湿燥尽,则一盘散沙。猪胆汁之用,燥其内湿也,故曰如一食顷,当大便,出宿食恶物。加法醋者,以其厚酸气平,中和燥淫,正湿增液,待燥屎化开,便能润下。

【原文】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第234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表寒(風)未解之脉证并治。关键要把握脉迟之表未解,意味着風寒入里。
此脉迟,当是浮迟,而非沉迟。脉浮迟,说明三焦热淫出表减退,命门精髓增出减缓。脉迟,既有中風脉缓之义,又有寒邪入里之义,亦即三焦淫热内撤之义。
微恶寒,是体表風寒未解之明证。若是但有发热,于《伤寒》及六经中医,不可谓表未解,但于治方医学,亦属于表(三焦)未解。汗出多,说明此汗之中,不仅有表寒与三焦内热相搏生湿之汗,更有三焦内热蒸水化湿之汗。亦说明脉腑无燥结,此寒乃天三次寒。有此汗,证明三焦热淫客入胃腑,方为阳明病,否则就是太阳病。汗出无燥,故宜桂枝汤。
桂枝汤有芍药为用,在此再做辨明。芍药,薄苦气平,入肺入肝,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此乃寒热并治,治在根本。故桂枝汤作为群方之冠,不可无芍药。打个比方,桂枝汤有无芍药之别,犹如鳯凰与家鸡之分。

【原文】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第235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阐述阳明病表寒(燥)未解之脉证并治。关键要理解喘自肺寒。
本病无汗,证明病因为天一寒燥,闭结出表之脉孔。喘者,证明寒邪由表入里,深入肺藏本体,伤害肺藏正气,阻碍肺机呼吸功能。脉浮,说明脉腑湿淫,且精髓增出。此脉湿淫,不独寒热搏湿,亦有三焦淫热蒸发胃腑津液入脉,否则,不为阳明病。本病当是太阳阳明并病,故曰发汗则愈。无汗有燥,此燥为外感天一之寒燥,故宜麻黄汤。

【原文】阳明病,发热,汗出者,此为热越,不能发黄也。但头汗出,身无汗,剂颈而还,小便不利,渴引水浆者,此为瘀热在里,身必发黄,茵陈蒿汤主之。(第236条)
茵陈蒿六两栀子(擘)十四枚大黄(去皮)二两
上三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茵陈,减六升,内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三服。小便当利,尿如皂荚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黄从小便去也。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身黄之证治与病理。焦点在辨明瘀热在里之意义。
身黄,病机在心脉(湿土),病因燥邪,病理多处阐释,不赘。概括而言,身黄有二。一是燥热湿淫身黄,即脉腑湿淫,客热客燥,此黄多亮;二是燥湿身黄,即脉腑但有客燥,此黄多暗。可见,条文所谓瘀热在里,此里指心脉,此热包括三焦淫热,但关键是胆腑淫燥。
茵陈蒿汤,三品味苦,治方皆在肺焦肝胆。茵陈,厚苦气平,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从临床经验看,其功能主在降燥。栀子大黄,厚苦气寒,清热降燥,栀子功在中上,大黄功在下焦。本治方消因,而不治机(心脉)。病因得解,脉腑燥热湿淫不再,身黄自消。同时燥热得解,三焦決渎复正,小便自利,则燥热淫邪随小便而去,故尿如皂荚汁状,色正赤,一宿腹减。黄从小便去,不仅脉腑燥邪从小便去,胆腑燥邪亦随小便去。
如上所述,茵陈蒿汤之治黄疸,不是治在脉腑,而是治在肺焦肝胆,是清热降燥,捎带和解藏寒。因此,黄疸没了,是燥热病因消除了,如果肺肝之寒未解,则可能复发,有临床可证。只有小便不黄了,才算燥热清完了,否则,身黄即退,亦可能复发。
在此再一次强调指出,若非温病,无论病传哪里,有一分淫热则必有一份客寒,凡治燥热,当不忘治寒,寒邪去尽,才算除根。大承气汤用厚朴之义,应当广之。

【原文】阳明证,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虽鞕,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当汤下之。(第237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胃肠出血之证治。可参227条阳明病衄之辨解。本条焦点在于辨明喜忘。
本病关键病证,是屎虽鞕,大便反易,其色必黑。病机在脉腑与胃腑,病因燥邪。病机在脉腑者,以其为血室也,凡是出血,无论何处,均出于脉也。病机在胃腑者,以其血出于胃腑,且大便鞕也。其血非鲜,说明出在上部,故大便色黑。若是出在下部,当大便之时出鲜血也。久瘀血之久者,一两个时辰足以令鲜血变黑。因此,不可理解为以前出血淤积在肠道,而是一直在出血,可谓“亡血家”,故有其人喜忘。
喜忘,并非什么阻塞了,就是因为大量失血所致。忘事,乃心神之病变,亦首脑髓海之病变,病理精髓虚亏。忘事,包括记不住和忆不起两个方面,记乃信息之收藏,责在肝藏魄神与肾藏志神,忆乃信息之输出,责在肾藏志神与脾藏魂神,均离不开中央心神。髓血乃神之所依,人之所以能用神,全在髓血。亡血家,必然髓血虚亏,故病善忘。
何以知本病大量失血?屎虽鞕,大便反易故也。屎鞕,本应大便难,今以血代“湿”而润燥,故大便反易,由此可知,出血甚多,而且持续不断。
抵当汤下之,此说隐含病理,需要辨明。所谓下之,不可理解为下淤血,而是下燥邪,除病因。燥邪不去,“淤血”去了复来。若是下淤血,岂不与“屎虽鞕,大便反易”有悖?本条关键还是在正确理解喜忘之病理。从喜忘之病理可知,本病治理不在破瘀,而在止血。抵挡汤可用,但治理当明。治理若明,不惟抵挡。

【原文】阳明病,下之,心中懊憹而烦,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满,初头鞕,后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气汤。(第238条)
【辨解】本病阐述若有燥屎,可攻之,若腹微满,是初头鞕,后必溏,乃胃肠虚寒,则不可攻。
需要强调,大承气汤不但为攻燥屎而设,旨在清热降燥并驱寒于肠道而下,故心中懊憹而烦亦解。大小承气重用厚朴之法当效。

【原文】病人不大便五六日,绕脐痛,烦躁,发作有时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第239条)
【辨解】本条接上一条,阐述有燥屎之病证,即如何辨证确定有燥屎。其中,绕脐痛是胃肠病证,烦躁是脾胃心脉联合病证,病因燥邪。发作有时者,可谓潮痛,潮烦,原因胆腑燥淫发作有时。

【原文】病人烦热,汗出则解,又如疟状,日晡所发热者,属阳明也。脉实者,宜下之。脉浮虚者,宜发汗。下之与大承气汤,发汗宜桂枝汤。(第240条)
【辨解】本条亦接238条,实际阐述如何辨别少阳与阳明并病,不可理解为辨别少阳病与阳明病,并根据脉象,确定治法。
烦热,汗出则解,言外之意,小潮热也。又如疟状,小潮热也。日晡所发热者,大潮热也。小潮热者,病在太少心脉,未必传阳明。大潮热者,燥热当传阳明。
若是脉实,当指脉沉实,表示寒邪入里,如此,即可确定病传阳明,有燥屎者,与大承气汤下之。若是脉浮虚,说明病虽入里,但表病仍在,故宜桂枝汤解之。不与麻黄,因其出汗无燥结。

【原文】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烦不解,腹满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宜大承气汤。(第241条)
【辨解】本条亦可接238条看,补充解释燥屎病证与病理。指出大下后,六七日不大便,烦不解,腹满痛者,此有燥屎也。所以然者,本有宿食故也。何以知之?以其大下后,仍有燥屎,故知本有宿食,大下未尽。但是,此解未及根源,即燥屎乃是客邪所致,而非胃腑自发,若是燥邪未解,即便没有宿食,也会燥结成燥屎。试想,若是胃腑自己可致宿食成燥屎,何以早先不发大便难?这反倒能证明胃腑非燥腑也。

【原文】病人小便不利,大便乍难乍易,时有微热,喘冒不能卧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气汤。(第242条)
【辨解】本条继续接238条,补充阐述有燥屎之病证。本条焦点在大便乍难乍易。
大便乍难乍易,就是难易交替,可谓“潮难”,原因胆腑燥淫发作有潮。时有微热,可为旁证。时有微热,即小“潮热”。微热者,三焦热淫微微出表也,证明寒邪入里,三焦自发淫热已退也。喘者,肺藏伤寒,呼吸闭塞也。不能卧者,喘之重也。肺机在上为顺,平则不顺,故喘家能坐不能卧。肺有客寒,三焦必作热淫。冒者,眩冒也,乃金郁燥淫之病证。
另一方面,大便乍难乍易,因为小便不利。小便不利,就是津液不入三焦,都在胃腑。但胃肠客燥,当津液蓄积到一些,大便就容易下来,此为易。当大便易,津液都随大便而去,接下来就不易,如此交替。也正因为如此,津液始终到不了三焦水道,故小便不利。主因还是在客燥,因为大便能行,得有正風,若燥邪发作,燥结无風,正風不用,即正常之疏泄不行,就是有津液,大便亦不下。因为燥邪有潮,大便乍难乍易,故谓之“潮难”。

【原文】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第243条)
吴茱萸(洗)一升生姜(切)六两人参三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仍然在238条之下,对照阐述胃腑客寒之阳明病证治。本条焦点是食谷欲呕。
本条有两点重要启发。一是,寒热皆致呕,说明两个对立的病因有共性,这个共性就是寒热皆生邪風,邪風淫动,故使呕,此乃呕之病理。
二是,胃腑既能病寒,说明胃腑不是大热之腑,那么,阳明乃两阳合明之说,以及阳明燥金之说就不能成立,推而广之,六经之说也就不能成立。
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这句话隐去了其它病证,但说欲呕,此乃为了突出寒热皆可致呕。又,本条亦省略病因寒邪,隐于吴茱萸中。又,本条更隐去寒生邪風,邪風使呕之病理。
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此汤指吴茱萸汤,其性温热,本为胃腑伤寒而设。若服汤反剧,证明原本病热,而非病寒。
吴茱萸,薄辛气温,入胃则驱寒正風,入脉则驱寒正湿。本病胃腑伤寒,茱萸正当其用。余不赘。

【原文】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人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小便数者,大便必鞕,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第244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与阳明辨证区别,以及有关病理与治法。其中虚燥少少饮水之法,与客燥解法完全两异,间接证明胃非燥腑。
太阳病,寸缓关浮尺弱,其人发热汗出,此乃太阳病中風之脉证。寸缓关浮尺弱,就是脉浮缓。复恶寒,不呕,但心下痞者,此以医下之也。太阳中風,医反下之,即清热降燥,三焦热退,不能出表抗寒,故复恶寒。然后三焦必然再发热,但此时寒邪乘三焦无力出表之机,已经入里。心下痞,表明中焦燥结成痞,或胃腑气结(因热蒸津液成湿淫积聚)成痞。不呕,说明此痞乃三焦之燥结,而非胃腑之热“结”。
若是太阳中風不下之,病人不恶寒而渴者,此转属阳明也。此话本意是说,不下,三焦之热就不会退,就可能进入胃腑,蒸发津液入脉或入三焦,以致胃腑虚燥而口渴,如此,则是病传阳明。但此传阳明,但传邪热,未涉胆腑燥淫客犯胃腑。转属阳明,不可理解为肺藏已经无寒,三焦不再发热,也就是说,不可理解为太阳不病了。
小便数者,说明胃腑谷道津液尽入水道。未与药物利小便,胃腑津液何以尽入水道?这只能说明,胃腑津液丧失,原因在胃腑,在胃腑客热,蒸发津液,或入脉腑外出为汗,或入三焦下出为小便。所谓发汗,乃是桂枝入胃入脉,温热生風,故使胃腑与脉腑津液外出为汗。
因为胃腑谷道津液尽入水道,故胃腑虚燥,使大便必鞕,鞕致(铁粪)不更衣十日,无所苦也。此话透露出四个重要病理信息。客热所致虚燥,即便燥致不更衣十日,亦无所苦,当无所烦,更不至于谵语。那么,“阳明病”之烦躁谵语并非因为大便结鞕。此其一。烦躁谵语不发于胃腑,此其二。只有燥邪客入心脉才会令人烦躁谵语,此燥邪可能同时客入胃腑使大便鞕,大便鞕不为病因。此其三。胃腑本身不生产实燥,只因客热产生虚燥,故胃腑不能是燥腑。此其四。六经中医将此般不更衣十日,无所苦者,解释为太阳阳明之脾约,是由于伤津液,肠胃燥,脾阴被约,匪夷所思。如此病理,何以指引临床?
渴欲饮水,少少与之,乃胃腑虚燥之应急之法,当然不能消因。若要消因,还得以法救之,如与白虎汤之类。
渴者,宜五苓散。此渴者,乃小便数所致,却宜五苓散。而太阳病脉浮,微热消渴,小便不利者,亦五苓散主之。此中药理与治理必须辨明。直接之结论,即五苓散非利小便之方。那么,五苓散为何既能利小便,又能治小便数呢?只有治方医学之理论可解。五苓散乃是正風正湿之方,亦复正三焦決渎之方,決渎者,平衡分配水利也,损有余而补不足也,二苓之甘平主枢,白术之苦温入肺,与泽泻之甘寒入焦,而主开合,桂枝正風主疏利,大功告成。设立此方者,真乃神圣也。故五苓散既可治小便难,又可治小便数。四味合方,救旱解涝;小小本草,暗藏天道。除了中医,世间还有那般学术,能达如此至境?

【原文】脉阳微,而汗出少者,为自和也,汗出多者为太过。阳脉实,因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太过者,为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鞕也。(第245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通过脉与汗论述大便鞕病理。焦点在准确理解脉象之意义。
脉阳微,义指寸脉浮弱,与上条寸缓义通。表示寒热湿淫不大,如中風之翕翕发热,淅淅恶風,汗自出。此汗出不多,与脉象相符,故曰自和。自和,有欲解之义,亦有“合理”之义。脉象指示湿淫不大,若汗出多,则为太过。阳脉实,义指寸脉浮紧,表示寒热湿淫较大,如伤寒者。虽然湿淫较大,若与汤液发汗,使其汗出太多,如水流漓,亦为太过。
脉腑汗出太过就会调动胃腑津液,产生虚燥,大便因鞕。所谓阳绝于里,此里指胃腑,阳绝,指独阳无阴。绝者,绝对也。阳绝者,无阴相对也;阴绝者,无阳相对也。阳绝于里,亡津液,非指津液为阴,义为胃腑有热无寒,故不成湿,无湿便燥,此乃虚燥。湿去哪了?热風蒸发,入于脉腑,故汗出太过与胃腑虚燥并发。胃腑之热,从何而来?一者从三焦客入,二者从汤液“客”入。三焦之热客入胃脉是病,汤液之热“客”入胃脉为医。
本条关键要辨明,不是出汗使阳绝于里,而是恰恰相反,先有阳邪(淫热)客入,打破原有之阴(寒)阳(热)平衡,使热多寒少,而生热風,疏泄津液(非阴,乃寒热之中气,湿也)入脉腑,外出为汗。同时,不可将津液(湿)与北方寒水混为一谈,否则,就会将津液视为阴寒,将“胃气”视为阳热,于是胃腑就成了与寒水相对之热腑,如此,更加与脾胃配湿土自相矛盾,不能自圆其说。

【原文】脉浮而芤,浮为阳,芤为阴,浮芤相抟,胃气生热,其阳则绝。(第246条)
【辨解】本条仍接244条,对照论述浮芤脉象之病理。此脉浮,实乃脉芤,与浮之意义完全不同。浮脉湿淫,芤脉无湿,故按之则空,按之则无。为什么芤脉亦能浮取而得呢?此热盛而气充湿薄之特殊脉象,表示津液虚极,已经无水可蒸,此为真正之阳绝。因为,若有津液,则津液之中有阴有阳,若无津液,而但有客热,则为阳绝。
此言浮为阳,原因视浮为風,认風为阳,为热邪,这又与“中風”为寒自相矛盾。芤为阴,其义津液芤,即津液空。浮芤相抟,其实就是脉芤。胃气生热,乃是误解,胃气本是天三風气,非为热气,若是胃气本热,怎能伤于寒?
如上条指出,不可将津液等同北方寒水,否则,中医之理论基础就坏了。不幸的是,古今中医之理论,恰恰建立在津液等同北方寒水之基础上,故有津液为阴之说。究其根源,在于对阴阳之认识错误,同时遗失太极本体,此乃哲学之错,非中医一家之误。详参《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哲学乃“科学”之母,若是一个文化之哲学错了,其下之科学皆错。中医之所以有真,真在临床之效验,非为理论之正确。《伤寒》可贵,贵在传临床之真,多过传理论之误。而中医临床之效验,隐藏哲学与医学之真理。

【原文】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抟,大便则鞕,其脾为约,麻子仁丸主之。(第247条)
厚朴(炙,去皮)一斤杏仁(去皮尖,熬,别作脂)一斤芍药半斤枳实(炙)半升大黄(去皮)一斤麻子仁二升
上六味,为末,蜜和丸如梧桐子大,饮服十丸,日三服,渐加,以知为度。
【辨解】本条仍接244条,以趺阳之脉论阳明病理。本条焦点在准确把握趺阳脉。
趺阳脉,位于足阳明胃经之冲阳穴,传统脉学谓其候脾胃之气。对治方医学而言,趺阳脉与寸口脉无本质差异,均为脉腑之动脉分支。脉象会有差异,以其无“关”,而寸口有“关”,故趺阳脉更近心脉中枢之本相。
趺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抟,大便则鞕,其脾为约。这句话的意义,要用心方能辨明。趺阳脉浮而涩,与寸口脉浮而涩,意义大同,表示三焦出表之热减,意味着寒热入里。同时,脉涩,表示脉腑客燥,故可证胆腑燥淫,可测燥客胃腑。脉浮,表示脉腑湿淫热胜,可测胃腑客热,使津液入脉或入三焦。此谓浮则胃气强,如上一条,本指胃气生热,此乃误解。涩则小便数,因为脉腑客燥无風,故胃腑津液不入脉外出为汗,而入三焦下出为小便,以致小便数。若无汗又小便不利,则发身黄或出血。浮涩相抟,义为脉腑湿淫,三焦湿淫,唯独胃腑津液亏损,故曰大便则鞕。
其脾为约,本意指脾阴(代表津液)被约,此为古代一种病理,今人不可牵强为之作解。脾非“阴藏”,乃地八阳藏,藏阳最多,故能升提肾水,上奉水谷精华于肺机华盖。若定要解释脾约,那也是脾阳被约,使其不能行阳藏之功,绝非脾阴被约。
麻子仁丸之气味治方不在脾,故与“脾约”无关。知脉浮而涩,大便则鞕,便可。麻子仁丸,由厚朴,杏仁,芍药,枳实,大黄,麻仁,外加食蜜组成,其气味治方之药理与治理,实与244条之五苓散至理相通。因二仁有脂,后世均将此方解为小承气汤加二仁芍药,润肠止燥而通便。此解虽无悖理,但未明真相,可比指鳯为鸡。厚朴,杏仁,薄苦气温,入肺肝驱寒,使焦胆归正,此治在根本,且与五苓之白术同功。枳实,大黄,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归正三焦胆腑,此治在消因,且与五苓之泽泻义通;芍药,薄苦气平,调和肺焦肝胆,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食蜜甘平,入心入肺,入心则固土正湿,与五苓散之二苓义通;入肺则和解寒热,归正三焦,功同芍药。至于二仁润泽,实为小技,不可为其掩盖气味治方之真义。麻仁气平,薄辛,薄甘,薄苦,薄辛入胃入脉,薄甘入脉入焦,薄苦入肺入肝,一品三味,四机同治,和解为贵。杏仁,薄苦气温,复正肺焦,功同白术厚朴。本病小便数,不加桂枝,其实,如五苓散加桂枝疏利,更妙。此方宗旨,与五苓散同,皆在复正三焦水道,助其重执決渎之政,行损有余而补不足之天道,平衡水利,由此,二便通调。

【原文】太阳病三日,发汗不解,蒸蒸发热者,属胃也,调胃承气汤主之。(第248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自传阳明,实乃自传少阳,再传阳明,发汗不解之证治。
太阳病三日,病可传里,本条便是。病既传里,但发汗难解。何以知病已传里?以其蒸蒸发热。蒸蒸发热,一指热盛如蒸,二指汗出如蒸,此汗未必成珠,但蒸蒸如雾,可见体表但热无寒。蒸蒸发热,表示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可测胃腑客燥,故与调胃承气汤主之。此病肺寒焦热,肝寒胆燥,治燥热兼顾解寒为上,故与调胃,不如与小承气,或与大柴胡。

【原文】伤寒,吐后,腹胀满者,与调胃承气汤。(第249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吐后,腹胀满者,与调胃承气汤。关键要辨明腹胀满之病理。
吐后,腹胀满者,证明病传阳明胃家。腹胀满,必是正風不用,动化不能,不动则不传,糟粕停积于肠道为胀满;不化则不消,水谷调停留与胃部为胀满。胃乃东方風腑,非中央湿腑,亦非西方燥腑,其气为天三之温气。風气不能动,证明胃腑客燥,故与调胃承气汤。
本条伤寒,吐后,腹胀满者,与调胃承气汤,用大黄芒硝者,当另有病理。谓甘草调胃者,误将脾胃配湿土也。若甘草调胃,为何呕家忌甘?可见调胃承气汤为解热降燥而设。本条腹胀满者,与调胃承气汤,定有客燥结实,以致大便难。

【原文】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微烦,小便数,大便因鞕者,与小承气汤和之愈。(第250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若吐,若下,若发汗后,传阳明病燥之证治。关键要从病证中找出病因。
本病微烦,证明燥邪不甚,可测此燥虽致大便鞕,但未必成燥屎,故与小承气汤,不与大承气汤。又,微烦,示脉腑客燥不多,则胃腑可能多,故与小便数相参,可知大便鞕。小便数,证明胃腑客燥,使胃腑津液尽入三焦水道。此言与小承气汤和之,即不致下利,但以大黄枳实之寒,冲和热燥,故曰和之。

【原文】得病二三日,脉弱,无太阳柴胡证,烦躁,心下鞕。至四五日,虽能食,以小承气汤,少少与,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与承气汤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虽不受食,但初头鞕,后必溏,未定成鞕,攻之必溏。须小便利,屎定鞕,乃可攻之,宜大承气汤。(第251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不同病程(日期)之证治,体现谨慎用下之精神,同时,亦反映出阳明病“胃家实”,除了大便难,很少直接病证,多为太阳少阳和心脉客热客燥之病证,只能作为间接参考。本条焦点在辨别寒燥与热燥之区别。
得病二三日,可传。脉弱,表示寒热入里,即传。无太阳柴胡证,不等于少阳未病,只是说无柴胡证。此所谓无太阳柴胡证,实乃无太少并病之柴胡证。烦躁,心脉病燥之证明,可测燥客胃腑。心下鞕,可以鞕在胃部,亦可能在三焦之中焦,胃部都为气结,病因客热或客燥;中焦多为湿结,病因客燥。
至四五日,虽能食,以小承气汤,少少与,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与承气汤一升。虽能食,言外本该不能食,因为胃腑客燥,正風不用,动化不能,必生胀满,故不能食。虽能食,表示胀满尚不严重,故少少与小承气汤,微和之。所谓和之,即以大黄枳实之寒,冲和焦胆燥热,而不是和胃热。令小安,是指少与小承气汤之后,若能使其不那么烦躁,说明辨证用药无误,故正治以小承气汤一升。
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虽不受食,但初头鞕,后必溏,未定成鞕,攻之必溏。这句话是对上一句之补充说明,亦对照说明,同时又是向下一句过渡。虽不受食,证明胃腑客燥。但初头鞕,后必溏,证明此燥非热燥,乃是寒燥。小便少,则证明津液多在胃腑,间接证明胃腑无热燥。既为寒燥,自然不可与大承气汤攻之。
须小便利,屎定鞕,乃可攻之,宜大承气汤。小便利,又不能食,说明胆腑热燥客入胃腑,正風不用,邪風渗湿,使胃腑津液尽入三焦,故知大便定鞕。乃可攻之,宜大承气汤,不可简单认为大承气汤攻燥屎,而是燥邪到了燥屎的程度,宜用大承气汤。燥大热大,必定藏寒亦大,故厚朴重用至半斤。此法应当推而广之。

【原文】伤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无表里证,大便难,身微热者,此为实也,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252条)
【辨解】本病继续阐述大承气汤证治。焦点在辨明目中不了了,睛不和之真义,以及急下之正确含义。
目中不了了,是指病人视觉模糊;睛不和,是指眼睛不灵动,与直视意义相通。此乃肝机严重病变,即肝寒胆燥至极。六经中医都解作肝肾之阴被克或被劫,与大承气汤急下之,解作急下存阴之法。但是,所谓存阴,却阴无定解。大承气汤重用厚朴之温,又当何解?
大便难,身微热者,说明三焦不仅客入胃腑,还在发热出表,虽非大热,亦足见其热势大,且主要在胃腑。三焦之大热,当有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之成分。
急下之,不是但指下大便,主要是下解燥热,下大便只是下解燥热之表现,就如出汗只是解寒热于皮毛之表现。急下之,是指此时用下,不可迟,不可疑也。宜大承气汤,不仅下燥热,更治寒邪病根。

【原文】阳明病,发热,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一云大柴胡汤(第253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病发热,汗多者,宜大承气汤急下之。言阳明病,当有大便难。
阳明病,发热,汗多者,证明脉腑无燥,而但有热盛,蒸发津液严重。脉腑热盛,证明三焦仍在自发热淫,并且可测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而且肝藏伤寒严重,无力自抗,故无潮热。肝藏伤寒越重,胆腑燥淫越厉,故有热盛汗多。
燥热盛极,故曰急下之,宜大承气汤,一云大柴胡汤。以治方医学之理论,大承气重用厚朴,更宜。若大柴胡加上厚朴,则又比大承气更宜。

【原文】发汗不解,腹满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254条)
【辨解】本条阐述发汗不解,腹满痛者,宜大承气汤急下之。发汗不解,说明寒热入里,但发汗难解客内之邪,非从下解不可。加上腹满痛,说明病结于三焦或胃肠。产生了痛证,就是伤了筋肉,以现代医学而言,就是有了炎症。急下之,不可迟疑。本条可见,急下的是燥热,而非只下大便。

【原文】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当下之,宜大承气汤。(第255条)
【辨解】本条接254条阐述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宜大承气汤下之。腹满不减,减不足言,说明此病腹满,病因热燥,而非寒燥,那么,无论燥结三焦还是胃腑,均应下之而解,宜大承气汤。。

【原文】阳明少阳合病,必下利。其脉不负者,为顺也。负者,失也,互相克贼,名为负也。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第256条)
【辨解】本条阐述阳明少阳合病之脉象,以及大承气汤脉证。阳明少阳合病,必下利。此乃协热利,但非必下脓血,须如258条,脉浮数不解,而下不止,则必协热便脓血。
阳明之所以病燥,就是少阳病在先,但不利反鞕,而大便难。此下利者,热生邪風,大过燥结,故有下利。其脉不负者,本指阳明胃脉不被胆木克贼,如此为顺。若为负者,胃土被胆木克贼也。引入了五行学说,与脉结合,来解释病理,悬而不能落地。关键在于,大宇宙根本不存在木克土之物理。再者,言阳明少阳合病,说明胆亦病了,那就是说,胆病了克土,不病反倒不克土。那么,克土之胆气到底是正气还是邪气?五行乘克之说是假说,不可继续为中医所用。但是,五行真说不能丢,而要发扬光大。
脉滑而数者,与宿食不能建立必然之确定关系,但是,与下一条有淤血结合起来,就反映出仲圣辨证之精确。此宿食,即下一条之七八日不大便。它能消化,并存积于胃肠,故可以七八日不大便,而能食。道理放在下一条解释。滑脉者,本多数,此数为虚,示燥客脉腑。本条谓脉滑而数,此数为实,示命门精髓增出。命门精髓增出,说明三焦本自还在发热。脉滑而数,可测有大热大燥客入胃腑,以致大失津液,大便结鞕,故曰当下之。腑有大燥大热,则藏有大寒,故宜大承气汤,以其重用厚朴。

【原文】病人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喜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第257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阐述病已传里,但脉仍然浮数之证治。焦点在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喜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
病人无表里证,指无明显之恶寒,腹满不能食等病证。发热七八日,表示一直发热,此热不仅三焦自发,可能包含胆腑燥淫客入三焦之化热。虽脉浮数者,这是一种特殊脉象,因为,一般而言,病至阳明,三焦自发热之需求减缓,故脉数不再。但是,肺藏客寒比较严重者,虽然表寒入里,但三焦还得继续发热,以助肺藏抗寒,因此,脉数就会继续。后文讲到,假令下之,脉数不解,说明未与大小承气之厚朴,肺寒还在。肺寒还在,可知肝寒也还在,则胆腑燥淫也未解,因此,虽然脉数,亦可下之。
现在看下一段。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喜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这句话要结合上一条“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当下之”理解,则容易得出正确病理。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前面已经辨明,因为肺藏客寒未解。关键在后面,合热则消谷喜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不大便,这是胃腑燥结之明证。胃腑燥结,则正風不能用,动化不能,必不能食。今反能食,且合热而消谷喜饥,这就证明,胃腑正風没有被完全燥结,只是肠部燥结了,故不大便。胃腑确定客燥,否则不可能不大便,却又正風犹存,以致消谷喜饥,这是何故?胃部出血,不是有淤血,而是持续出鲜血。因为胃部持续出血,等于给胃腑补充津液,因此,胃部正風未被燥结,故能食,且能动传食物致肠部。肠部无風,则六七日不大便,糟粕积聚成为宿食。应了上一条“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何以知胃部出血?因为肠道出血,则屎虽鞕,大便反易,其色必黑,此237条者。
还没完。本病为何不能出血而解?出血而解者,汗血共脉,故能以血代汗也。汗解者,寒在表也。本病及其它出血不解者,寒邪在里在藏也,故不能代汗而解。为何下之不解?说明用药太轻,或者大承气汤之厚朴亦不足以驱除肺肝客寒,而与水蛭桃核,其中和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能力,反胜于寒热对治。可见,和解之法不得小觑。
出血之病理,及抵挡汤之药理与治理可参237条之辨解,此不赘。但需指出,仲圣只言宜抵挡汤,不言主之,或有保留。本病既然根在藏寒不解,且为脉腑燥热出血,而非陈血,更非经脉淤血,治法当以治寒拔根,清热降燥消因,止血治标并施。水蛭桃核,既能疏通血脉,又能和解藏腑寒热(燥),其力当远在柴芩芍药之上。其和解之功德,又远胜寒热对治之末法。
后世对本条一直难得要领,当代中医还提出“淤血发热”之名目,将燥热致出血之病理倒过来,讲成淤血发热。这种错误,与误将血室认为宫胞一样,根源在六经中医将脉腑排除于藏腑系统之外。治方医学之理论,能够准确而毫无困难地解释本条条文,证明该理论正确。

【原文】若脉数不解,而下不止,必协热便脓血也。(第258条)
【辨解】本条仍接256条,直接上条,对照阐述若脉数不解,而下不止,必协热便脓血。
256条起首直言,阳明少阳合病,必下利,本条给以回应。若脉数不解,而下不止,此乃胃腑但热无燥结,故热邪生風作利,但脉腑燥热,故出血。脓者,胃肠之痰湿也,其中有消化之糜。若胃腑亦客燥,便是257条,脉数不解,不大便,反消谷喜饥。

【原文】伤寒,发汗已,身目为黄。所以然者,以寒湿在里不解故也。以为不可下也,于寒湿中求之。(第259条)
【辨解】本条阐述命门伤寒发黄。本条关键在正确理解身黄病理,以及精髓由肝机异出与肾机正出之关系。
后世根据本条,设立阴寒发黄之病理,具体而言,为脾阳被寒湿所伤,乃太阴脾寒而有湿。虽然认知本病有畏寒喜暖,体倦肢冷,大便溏泄,口淡不渴,脉沉迟,舌胖质嫩等脉证,却不能支持上述病理,更未能解开本条身黄之真相。
凡身黄,病机必在脉腑,病因必定燥邪,病理肝藏病寒,胆腑燥淫,客入脉腑,燥土致散,燥湿致结,湿土流溢脉外,色现为黄。但是,身黄有两种。其一,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同时客入脉腑者。因为热邪入脉,必有热蒸水液化湿一并入脉,故脉腑湿淫。因此,此种身黄,其色随热,即为橘黄,或谓亮黄。此种身黄,三焦发热,故肾机命门精髓增出,阳气旺盛,绝无畏寒喜暖,体倦肢冷,大便溏泄,口淡不渴,脉沉迟,舌胖质嫩等脉证。
其二,无三焦热淫,但是胆腑燥淫,客入脉腑者。因为无热邪入脉,故脉腑不但无湿淫,而且血枯津燥,气血凝滞。因此,此种身黄,其色随燥,乃西方绛赤,黄中夹紫,暗黄无泽。此种身黄,胆腑燥淫,尽入脉腑,无犯胃肠。又,此种身黄,三焦无热,肾机命门关闭,故一派阴寒,定见畏寒喜暖,体倦肢冷,大便溏泄,口淡不渴,脉沉迟,舌胖质嫩等脉证。此等脉证,清一色尽在少阴。现代医学所谓慢性肝炎,肝坏死等,均有如此身黄。此等病理一明,不仅命门伤寒之身黄治理明,诸如肝病之治理亦明。不可死抠茵陈治黄,而要紧握治寒治燥,寒燥解决,身黄自消。茵陈之所以治黄,以其厚苦气平,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其力当在柴芩之上。
条文所谓寒湿在里者,实乃肝肾伤寒也,其实此时肺机也难免伤寒,只是三焦已无力发热了。肾机命门伤寒,则三焦无热,不仅无热淫,而且寒冷,故见畏寒喜暖,体倦肢冷,脉沉迟。三焦不热,则下焦寒水泛滥,客入胃肠,故有大便溏泄,口淡不渴。肾机闭锁,心阳则虚,脉腑必寒,故见舌质胖嫩,脉沉迟,肢冷。
本病肝寒胆燥本当下,但是,肾机命门闭锁又不能下。故曰以为不可下也。于寒湿中求之,意是指从肝肾伤寒处下手。胆燥不能下,和解大法,堪当大用。命门不能关,四逆之辈,不可怠行。

【原文】伤寒七八日,身黄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满者,茵陈蒿汤主之。(第260条)
【辨解】本条阐述燥热合犯脉腑,兼入胃腑之身黄证治,详参上条辨解。身黄如橘子色,热邪协湿入于脉腑者。小便不利,水液蒸于脉腑者,亦脾胃風木正疏不用也。腹微满者,燥热少有客入胃腑也。茵陈蒿汤气味治方辨解,详参236条。此不赘。

【原文】伤寒,身黄发热,栀子檗皮汤主之。(第261条)
肥栀子(擘)十五个黄檗二两甘草(炙)一两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阐述燥热合犯脉腑,但发身黄之证治。身黄发热,说明此黄乃是三焦热淫与胆腑燥淫合犯脉腑,无其它病证,说明燥热不厉,无犯它藏它腑,但犯脉腑。栀子檗皮汤,甘草入心固土正湿,入肺和解寒热;栀子黄檗,厚苦气寒,清热降燥,消除病因。湿正土固,燥热不再,身黄自愈。栀子檗皮但治身黄之因,未治燥热之原,虽有甘草和解肺焦,却不及肝寒,略显不足。六经中医对于身黄,但从湿热或湿寒立论,未识燥邪才是身黄主犯,根源在于不解燥热有别,更不识胆腑燥淫可以客犯,反而总以为燥自阳明胃腑,此乃理论认识之缺陷。仲圣于阳明病篇目,集中阐述身黄,可启发身黄与燥不脱关系,但同时又要辨明燥邪不产自阳明胃腑。

【原文】伤寒,瘀热在里,身必黄,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主之。(第262条)
麻黄(去节)二两杏仁(去皮尖)四十个连轺(连翘根是)二两生梓白皮(切)一升生姜(切)二两赤小豆一升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黄再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半日服尽。
【辨解】本条阐述燥热合犯脉腑,发为身黄之证治。本条焦点在麻黄杏仁。
伤寒,瘀热在里,身必黄,此仲圣论身黄之病理。寒邪入里,三焦虽然继续发热,但不出表,故曰瘀热在里。此热不独三焦自发,更有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仲圣能够以热概之,后人当知燥热各别,且燥非胃气,而是胆气。有瘀热在里,则必有寒邪入里,故治之以麻杏,由此反观259条之“寒湿在里不解”,岂能不洞察其真义?
本方麻黄杏仁,薄苦气温,治肺肝之客寒,正焦胆之两淫。连翘根薄苦气平,入肺入肝,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生梓白皮,厚苦入焦入胆,气寒清热降燥。赤小豆,薄甘入脉入焦,气平正湿,其正湿者,导湿入三焦水道也。临床皆谓赤小豆祛湿,药理在此。生姜,厚辛入脾入心,气温升木培土,升木则正風,培土则正湿,故生姜亦具桂枝发汗之力,且能正疏肾机之水。大枣甘草,厚甘入心入肺,固土正湿,固肺正焦,合赤小豆导脉腑之湿淫入三焦水道。本方湿热燥并治,更治寒拔根,病无不愈。
治瘀热在里,主与麻黄连轺赤小豆汤,重用麻杏,可见麻黄解表,不但解客表之寒,更解入里入藏之寒出表,此后世所谓托寒出表者。麻黄可以托寒出表,乃经验之总结,此中药理,不可不知。能知其理者,惟治方医学。麻黄薄苦,治方在肺在肝,气温治寒,冲和为湿,出表为汗。此乃麻黄托寒出表之药理与治理。

阳明篇以麻黄杏仁收尾,意味深长。麻杏既然治瘀热于里,那就不仅身黄可用,而是少阳阳明诸病皆可以用,因为少阳阳明之为病,表现病燥病热,但根源寒邪入里,入于肺藏,则有三焦热淫,入于肝藏,则有胆腑燥淫,故清热降燥,当不忘治寒。大承气汤之重用厚朴,与本条之重用麻杏,无不彰明此理。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32:46

第三章辨少阳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少阳含义
    在六经中医,少阳有经腑两层意义。少阳经包括足少阳胆经和手少阳三焦经。少阳腑则包括足少阳胆腑与手少阳三焦腑。
少阳与六气之相火对应。足少阳胆又与五行之甲木相配,手少阳三焦则与相火相配。少阳既与五气(在天五行)之相火(当为燥)对应,又与五行(在地五行)之火(相火),木相配。
手少阳三焦配相火,而手厥阴心包亦配相火,因此,手厥阴心包之经藏也就与少阳紧密联系在一起。
六经中医对少阳有一个很重要的论述,就是少阳主枢,处于表里之间,在半表半里,是说少阳处于太阳(表)与阳明(里)之间,是太阳与阳明之枢机。

    二、少阳病含义
在《伤寒》里,少阳病原本主要指足少阳胆病,未包括手少阳三焦病。但是,于实际上,《伤寒》之少阳病,除目眩可算病在胆腑,其它均谓病在胆经。而更多者,实为胆腑燥淫,客入它藏它腑引起的病变。其一,是燥客三焦引起的病变,典型如小柴胡汤证之往来寒热,胸胁苦满,还有结胸痞鞕等等。其二,是燥客胃腑引起的病变,即所谓阳明病燥者。其三,是燥客脉腑引起的病变,典型如身黄,出血者。但是,上述燥客致病,除小柴胡汤证,大多未收入《伤寒》之少阳病,而是分散于太阳阳明之中。
与少阳主枢之论述相应,六经中医称少阳病为枢机病,因此,少阳病之治法,有三禁之说,即禁吐,禁汗,禁下,只能和解。所谓和解,主要指和解太阳阳明表里,既不汗解于太阳,亦不下解于阳明,而是表里俱解于少阳枢机。但是,六经中医,不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表里可以和解于少阳,亦不能很好地解释是怎样实现和解。此外,六经中医但说和解表里,而未说和解藏腑寒热(燥)。反映出理论不能深入。
三、少阳病治方医学辨解
在治方医学里,主要以病机分病。因此,治方医学所认识之少阳病就是病机在足少阳胆腑,及其本体足厥阴肝藏之病。少阳病产生之病因——燥邪客犯它藏它腑,所引起之病变,分别归属所在藏腑。手少阳三焦,在治方医学里,属于肺藏之表腑,但非相火之腑,而是天七热腑,因此,病机在手少阳三焦之病,不归入六经之少阳病,而对应六经之太阳病,是为热病。足阳明胃腑,在治方医学亦脾木之表腑,但非燥腑,而是天三風腑,因此,燥客胃腑之病变,对应六经之厥阴風木病,是为風病。六经无脉腑,故燥客脉腑之病变,惟治方医学独识。
治方医学之理论,完全能够支持肝胆主枢,在半表半里之论述,更支持和解大法。而且,治方医学对肝胆主枢,半表半里,以及和解之治法,能够做出更加深刻,更加落实,更加完善之解释。
在治方医学里,每一个藏腑系统都是一个生命机关,是机关就有开闭,有开闭就有门枢,其中太极藏体就是枢,其表腑,即用腑就是门。所谓门者,阴阳之用也,即治方医学所谓阴阳皆在腑也。可见,肾胱、肺焦、脾胃、肝胆与心脉五个生机,都可以说是枢机。其中,心脉是中央枢机,是总枢机;肾胱是命门枢机,精髓收藏与输出之枢机;肺焦是左升右降之枢机,亦是大气呼吸之枢机,又是水利之枢机;脾胃是阳气升发之枢机,亦精虫生化之枢机;肝胆是阳气收降之枢机,亦髓血变化之枢机。
所谓半表半里者,不独少阳肝胆(燥金),还有厥阴風木(脾胃)。肝胆可谓半里或次里,以其地四金藏和天九燥腑,其外者,地二肺藏和天七热腑,其里者,地六水藏和天一寒腑;脾胃可谓半表或次表,以其地八木藏和天三風腑,其表者,地二火藏和天七热腑,其里者,地六水藏和天一寒腑。而真正半表半里者,心脉中枢也,以其地十(亦可谓零)土藏和天五湿腑,乃正神所藏。
所谓少阳和解法,主要表现在少阳病篇唯一之小柴胡治法。小柴胡汤,药用七品,六品气平,唯生姜气温。七品之中,更有三品甘平,主治中枢,加上姜夏之厚辛入心,就是五品治在中枢。小柴胡解肺焦之表者,柴芩参草大枣也;解脾胃(阳明)之里者,姜夏治在病机,柴芩治其病因;和解于少阳者,以柴芩治在肝胆,亦借参草大枣之健运中枢。小柴胡之和解,不仅和解太阳阳明之表里,更和解藏腑寒热。凡气平者,皆行调和藏腑,和解寒热之大法,此和解之本真也,亦和解之根源也。小柴胡若非七品六平,何以能担和解之大任,建和解之奇功?后世不识平气和解之功能,为圆其说,硬将柴芩说成气寒,太不应该。

第二节少阳病条文辨解
一、少阳病理条文
【原文】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第263条)
【辨解】本条被认为是《伤寒》少阳病之提纲条文。条文中提出的三个病证,只有目眩,病机在肝胆,口苦咽干,病机均在胃腑,但是,三个病证均能证明肝胆病变,即肝藏病寒,而胆腑燥淫为邪。
燥邪初客胃腑,未致阳明病胃家实,浅犯咽口,发为口苦咽干。苦者,燥热之味。燥乃天九之气,其味最苦,正所谓苦不过胆也。
目为肝胆之窍门,故目眩是肝胆病证。眩者,视旋也。旋者,風动也。目眩者,目视旋摇也,風动金光也。肝藏客寒,金气则虚,寒生邪風,动摇金光,发为目眩。常人金光外发而能定物,故不生眩视。肝金病者,开目不能定物,闭目则更不能定,故目眩者,闭目亦旋。
少阳肝胆病,却见口苦咽干,证明胆气客入胃口,可见,肝胆病可以产生病因,客犯它藏它腑为病。由此可以证明,治方医学关于腑气过淫为邪之病理,完全正确。

【原文】少阳中風,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满而烦者,不可吐下,吐下则悸而惊。(第264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阳中風,不可吐下之病证,以及吐下后果。本条被解释为少阳经证,但是,所有病证均在藏腑,或其窍门,因此,所谓经证或经病之概念,不够准确。
少阳中風,通常注解为太阳经中風,将经与藏腑割裂开来,与人体生理之客观事实不符。经络并非有形实体之存在,而是不可分辨的先天能量存在,它本身不会病,所谓病证,都是藏腑,包括其所联络之官窍与部分之病证。又,少阳中風,必定太阳中風在先,因此,言少阳中風,实乃太少并病,即肝寒胆燥与肺寒焦热共存,否则无胸满。
两耳无所闻,此非少阳病之病证,而是少阴(肾)病证。注家解释少阳经经过络属耳朵,又有注解说是急性暴聋,不管如何解释,它是少阴肾机伤寒之病证。所谓少阳中風,完全不能排除直入少阴,因为肝主骨,而少阴肾主髓,能伤骨者,很容易伤髓。正如太阳中風篇下,很多少阳阳明证一样,少阳中風篇下,出现少阴病证也不奇怪。
目赤,乃眼睛微细脉管出血或淤血之病证,乃真正少阳肝胆病证。少阳中風何以目赤?原因肝寒胆燥,燥淫客入脉腑,可致脉崩血溢。出血之病理,不赘。出于眼睛,以其肝窍也。胆腑燥淫,现于本窍。
胸中满而烦,实际是两个病证,即胸满与烦,两者有共同之病因,即燥邪,但病机不同。胸中满,病机在三焦。三焦热淫(未必出表),蒸水化湿,积聚上焦,而有胸中满,此无燥者。若是热淫蒸水化湿,湿淫中焦,燥邪客入,结湿停聚,故有胸满,此燥结未鞕者。烦,病机在心,病因燥邪。寒热入脉,相搏生湿,可致湿淫,而不致湿亏,故不令心烦。燥邪客入,则燥湿伤正,故令心烦。胸中满而烦,病因燥邪,故知肝胆已病。
因为胸中满而未结实成痰,故不可吐;因为燥邪无犯胃腑,更未有大便难,故不可下。吐下均发生于胃腑,吐在胃部,下在肠部。吐下者,或寒或热生邪風,邪風动于胃部则为吐,邪風动于肠部则为下。胃乃風腑,其情为惊,惊之过则为悸。惊者只能自觉,悸者可为他觉,如心悸动者,可他觉于脉搏;筋肉悸动者,可见瞤动,抽搐,甚至四肢躁动。更有甚者,下之使下焦寒淫,恐怖而生惊悸,寒淫客入胃肠,而生厉風,引发奔豬之病证,此風可谓龙卷风。脾心相联,犹如口舌,故脾胃惊悸,心脉有感,可引动心悸。

【原文】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少阳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胃和则愈,胃不和,烦而悸一云躁。(第265条)
【辨解】本条阐述不可发汗之少阳病脉证,以及发汗后果。本条不言少阳伤寒,更加说明太少合病。
伤寒,脉弦细,表示寒邪入里,引起肝寒胆燥,燥客脉腑。脉细者,脉腑津液虚亏也。说明热淫未客脉腑,否则必然蒸发三焦水液入脉,而有脉浮。若是燥客三焦化热,使三焦大热,大热蒸发三焦水液入脉,则有脉洪大,六经中医谓此阳明之脉。脉弦者,燥客脉腑,燥结束缚脉搏,使其分形显现脉之弦。弦者,长也,示心搏不弱也。脉弦又有浮弦与沉弦之别,浮弦,示命门精髓增出,三焦自发热淫;沉弦,示命门精髓减出,三焦不能自发淫热,或少有自发淫热。弦脉本身亦细,但脉弦与脉细是两者,而非合一,如231条则有脉弦浮大。脉弦,是少阳病之基本脉象。
头痛,发热者,是太阳病证。头痛,病机在脾在心,病因寒邪,病理寒引筋肉,拘挛而痛,痛在头上筋肉,觉在心神。发热,是三焦热淫出表之病证,说明肺家客寒未解。
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其实亦属太阳,属太阳少阳并病,是太阳未解,寒邪传入少阳,发为肝寒胆燥。属少阳者,并发肝寒胆燥也。
少阳不可发汗,因为脉腑已经津液枯燥,发汗则令脉腑正气(湿气)虚极,引起心神病变,即发汗则谵语者。
此属胃,胃和则愈,胃不和,烦而悸一云躁。发汗必然使胃腑津液疏入脉腑,胃腑津液枯燥,则生虚燥,是胃腑正風不用,此胃不和也。正風不用,则生虚惊而悸。烦在心,脉腑正气虚亏所致。烦躁惊悸,病理相通。

【原文】三阳合病,脉浮大,上关上,但欲眠睡,目合则汗。(第268条)
【辨解】本条阐述三阳合病之脉证。实际上,《伤寒》之少阳病大多三阳合病,只是病证是否明显易辨罢了,又或是否正确分病罢了。
脉浮大,上关上,说明脉浮大十分典型。关者,隘也,原本不易出现浮大之脉。又,关候心脉中枢,关上浮大,乃是整个脉系浮大,是真真浮大。脉浮,是太阳病脉,大,是阳明病脉,不弦,是燥邪未客脉腑。脉浮而大,示脉腑湿淫至极,亦热盛至极。湿淫至极,可测三焦水液和胃腑津液蒸发入脉,热盛至极,可测燥客三焦化热。
但欲眠睡,究其原因有二。其一,脉腑客热甚盛,使心神昏愦,故欲眠睡。其二,三焦发热,源于命门精髓增出,胆腑燥淫,源于肝机精髓异出,脉浮大意味着精髓大量流溢,以致精力不支,而欲眠睡。与少阴病之但欲寐一样,因为客邪使心烦,故欲睡而不能。另一方面,又与少阴病之但欲寐不同,因为精力不支,又真能睡。
目合则汗,指盗汗之重者。盗汗即醒时不自汗,睡着则出汗。目合则汗,是稍一合眼则汗,邪風大也,但又不及自汗之大。盗汗之病理,详参201条辨解,指出睡着以后,心土不管事,土郁湿淫,则有風邪泄湿为汗。可见,自汗之心土不固,要比盗汗严重;亦说明自汗之邪風,比盗汗者势大。盗汗,并非三阳合病才有。

【原文】伤寒六七日,无大热,其人躁烦者,此为阳去入阴故也。(第269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传病,由表入里之病证。关键要辨明阳去入阴之含义。
伤寒六七日,按六经之说,经行一周,病可由表传里。无大热,表示三焦热淫出表之势退却,有四种含义。一是表寒部分入里,三焦无需大量发热出表;二是寒邪因自汗减轻;三是热结于里,即三焦客入燥邪,是热蒸水液化湿而不入脉腑出表,淤积于中焦生结。四是此热非三焦自发,而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出表,或直接燥邪客入脉腑出表,这种情况,多为“低烧”,即将离开,或已经离开三阳病。其人躁烦,表示燥邪客入脉腑,损伤心脉正气。说明胆腑燥淫,肝藏伤寒。若是但有三焦之热客入脉腑,未必烦躁,因为热自三焦水道,入脉必然夹湿,客热生風,邪風泄湿为汗,热与湿有去路,故不令烦躁。
此为阳去入阴,意义有二。其一,病由表入里,太阳传少阳阳明者。其二,指病由三阳传三阴。伤寒六七日,按六经之说,经行一周,病可由表传里,此两种意义皆有,主要是第二种意义。

【原文】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三阴不受邪也。(第270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阐述三阴不受病之辨证。病至少阳,即将进入三阴,故三阴病之意义需要辨明。
按照治方医学之理论,其人反能食而不呕,说明胃气自和,即胃腑正風能用,邪風未作,可见,胃腑既无寒热邪風,亦无燥客。胃腑无寒热邪風,未必三阴不受邪。胃腑无客燥者,可测胆腑燥淫未作,则肝藏无伤寒。地四之肝藏不伤寒,则地六之肾藏与地八之脾藏更不伤寒。故曰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三阴不受邪也。由此可见,《伤寒》之厥阴病与少阳病密切相关。
需要指出,《伤寒》之三阴,指足三阴,而非手三阴,因为伤寒一日,手太阴肺藏即受寒邪,病至少阳,手少阴心藏即受燥邪。又,六经之肝,放在厥阴風木,而非阳明燥金,故少阳病肝寒胆燥者,未被认为厥阴病,也就是说,六经中医遗漏肝寒胆燥之病理,此充分证明六经中医之病理认识,多有不周,六经之说,难于自圆。

【原文】伤寒三日,少阳脉小者,欲已也。(第271条)
【辨解】本条应承265条立论,265条说: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本条关键在于正确理解少阳脉小之含义。
少阳脉小,其义有四。其一,少阳脉不像阳明之跗阳脉,有其特定位置,所以,少阳脉,指称本应出现少阳脉的时候,即本条所谓伤寒三日,此时若病传少阳,该见少阳脉。其二,少阳脉小,是指伤寒三日,没有出现少阳脉,因为少阳脉弦细。其三,脉小,不大,即非阳明之脉大,故阳明未病。其四,脉小,即不浮。伤寒三日,不传少阳阳明,脉由浮变小,说明脉腑湿淫已退,即寒热(搏湿)已退,故曰欲已也。

【原文】少阳病,欲解时,从寅至辰上。(第272条)
【辨解】本条指出少阳病欲解时。本条隐含多重病理意义,需要仔细辨明。
寅卯辰,乃阳热从收藏中复出之时,正与申酉戌相对,即与燥金相对,因此,寒邪逢寒阴退尽之时不能发作,肝藏得阳热复生之机可能复正,故曰欲解。
寅卯辰,是阳热从收藏中复出之时,此乃“少阳”本义,但是,六经之说反将少阳阳明放在申酉戌,而将厥阴放到寅卯辰,有悖。
六经中医将肝胆分别放在两个互相对立之时象,必然引出肝胆藏腑对立,自相矛盾之局面,即有利于肝时,却不利于胆,显然违背藏腑表里必须自和之生理。若将其反映到治理上,就会形成治肝伤胆,治胆伤肝之荒谬逻辑。大悖。
少阳病,欲解时,从寅至辰上,说明肝胆皆欲解于同时。胆欲解于寅至辰,说明其病燥淫,欲剧于申酉戌,故有日晡所潮热。肝欲解于寅至辰,说明其病寒,故欲剧于日晡所之阳热始藏。可见,肝寒胆燥是同步的,肝胆欲解亦必然是同步的,亦即肝胆必须在同一时象。
《伤寒》之欲解欲剧时,乃临床经验之总结,而非理论之推测,因此,当少阳欲解时之经验,与肝胆分立于少阳厥阴之理论出现矛盾时,理论必须屈服于经验,即理论必须修正。
少阳病,欲解时,从寅至辰上,彻底推翻肝在厥阴風木,胆在少阳相火之立说,此足以证明,六气六经之说不能作为中医理论之基础,那就意味着,中医之整个理论体系,面临破旧立新之重任。

二、少阳病脉证并治条文
【原文】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者,胁下鞕满,干呕不能食,往来寒热,尚未吐下,脉沉紧者,与小柴胡汤。(第266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之脉证并治。本条关键要把握,所谓少阳病,实际是三阳合病,即太阳未解,而传少阳,少阳又传阳明。若非如此,但少阳自病,何来少阳主枢和解太阳阳明表里?
本太阳病,不解,转入少阳,应理解为太阳仍在病,寒邪同时入里。入里之意义有二,一是由肺主之表更深入肺藏本体;二是由肺主之表,深入致地四肝藏,病发肝寒胆燥,即少阳病。胆腑燥淫,随即客犯胃腑与脉腑,发为阳明病(六经中医将心脉病也归入阳明病)。
胁下鞕满,是太阳未解之病证,亦是燥客三焦之病证。胁下鞕满,须有三个条件。一是热淫,蒸水生湿,而有湿淫。热淫,即三焦自发热淫,其前提是肺家有寒,一般表寒已入里,只有肺藏之寒,否则,当有发热出表,其脉当浮,因为寒热搏湿入脉。湿淫谓其二也。三是燥邪客入三焦,燥湿生结,结实为鞕,湿淫积聚则满。鞕者,多鞕在三焦热腑之壁膜。若是热大,则会灼伤筋膜发炎生痛,甚者痛不可近,是谓结胸。小柴胡所治,病为鞕满,亦可能胸胁满痛。
干呕不能食,燥客胃腑之病证,即阳明病证。六经中医将此证归入少阳,以病因分病也,根源没有“生机”与“病机”理论,以致分病比较混乱。干呕,欲呕不能也,是燥热所致。客燥入胃,结湿生热,热生邪風,風欲动故欲呕,但燥邪生结,结则无風,令邪風亦不能动,故不能呕。不能食者,燥结无風,正風不用,即所谓胃气不和也。胃乃風腑,風腑无風,故胃腑不能动化。不动则不磨不传,而生大便难,腹满,满则不能食;不化则不消,不消则不能食。
往来寒热,病机在三焦,病因燥邪。三焦本自热淫,燥客三焦化热,发为高热。但因燥邪发作有潮(根源肝藏能够自抗寒邪,自力抗寒之时,胆腑不淫,抗一阵力疲,胆腑燥淫,交替为潮),故三焦发热有潮。此潮有大小,大潮在日晡所,阳气降入之时,肝寒发作,胆腑燥淫。小潮则无定时,表现为往来寒热,实乃热高热低交替。
尚未吐下,脉沉紧者,是指未经医吐医下,而见脉沉紧。此脉沉紧,沉者,表示脉腑无湿淫。此紧,可示脉搏有力,表示命门精髓仍在增出,三焦仍在自发热。三焦发热,本应蒸发水液入脉,而有湿淫脉浮,今反沉,说明三焦热淫被燥邪结聚,湿淫于中焦,结为鞕满。此紧,亦可示脉腑客燥,使脉道燥结紧张。如此,与小柴胡汤。若经过医吐医下,而出现脉沉紧,其意义有所不同,沉,未必与三焦湿淫一致。是否与小柴胡汤,要看柴胡汤证是否仍在,此后文267条所谓者。
小柴胡汤之和解,其义不仅在既解三焦之往来寒热与鞕满,又解胃腑之干呕不能食,同时解本自肝寒胆燥。其所谓和解,更在于上述意义之外,以其一众平和之气,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拔根消因。

【原文】若已吐下,发汗,温针,谵语,柴胡汤证罢,此为坏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第267条)
【辨解】本条接上一条,实乃同一条之上下两款,阐述少阳病误治以致坏病之证治。
上一条讲太阳病传少阳,未经吐下,出现柴胡汤证,与柴胡汤。本条讲经过吐下,不表现柴胡汤证,造成坏病,就不能与柴胡汤治,而要知犯何逆,以法治之。本条在太阳篇已做过阐述,仲圣在此重申,说明太阳病与少阳病紧密联系。同时亦启发后人,不可固执于“方”,亦不可固执于“法”,方法都是人定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34:07

第四章辨太阴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太阴含义
    在六经中医,太阴有经藏两层意义。太阴经包括足太阴脾经和手太阴肺经。太阴藏则包括足太阴脾藏与手太阴肺藏。
太阴与六气之湿土对应。足太阴脾又与五行之己土相配,手太阴肺则与辛金相配。
足太阴脾与足阳明胃相表里,手太阴肺与手阳明大肠相表里,胃与大肠分离。

    二、太阴病含义
在《伤寒》里,太阴病指足太阴脾病,未包括手太阴肺病。足太阴病,也被分为所谓经病与藏病。脉浮,四肢烦痛,身痛这些用桂枝汤治疗者,称为经证。腹胀,腹痛,自利不渴这些要用四逆理中治疗者,称为藏证。实际上,将一些阳明病证也收入了太阴病。

三、太阴病治方医学辨解
六经中医将脾胃放在中央湿土,因此,其太阴病理从湿土立论,胃虽然配戊土,其病理却从燥金立论。可见,六经中医将脾胃置于燥与湿对立之状态,违背藏腑表里自和之生理。
在治方医学里,脾藏复归东方木位,其数八;胃腑与大小肠重回一家,且复归东方正風之位,其数三。脾藏与胃腑处于同一时象,脾藏地八之木为太极本体,胃腑天三之風气为之用,两者构成一个太极阴阳之生命小系统。因此,治方医学之脾胃生理与病理,皆确定从五行之風木立论,脾与胃之关系乃是体用间相互依存之关系,绝非矛盾双方,阴阳之对立关系。
治方医学讲脾主肌腠筋肉,故治方医学之脾胃病,属于次表之病,与六经中医之太阳病有密切之联系。太阳伤寒中風,治疗均不离桂枝,以其治在胃腑与脉腑,即治在次表与中枢。《伤寒》谓桂枝本为解肌,可见太阳病不仅治在肺焦之表,亦治脾胃之次表,以及表里之中枢。可见,治方医学将脾胃复归东方風木,与《伤寒》之临床经验完全吻合,与后世医家之临床经验亦完全吻合。
总体而言,太阴病有表热里寒的特征,即表病热,里病寒,即脾主之肌腠筋肉病热,脾之用腑病寒。脾主之肌腠筋肉病热,此与太阳病身疼病寒之区别;脾之用腑病寒,此与阳明病胃腑燥热之区别。若以六经中医之语言,可谓太阴经表病热,阳明胃腑病寒。说是表热里寒,实际表热乃由自发外出,而里寒则由外感传入。

第二节太阴病条文辨解
一、病理条文辨解
【原文】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鞕。(第273条)
【辨解】本条被注家解释为《伤寒》太阴病之提纲条文。名为太阴脾病,实际全是阳明胃腑病证,而且,无一反映土病特征,尽是風木病变之表现。
腹满而吐者,胃肠客寒也,而且内外合邪,下焦肠部客入寒水,故有腹满,以及后文之自利益甚。寒邪生風,邪風上作于胃部则致吐,下作于肠部则为利。下焦积寒,必然有上焦积热,而中焦燥结阻隔,使上下不能交通。故本病腹满而吐者,亦吐于胃部客热也。腹满者,不仅满在胃肠,亦满在三焦之中焦。如此可知,腹满而吐者,病有太阳(三焦热淫)与少阳(胆腑燥淫)在先。
胃部客热,肠部客寒,胃腑正風不用,消化无力,故腹满而食不下。正風不用,邪風淫作,故自利益甚。自利益甚者,必须有来源,本病不食不渴,利从何来?必是下焦寒水源源倒入肠部,寒水倒入越多,邪風越厉,故自利益甚,即越下越厉害。六经中医无邪風吐利之病理,对自利益甚既无定解,亦无正解。風寒收引胃肠筋肉,故有时腹自痛。此时腹自痛者,非三焦结鞕之拒痛(按之则痛)。
若下之,必胸下结鞕。此言应证了三焦上热下寒之辨证准确。下之与寒,功用在肠部所处之下焦,将使下焦寒淫更加,并使外邪更加深入肺肝两藏。若无厚朴温藏者,则肺寒焦热,肝寒胆燥难解,病因不除,则病不解反剧。又,下之更使外邪入里,加剧肺寒焦热与肝寒胆燥。本已中焦燥结而满,病进则是结鞕,故曰若下之,必胸下结鞕。胸下结鞕之病理,不赘。
六经中医谓本病脾阳虚,但条文所述,皆胃腑風用失政之病证,未见脾木受伤之痕迹。脾乃地八阳藏,故能升,寒邪不能轻易伤其本体。临床中,心(地十之藏)脾本体伤寒者,百难一见,若是本体真的伤寒了,定是“藏结”。脾藏阳虚,必定地六肾阳先虚,即精髓不出。肾阳不出,则无三焦热淫,即无中焦湿满。肾阳不出者,乃六经之少阴病,病证完全不同。可见,六经中医之太阴病理不能自洽。

【原文】太阴中風,四肢烦痛,阳微阴涩而长者,为欲愈。(第274条)
【辨解】本条阐述木筋伤寒之脉证。关键在认识心主四肢,脾主筋肉之生理,以及热伤筋肉使四肢烦疼之病理。
太阴中風,指出病因寒風,病机在脾(太阴)。病因寒風,最是让人误会,以为四肢烦痛,病因寒風。实际并非脾藏本体被風寒所伤,亦非脾主之筋肉肌腠被風寒所伤,而是被热邪所伤。太阴中風,亦太阳先中,故言太阴中風,必定太阳先病。太阳中風,则有三焦热淫,客入脉腑则成本病四肢烦痛之病因。
四肢烦疼,包含五个意义。其一,烦者,热上头也,引申为热伤心也。故烦痛者,热痛也。其二,但四肢烦痛,非太阳病之身疼难以转侧,可见主要痛在筋,因为四肢多节,而节为筋会。同时说明,病情较之身疼难以转侧为轻。身疼难以转侧是肌腠筋肉寒热搏湿,四肢烦痛是以关节为主筋脉病热。为了更好地理解四肢烦痛为病热,可以厥逆为对照。四肢厥逆者,多为脉腑燥结或精髓不出,心搏无力,故无烦痛。其三,四肢乃心之所主,四肢烦痛,说明心脉客热,正气被伤,难达四肢之远,因此,邪气先犯正气虚弱处,故烦痛但发于四肢。其四,心脾相联如口舌,疼在脾家筋肉,觉在心神,故又痛又烦。又,心为地十之土藏,主全身形体,筋肉自在其中。故《内经》谓“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其五,烦痛者,可解作痛得厉害,但是不够。烦者,病机在心,亦在脾。在心为觉,为心神不安;在脾为魂神不安,故脾魂之疼烦能感动于心神。有痛则有烦。
总之,此烦痛,病因非寒,乃是三焦淫热经由脉腑客犯筋会(关节)所致。病因为热,故有后文所谓阳微阴涩而长者,为欲愈。
太阴中風,太阳先受,必有脉浮,今阳微阴涩而长,即脉浮不再,表示寒热皆退。阳微,示出表之热退;阴涩,示脉腑客燥;阴涩而长,示胆腑虽燥,但命门精髓能出。阴涩而长,亦可领会为弦退。涩非迟。如此理解阳微阴涩而长,与 “大则邪至,小则平”(《素问•离合真邪论》),“长则气治”(《 素问•脉要精微论》)之意义一致。

【原文】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第275条)
【辨解】本条阐述太阴脾病欲解时象。要正确理解太阴病欲解于亥至丑上,首先要确定,此时欲解之太阴病,非指“提纲条文”所谓之太阴病,而是274条所述之太阴中風。前者病在胃腑,病因寒水,故不仅不能欲解于亥至丑上,还将欲剧于亥至丑上;后者病在肌腠,病因热邪,故欲解于阳微阴涩,其对应的时象,正是亥至丑上。太阴病欲解于亥至丑者,正与太阳病欲解于巳至未相反,太阳病筋肉病寒而身疼,太阴病筋肉病热而四肢烦痛。
按照治方医学之理论,脾病之欲解时,当在寅至辰上,此时風木之气值令,脾藏得气犹如与之姜附,正气以存,邪不可干。此从病机而言。若从病因而言,脾病于寒者,当欲解于巳至未上;脾病于热者,当欲解于亥至丑上。

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
【原文】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第276条)
【辨解】本条阐述風寒侵入肌腠,见脉浮之治法。可与274条太阴中風,四肢烦疼相对照看。
如前所述,所谓太阴中風,一定有太阳中風在前,因此,可见脉浮。凡是脉浮,必定肺寒焦热,脉腑湿淫,病在表也,故可汗解。汗解宜桂枝汤者,因为桂枝汤有生姜,兼能升木补脾。又,“桂枝本为解肌”。故不与麻黄而与桂枝。
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间接证明,脾胃在表,次于肺焦也。名为太阴病,其实亦是太阳病。

【原文】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服四逆辈。(第277条)
【辨解】本条应承273条阐述太阴自利之病理与治则。本条关键在正确理解“藏有寒”。
本条自利不渴者,与273条之自利益甚,意义相通。自利益甚者,原因下焦积寒,寒水倒入胃肠,而致下利,越下越倒,越倒越下,故自利益甚。此下利,下的是三焦之水液,且无燥邪客入胃腑,故不渴。又,胃部所处之中焦湿淫,故不渴。
谓其属太阴,实际病在阳明胃腑。因此,所谓“藏有寒”者,此藏非藏腑之藏,乃藏腑之统称,与腑有寒同义。藏有寒,必是客寒。那么,此寒从何而来?当从下焦而来,若是外感,当无自利益甚。此下焦之寒,非命门闭锁,而是中焦燥结阻隔,以致上焦积热,下焦积寒。若是命门闭锁,即是少阴病,那是三焦上下皆寒。
以其藏有寒,故当温之,宜服四逆辈。此寒在肠部,故温之以四逆辈。若是大寒在胃部,当与吴茱萸等。关于四逆辈,就是附子之为用者,以其一品三味,五机同治,犹能温化下焦之阴寒,升脾正風,强心正湿,兼能温肺暖肝。
阳明病225条,有表热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汤主之。可参。所谓太阴病,其实就包括表热里寒病。表热病,如四肢烦痛,宜桂枝汤汗解;里寒病,如自利益甚,宜四逆辈。

【原文】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太阴当发身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虽暴烦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实,腐秽当去故也。(第278条)
【辨解】本条主要阐述脾实胃虚之病证及预后,兼论太阴中風,手足自温之病理,以及太阴身黄。本条要与187条“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太阴当发身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虽大便鞕者,为阳明病也”对照看。有几个要点需要辨明。
其一,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手足自温,乃是手足不厥逆之意义,不可谓手足发热。手足不厥逆而自温,证明心脉能枢,正气未损,能达四肢。脉腑湿淫,但寒热相当,故无風不汗,或微風微汗。所谓系在太阴,原因六经中医将手足归属脾主,实乃系在心脉。
其二,当发身黄。手足自温无汗,湿无去路,若有燥邪客入脉腑,则发身黄。若小便自利者,湿有去路,故不能发黄。所谓太阴发黄,原因六经中医误以脾胃配湿土,实际是心脉发黄。
其三,暴烦下利,必自止。所谓暴者,突然也,暴发也,乃之前当发未发,积聚而发。暴烦下利,证明脾藏阳旺,此条文所谓脾家实者。脾家实,则胃腑正气难伤,积聚至极,而有暴发。脾家实,胃腑正气难伤,故邪客胃腑,亦不病下利,但正气多少受些影响,以致积食。积食化热,达致极限,热生邪風,暴发下利,且日十余行。下利乃是邪風所致,邪風暴发,则胃情暴动,突然暴发,感动于心,故生暴烦,并发暴利。本病无燥邪客入胃腑,故不发阳明病,此区别于187条者。本病热邪亦非三焦客入,乃积食化热,故下利致积食腐秽去尽,必自止。认识到这一点不易。

【原文】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尔腹满时痛者,属太阴也,桂枝加芍药汤主之。大实痛者,桂枝加大黄汤主之。(第279条)
桂枝加芍药汤:桂枝(去皮)三两芍药六两生姜(切)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分三服。本云桂枝汤,今倍加芍药致六两。
桂枝加大黄汤:桂枝(去皮)三两大黄二两芍药六两生姜(切)三两甘草(炙)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本云桂枝汤,今倍加芍药致六两。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误下,致胃肠病热之证治。谓其属太阴者,以其胃肠筋痛也。本病腹满而痛,病因热邪,与273条之腹满时痛病因寒水不同。
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寒热入里。三焦热淫内收,客犯胃肠。寒邪犯肝,使胆腑燥淫,客入三焦与胃肠。胃肠客热,本应生風吐利,因为客燥生结,故不发吐利。热蒸津液化湿,燥结于胃肠而生满,此乃湿满,而非大便结实之满。热灼胃肠筋肉,故有痛。时痛者,潮痛也,因为燥邪结湿化热,而燥淫波动也。大实痛者,燥热盛使痛剧不间也。本病燥热,但未致大小柴胡汤程度,故治与桂枝汤倍芍药,或更加大黄。
与桂枝汤,原因本病太阳,误下引邪入里,寒热未解,又未致少阳柴胡证或阳明承气证,故认为仍在太阳,复与桂枝。“桂枝本为解肌”,解肌则能止痛。桂枝去皮,存天三之气,入胃养正,入脉泄湿出汗。桂枝汤本有芍药,以和解肺寒焦热,今加倍重用,更和解肝寒胆燥。大实痛加大黄者,芍药和解不及,更加厚苦大寒,以清热降燥也。寒邪既已入里,若入薄苦气温之厚朴杏子为佳。
中医之药理治理,全在气味治方,所治之对象,不外寒热風燥湿五邪,终归寒热。《伤寒》之病证各异,名目繁多,但病机不出肾肺脾肝心(有方),病因无非寒热風燥湿(有方)。《伤寒》验方百多有余,各有其名,但总不离治寒治热,或治在五藏,或治在五腑,其药理与治理总在五味治方,五气治因。如此解读《伤寒》,好比剥茧抽丝,更像取谷扬秕。

【原文】太阴为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又云下利者,先煎芍药三沸。(第280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阐述不宜大黄之脉证。关键在准确把握279条之病理,以及本条脉弱之意义。
上条太阳病,误下,以致腹满时痛,病在胃腑,病因燥热,与桂枝加芍药汤或桂枝加大黄汤。本条脉弱,其人续自便利。便利,说明胃肠无燥结,而且很容易下,再往前,便是下利。脉弱,示命门精髓减出,三焦无大热。既无燥结,又无大热,故曰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减之,即是原桂枝汤。另一方面,其人胃气本弱,即胃腑正風弱,则邪風易动,容易下利。大黄大寒,功在下焦,有推陈致新之力,易动邪風,故不宜。若下利者,指客热稍大些,故先煎芍药多取其气。

太阴病条文很少,综合来看,分别属于阳明胃腑病,或筋脉病。六经中医之三阴病,指太阴脾病,少阴肾病,厥阴肝病,皆为藏病。按六经中医理论,五藏皆为太极本体,不可能随便患病,若病即《伤寒》所谓藏结。故《伤寒》之三阴病,都表现为功能病,或其表腑病。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34:59

第五章辨少阴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少阴含义
    在六经中医,少阴有经藏两层意义。少阴经包括足少阴肾经和手少阴心经。少阴藏则包括足少阴肾藏与手少阴心藏。
少阴与六气之君火对应,位在东南,处太阴与厥阴之间,寅卯辰与巳午未之间。(按:将北方寒水放在寅卯辰与巳午未之间,怎么说都让人纳闷。)足少阴肾又与五行之癸水相配,位在北方;手少阴心则与丁火相配,位在南方,时象巳午未。
足少阴肾与足太阳膀胱相表里,膀胱与五行之壬水相配;手少阴心与手太阳小肠相表里,小肠与五行之丙火相配。(按:将心枢与命门放在水火对立之地位,显然有悖自然法则)

    二、少阴病含义
在《伤寒》里,少阴病指足少阴肾病,实际亦包括手少阴心病,甚至将一些太阴病和厥阴病也纳入其中。足少阴肾病,也被分为所谓经病与藏病。

三、少阴病治方医学辨解
在治方医学里,肾与膀胱相表里,组成一个太极阴阳小系统,被称为肾机命门,掌管精髓之收藏与输出,位于北方,时象亥子丑。肾藏与在地五行之水配对,其数六,膀胱与在天五行之寒配对,其数一。肾为太极本体,膀胱为其腑用。
在治方医学里,六经之少阴病,就是肾机命门病,伤于寒则命门闭锁,精髓不出或少出,引起内生寒邪;寒被伤则命门洞开,精髓失藏,流溢泛滥,即六经中医所谓真阳飞越。
少阴病集中出现厥逆证,根源就在于命门精髓不出而心枢乏力,即心力虚亏,无力疏布气血致四肢之远。另一方面,无阳便是寒,心阳不及四肢,故四肢寒冷。此可谓寒厥,亦寒燥(天一极寒)之厥,此厥燥结无風,故无汗。若是心阳未衰致极,便可能出现一种風厥,即近三次寒之厥,此厥不燥结,故为風,因此厥则手足出汗。还有一种热燥之厥,燥客脉腑,燥湿生结,故使心脉正气不达四肢之远,无阳便是寒,故有厥逆,此厥有燥结,故无風无汗。可见,厥有两种,一是燥厥,故无汗,包括天一寒燥之厥和天九热燥之厥。天一之厥属肾机命门,故少阴病与太阳病皆可见厥,少阴之厥,寒由内生,太阳之厥,寒自外感,如148条“伤寒五六日,头汗出,微恶寒,手足冷,心下满,口不欲食,大便鞕,脉细者,此为阳微结,……可与小柴胡汤”。天九之厥属肝机,因此,在《伤寒》主要出现在厥阴篇。但是,阳明病亦是燥淫为邪之病,故阳明病燥邪客入脉腑者,亦能见厥,如197条“阳明病,反无汗,……手足厥者,必苦头痛”。二是風厥,即天三次寒之厥,此非燥厥,而是風厥,故厥则手足出汗。










第二节少阴病条文辨解
一、病理条文辨解
【原文】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第281条)
【辨解】本条被注家解释为少阴病提纲条文,是对少阴心病和少阴肾病的总括。一个脉象,一个病证,包含的信息非常丰富。
首先,看这个脉象。《伤寒》六经病提纲条文,言脉象者,只有两条,一是太阳病提纲条文,讲“脉浮”,二是少阴病提纲条文,讲“脉细微”。通过两个提纲条文之脉象,很容易想到,太阳病与少阴病有着非常之联系。六经之太阳病,名义是足太阳膀胱经腑病,但实际上是肺焦病,以及三焦热淫客犯,胃腑与脉腑之病变,同时,又更广泛地包括了六经病。膀胱是肾藏之表腑,所以,表里两病之提纲条文讲脉象。膀胱经病之脉浮,其意义正与少阴肾经病之脉细微相反,前者是肾机命门增开而精髓增出,后者是肾机命门闭锁而精髓不出,两者皆系于命门,同时又表现于中枢心脉,故有脉象。它经之病,介于太少之间,脉象变化多端,故提纲条文不能言脉象。
少阴之脉细微,包括脉细与脉微两方面。脉微,反映精髓减出。脉细,也反映精髓减出,同时还表示脉道不充盈,即气血虚亏。因为肾机命门之精髓,乃脾胃生机,肺焦气机,肝胆化机,中央枢机之能源,精髓不出,则脾胃生化之机不行,后天髓血无源;肺焦气机不行,则脉气无源;肝胆变化之机不行,即变血生髓不行,肝无血藏,脉无血充,髓海空虚;心脉枢机不行,则气血神不能疏布周身,五藏后天失养。由此可见,少阴病之脉细微,透露出五机俱病之意义。
太少两脉之联系,还能更深刻地揭示“发热”真相。太阳病脉浮,表示精髓增出,同时,有发热之病证。少阴病脉细微,没有发热病证,而是寒证。这就可以推定,发热与精髓之间有因果关系,即精髓是人体发热之能源。常人自温,乃精髓常出。太阳病发热,乃精髓增出。少阴病寒证,乃精髓减出。若无精髓增出,断无人体发热。
再进一步思考,精髓何以能增出减出?即命门何以能增开闭锁?原因心枢。命门开合,执行在肾,发令在中央心神,根本在首脑元神。因为心与肾均与首脑紧密相连。六经中医,将心肾一统于少阴,乃是将命门与门枢联系起来,功不可没。但是,六经中医始终不能揭开手足少阴门枢关系之奥秘,反而将心肾视为水火阴阳对立,使前功尽弃。
将心肾之门枢关系,误解为水火阴阳之对立统一,反映了六经中医哲学之错误与逻辑之混乱。其哲学之错误,错在将宇宙误认为阴阳对立统一之存在,此乃有“用”无“体”之存在,或者说是“体”“用”不分之存在,即遗失太极本体之存在。此错误之根源,可追溯至误解《周易》,误解八卦。《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对此有深刻论述,可参。其逻辑混乱,表现在将心藏之“神”与肾藏之“精”放在平等对立之地位,即将形上与形下放在平行对待之地位,即将“火”这个五行之一,拔高到与“神”等同之地位。为了掩盖此逻辑错误,亦为了与六气对应,又人为将火分为君相。分出形上之君火,却将心与小肠相表里,复又陷入逻辑错误。更为重要者,火分君相,彻底与自然决裂,这就不再是逻辑问题,而是违反自然法则问题。
关于少阴病提纲脉象,先说到这里。再来看少阴病提纲病证。但欲寐,是指昏昏欲睡却又不能入睡,言外有虚烦之意义。其包含之病理信息亦相当丰富。寤寐乃生命最根本表现之一,另外,一个是呼吸,一个是食泄。
寤寐关乎神之出入,亦关乎精之出入。神之出入在心,精之出入在肾。心主神明,既管寤,亦管寐。肾主志,志神潜藏则能寐,志神交接与脾魂惊悸,脾魂交接与肺意喜乐,肺意交接与肝魄悲哀,则为寤。魄神交接与志神恐慌而秘藏,又为寐。如此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故有命。心肾均与首脑相联,心联于神,肾联于精髓。可见,寤寐者,关乎五行生机,更关乎首脑元机,并非“心肾相交”可以概括。
六经中医对于失眠,皆从心肾相交,水火不济立论,此病理完全错误。睡眠要心肾相交,难道醒来反而不要心肾相交?
但欲寐,有虚烦之意义。烦有虚实,实烦是心脉客邪,引起心神不安,主要燥邪,因为燥邪伤湿,即伤脉腑之正气。内生燥邪出于胆腑,乃是精髓由肝机异出之产物。胆腑之所以燥淫,原因肝藏伤寒。寒或外感,由太阳之表传入;或者内生,由于命门精髓不出,使三焦热腑变成寒窟,而下焦膀胱寒淫。虚烦是心力不足,脉血亏虚,即正气不足,引起心神不安。脉血乃坎水与离火交媾之产物,即肾经与肺气交通之产物。精中有“铁”,气中有氧,铁氧结合,而使血红,此现代科学之解释。坎水左升,有赖地八脾木,离火右降,有赖地四肝金,故水火能相较于心脉,亦不独肾与肺之能行。
总之,但欲寐之根源,在命门精髓不出,仲圣将但欲寐三字,列入少阴病提纲,可谓参透生命玄机。
但是,需要指出,少阴病提纲脉证,不包括少阴病热者,即命门精髓增出之少阴病,不在提纲条文之内,如320条,321条与322条之大承气汤急下者。

【原文】少阴病,欲吐不吐,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第282条)
【辨解】本条接上条补充说明属少阴之病证,并且提出以小便颜色判定三焦寒热之辨证法。
条文以少阴病冠首,是为开宗明义。但是,里病皆由表病传变而来,故《伤寒》条文冠首之“XX病”者,皆有“病至XX”或“病传XX”之意义。
欲吐不吐,是胃肠客寒,胃部客燥之病证,寒自下焦,燥自胆腑。胃肠客寒,寒生邪風,故致上吐下利。本病欲吐不吐,故知胃部燥结无風。命门伤寒,精髓不出,心阳无源,心神昏愦,故虚烦,而但欲寐。
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实际既属少阴,亦属少阳,且属阳明。肠部积寒至五六日,邪風发作,故自利,说明此寒非天一极寒,即非燥寒。胃部客燥至五六日,津液下至肠部或三焦,故渴。虚故引水自救,此为仲圣之病理解释。其实,渴乃寒邪与燥邪客犯胃肠,非为胃腑引寒水自救。正气若虚,当无能力做功,何以能引水自救?若能自救,心虚何不引精髓自救?命门伤寒,连心神门枢都无能为力,何况脾胃?自利者,丧失胃腑津液,亦令渴。
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此理为真。命门不开,寒水不能滋木,故脾胃生化之机不行,水谷不化,精华不入代谢,俱出于糟粕,故三焦之水清净无浊,小便则白。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此为仲圣之病理解释。实际水色本白,下焦本寒,小便之色,不直接取决于水寒水温,而取决于肾肺脾肝心机是否行正做功。但是,水寒则肾肺脾肝心机不能行正做功,故小便色白。总之,小便色白则表示命门不开,三焦不热,下焦寒淫为邪。但此寒无结,寒中有热,尚能气化而出,否则无小便。又,小便色白,应当包括小便浑浊之白,此乃木无所滋,脾藏不行上疏之功能,水谷精华不能上奉华盖降入肝机变血生髓,而是直接别入三焦水道,故有浑浊色白之小便,此所谓蛋白尿者,或糖尿者。
此所谓少阴病,足少阴本身并无病证,其意义在于产生了寒邪病因,以及精髓不出,导致其它生机能源不足,不能正常做功。

【原文】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第283条)
【辨解】本条接上一条,对照阐述命门寒伤,而精髓增出,导致三焦热淫,客犯脉腑与胃腑之脉证。
病人脉阴阳俱紧,与脉微细形成对照,是精髓增出之脉。紧者,脉搏有力也。脉阴阳俱紧,即尺寸俱紧,亦浮沉俱紧,说明心搏精力充足。且有浮则有脉腑湿淫,即有寒热搏湿,或热蒸水液生湿。有热则有邪風,故有汗出。反汗出者,证明精髓增出。此所谓亡阳也,乃亡肾阳也,故曰此属少阴。三焦热淫,客入胃腑,初时热在咽口,故有咽痛,进而深入胃肠,故有吐利。条文曰“法当”,是指“按理说,当有”咽痛,而复吐利,若是热邪不客胃腑,则无咽痛吐利。

【原文】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少阴汗也。(第284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寒伤,不可发汗之病证。本条关键在火劫,可与太阳篇112条对照看。
太阳篇112条“形作伤寒,其脉不弦紧而弱,弱者必渴,被火必谵语。”火劫之病理,义同温病(風温)。本条火劫,亦当是形作伤寒,否则,不能与火劫。以火劫汗,无异火上浇油,大热客犯心脉,必生大風大汗。大热扰神,必谵语。
咳者,热邪客犯咽喉,伤其津液,且邪風致痒,故咳。下利者,淫热客犯胃腑,下侵肠道,邪風动泄,故下利。
風温之形作伤寒,本就出汗,再以火强责其汗,必致三焦与胃腑津液俱失,故小便必难。胃情惊动,联系心神被扰,故发谵语。

【原文】少阴病,脉细沉数,病为在里,不可发汗。(第285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阐述脉细沉数者,不可发汗。发汗,乃是向脉腑输入温热之气用,生風泄湿。若是脉腑却有湿淫,则可汗解,若是脉腑本已津液亏虚,则不可发汗,道理非常简单。判断脉腑是否湿淫,亦不困难,浮大者湿淫,细小者湿亏,脉浮者湿淫,脉沉者湿亏。迟数,缓紧,微急,强弱,那是心搏之表现。
又,脉数者,有实数与虚数之别。实数乃是精髓增出,虚数乃是心力虚弱,疏布效能不及所需,故搏之以数,此亦为一种心动悸。

【原文】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第286条)
【辨解】本条对照上条,阐述脉微者,不可发汗,以及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
脉微,是心力虚若之表现。所谓发汗亡阳,实际是阴阳俱亡,但阴为背景,无阳便是阴,因此,仲圣一直讲发汗亡阳,说明他对阴阳有深刻认识。发汗亡阳,不是亡心阳,而是亡脉腑之阳。为了不引起误会,还是讲发汗亡津液最为准确。脉微之人,心阳已虚,若是脉腑又阳虚,必发厥逆。
发汗使脉腑亡阳,即津液虚损,故脉微者不可发汗。尺脉弱涩,其弱者,表示肾阳虚弱,其涩者,表示胆腑燥淫已经入脉,可测亦客胃腑,但是脉腑津液已亏,故虽有燥淫亦不可下之。

【原文】少阴病,脉紧,至七八日,自下利,脉暴微,手足反温,脉紧反去者,为欲解也,虽烦下利,必自愈。(第287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寒伤欲解自愈之脉证。关键在准确把握脉紧之意义。
脉紧是心搏有力之表现,示精髓增出。精髓增出,本有三途。一是太阳伤寒,肺寒焦热,表示命门精髓增出。二是少阳肝藏伤寒,使肝寒胆燥,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使三焦热淫,此精髓从肝机异出;三焦热淫,使命门增开,精髓增出。三是太阳温病或風温病,导致三焦淫热,使下焦命门失藏,精髓增出。本病脉紧,乃外感風温,或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所致。若是解释为少阴虚寒,那么,原本就应该脉微,而无所谓脉紧反去,而暴微。
对于本条,后世医注家,均作寒邪太盛,阴去阳回解,未识其真相也。究其原因,一是,误会《伤寒》不详温病。二是,没有肝寒胆燥之病理。因为没有肝寒胆燥之病理,到了厥阴篇,对于热厥往来,更是不知其所以然。
至七八日,三焦热淫积聚,客入胃肠,邪風致利。下利使热邪随利而去,命门复正,使脉突然从脉紧变成微弱,此所谓脉暴微者。脉微者,本应手足厥冷,今手足反温,可知,脉紧反去者,乃是病退之脉象,故为欲解也。虽烦下利,有去邪之意义,故必自愈。
本条手足反温,不是说原来厥逆,突然返温。如果原来厥逆,那么,原来就应脉微,不存在脉暴微。

【原文】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而踡卧,手足温者,可治。(第288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利重证,手足温者可治。关键在正确理解手足温之意义。
少阴病下利,此为下焦淫寒客犯胃肠之病证。若利自止,说明寒淫始退。手足温,表示心力与气血可达四肢之远,即肾机命门虽然寒闭,但是尚能输出精髓与中枢运脉,生机犹存。同时,响应下利自止,表示命门寒闭开始解封。因此,虽有恶寒踡卧之重证,仍可治。恶寒踡卧者,寒自内生,寒在骨髓。

【原文】少阴病,恶寒而踡,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第289条)
【辨解】本条补充阐述少阴病可治之病证。恶寒而踡,是少阴病重证。此恶寒者,外感寒邪直中少阴也,故恶寒而踡,不同于太阳伤寒之恶寒。时自烦,即间断自烦,非为一直烦,此烦之轻者。欲去衣被,表示命门重开,三焦与心脉复温。

【原文】少阴中風,脉阳微阴浮者,为欲愈。(第290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中風自愈之脉象。少阴中風,实指太阳中風随即传入少阴中風。中風即伤寒之轻,是伤于天三次寒,正因为如此,才能迅速深入少阴。阳微阴浮,即寸微尺浮。少阴伤寒,本是脉细微,今出现浮脉,证明命门重开,三焦复热,能出表抗寒,故曰欲愈。

【原文】少阴病,欲解时,从子至寅上。(第291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欲解时。子时一阳生,子时至寅时,是阳藏转为阳用,志神向魂神交班之时辰。少阴病乃阳用被损之病,故逢阳用复生之时,为欲解。但此时毕竟阴盛至极,若是膀胱得气,则可谓少阴欲剧。按照治方医学理论,少阴病欲解时,在巳至未上。

【原文】少阴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者,灸少阴七壮。(第292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不死之脉证并治。本病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说明有轻微热淫客入脉腑,无力全身发热,但能于正气薄弱处表现出来。心脉之正气薄弱处,即四肢之远。三焦既有微热,说明命门尚开,故曰不死。
本病吐利者,乃上吐热,下利寒,即胆腑燥淫客入三焦结湿中焦,形成上热下寒之格局。若是寒吐,则为外感風寒客入胃腑。
脉不至者,乃命门虽开,但不正常,时开时关,关时脉不至。灸少阴,导引先天太极中和之气和解命门客邪,使命门生机复正。

【原文】少阴病八九日,一身手足尽热者,以热在膀胱,必便血也。(第293条)
【辨解】本条阐述原发伤寒,继发少阴病热便血证。本条关键要辨识一身手足尽热之病理。可与287条手足反温参照看。
少阴病,一身手足尽热者,必定精髓流溢也,故本病非少阴伤寒,而是寒伤,使其封藏失政,即热邪伤其寒腑膀胱。能伤天一寒腑者,惟天九之燥也。胆腑燥淫,客入脉腑以致土崩血溢;客入三焦化热,使下焦命门洞开,故有一身手足尽热;燥热合邪,客犯膀胱,此所谓热在膀胱,故有便血。
若是皮肺伤寒(天一燥寒),三焦发热抗寒,那是太阳病,亦可出血,但出在鼻窍,而不会便血。本病原发太阳伤寒,寒邪侵入肝藏,引起胆腑燥淫,燥客三焦化热,故使下焦命门增开。

【原文】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其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为难治。(第294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阳与少阴同病,但厥无汗,发汗必动其血,为难治。本条关键要掌握无汗为燥,出血为燥。
少阴病,但厥无汗,病理有二。其一,天一寒燥直中少阴。寒燥客入脉腑,首先燥结脉腑,故无汗;其次,燥结中枢,使中枢失运,不能枢动命门增开。同时,寒燥更直捣龙门,使命门闭锁,精髓减出,心力无源,发为厥逆。如此,强发其汗,寒热相搏生湿,当不病出血。
其二,少阴与少阳同病。言少阴病者,即精髓不出,心力虚衰,以其厥;言少阳病者,以其无汗。无汗,因为无風。无風,因为燥结。燥结,因为胆腑燥淫,客入脉腑。无汗,亦示脉腑无湿淫,否则,可能头汗出。强发其汗者,火劫温针之类,即使以麻桂汤液,亦是燥上加燥或加热,必致燥土脉崩,而发出血。因为无其它客邪病机,如热入膀胱者,或热入胃肠者,故曰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若肺寒不解,亦是病机,则更有可能鼻衄。现代医学所谓肾炎尿毒症阶段,以及再生障碍性贫血者,均可出现如此厥逆出血。
所谓下厥上竭,是指下厥于少阴病寒,上竭于脉燥枯津。下厥上竭,故曰难治。

【原文】少阴病,恶寒身踡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第295条)
【辨解】本条至300条皆为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脉证。此中隐藏中医对死亡之理解。
中医看来,所谓死亡,最终归结为精髓耗尽或精髓不出。正常死亡,是人体生命耗尽最后一点精髓,指先天精髓,安然回归生命来处,即大宇宙,可以说是按时回家。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是提前回家。病亡,是病人为了抗击病邪,过度消耗先天精髓,或者来不及消耗完先天精髓,因为后天生机被病邪破坏,先后分离,提前回家。手足少阴乃人体精髓出藏之门枢,故决生死。
本条不治之证应与288条对照看。两条均有恶寒身踡,此少阴病危重病证,但288条之恶寒身踡,是手足温,利止,命门尚开,生机尚存,故曰可治;本条是手足厥冷,下利,命门闭锁,毫无生机,故曰不治。

【原文】少阴病,吐利躁烦,四逆者,死。(第296条)
【辨解】本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证。吐利不止,表示脾胃生机之正气不用,脾胃乃人体生命后天之本。躁者,四肢躁动也,重者神虚欲脱之证。烦者,心中不安也,重者亦神虚欲脱之证。四逆者,门枢不用,精髓不出之证。少阴心肾乃人体生命联结首脑先天之门枢,少阴病则后天无源,脾胃病不解,则后天不用,先后离绝,则不治。脾胃正气,来源与命门精髓,故关键还在少阴。

【原文】少阴病,下利止而头眩,时时自冒者,死。(第297条)
【辨解】本条续上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证。少阴病,头眩自冒,说明肝机病变,精髓从肝机异出,肝寒胆燥,燥淫客入胃腑,燥结无風,制约下利。故,此下利止,并不表示脾胃生机复正,亦不表示肾机命门精髓复出,寒邪始退。反而增加肝胆病变,故不治。

【原文】少阴病,四逆,恶寒而身踡,脉不至,不烦而躁者,死。(第298条)
【辨解】本条续上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证。不烦在心,表示无客热,说明三焦不热;躁在手足,示心脉正虚,且脉腑客燥。不烦而躁,表示精绝神虚,神形将离。加上四逆,恶寒而身踡,脉不至,故不治。

【原文】少阴病六七日,息高者,死。(第299条)
【辨解】本条续上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证。本条关键要理解息高之病理意义。
庄子曰:圣人呼吸以踵。是说通达至理之人呼吸至深,形容可以深达足后跟。呼吸是精髓是否充足,能否正常出入之另一个标志。中医有“肾不纳气”之说,意义就是少阴病人呼吸不深,与圣人呼吸相反。本条息高者,是指呼吸不能深入,而是只能出入于口鼻处。口鼻处,高也。古人又称此“高息”为“游息”,即游离无根之息,乃气息将绝之证,原因精髓不出,故亦不治。

【原文】少阴病,脉微细沉,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者,死。(第300条)
【辨解】本条续上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不治之证。本条先有脉微细沉,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此乃少阴病形悉俱,但病情尚浅。主要是后天尚未全失,只是欲吐而未吐。心脉尚能枢,故无厥逆,不烦。本病汗出不烦,说明心土已衰,不能止泄,脉腑客寒,邪風出汗。至五六日,复又自利,烦躁不得卧寐,此乃病至绝境。自利,证明后天之本不用。烦躁不得卧寐者,烦躁至极也,证明先后即将脱离,故不治。

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
【原文】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第301条)
麻黄(去节)二两细辛二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太阳病外感寒邪初传少阴,寒伤肾机命门之脉证并治,即所谓太少两感者。
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指出病由太阳外感传入,肺机先受,否则不能发热。反发热,证明命门能开,精髓增出。脉沉,表示脉腑无湿淫,心搏不出浮,说明寒邪由表入里,亦说明精髓输出不足以支持三焦发热抗击寒邪入里,以致直入命门。若不医治,即将无热而但恶寒。病无它证,说明寒邪未犯肝藏,亦未客胃肠,而是直入少阴命门,可见此患者素体肾机虚弱。素体肾机虚弱,有两重意义,一是,正气虚则邪气易犯;二是,命门素虚,则寒邪在肺表之时,不能输出足够精髓化热抗寒,使寒邪长驱直入,直捣龙门。
麻黄细辛附子汤,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相宜。麻黄薄苦气温,治方在肺肝,主要在肺表。气温能搏寒生湿,治在肺表,意义有二,其一,解在表之寒;其二,引内寒外出,中医习惯说成托寒出表。附子细辛厚辛气温,入脾入心。入脾,则补后天,接续肾阳不出之缺。入心,则强心固土,健运中枢。中枢健运,亦有利枢转命门。之前,治方医学对于中枢开门之意义少有阐发,今予补上。附子兼有薄咸,入胱入胃,气温散寒,复正肾机命门,扶正胃腑正气。本病命门素虚,若是加上薄酸温和之品,如五味子,既补命门上源,又兼治肾机,更佳。《本经》谓五味子益男子精(女子之精血亦能益),补不足,劳伤羸瘦。

【原文】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证,故微发汗也。(第302条)
麻黄(去节)二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甘草(炙)二两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补充阐述少阴病初得无证之治。关键要理解所谓发汗之意义。
所谓发汗,目的是驱寒,方法是与薄苦气温和薄辛气温或甘温之品,入肺入脉,搏寒生湿,生風泄湿为汗,使寒邪随汗而去。汗者,脉腑之湿也。太阳病在表之寒,有三焦发热搏湿,故与桂枝汤入脉,疏泄为汗则可。当然,桂枝汤亦兼以芍药之平气,促进寒热冲和生湿。若是天一燥寒,闭结微细血孔无汗者,则与麻黄汤,借麻杏之温热,助三焦淫热与寒邪搏湿,桂枝则疏湿为汗。若是寒邪入里,如直中少阴者,则需里应外合,组与麻黄附子,附子从内驱寒外出,麻黄在外接应为汗。直中少阴者,三焦热疲,不能搏寒于脉腑而成湿淫,故发汗但与附子搏寒,且以附子搏寒之余热,生風出汗,而不与桂枝生風,以免发汗太过,反伤心脉正气。又,麻黄兼有薄辛,亦能入脉出汗。

【原文】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第303条)
黄连四两黄芩二两芍药二两鸡子黄二枚阿胶三两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内胶烊尽,小冷,内鸡子黄,搅令相得,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少阳并病之证治。关键要了解心烦之病理真相,不被心肾不交,水火不济所误导。
心烦有虚烦,实烦,虚实合烦。虚烦乃精髓不出,门不从枢,心力虚弱,不胜负荷,心神为之不安者。实烦乃客邪损伤心脉正气,使心神不安者。虚实合烦,乃二者皆有。
本病之心烦不得卧,义指晚上睡不着,而非不能躺下。晚上本是足少阴病欲解时,今反加剧,说明此少阴病,非足少阴肾病,而是手少阴心病。
从黄连阿胶汤之治方看,亦可断定,本病之心烦,乃是手少阴心病,无足少阴之病。若是足少阴为病,法当以附子温肾水,或者如后世补肾阴肾阳。又,若是足少阴为病,此等病人定当但欲寐,或发热。而临床与黄连阿胶汤者,往往精神十足,亦不发热,证明此病命门正常既无增出发热,亦无减出但欲寐。由此可见,本病手少阴,而非足少阴。
既非足少阴肾病,那就无需治肾,即无需治寒水。既病手少阴,定是燥淫客犯心脉。何以知之?因为足少阴无病,说明病因非寒非热,既非寒热,亦就不是風邪。脉腑本湿,不会自湿为病,故知不是湿邪致病。那么,唯一可能,就是燥邪。或为外感,或为内生。外感者,大宇宙燥邪直接客入心脉为病也,此少。内生者,或肝藏感寒,而病肝寒胆燥;或神情不能悲哀收敛,积发暴躁,亦生肝郁胆淫,即金郁燥淫。
六经中医将心配火,且无肝郁燥淫,燥邪客犯之病理,只有阳明胃腑自己病燥之假说。因此,对本条心烦,无不解作肾阴虚,水不足,不能制心火,逻辑非常混乱。且听分解。
其一,心若配火,心主神明,必定火越旺,神越明,火怎能随便制?何肾水来制火?
其二,足少阴本是寒水,只会阳热不足,断不会阴寒不足。故足少阴为病,除非真火飞越,可见热象,否则,只有寒水泛滥,一派阴寒,哪来阴水不足?
其三,水火木金土者,乃太极本体,人之有命,全在这一体,补犹不及,怎可以泻?所能泻者,客犯之邪也,而客犯之邪,绝非水火木金土者,而是其所用也,即寒热風燥湿也。换句话说,上苍造物,一定不会安装人体藏腑自病之程序,必是客邪致病。所谓“虚”者,即便天生遗传,亦可追至父母,一定有其原因。
其四,若是黄连黄芩能泻心火,陷胸汤,承气汤,大柴胡汤者,岂不把人泻死?若说鸡子黄阿胶补心肾之阴,为何不用鸡子清呢?后面有苦酒方,以鸡子清治咽痛生疮,说明鸡子清才是养阴之品,那么,鸡子黄只能是中和之品或者补阳之品。其实,鸡子黄与阿胶均为平气补中之品,鸡子黄更是平中微温。
黄连阿胶汤,乃是补中降燥之方。阿胶鸡子黄,薄甘入脉,平和燥热,正湿扶土,养心安神。鸡为火虫,鸡子黄,含有先天精髓,最补心阳。黄连黄芩厚苦入焦入胆,黄连气寒,清热降燥,黄芩气平,和解燥热。芍药薄苦,入肺入肝,气平调和藏腑,和解燥热。

【原文】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第304条)
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二枚茯苓三两人参二两白术四两芍药三两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之证治。口中和,其背恶寒,此区别口中干燥之背微恶寒。
口中和,即不干燥,其义有二。其一,说明无热邪客入胃腑,即三焦不发热淫,可知无命门精髓增出。但是,不等于肺藏不客寒。因为寒邪伤人,即是直中少阴,亦必须经过最表之肺焦与次表之筋肉,以及次里之骨骼。其二,说明无燥邪客入胃腑,即少阳未病。由此推之,其背恶寒,乃是寒邪直入少阴,寒闭命门,故无发热等太阳伤寒病证。
当灸之,附子汤主之。指出此病伤及先天命门,非同小可,应该采取艾灸与汤液并施之法,积极治疗。灸之当灸命门。附子汤之附子炮用,其辛烈不及生用者,功能更入下焦肾机命门。白术芍药,薄苦入肺入肝。白术气温,驱寒复正;芍药气平,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人参,厚甘入心入肺,气平固本正用。附子茯苓人参,健运中枢,以促命门重开。茯苓,甘淡入脉入焦,气平归正脉腑,复正三焦,通调水道,以应附子重开命门,利寒邪随小便而去。白术芍药,亦兼有此功。此茯苓白术芍药之妙用,故本方不与麻黄,托寒外出。叶天士或误解附子茯苓组方之奥妙,有“扶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之说,完全颠倒因果。试想,三焦不温,小便何以能利?

【原文】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附子汤主之。(第305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与脾机合病之脉证并治。手足寒,脉沉者,区别于但太阳病之身痛与骨节痛。
身痛在肉分,骨节痛在筋,脾主筋肉,故身痛,骨节痛,均为脾机病证。身痛,骨节痛,亦见于六经中医之太阳病。但本病脉沉,表示精髓无增出,说明三焦不发热,那就不再仅仅是太阳病了,而是少阴命门亦病了。
此处需要提出一个重要问题,无发热,不等于肺藏无寒,即不等于太阳无病,本病之身痛,骨节痛还应当是太阳病证。
附子汤之治方气味与本病病证机因完全符合。相比上一条之病证,本病之身痛,骨节痛,更需要附子之辛温对治。余不赘。

【原文】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第306条)
赤石脂(一半全用,一半筛末)一斤干姜一两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温服七合,内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并发阳明病之证治。此下利便脓血者,阳明胃肠病也,亦脉腑(血室)病也,病因寒燥。
此病临床表现,先有少阴虚寒腹泻,然后下利脓血,难于控制。此下利脓血,没有里急后重,没有粘液,血色发暗,大便滑脱不禁,不同于燥热下利脓血。凡出血病证,一定是两个病机,其中脉腑是确定病机,另一个病机就是出血现场。此寒燥下利,病因寒燥,起因命门病寒,下焦寒淫,客入肠部及其所在脉腑。先有腹泻,原因有水湿,而且寒邪近三,故腹泻(大風邪泄)而非下利(小風邪泄)。泻至后来,寒邪近于天一燥寒,水湿亦泻完了,于是干燥了,燥寒客入肠部脉腑,导致脉破血溢。
燥结无風,本无下利,但燥湿(天五)亦同时生寒(近三),因此产生小小邪風。正風已虚,故小小邪風亦能下利。
由于出血,顶替了胃肠津液,于是大便不燥结,反而滑脱不禁。此无里急后重,且血色发暗,说明出血部位不在肛门近处,而在远处,稍有停积。
主与桃花汤。粳米薄甘入脉,气平正湿,补液润燥,既润热燥,亦润寒燥。本病有下利滑脱不禁,乃是脾气虚弱,正疏不用,故与干姜温升脾木。赤石脂,薄甘入脉,本为土质,补土正湿,堵漏止渗。本方更服其末入肠胃,由外作用于胃肠血脉,与汤液内外合力,补脉堵漏之力倍增。

【原文】少阴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第307条)
【辨解】本条补充桃花汤病证。少阴病,便脓血者,可以伴有腹痛,下利不止,小便不利等病证。腹痛者,燥湿生寒,寒風拘急筋脉而有痛。下焦虚寒不治,寒風不断,邪風动泄,故有下利不止。因为下利不止,水液倒入胃肠而去,故小便不利。粳米赤石脂,薄甘气平,兼入三焦,有复正三焦水道之功,故本病亦与桃花汤主之。
但总体而言,桃花汤治标不治本,下焦虚寒不解,则病因未除,下利便血可止,而少阴之病不可谓治愈。

【原文】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第308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刺。一般认为,刺为泻(燥热),灸是补(阳火)。但是,治方医学认为,经络治疗,无论刺灸,均是导引人体先天精髓能量,和解寒热。先天精髓能量,即先天太极中和能量,其中和之力,远胜药物之平气,因此,临床之中,一针解病者,比比皆是。但是,艾灸有所不同,它在导引经络能量之同时,亦施加火气与人,如116条曰:“火气虽微,内功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故需谨慎,病热病燥者,尤其燥客脉腑者,不可施灸,施之为逆。

【原文】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第309条)
吴茱萸一升生姜(切)六两人参二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客胃腑与脉腑之证治。少阴病,吐利,是胃肠客寒,邪風动泄之病证。手足逆冷,烦躁欲死,乃心力虚弱,脉腑客寒之病证。本病寒邪,既有外感,亦有内生,乃内外合邪。
吐者,外感寒邪客入胃部而致吐也。利者,内生寒邪客入肠部而致利也。少阴病精髓减出,心阳必虚,故温阳正气难枢四肢之远,又逢寒邪客入脉腑,先犯正气虚处,于是发为厥逆。心阳本虚,即心神不安,而生虚烦。又逢脉腑客邪,则生实烦,虚实交叠,故有烦躁欲死。必须先治其标,驱散胃脉寒邪,固土养心以安神,吴茱萸汤主之。
吴茱萸,薄辛温热,入胃入脉,扫荡寒邪,本病似乎非其莫属。生姜,厚辛气温,入脾升木,安魂止躁;入心补阳,安神消烦。人参大枣,厚甘气平,入心固土,养心安神,和解寒邪。四品二味,主治脾胃心脉,中和温热,固本祛寒,消因治机。若加附子,标本同治,更佳。

【原文】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猪肤汤主之。(第310条)
猪肤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温分六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外感热邪致病之证治。热伤少阴,三焦心肾胃肠同受,发为本病诸证。
本病外感热邪,三焦先受。本病外邪不厉,未发为温病,三焦热淫内部销化,而未外发,故无发热病证。因无外证,故易造成辨证错误。后世更受少阴病冠首所困,皆从少阴阴亏,虚火(或称阴火)上浮作解,不辨外感热邪之真相。少阴水藏,若无外感热邪,少阴何以阴亏?
三焦淫热,肾机命门寒封被伤,是谓少阴病,亦是温病。精髓流溢,更使三焦热淫,变成内外合邪,因此引发诸证。三焦客热,蒸水化湿,淫积中焦上焦,故有胸满。此满无结,与少阳病引起之胸满不同。热邪客犯心脉,则有心烦。热邪客犯咽喉,病发咽痛。温病者,三焦上下俱热,客犯胃肠之肠部,病发下利。
猪肤汤,其实三品一味。猪肤薄甘,入脉入焦,微寒清热,于本病轻微温病,甚为恰当。入脉清热则除烦,入焦清热则消因,咽痛下利可解。白蜜厚甘,入心入肺,和平微凉,和解热邪,于咽喉痛热尤佳。白粉,即米粉,薄甘气平,入脉入焦,亦能除热。白粉性涩止滑,功似石脂,兼治下利。
借此提出一重要认识,即《伤寒》之太阳病,无论伤寒还是病温,实际都是太少同病。伤寒,则肺藏先受,传入心脉中枢,于是枢动命门增开,精髓增出,在三焦发热抗寒,因此,三焦发热与脉浮(寒热皆入脉腑)同步。此少阴命门异常打开,严格说来,亦是少阴病。此命门异常,由内部调动,故未作少阴病论,而但说太阳病。温病者,则三焦先受,直入下焦,热伤少阴寒藏,精髓流溢,使三焦更发淫热,此亦太少同病。

【原文】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与桔梗汤。(第311条)
甘草汤:甘草二两
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桔梗汤:桔梗一两甘草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阐述少阴轻微病热之咽痛治法。本病生甘草与桔梗之用,可证少阴阴亏,虚火(或称阴火)上浮之说有误。
本病咽痛,而无它证,乃热邪轻微客入肺焦,是肺焦同受,故只是上焦病热,未及下焦少阴,亦未客犯心脉,因此,严格说来不算少阴病,属于六经之手太阴病。谓其少阴病,可与上条作一对照。
甘草汤与桔梗汤之甘草,皆为生甘草,《伤寒》唯此。甘草生炙,气用有别,生者平凉,炙者微温。本是温病,故用生者。生草平凉,厚甘入心入肺,和降邪热。咽喉乃肺焦之内窍,故生草可治咽喉痛热。若不差,加桔梗,说明生草之和降,力轻不及。桔梗厚辛微温,升木疏水,交通上下,善解上焦热淫咽痛。若是少阴阴虚,哪有寒水上疏?可见本病少阴阴虚之说有误。

【原文】少阴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汤主之。(第312条)
半夏(洗,破如枣核)十四枚鸡子(去黄)一枚,内苦酒于鸡子壳中
上二味,内半夏,著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咽含之,不差,更作三剂。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之重证者。咽中伤,生疮,不能语言,声不出者,此咽喉病热之重者。生疮者有虫,有虫则有邪風,風自邪热。
咽喉乃肺焦与胃腑共管地带,故咽喉病,既是肺焦客邪,亦是胃腑客邪。苦酒汤之半夏,厚辛入脾,气平固本,和解热邪,扶木正風,沟通水火,有桔梗之功。苦酒即酸醋,厚酸气平,生燥止風而治虫,以现代医学来说,叫做杀菌消炎。鸡子清,薄甘入脉入焦,气平微寒,和降邪热,此为消因。
本条与上条均无心烦,而310条之猪肤汤证则有心烦,此充分证明心非火藏,否则,所有火热之病,必定心烦。反之,若心为火藏,则少阴病寒,不能心烦,而309条之吴茱萸汤证却有烦躁欲死。可见,《伤寒》经典,通篇揭露六经中医之理论错漏。

【原文】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第313条)
半夏(洗)桂枝(去皮)甘草(炙)
上三味,等分,各别捣筛已,合治之,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煮七沸,内散两方寸匕,更煮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
【辨解】本条阐述肺胃之内窍中風,病咽喉痛治法。咽喉客热,可令咽痛,咽喉客寒,亦能令咽痛,半夏散或汤主之。
半夏,厚辛入脾,气平固本,寒热皆治。咽喉痛者,热邪或寒邪拘急其筋肉所致,治与半夏,扶正而祛邪。桂枝,薄辛入胃,正風升木,咽喉痛寒者,用之适宜。炙甘草,厚甘入肺,微温散寒,咽喉乃肺之内窍,寒客致痛者,相宜。

【原文】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第314条)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生,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水下利治法。少阴病,下利,本有寒热之分,但少阴热利,实乃三焦热淫客入胃腑之病变,故少阴病下利,主要指寒利。少阴寒利,病机在脾胃,只是病因在命门不开,精髓减出,以致下焦虚寒。若是追根究底,命门之所以不开,自有其因,外感寒邪难免。
白通汤之气味治方,正在脾胃少阴,可谓标本同治。葱白气温,薄辛入胃入脉,入胃则散寒正風而止利;入脉则升阳通脉,助姜附健运中枢,枢开命门。干姜附子,厚辛气温,入脾入心,入脾则接续肾阳不出,升木正風,复正疏利;入心则升阳健枢,枢动命门。附子更兼薄咸之味,入膀胱胃腑,温化寒邪,复正脾机与命门。

【原文】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者死,微续者生。(第315条)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生,去皮,破八片)一枚人尿五合猪胆汁一合
上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胆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温再服。若无胆,亦可用。
【辨解】本条接上条补充阐述少阴病下利,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之治法及预后。
少阴病下利,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说明此寒非同小可,就连姜附亦无能为力。非超常手段不可解。猪胆汁者,医书皆谓其气寒,实乃有误。燥者,热之极也,九阳之气也,燥气之精也,寒之肇端,而非寒也。过了它,就是寒。因此,猪胆汁之用,乃是破解奇寒之霹雳手段。猪胆之厚苦极热,直捣下焦,作用于命门,因此,有可能使命门暴开,令脉暴出。脉暴不续者,精髓本竭也,故命门暴开,好比回光返照,其人必死。其死,死于原本该死,而非猪胆之过。
再说人尿,医书亦谓其气寒,实乃有误。人尿出自寒腑不假,但是其中蕴热。膀胱寒腑,封藏为本,并非封藏寒水,而是以其寒藏之性,封藏阳热,故尿中有热。又,《内经》谓膀胱乃洲都之官,气化而能出。气化膀胱者,既是三焦之热,亦是坎中之阳,可见尿中有热。其味咸,随坎水入血脉(坎水为血之基,故血味咸),其阳具坎中真阳之性,最能救心阳之将竭。脉微垂死之人,若人尿不能救,它药无效。条文说,若无胆,亦可用,可见,人尿之功,尚在猪胆之上,因为毕竟是猪胆,乃后天之极阳,不具人类真阳之性。西人谓人尿不卫生,原因没有文化,若救死不“卫”生,还有何者更“卫”生。又,于人而言,身外之万物,有何物能比自身之物更干净者?胆汁源于肝机,人尿源于命门,其中必有先天精髓之残余。现代医学亦有药物,尤其激素之类,提炼自人尿,且自孕妇之尿。所谓激素者,有先天之精也。

【原文】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第316条)
白术二两芍药三两茯苓三两生姜(切)三两附子(炮,去皮,破八片)一枚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细辛一两,干姜一两;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药,加干姜二两;若呕者,去附子,加生姜,足前为半斤。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有水气之证治。所谓有水气,实乃三焦不温,決渎失政,水道不通,寒水内涝。
小便不利,证明三焦決渎失政,水道不通,病因命门闭锁,精髓减出,以致三焦不温。四肢沉重疼痛,腹痛,均为寒邪侵犯脾主筋肉之病证,沉重者,寒中夹水也,或谓寒湿也,即条文所谓水气也。沉重疼痛在四肢者,四肢离心机最远,阳热最弱,故客邪易犯也。自下利者,寒水泛滥,客犯胃腑肠部,邪風动泄也。水道不通,但寒无热,故曰寒水内涝。
真武汤治水之方,犹治内涝。若小便利,说明三焦尚有热,未成内涝,病势为轻,故无需茯苓入脉入焦正湿利水。若下利者,说明三焦但寒不热,故无需芍药中和寒热,而加干姜升木正疏。若呕者,去附子,加生姜,原因生姜较之干姜更能入胃腑。其实无需亦不应去附子,但加生姜为佳。
对《伤寒》或证较多之治方,定要注意,不可误入药证对治之歧途,而要始终扣住气味治方,消因治机之药理与治理。

【原文】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第317条)
甘草(炙)二两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大者一枚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其脉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里寒外热之证治。关键要辨明本病外热从何而来。
少阴病,脉不出,表示命门不开,精髓不出,必然三焦不温,本当恶寒,甚至踡卧,反身不恶寒,而面色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而且燥淫得厉害,方能令反不恶寒而面赤。面赤或面紫,皆西方肝胆之色现。若是三焦本热,则有潮热高热。此所谓(里寒)外热者,非三焦正出,乃是客燥化热。或问,胆腑何以燥淫?原因肝藏伤寒,寒自外感,或自下焦。六经中医无此病理,一直解作阴盛格阳,但始终不解此“阳”何来。格或不格,并非要紧,阳自何来才是要害。《伤寒》虽未直接阐明肝寒胆燥,以及燥客三焦化热之病理,但隐于条文与治方之中,只是后人无力将其发明出来。
下利清谷,是指水谷不化,表示胃腑正气虚衰至极,亦即客犯寒邪盛极。手足厥逆,脉微欲绝,是脉证相应,表示心力虚极,命门几闭。此脉证又与寒盛相应。或腹痛者,脾胃俱虚也。或干呕者,燥结无風,燥湿生热,热邪生風,故欲呕而不能,是为干呕也。或咽痛者,燥客胃腑,化热伤筋也。或利止者,燥结風邪也。脉不出者,心衰脉燥也。
通脉四逆汤,心肾同治,即手足少阴同治,治理玄机,全在枢开命门。命门一开,好比寒冬见日,阴寒散尽,病因消失,诸证自愈。通脉四逆汤,治本之作。下一条有四逆散者,乃治标之作。
少阴病,脉不出者,主与通脉四逆汤,即四逆汤重用附子干姜,由此可见,脉动之机关在足少阴肾,在肾机命门,脉动之能力,源自肾机命门输出之精髓。而精髓之根源在乾阳髓海,即首脑元机,此乃人体之命根。而脉动之直接“机械”则为手少阴心,此乃中央枢机。所谓候脉即是候心,候心即是候肾,根本则是候脑。

【原文】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第318条)
甘草(炙)枳实(破,水渍,炙干)柴胡芍药
上四味,各十分,捣筛,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咳者,加五味子,干姜各五分,并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内汤中,煮取一升半,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之四逆三证治。本条可谓上一条之补充,上一条未治燥邪而治在少阴根本,本条主治燥邪而随证兼治寒邪。
少阴病,四逆,证明少阴命门伤寒,命门减开,精髓减出,心枢乏力,三焦不热,下焦寒淫。内外寒邪合流,侵犯肝机,使病肝寒胆燥。燥淫客犯它藏它腑,就成病因。燥邪客入脉腑,燥湿生结,加上心枢乏力,寒邪必然占领四肢发为四逆。若咳者,寒邪入肺也。若悸者,寒邪入脉入胃也。若小便不利者,三焦客燥,燥湿生结,決渎失政,水道不通也。若腹中痛者,胃肠客寒也。若泄利者,肠部客燥化热,邪热生風,邪風动泄也;若下重者,寒热搏湿,令肛门肠膜水肿也。
四逆散,主要治方在肺焦肝胆。炙甘草,厚甘入心入肺,气平微温驱寒,复正心枢,归正水道。枳实,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柴胡芍药,薄苦气平,入肺入肝,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泄利下重者,加薤白,以其薄辛薄苦,薄辛入胃肠脉腑,功在肠部(薄苦可入下焦),气温散寒,除湿淫水肿,止泄利后重。附子应该入方,而非仅作随证加减,因为四逆之根源在命门精髓不出。余不赘。
四逆散既然治肝郁燥淫,那就不限于少阴病,而是但凡肝郁燥淫皆治,包括神情极变导致的肝郁燥淫。

【原文】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第319条)
【辨解】本条补充上条阐述少阴生寒,少阳生燥,寒燥两邪客犯致病之证治。
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均是胃肠客寒之病证;咳而呕,是肺藏与胃腑客寒之病证,是下焦寒邪逐渐上犯之证明;渴,乃胃腑客燥之病证,下利亦令渴;心烦不得眠,是心虚,加上脉腑客燥之病证。
猪苓汤不能仅作功能性(利小便)理解,应该从气味治方的高度认识。二苓阿胶,滑石泽泻,五品全甘,一众入脉入焦,正湿決渎。入脉正湿者,寒热(燥邪化热)和解于脉腑,湿淫重归水道。決渎者,平衡各路水利,损有余而补不足也。本方意义,指出治燥热不独苦寒清降,治寒邪不但咸温化解,尚可平气和解。和解者,不仅和解于各个生机,更可整体和解于中央枢机。
《伤寒》论厥,谓阴阳不相顺接,猪苓汤方,彰显和平交接阴阳之义,亦即太极冲和阴阳之义。

【原文】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320条)
【原文】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心下必痛,口干燥者,可下之,宜大承气汤。一法用大柴胡。(第321条)
【原文】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322条)
【辨解】从320条至322条,阐述三阳病,热燥伤津,即伤肾本之证治。肾藏为水藏,水就是肾藏之本,无水便无所谓肾藏。
在少阴篇阐述大承气汤证,进一步证明,《伤寒》之太阳病总统六经病,进一步证明,承气汤不独为下大便而设,乃是清热降燥,保津液之代表治方。
同时还证明,承气汤所清解之燥热,不是阳明胃家之产物,而是另有出处,因为在少阴病这里,无论如何找不出少阴病寒,而引起胃肠发热生燥之因果关系。但是,古今医注家,要么说少阴病之热邪影响了阳明,但少阴病之热邪从何而来,说不明白。要么强行将阳明与少阴联系起来,却讲不清道理。
本病是温病吗?不是,若是温病,不会用大承气汤,因为大承气汤有厚朴之重用,专为肺肝伤寒而设。本病就是《伤寒》之阳明病,实际是三阳合病。阳明病或少阴病,与大承气汤急下之,目的就是要避免命门病温,造成水不藏精,精髓流溢,乃至真阳飞越之严重后果。
321条有自利清水,色纯青之病证,是对阳明病胃肠燥结的病证补充。其病理相当深刻,值得认真辨明。六经中医,将自利清水解释为津液下渗,或热结旁流,是指胃中有燥屎,故水从燥屎旁流,而燥屎不下。关键是要回答,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证状?既有津液下渗,说明胃肠并非无津液,既然有津液,大便为何燥结?原因就在胃腑有客燥。燥邪客入胃腑,并非燥邪本身能将津液消灭,而是燥邪与糟粕之中的湿水相遇,必生热風,邪泄湿水脱离糟粕,湿水或渗入脉腑出为汗,或渗入三焦出为小便,本病则直接下利清水。燥邪化热之風,有燥邪牵制,只能渗利,而不能下利,否则就不会产生燥屎。问题是,为什么自利清水,而燥屎不能下?原因还在燥邪。燥邪客入胃腑,必然损伤(燥结)胃腑正風。常人大便能下,需要正風挪动,否则,就会停在横结肠部,即绕脐痛所对应之部位。正風可以挪动大便离开横结肠部,然后在重力作用下自动下出,到了肛口,由正風与脾木之正疏控制排出。如果正風被燥结了,大便就会停在横结肠部,被燥邪及其所生之热邪和邪風揉炼成燥屎,继续停在那里。因为燥邪本性横结,可以上满,而不喜下行。若是胃肠出现大風,就会泄利,推动横结肠部之燥屎排出,大承气汤之所以下燥屎,其原理就是能在肠部产生大风泄利,同时,寒药与燥热相搏而生湿,还有咸平生湿之品开结,合大風使燥屎泄利而出。燥屎无大風不能出,但是水液则无風亦能行,因为水性润下,所以有燥屎者,只能自利清水,而不能解大便。
最后,还得说回来,大承气汤为清热降燥,大便燥结只是燥热非常严重,必须“急下”之证明或根据。少阴病言大承气汤证治,不是说少阴病寒或病热产生大承气汤证,而是少阳病大承气汤证,具有少阴失水(藏)之意义。

【原文】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第323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之治则——急温之。少阴病提纲,脉细微,加上沉,就是脉沉细微,说明命门将闭,故曰急温之。温之与四逆汤,以其门枢并治,且附子大温,为用温之极。

【原文】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第324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燥相抟,既不可吐,亦不可下,只能温之证治。
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此三焦寒水上泛,客入胃中,故饮食入口则吐。又,胃中客燥,燥结寒湿生痰,燥湿化热,热生邪風,風燥相抟,故欲吐不能。燥客三焦,燥湿生结,亦能生痰,同时化热,故心中温温,闷闷然欲吐之而后快。
得病之初,先有手足寒,即四逆。此少阴病之证明,即命门寒闭,精髓减出,三焦变冷。下焦寒邪上泛,客入肝藏,使肝寒胆燥,胆腑燥淫,客入脉腑,则有脉弦迟。弦者燥也,迟者下焦寒淫也。燥淫客入中焦,结湿生痰,阻塞于胸中,故有心中温温,此所谓胸中实也,但下焦已寒,故不可下,当吐之。
此病膈上有寒饮,故不可吐之。既不可下,亦不可吐,当温之,宜四逆汤。或问,既有燥结,何以姜附温之?姜附入藏,而燥邪在腑,故可与姜附温之。又,附子兼有薄苦,故能入肺入肝,胆腑燥淫,源于肝藏受寒,故宜附子温之。四逆汤不仅治手足少阴,乃是肾肺脾肝心五机同治。

【原文】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灸之。(第325条)
【辨解】本条阐述少阴病寒水上泛,呕多利少之证治。少阴病,下焦寒淫,本应肠部病重,故下利为主,即所谓必数更衣。若是寒水上泛于胃部,并且客入脉腑,则是呕多而且汗出。少阴汗出者,寒邪生風,風邪泄湿也,此乃寒風冷汗。脉微者,心力虚也。脉涩者,因汗出而津液虚亏也。又,脉腑客寒(燥),亦令脉涩。本病寒邪犯于胃脉,故曰当温其上。温其上,不用四逆汤,而施灸术。其实,病证在上,但病因在下,故宜四逆汤,且四逆汤更治心脉。

概而言之,《伤寒》之少阴病,包含足少阴病,手少阴病,三阳合病导致失津液(即大承气汤证),以及足少阴病寒所引起的继发病。足少阴病又包括病寒与病热,主要是病寒。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36:37

第六章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厥阴含义
    在六经中医,厥阴有经藏两层意义。厥阴经包括足厥阴肝经和手厥阴心包经。厥阴藏则包括足少阴肝藏与手厥阴心包藏。
厥阴与六气之風木对应,位在东北,处太阳与少阴之间。足厥阴肝又与五行之乙木相配,位在东方;手厥阴心包则与相火相配,位在南方。
足厥阴肝与足少阳胆相表里,胆与五行之甲木相配;手厥阴心包与手少阳三焦相表里,心包与三焦均与五行之相火配。
在治方医学里,心包与心合一,即形上与形下统一,神与形合一。火亦无君相之别,只有火热之分,火为本,热为其用,且不与心配,而与肺焦相配,其中,肺为地二火藏本体,三焦为天七热腑气用。

    二、厥阴病含义
纵观《伤寒》之厥阴病,类分可三。其一,厥阴風木病,主要病证是下利,呕吐,或哕,显然,此为脾胃病,而非肝病,其病因多为少阴病产生之寒邪。其二,厥病,即手足厥逆病,显然,此非肝病,亦非胃肠病,而是手足少阴病。此类条文基本与厥阴肝或厥阴風木无关,应该列入少阴篇为宜。从326条之提纲条文来看,《伤寒》之厥阴病,似乎并未包括厥病,因此,厥病之条文,更有理由列入少阴篇。其三,厥阴病与厥病并发之病,即既有手足厥逆,又有呕吐或下利。
在治方医学里,風木病,是指脾胃病,厥病,是指心脉病。从《伤寒》之厥阴病,可以得到证明,治方医学之藏腑五行配对(包括五藏配在地五行为太极本体,五腑配在天五行为阴阳气用),与《伤寒》之临床经验完全吻合。

三、厥阴病治方医学辨解
六经之厥阴含义有二,一是五行之厥阴風木,二是五藏之厥阴肝。在治方医学里,东方風木不与肝胆配对,而与脾胃配对,其中,胃肠为天三風腑,脾为地八木藏。因此,脾胃从中央枢机之地位,回归东方生化之机。肝胆回归西方,与燥金配对,其中,肝为地四金藏,胆为天九燥腑。
在治方医学里,前述《伤寒》之厥阴風木病,就是脾胃病,主要病机在胃腑,主要病因寒邪,兼有燥热。厥病,就是心脉病,因为治方医学讲心主四肢,实际上与六经之手少阴对应,不同在于,六经中医之脉腑不在五行藏腑系统之内,同时,六经之心在火,而不在中枢。
厥病之主要病因为寒邪,既是直接病因,又是间接病因。谓其直接病因,是指寒邪直接客入脉腑,损伤心脉正气,降低中枢能力,无力枢动命门;谓其间接病因,是指寒邪客犯膀胱,使其寒淫太过,封闭命门,以致精髓减出,此乃厥病之根源,亦是風木病之根源。正因如此,《伤寒》将厥病放在厥阴病里。
厥病,就是真阳不能疏布四肢之远,而真阳疏布,有赖血液,因此,血虚亦能致厥。血虚之病理亦有两个方面。一是髓血制造不及,责在脾胃(生化之源),肺焦(集降精华与肝机),肝胆(变血生髓),这一方面之根源,亦在命门精髓不出,使五行生机无源;二是脉腑客热客燥,蒸发津液。
至于热厥,属于温病(包括伤寒传变之温病)。热厥者,邪热入脉凌心,损伤心藏正气,使真阳不枢四肢之远,无阳便是阴,故厥逆。同时,热邪蒸发脉腑津液,亦令真阳耗散,疏布不及四肢之远。津液乃是寒热中气,寒阴为背景,无阳便是寒,故失津液即是亡阳。热邪入脉与寒邪不同,寒邪先入四肢之远,即真阳虚处,热邪则先入心阳近处,故热邪与寒邪客犯心脉,均为厥冷,不会出现热邪厥热,寒邪厥冷。
后世对厥逆之病理解释,除了热厥,寒厥,还有痰阻胸阳致厥,水阻胃阳致厥,且将寒厥之病理归为阴盛格阳,根本不识厥逆真相。阴盛格阳四字,本身包含矛盾。阴盛则阳衰,那里有阳可格?再说,阳气本性外发,用得着格吗?
如上所述,厥病与厥阴病是两码事,原本不该混为一谈。说到底,关键在于六经之说,没有任何自然之依据,全是人为之假说,反过来又不能为应用所证实。不像五行学说,能够真实地观察和追究水火木金土与寒热風燥湿之性能,六气之说,尽是一些抽象之概念。就说厥阴,《素问•至真要大论》对厥阴之论述,主要有两句话,其一,“两阴交尽”曰厥阴,其二,“两阴交尽故曰幽”。要把这两句话落实到自然界是很困难的,将其落实到人体生命之生理与病理,就更为困难。《灵枢•阴阳系日月》则说:“亥十月,左足之厥阴,戌九月,右足之厥阴,此两阴交尽,故曰厥阴。”厥阴还分左足右足,而且分别在十月九月,更使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与厥阴时象在东北相冲突。
后世学者,对其毫不怀疑,纷纷牵强附会,自投罗网。《内经》试图将六经之说与五行学说统一起来,作为中医理论之基础,但是,这种努力并未获得成功,反而使中医理论之内在逻辑变得更为混乱。
那么,厥病与厥阴病是不是毫无联系呢?非也,联系还很密切。其一,厥阴之本义,是指阴尽阳生,那么,厥阴病就是阴当尽不尽,阳当生不生。阴当尽不尽,就还在少阴寒水,即命门不开,则病厥。阳当生不生,则寒水不温,木无所滋,反被寒水所伤,故風木为之病,是为厥阴風木病。其二,命门精髓不出,寒水还能伤肝,使病肝寒胆燥,即精髓从肝机异出。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可使三焦复温,命门重开,故有厥退热复,厥热往来。热复之后,若燥淫客入胃腑与脉腑,又能引发便脓血,谵语等燥热之病。所谓厥阴肝病,本义肝病寒,而胆腑燥淫。若无治方医学之理论发明,厥阴之病理真相,实难揭开。





第二节条文辨解
一、病理条文辨解
【原文】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第326条)
【辨解】本条被解释为厥阴病提纲条文,是对厥阴病之基本概括,指出了厥阴病之病机,包括肺焦,脾胃,肝胆,心脉,肾胱,病因寒热風燥,病机病因之迁延传变非常复杂。从条文病证来看,厥阴病呈现出上热下寒中焦阻隔之基本局面。消渴是上热,下利是下寒,心中痛热是中焦燥热结聚。
消渴者,有消与渴两个相互关联之意义。渴是欲饮,消渴是真饮,而且是消饮,边饮边消。消,不仅消饮,而且消食。消到哪去了呢?消又是怎么发生的呢?显然,无论消饮还是消食,一定是没有被吸收,排出去了,因此,虽然饮食,但饥渴不解。关键就在饮食不能被吸收,责任主要脾胃,即脾胃病了,也就是風木病了。胃腑正風不用,则不能消化,水谷精华俱从粪溺而出;脾木不疏,则水谷精华即便化生,亦不能上奉于华盖降入肝机,变血生髓,只能从粪溺排出。故所谓糖尿病,都有消渴。消渴病因,或燥或热。
脾胃病,在胃为正風不用,在脾为木疏不行。正風不用,原因有二,其中就包括木疏不行。其一,是脾藏本体虚弱,一方面本自无力上疏胃腑風化之水谷精华;另一方面,就是不能枢动胃肠風腑之用。脾乃地八阳藏,其所以能上疏精华,以其地八之阳也。然而,脾木之阳,源于肾机命门正常输出之精髓,若是命门病寒,精髓不出或少出,脾阳亦衰,此所谓木无所滋也。其二,是客邪侵犯,损伤胃腑正气(即風气)。寒热燥邪客入胃腑,皆能损伤其正風,或邪風淫作,或燥结无風。邪風淫作,则生上吐下利,热邪还蒸发津液与脉腑出为汗,或蒸发津液与三焦出为小便,以致胃腑自身津枯液燥。若是燥邪客入,则燥结无風,故不发下利,发为阳明病大便难。
气上撞心,病机在三焦,病因寒邪生風。若是命门伤寒,则下焦寒淫。寒風淫作,则上动撞心,且有所感。
心中疼热,病机在心脉,亦可在中焦,病因燥热。外感寒邪或下焦淫寒,侵犯肝藏,引发胆腑燥淫。燥邪客入脉腑,结湿化热,髓血入心,则有心中痛热。此时寒邪尚未客入脉腑,故未发厥逆。若寒邪客入脉腑,则无心中痛热。燥淫客入三焦,燥湿化热,而结聚中焦,亦可发心中痛热。
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病机在胃腑,病因寒邪。下焦淫寒客入胃腑,损伤正气,風疲则不欲食,但胃腑空空,且有蛔虫消食,故善饥。食入温热饮食,与寒客相搏,激动寒風,故发呕吐,蛔虫随吐而出。又,蛔虫平时或入肠部,食入则引蛔入胃,惊动邪風,故发呕吐,蛔虫随吐而出。胃腑有蛔,证明胃乃風腑,因为風动才能生虫。胃中有蛔,说明胃腑客邪,邪風则生虫淫。正風生虫者,生于精室,非生于胃腑。
下之,利不止,原因此病下焦寒淫,且已经客入胃腑,若因心中痛热而下之,必然使下焦更寒,命门更闭,寒水泛滥,故利不止。
后世医注家解释厥阴病,均已寒热错杂立论,实乃无解。试问:太阳病既恶寒又发热,岂非寒热错杂?少阳病往来寒热,岂非寒热错杂?六经之病,那一经病不是寒热错杂?关键是能否搞清楚寒在哪热在哪,寒自哪热自哪。中医之大问题,就是没有搞清楚寒热致病之准确地点,即病在何藏何腑,那个时方,亦未搞清楚寒热淫邪产生自哪个用腑。此问题不搞清楚,哪有病理可言?

【原文】厥阴中風,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第327条)
【辨解】本条阐述厥阴中風之脉象意义。所谓厥阴中風,其一是指太阳中風,传变致厥阴为病。其二是指少阴病寒传至厥阴为病。
此厥阴中風,是言風木中風呢?还是肝藏中風?六经中医不会如此提问,但治方医学必须先予确认。
若是風木中風,就是脾胃中風。脾胃中風,又分脾中風或胃中風。脾中風属六经之太阳病,亦属阳明病,亦属太阴病,胃中風属六经之阳明病。太阳病脉本浮,故非指太阳病脾中風。阳明病胃腑中風,即風寒客入胃腑,说明表邪入里,原本浮脉,变为沉脉。今言脉微浮为欲愈,即脉沉又复脉微浮,示病退。可见,胃腑中風在此厥阴中風之内。再看肝藏中風,更是寒邪入里,脉当沉弦,复微浮者,病退也,故肝寒胆燥者,亦在此厥阴中風之内。至此,病机明确,本条文得到落实。关键在于,脉微浮,表示命门复常。

【原文】厥阴病,欲解时,从丑至卯上。(第328条)
【辨解】本条阐述厥阴病欲解时。如本章第一节指出,《伤寒》之厥阴病,主要指厥阴風木病,而厥病当在少阴篇。厥阴病提纲条文与上一条文,亦说明厥阴病主要指脾胃与肝胆病寒。丑至卯上,是北方寒水当令,转向东方風木当令,故風木病将欲解于丑至卯上。肝寒胆燥者,日晡所欲剧,那么,日晡所对立之丑至卯上,自然欲解。
仲圣不说寅卯辰,而说丑至卯上,让丑与北方寒水连着,可以表达由寒变暖的这种转机,一字之差,彰显往圣智慧。另一方面,六经之厥阴,亦确实不能完全对应寅卯辰时方,而处于东北,与丑至卯合。

【原文】厥阴病,渴欲饮水者,少少与之愈。(第329条)
【辨解】本条阐述厥阴胃腑病寒复热之证治。厥阴風木病,但寒无燥者,出现渴欲饮水,说明胃腑客寒已退,阳热回复,乃病退正复之信息。少少与之愈,是指顺其自然,助其津液自和而愈。

【原文】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虚家亦然。(第330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阐述厥者与虚家不可下。本条将厥逆与虚家放在一起言不可下,说明厥与虚病理一致。厥者,精髓不出,阳热无源也。此所谓虚家,主要是指阳虚而言,根源精髓不出也。

【原文】伤寒,先厥后发热而利者,必自止,见厥复利。(第331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阐述厥,热,利之间的关系。此所谓伤寒,有发热病证,说明太阳伤寒在先,后传少阳,以致太少两病。
先厥后发热而利者,其中病理不简单。先厥后发热,与先发热后厥,看上去只是先后不同,实际上表示的病理性质完全不同,前者伤寒,后者病温。
伤寒致厥者,寒入脉腑在先,先犯正气虚处,即四肢之远处,故见厥冷。当心神枢动命门增出精髓,阳热由近及远驱逐寒邪,于是厥退而但见发热。伤寒致厥,又有两种情况,其一,此厥在伤寒之初,不涉及热厥往来,即少阴无病。许多外感伤寒病人,均见此厥,儿童居多,甚至要发热一段时间之后,才见手足自温。其二,寒伤太阳少阳少阴者,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可使命门重开,故有热厥往来。
温病致厥者,热邪客入三焦,使命门洞开,精髓流溢于三焦化热,故一病即有发热。同时,热邪客入脉腑,不同于寒邪,先占领四肢,而是先占领中心,此乃寒热之特性决定的。热邪直犯中心,心脉正气受伤,真阳更加不达四肢之远,无阳便是寒,故有厥冷。此厥冷出现于发热之后,故曰先热后厥。又,随着精髓流失,髓海虚空,心力虚衰,温病后期,更发厥逆。故温病致厥,必是先热后厥。
本条先厥后发热而利者,是指寒伤太阳少阴者。发热厥退,表示下焦复温,下利之病因消失,故下利自止;热退复厥,表示下焦又冷,病因再现,故下利复发,此所谓见厥复利也。
本条关键是要明确,热厥往来之病理。发热者,肺藏有寒,三焦发热,即太阳病发热也。厥逆发时,肺藏之寒仍然未解,只是精髓不出,三焦无力发热罢了。厥退之后,命门重开,精髓复出,故又发热。若无此病理,厥退不就病愈了吗?那么,厥何以退呢?此厥阴肝机之“功劳”。寒邪既传地六之肾藏,难免不传地四之肝藏,肝寒则胆燥,燥淫客入三焦化热,使变冷之三焦得以复温,命门得以解封,精髓得以复出,因此,厥退而三焦复热。又,胆腑燥淫,客入三焦之同时,亦客入脉腑,结湿化热,积聚到一定时候,厥退,枢机复正,枢动命门重开,与三焦之下焦复温同步。若要进一步解释厥热往来,则需确定肝藏病寒,寒自内生,而非外感。即胆腑燥淫由于命门闭锁,燥客三焦化热,又能解锁,命门重开,故热复厥退;解锁则无寒淫客犯肝机,则无燥淫入三焦化热,慢慢三焦又冷,于是命门又闭,故厥来热退。可见,厥热往来之本质,实乃精髓正出与异出之往来。如此往来,岂不是无休无止?不会,因为有一个决定因素,肺藏外感寒邪,在厥热往来之中,终将退却,则三焦无需发热,命门开闭将复常。厥热往来,证明三焦发热与脉腑发热同步之病理,也可以说,三焦之热与脉腑之热联通。亦证明三焦发热出表,确实通过脉腑之微细脉孔。

【原文】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索饼,不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后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第332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阐述厥利者能食之意义,厥热往复之意义,以及其热不罢之意义。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此明确表示,本病先热后厥者,太阳传少阴,以致太少两病。太阳病三焦发热六日,第七日开始,病厥九日,而且下利。命门不开,下焦寒淫,客入胃肠而发下利,与此同时,心脉病厥。
凡厥利者,当不能食。原因厥利者胃腑客寒,邪風淫作,正風不用,无力化食,故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所谓除中,乃古代对死前暴食之称谓。本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是否除中?食以索饼,以资检验。食后不发热者,乃胃气尚在,故必愈。此不发热,是指不发除中之暴热。道理不繁。既然除中是回光返照,必定精髓暴出,而发暴热。食与发热之间,没有因果关系,乃除中之并发。既然不发热,说明不是除中。既然不是除中,反而能食,只能证明胃气尚在,即胃腑正風尚能用,由此推断,病必愈。后世有些医注家不解其中曲折,误会食以索饼与发热之关系,甚至有的注家更将原文“若不发热者”改为“若发热者”,完全颠倒原义。
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这句话是对除中的解释。除中者就是暴热,来出而复去,一去而不返,死证。后日脉之,其热续在者,证明不是暴热。脉之,其热续在,就是脉象见浮,或微浮。既然不是除中,则可以进一步预测第二日夜半愈。后文解释了怎么能作出如此预测。
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意思是说,发热与厥逆之间有一个对待之关系,厥了九天,当发热九天。厥前已发热六天,厥退后第三天将愈,且愈于夜半,即丑至卯上,此厥阴病欲解时。热厥之间的天数对待关系,不能机械理解为绝对相等。
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此所谓脉数,热气有余者,意味着肺藏与肝藏之客寒未解,以致三焦热淫,胆腑燥淫。热燥不解,客入脉腑,不发身黄或出血,而是出表发为疮疖,在内发为痈脓。

【原文】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第333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补充上条,解释何为除中,以及寒盛不可彻其热,否则导致除中。
伤寒,脉迟,六七日,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条文之意义没有不能理解处,可参上一条辨解。
本条需要指出,脉迟者,无热但寒,此寒在下焦,当有下利。黄芩汤并非寒凉之药,而是和解之方,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而不能和解下焦寒邪。若误以为下利病因燥热,与黄芩汤,必将“和解”掉上焦与中焦余热,使三焦彻寒,故曰彻其热。黄芩汤之和解燥热,误与常人当然无虞,而误与将死之人,可能就是最后一击。仲圣不以“下之”立说,但谓黄芩汤彻其热,可见“和解”之威力不可小视,“下之”则更不可为也。

【原文】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发热无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脓血,便脓血者,其喉不痹。(第334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接331条补充阐述厥与下利,发热,出汗,喉痹,便脓血之关系。
伤寒,先厥后发热,证明下焦寒退,故下利必自止。此下利,指厥时下利,即下焦寒水客入胃肠下利。厥退而发热,表示三焦复热,胆腑燥淫可消,亦可能不消。其消者,因下焦寒退,肝不再寒。其不消,因外寒未解。燥淫不消,则有喉痹或便脓血之病证。发热,即三焦热淫出表,证明外感肺寒未解,即肝藏外寒亦可能未解。
咽中痛者,其喉为痹。此三焦淫热或燥淫客入胃腑,先犯咽喉,发为咽痛喉痹。汗出者,乃热入脉腑,邪風泄湿。汗出有風,证明燥淫未入脉腑,故无土崩脉破之血证。
发热无汗,证明燥淫客入脉腑,燥结无風。发热,证明下焦寒淫已退,故利必自止。若不止者,非寒利,而是燥热下利,说明燥邪势大,入胃入脉。燥热入脉,则发热无汗,必致土崩脉破,发为出血。胃肠并病,故发在胃肠,证见便脓血。便脓血者,燥热发于下,故上无喉痹。
六经中医之病理解释,均谓阳气恢复太过,未及真相。阳气乃是正气,正气无太过之说,更无伤人自伤之理。此正邪不分也。

【原文】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发热。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第335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对照阐述寒厥与热厥之区别,前一句讲寒厥,后一句讲热厥。
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发热。此谓寒厥。外感寒邪,入肺家亦入脉腑,心神有感,而枢动命门增出精髓化热抗寒。发热之前,寒邪一方面损伤心脉正气,使心阳气血难达四肢之远;另一方面,寒邪乘虚占领正气薄弱处,即四肢之远处,发为厥逆。等到心枢命门,精髓增出,三焦发热,厥逆渐退,厥退不复。此可谓太阳寒厥。若是寒邪传至肾机,使命门闭锁,厥退复热者,则有肝寒胆燥,精髓异出化热,重开命门。此乃少阴寒厥。
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此)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此谓热厥。热厥当然应该下之,而寒厥不可下。
热厥之病理与寒厥完全不同,前者属温病,后者属伤寒。外感热邪,入肺家亦入脉腑。入肺家,经由三焦直达下焦,损伤肾机,使寒藏失政,命门洞开,精髓流溢,以致三焦热淫,经由脉腑出表,是为发热。病即发热,故无厥逆在先。温病之发热,不可误以为外感热邪直接使人发热,而是同样由精髓化热,与伤寒不同处,伤寒发热,为心枢命门,主动抗邪;温病发热,为邪伤命门,被动遭劫。四肢之远者,阳气本弱,无阳便是寒,故寒邪入脉,先入寒处,逐渐向热处进逼,此为寒厥。热邪入脉,则无需先入寒处,而是先达热处,由核心向外发展,故热厥先伤心枢,心枢被伤,正气不达四肢之远,则发厥逆。热邪越大,心枢越伤,则厥越深,反之厥越微。此处关键要理解,外感热邪不会使手足变温,使手足变温者,惟精髓所化之热。否则不解,明明发热,怎么手足不温?热厥是但有精髓化热不达四肢之远,寒厥是既有精髓之热不达四肢之远,同时还有寒邪居留四肢之远。热厥与寒厥都是厥,但脉证不同。寒厥是有热则无厥,有厥则无热,脉细微(指少阴寒厥),不渴;热厥是发热而厥,脉浮数,作渴。
若为热厥,则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发汗,何致口伤烂赤?热邪都客于肺焦,心脉,胃腑,口为肺焦(内窍于咽喉),心脉(开窍于舌),胃腑之窍门,故为热邪最易发病之处。显然,与辛温之品发汗,只适于伤寒,不适于温病。热厥者,当与寒凉之品清热,以复正肾机命门之寒藏。反发其汗,姜桂之辛温,入于心脉,使心枢命门更开,等于火上浇油。邪热未解,又添辛温,必致口伤烂赤。另一方面,温病本已失津液,不可再发其汗,否则,还可能引起其它危重病证。

【原文】伤寒,病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不厥者自愈。厥终不过五日,以热五日,故知自愈。(第336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接332条继续阐述厥热对待之关系。参332条辨解,不赘。

【按:337与338条,实乃整部伤寒之法眼,故移至厥阴篇,亦整部《伤寒》最后,作为大结局。】

【原文】伤寒,热少微厥,指头寒,嘿嘿,不欲食,烦躁,数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热除也,欲得食,其病为愈。若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其后必便血。(第339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及“厥阴肝”病并发者,对照阐述燥淫轻重之病证差别。
伤寒,热少微厥,指头寒,证示命门精髓略微减出,因此,三焦无热淫。却谓热少,即低微发热,证明燥淫客入三焦化热。燥客胃腑,结風无欲,故嘿嘿,不欲食。精髓减出,则心虚而烦,复加燥客脉腑,邪实增烦。数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热除也,欲得食,其病为愈。小便利,证明燥邪不客三焦,決渎复正;色白,证明三焦无淫热,同时亦证明脾肺肝机之代谢尚未完全恢复。此热除也,应理解为燥除。欲得食,证明胃气,即正風恢复,表示燥邪不客胃腑,下焦寒邪亦不客胃腑。燥邪既不客胃腑,亦不客三焦,说明肝机复常。三焦复正,说明下焦不再寒淫,即命门复正。故知其病为愈。此乃厥微燥轻者。
若厥而呕,胸胁烦满者,其后必便血。此乃厥深燥厉者。厥而呕,说明下焦寒淫上泛,邪風致呕。燥客中焦,结湿化热,燥结湿淫,积聚中焦,故有胸胁烦满。燥邪势大,客入脉腑与胃腑,以致土崩脉破,破在胃肠,故有便血。
理解厥阴病之“寒热错杂”,关键要了解,热自何来。厥病乃少阴病寒,即肾阳不出,那么,阳热从何而来。对此问题,六经中医无解。太阳病发热,六经中医可以说是寒邪化热,但是,少阴病自己寒淫,再不能说是肾藏寒淫化热。因为肾藏寒淫若能化热,则无少阴病。

【原文】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结胸,小腹满,按之痛者,此冷结在膀胱关元也。(第340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接上条,对照阐述无胆腑燥淫,而发寒燥生结之病证。
手足厥冷,即厥病,证明肾机命门不开,下焦寒淫。言我不结胸,小腹满,按之痛,说明无胆腑燥淫客入中焦结湿,但有下焦寒淫,且寒极生燥,燥则结聚,故小腹满。寒极拘急筋脉,故生痛。此冷结在膀胱关元,有两个意义。其一,此非一般之厥冷,乃生燥结之极寒。其二,此寒燥之结,或在膀胱,或在三焦之下焦,或两者皆结。此所谓关元,即代表三焦之下焦。
关元之名,指出此处为肾机命门关窍,是乾元服务后天生机之启动机关,是后天火种存放处,此处冷结,乃肾机命门封闭之最直接病证。可见,凡厥者,急灸不可遗漏关元。

【原文】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厥少热多者,其病当愈。四日至七日,热不除者,必便脓血。(第341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及“厥阴肝”病并发者,阐述厥少热多和热不除之病证。
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厥少热多者,其病当愈。此继续阐述厥热对待之关系。
四日至七日,热不除者,是指复热四日以后,病未愈,而是接着发热,一直又发三四天。其意义有二。一者,肺寒未解,故三焦热淫;二者,肝寒未解,故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若燥热客入脉腑与胃腑,则必便脓血。因为,燥客脉腑则无汗,热入脉腑则湿淫,出血之条件具备。胃腑亦客热客燥,故出血在胃肠,而有便血。何以知肝寒未解?因为,肝寒胆燥,即精髓异出化热,是厥逆复热之条件,复热而病未解,故知肝寒胆燥犹在。

【原文】伤寒,厥四日,热反三日,复厥五日,其病为进。寒多热少,阳气退,故为进也。(第342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继续阐述厥热对待之关系。厥多热少,而且复厥之日,较前更多,表示病进,说明肾机本体和心脉本体较弱,不足自主抵御寒邪,若无医药救助,难愈。

【原文】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灸厥阴,厥不还者,死。(第343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阐述灸治厥不退之严重后果。伤寒六七日,脉微,手足厥冷,烦躁,说明此病严重。厥病未经热厥反复,而出现烦躁,证明心力虚极,即将衰竭。与汤液恐不及时,故急施与灸,若厥仍不退者,不治。按照治方医学理论,此病未必不治,因为寒厥只是精髓不出,而非精髓耗尽,老本还在。根据现代一些临床家之经验,可与大剂量附子挽危救急,然后再调补心肾,以及脾肺肝本。
条文说灸厥阴,后世医注家意见不一,多说要灸厥阴。治方医学认为,若但灸厥阴不行。厥病,并非厥阴風木病,亦非厥阴肝病,而是六经之少阴病,病机在心,病因在肾,因此,必须灸手足少阴。灸手少阴者,以助心枢,灸足少阴者,以开命门。如340条辨解指出,关元不可不灸。

【原文】伤寒,发热,下利,厥逆,躁不得卧者,死。(第344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此为热厥,虽谓伤寒,实亦包含温病。
发热,是精髓增出,但有出自命门与出自肝机之别。其一,热从命门邪出,是为温病,其脉可微,亦可大。脉微者,精髓但入三焦而不入心脉;脉大者,精髓亦增出致心脉。風温则大汗,燥温则无汗。其二,热从肝机异出,是为伤寒。肾机伤寒则精髓不能正出,其脉必微。肝机伤寒则胆腑燥淫,即精髓异出。燥客脉腑,故无汗。
温病下利者,热邪客入胃腑肠部,邪風淫动,以致下利。此乃协热利,即三焦热淫蒸水从胃肠而下。下利可使脉湿无源,以致脉燥津枯,则厥逆更深。伤寒厥逆下利者,若无中焦燥结,形成上热下寒,亦是热利。若是中焦燥结,形成上热下寒,可为寒利,乃寒水倒灌胃肠,而下利不止。如此,当有中焦燥结病证。
躁不得卧,指躁动不安至甚,以致夜晚志神当令时不能睡眠,说明心脉正虚邪实至极。志神当令时,为温病欲解,今反不得卧,或为温病燥热甚厉,或为命门不开致厥,故曰死。
热厥者,越热越厥,越厥越热,直至精髓流尽,故热厥之危险,远大于寒厥。但热厥亦非必死无疑,毕竟精髓尚未流尽。关键要搞清热自何来,然后以法治之。

【原文】伤寒,发热,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第345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阐述热厥,而下利至甚之危证。
本条是对上条之补充。上一条讲热厥,下利,躁不得卧,本条讲热厥,下利至甚。下利至甚,其病理意义与躁不得卧相通。

【原文】伤寒六七日,不利,便发热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阴无阳故也。(第346条)
【辨解】本条属厥阴風木病,阐述发热,下利,汗出不止者不治之病理。
伤寒六七日,不利,说明胃气未伤,亦说明热邪尚未发作,亦无寒邪客入。证明少阴无病。便发热而利,指病情突变。发热,证明精髓增出,下焦不寒,故下利非寒,而是热。其人汗出不止,证明热入脉腑,邪風淫作,泄湿不止。亦证明脉腑无燥客,间接证明肝机未病。既下利,又汗出不止,此极亡津液。亡津液即是亡阳,汗出不止,即亡阳不止,必致阳衰而竭,故曰不治。
津液者,阴阳寒热之中气也,亡津液,表面阴阳俱亡,但是,阴寒乃是背景,有没有阳,它都在那,因此,亡津液,只能亡阳,而不亡阴。死于温病者,非死于亡阴,乃死于阴不藏阳。此乃《伤寒》透露的宇宙真理,是《伤寒》最伟大的贡献,把《伤寒》的这个意义揭示出来,《伤寒》之价值就远远超越了医学之范畴,登上了哲学之高峰。《伤寒》始终贯彻保津液,护阳气之原则,正是这种哲学思想之体现。《伤寒》能传,以其承载大小宇宙真理。

【原文】伤寒五六日,不结胸,腹濡,脉虚,复厥者,不可下,此亡血,下之,死。(第347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阐述脉虚而厥不可下,下之不治。脉虚,即血虚,湿虚也,即亡血也。不结胸,腹濡,证明三焦无淫热,胆腑无燥淫。故复厥者,非为热厥,而是寒厥。寒厥者,下焦寒淫,命门闭锁也,故不可下。本病更有血虚,脉气已衰,故下之不治。

【原文】发热而厥,七日下利者,为难治。(第348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此为寒厥,不是热厥。所谓发热而厥,不是既发热又厥逆,而是先发热,然后不发热,反而厥逆,这就是少阴病寒了,命门闭锁了,即下焦寒淫了。到第七日下利,说明下焦寒盛,客入胃腑,亦说明后天之脾胃正气虚衰了。先天后天皆病,故曰难治。

二、脉证并治条文辨解
【原文】伤寒,脉促,手足厥逆,可灸之。促,一作纵。(第349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阐述脉促,厥逆,可灸。脉促者,促之才动也,懒动也,弱也。此脉前动与后动紧随,象后浪推前浪,可以连起来,故条文又作纵。促脉很容易以为数脉。脉弱而厥,较之脉微而厥,病情轻缓。可灸之,有两重意义,一是,虽无它证,但命门已病,故应积极治疗。二是,因无它证,厥亦不深,故但与灸治,再做观察。

【原文】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白虎汤主之。(第350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阐述脉滑而厥,里外有热之治方与治法。此所谓里有热,言外之义是里外有热,即发热,厥逆,故为热厥。脉滑,表明脉腑有燥。里外有热,故与白虎汤主之。知母治三焦之淫热,治在本位,是消因;石膏治胃腑与脉腑之热,治在病机,是治邪。粳米正湿,补脉腑之津液,兼入三焦和解热淫;甘草补心土正气,兼入肺藏,和解寒热。
白虎汤既在太阳篇,亦在厥阴篇,说明太阳病与厥阴病有共同之处。其一,都有热。太阳病与白虎汤,证见渴,示热在胃腑,实际亦在脉腑,否则无发热出表;厥阴病与白虎汤,证见厥,示热在脉腑,(脉滑,示脉腑客燥)其二,都是風木病。太阳病与白虎汤治胃热而渴,胃乃風腑;厥阴病包含厥逆,厥阴風木,厥阴肝,風在其中。白虎既在太阳篇,亦在厥阴篇,再次证明,六经分病实际没有界限。

【原文】手足厥寒,当归四逆汤主之。(第351条)
当归三两细辛三两桂枝(去皮)三两通草二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大枣(擘)二十五枚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辨解】本条属厥病。接350条,对照阐述寒厥,脉细欲绝之治方与治法。脉细示血虚,亦示精髓不出。欲绝,乃微之极也,示心虚至极,即命门闭极。
当归四逆汤,主要治方在脾胃心脉,兼治肺焦肝胆。当归细辛,厚辛入脾入心,气温补阳,升木正風,厚土正湿;桂枝通草,薄辛入胃入脉,一温一平,温和腑用,正風扶木,正湿固土。通草之平,调和脾胃,和解寒热,通胃气于肺藏而入肝胆心脉。芍药薄苦,入肺入肝,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当归薄苦,入肺入肝,气温散寒,复正肺焦肝胆。当归薄甘,入脉入焦,气温散寒,暖化血脉与水道,养血暖水。甘草大枣,厚甘入心,固本养正;兼入肺藏,和解寒热,复正气机,扶正水道。脾胃复正,后天髓血有源,肝胆复正,变血生髓有功。血虚可治。心脉中枢复正,肾机命门能开。当归四逆,运枢开门之法,治血虚之厥,甚宜。但是,厥逆根本在肾,故门枢并治为上。

【原文】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第352条)
当归三两细辛三两生姜(切)半斤吴茱萸二升桂枝(去皮)三两通草二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大枣(擘)二十五枚
上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温分五服。一方水酒各四升。
【辨解】本条属厥阴風木病。接350条,并接上条寒厥,脉细欲绝,更加内有久寒者之治法。
所谓内有久寒,意义有二。一是,指胃腑脉腑久客寒邪;二是,下焦一向虚寒,只有下焦一向虚寒,胃腑脉腑才可能久寒。胃脉久寒,故加生姜吴萸,更以清酒。生姜虽然厚辛,但较之干姜,更行胃腑与脉腑;吴萸清酒,薄辛温热,入胃入脉。

【原文】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四逆汤主之。(第353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接350条,对照阐述表里俱热之证治。本条有重要启发意义,值得认真对待。
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包含以下几个意义。其一,大汗出,热不去,证明命门大开,精髓大出,故非寒厥。大汗出,证明脉腑寒大热大湿大,真阳化热搏寒而大耗。何以知寒大?以其恶寒也。热邪凌心伤脉,使真阳不布,寒邪占领四肢之远,故厥。其二,内拘急,又下利,证明邪客胃肠。拘急乃痛之轻者。是寒邪还是热邪?恶寒示寒邪在表,且三焦发热,则下焦不寒,故此下利,病因非寒邪而是热邪。其三,四肢疼,证明邪热不仅客入胃腑,损伤胃風,而且灼伤四肢筋肉,侵犯脾木。
综上所述,本病之病理,乃是外感伤寒发热,为六经之太阳病不解,肝寒胆燥已作(热中当有燥客三焦化热,否则,完全太阳病不会持续厥逆),因发厥逆,列入厥阴病。又一次证明,六经之分病,确实比较混乱,同时亦证明,太阳病确实统领六经病。
本病太阳,却主与四逆,大汗大热,却更与姜附,十分值得琢磨。因为本病大汗,真阳大耗,解病不可更行麻桂,即不可汗解。本病下利而无燥结,故不可下之。又,四逆者不可下。上焦未结,亦不可吐之。唯有固本养正,扶助太极本体,以正腑用。干姜附子,厚辛温热,入脾入心,大升脾木,强心固土。木升则胃腑正風能复用,淫热不犯;土固则脉腑正湿复行,寒邪自退。寒退热平,则厥愈。附子薄苦,入肺入肝,驱寒复正。附子一品三味,五机并治,温藏驱寒,非麻杏可及。四逆养正,治病大法,不但温里,亦能解表,表里通治,不可不明。由此可见,心脉才是表里之中枢。
后世对本条之解释,据方揣理,皆谓里寒外热,阳虚阴盛,又谓外热为虚热,不知此热乃真阳所化,更不识阴盛为常,无热便是寒。故本病主与姜附,皆作回阳救逆解。仲圣设立本条之大义,两千年不彰。

【原文】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第354条)
干姜一两半附子(生用,去皮,破八片)一枚甘草(炙)二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若强人,可用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本条亦接350条,并与上条对照,阐述表里俱寒之证治。两条对照,值得细品。
本条之大汗,下利,厥冷,病证看上去与上条一样,但病因完全不同,故病理不同。本条大汗无热,亦无恶寒,即无表闭,说明此汗,非热風邪泄,而是寒風邪泄,是为冷汗,此汗必定伴有厥逆。此寒内生,非为外感,且此寒非燥不结,乃天三之寒,相当太阳中風之寒,故能开泄。可以理解为風寒夹水入脉外出为汗,与風寒夹水倒灌胃腑为利之病理相通。本条之大下利,乃三焦变寒之证明,此利胃肠客寒,寒水倒灌肠部,故能大下利。本条之厥冷,乃内寒之厥冷,是无热之厥,是寒厥。本病主与四逆汤,乃是回阳救逆。
后世无不将本条与上条一并作阳虚阴盛解,此中透漏后世中医完全切割《伤寒》对阴阳之深刻认识,尤其失去对寒热之正确理解,又不识邪風动泄以致汗出之病理。

【原文】病人手足厥冷,脉乍紧者,邪结在胸中,心下满,而烦,饥不能食者,病在胸中,当须吐之,宜瓜蒂散。(第355条)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本条仍接350条,阐述燥结中焦与胃腑之证治。
脉乍紧者,即乍紧乍不紧,可谓“潮紧”,原因胆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热有潮,则下焦寒温有潮,温时,命门精髓能出,脉则紧,潮退之后,脉又回弱。又,燥客脉腑有潮,潮来则紧,潮退回弱,与命门精髓之潮出同步。燥客三焦,结湿生满,故曰邪结在胸中,心下满。烦者,心虚复加燥客脉腑。饥不能食者,腹中空而饥,燥客胃腑无風,即损伤胃气,故不能食。此饥不可误解为邪热化食而饥。本病胸中燥结,故须吐之。
瓜蒂散,有甘平之赤小豆,入脉正湿,入焦決渎;瓜蒂,香豉,厚苦气寒,功在中上焦,清热降燥。本病燥结胸中,故吐之,宜瓜蒂散。
六经中医,明知此为实邪在胸中,却不知邪从何来。同时,更将手足厥冷归于胸中邪结,阻塞胸中阳气出入。又,六经中医之紧脉,皆作寒实解,表示有实邪。寒不会乍寒乍不寒,故不能解释乍紧。于是,有将脉乍紧,解释为痰食之邪内阻,气血时畅,时不畅之表现者,显然是不解之解。
从350条到本条,均为伤寒病之传变,既有里外俱热之白虎汤证,又有内寒血虚之当归四逆汤证,以及当归四逆加吴萸生姜汤证,既有表里俱热之四逆汤证,又有表里俱寒之四逆汤证,更有燥结中焦与胃腑之瓜蒂散证。《伤寒》如此条款排列者,多矣,本条罗列五款,与359条统20款至379条相比,太少,足见病至厥阴,其间变化多端,难以尽述。唯有掌握治方医学之病理,方可面对临床之无常变化,而能成竹在胸。

【原文】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第356条)
茯苓二两甘草(炙)一两生姜(切)三两桂枝(去皮)二两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三服。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阐述厥而心下悸之治法。但是,将茯苓甘草汤作为治水之方,需要辨明。
厥而心下悸,不能证明有水停心下。厥而心下悸,只能辨为下焦寒淫,客入胃腑,寒邪生風,使胃情惊悸,而心脾相连,感为心下悸。又命门真阳不出,脾阳无源,魂神为之虚。寒客胃腑,魂神必然惊动。又,精髓不出,心力虚弱,亦能发为悸动。此时三焦不热,下焦寒淫,寒水上泛至心下,确亦可致心下悸。三焦不热,则气化不及,故有小便不利。与茯苓甘草汤可解,但若作治水解,则说明病理不明。
茯苓甘草汤,主治心脉中枢,以枢动命门,兼能治水。命门复正,则精髓正出。精髓正出,则厥逆自愈,三焦复温。三焦复温,则決渎复正,水道通调。同时,茯苓甘草汤,亦是治悸,即以姜桂治脾虚胃寒,木郁風淫。又,茯苓甘草,亦入肺入焦,功能复正三焦水道。此茯苓甘草汤正解。既为治厥,故加干姜或附子为佳。
治厥不尔者,非治厥之过,治之不得法也,根本在厥之病理认识有误,不知厥病在心脉。若厥得治,断无水渍入胃,必作利也。

【原文】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第357条)
麻黄二两半白术六铢知母十八铢黄芩十八铢芍药六铢 天门冬(去心)六铢干姜六铢当归一两一分桂枝(去皮)六铢升麻一两一分石膏(碎,绵裹)六铢甘草(炙)六铢茯苓六铢女萎(一作菖蒲)十八铢
上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分温三服,相去如饮三斗米顷,令尽汗出愈。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以及厥阴肝病并发者。阐述伤寒六七日,大下后之病变。
本病所谓难治,并非脉证有多么危险,而是病理难明,主要是病因难明,关键是六经中医没有肺寒焦热,肝寒胆燥之病理认识,因此,只能含糊其辞,概以寒热错杂,却不知寒热自何来,在何处。因为不能理解,后世一些注家,尽然将其删除,太过。
伤寒六七日,大下后,是指病变之起因,先有伤寒,后有大下。大下而病不愈,意味着寒邪入里,三焦热陷。本病寒邪入至肾机命门,寒闭命门,精髓不出,故病厥逆,此乃主要病理。寒邪既入地四肾藏,则难免侵犯地四肝藏。肝寒则胆燥,燥客脉腑与肺胃之咽喉,则唾脓血。唾非吐也,唾在咽喉,燥结无風;吐在胃腑,邪風动泄。寸脉沉而迟,下部脉不至,即寸弱尺没,此命门闭锁之脉。又,脉迟有涩义,示脉腑客燥,故有唾脓血。脉腑客燥,故本病无汗。下焦寒水倒灌肠部,風湿不断,故病泄利不止。在治方医学看来,病证机因非常清晰。
本病治方,以大青龙汤为基。白术替杏仁,更加知母清热降燥。加黄芩芍药天冬,和解肝寒胆燥,此与知母,乃为唾脓血,与大青龙汤之主要变化。当归之用,本意治厥阴肝,实际却以厚辛薄苦行姜杏之功。干姜替生姜,以其更能入心健枢。甘草茯苓女萎,替大枣,入心入肺,入脉入焦,平气养正,和解寒热,复正心脉中枢,归正三焦水道,平衡決渎。女萎善解燥结。服法中云,令尽汗出愈,更有大青龙汤义。
原本可能佚失,疑后人所补,甚至难治之字眼,亦可能后人所加。理由有三。其一,本病病理,对仲圣而言,并无难处。若与353条之四逆汤证相比,显然不难。其二,仲圣用药,胸有成竹,多至十四味,仅此。其三,本方剂量,更有嫌疑。汉之一铢,即使以当代考古之发现衡量,亦只有零点七克,方中芍药等八味,均为六铢,还要分温三服,每服只有二铢,为现代一点四克。二两半,一两一分之设,断无根据,亦无必要。如此安设剂量,无异告知后人,本方非《伤寒》原本。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本方气味治方,与病证机因基本相符,可见方家实非平庸之辈,对《伤寒》之领悟不凡。或许正因如此,本方虽多嫌疑,却不碍其牵仲圣之衣袖,流传于今。

【原文】伤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转气下趣少腹者,此欲自利也。(第358条)
【辨解】本条属厥阴風木病。阐述胃腑客邪,拘急筋肉生痛,邪風动气致利之病理。

【原文】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主之。(第359条)
干姜黄芩黄连人参各三两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温再服。
【辨解】本条统领以下19款,阐述伤寒本自寒下,医复吐下之,引起厥阴風木病,或厥病,或厥阴風木病与厥病及厥阴肝病并发之脉证并治,集中阐述各种下利。由此可见,本条及诸款之设立,并非临床有此病者,而是“若”之以为立说。识破条款设置很重要,否则,后面的条文就没有来路,更容易造成误解。
伤寒,本自寒下,说明寒邪已经入里,客入胃腑以致下利。此时当有热证,故医复吐下之,因此,引起一系列可能出现之病变。本自寒下,说明病在下焦,故不可吐;因寒下利,故不可下。医者可能误以为热利,而反下之。此所谓寒格,实际是指寒盛寒绝(无对),好比雪上加霜。格者,本义木长,引申为至,故曰,格至也,来也。后世中医用格,皆引为“拒”,如 “寒盛格阳于外”之说。本条之寒格,就是寒上加寒之义,因此,更逆吐下。寒上加寒,就不独但病于胃腑吐下,更可能入肝入肾,导致复杂病变。
若食,入口即吐,说明病在胃腑,且胃腑正气几无,否则,将是食后邪風淫动而吐。能致胃气几无者,非燥莫属。而能吐者,必定有風。故入口即吐者,热邪与燥邪同客胃腑也。不食燥结不吐,食则增热,激动邪風而吐,吐完食物即止。胃腑一家,上有燥热,下有寒客,与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主之,非常确定,不是可与,亦非宜。
干姜,厚辛气温,入脾入心,升木厚土,固本扶正。脾木得升,胃腑正風可复,正复则邪不可干,故胃腑寒热皆能治于温脾升木。心土得固,则中枢健运,命门可开,三焦复温,下利可解。与干姜不与生姜者,因为生姜较之干姜,力薄效短,且更能入胃,于胃有燥热不利。黄芩,厚苦气平,入焦入胆,和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功能偏于入胆治燥。黄连,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功能偏于清上焦之热。人参,薄甘气平微寒,入脉入焦。入脉正湿(补亏)生津;入焦能够解热。
本方关键,一在干姜升木正風,即健脾养胃;二在黄芩治燥。后世不识气味治方之药理,更不识本病上热下寒,肝寒胆燥之病理,故对于本方清热降燥却加干姜,一直不得正解。

【原文】下利,有微热而渴,脉弱者,今自愈。(第360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下利自愈之脉证。上条主要讲食之即吐,本条讲下利自愈。
本是上热下寒而利,现有微热而渴,且不呕,说明胃腑上部客热未解,但肠部寒邪已退,故渴。此渴,是寒退热存之渴,而非热进之渴。寒退,则热亦将退。三焦尚有轻微热淫,说明热亦退却,即表寒亦退。脉弱者,不微细,不浮紧,乃病退之脉。由是观之,将自愈。

【原文】下利,脉数,有微热,汗出,今自愈。设复紧,为未解。(第361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360条阐述下利自愈与未解之脉证。
本是上热下寒而利,现有微热,说明热退。汗出,说明热寒相搏而出表,即仍在解病。又,汗出证明脉腑无燥结,表示寒退,与脉紧变数一致。脉数,而非紧,此为精髓减少增出,但仍属增出,乃由紧之增出,变为数之增出。数者,快而不强也。由是观之,病将自愈。设复紧,为未解。是说,假设脉还是紧,说明寒邪未退,三焦热淫未减,精髓仍在增出,故知未解。

【原文】下利,手足厥冷,无脉者,灸之不温,若脉不还,反微喘者,死。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第362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361条阐述下利厥逆之不治脉证与少阴负趺阳之顺脉。
前面虽为寒利,但有发热,汗出,脉弱,无厥,故非内寒下利。如今手足厥冷,无脉,指示命门已闭,下焦已寒,故知本下利乃是内寒下利。病情由此变化,原因外寒直捣太阳膀胱,即所谓直中少阴,而非侵犯胃肠。膀胱寒淫,寒藏太过,则命门闭锁。此时脉腑亦客寒,心虚脉寒,岂能不厥逆?此危急之至,故急灸之。若灸之不温,脉不还,说明温灸无效。反微喘者,证明肺机本体始衰,亦说明肾机已经衰极,左右升降亦不管用。如此脉证,不治。
少阴负趺阳者,为顺也。少阴指寒,趺阳指热,寒不胜热,为顺。本病但寒无热,为不顺,故不治。后世对这句话理解不一,但都从胃与肾立说,即从后天与先天立说,认为后天胃气不败,为顺。此说忘记先天乃后天之本,若少阴命门精髓不出,脾胃何以能运作?胃气之种源从何而来?也有从五行生克解释者,六经中医之脾胃属土,少阴为水,故认为土能克水为顺。此解表面看符合五行生克之逻辑,却违反自然之法则,即水土互克怎么能顺?顺者,生也,不能克也。

【原文】下利,寸脉反浮数,尺中自涩者,必清脓血。(第363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胃客燥热之下利脉证。下利,寸脉反浮数,尺中自涩者,脉证指示此利为热利,且脉腑客燥。
寸脉浮数,表示精髓增出,脉腑湿淫。精髓增出,则三焦热淫。湿淫乃内热外寒相搏生湿,有外寒才会有三焦热淫,才会有精髓增出,才会有脉浮数。尺中自涩,表示脉腑客燥,燥湿生结,束缚脉搏,故涩。涩者,滞也,但非迟也。尺脉与寸脉,不可能一数一迟。脉涩,脉滑,脉弦,皆示脉腑客燥。为何寸脉不涩,一是寸脉本短,不易候出涩脉;二是寸脉出关,涩脉被关上过滤了。脉腑湿淫,客热客燥而无汗,出血之条件具备。胃腑病热下利,故出血于胃肠,此乃必清脓血者。脓者,胃肠之膏粱,兼有胃肠之痰湿。

【原文】下利清谷,不可攻表,汗出必胀满。(第364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寒利不可发汗。下利清谷,表示胃肠客寒,使胃腑正風不用,以致水谷不化,下利清谷。此寒自下焦,为内寒。若发其汗,必致胃腑津液入脉,胃阳更衰。同时,发汗亡阳,,心枢更衰,命门更闭,三焦更冷,以致胃腑客寒更甚。胃腑津枯,更引下焦寒水倒入,如此,必致胃肠更加正虚寒实,而生胀满。此病应先治内寒,再解表病。

【原文】下利,脉沉弦者,下重也。脉大者,为未止。脉微弱数者,为欲自止,虽发热,不死。(第365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脉沉弦,脉大,脉微弱数之下利脉证。
脉沉,示脉腑湿亏。脉弦,示脉腑客燥。湿亏客燥,不出血,不发黄,就会在某病机局部吸收津液,造成充血性水肿。本病胃肠客热下利,故充血水肿发于津液较多之近肛门直肠部,证见下重。所谓下重,就是大便不易解出,却总觉得要解,总觉得没有解完,有重坠感,大便有粘液,这些都是因为近肛门直肠水肿。
脉大,表示脉腑湿大热大。热大才会湿大,或寒热相搏生湿,或三焦热淫蒸水生湿,或两者皆有。本病热利,故脉大者,为未止。
脉微弱数者,脉微弱,表示精髓减出,三焦自发热退;脉微弱而数者,表示精髓减出,但非命门闭锁之减出,乃寒邪退却,三焦热退之减出,故为欲自止。利止,则虽发热,可治。

【原文】下利,脉沉而迟,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下利清谷者,必郁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阳,下虚故也。(第366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上燥下寒之下利脉证,即肝寒胆燥,下焦寒淫之脉证。
脉沉,表示脉腑无湿淫,搏不出浮;沉而迟,表示心搏减慢,精髓减出,即命门病寒。此脉下利,必是下焦寒湿客入胃肠,是谓寒利。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证明燥淫化热,因为命门精髓减出,三焦无自发热淫。面少赤,乃西方燥淫色现。下利清谷者,原因下焦寒水倒入胃腑肠部,同时燥客胃部,损伤胃腑正風,使水谷不化。燥淫化热于三焦,可解下焦寒淫,使命门复出。命门复出,三焦重温发热,搏肝肾之内寒出表,与表寒一并解决,故必郁冒,汗出而解。命门精髓减出,脉沉而迟,且表寒犹在(身有微热,为出表抗寒,故知表有寒),必客入脉腑,故知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阳,下虚故也。意思是说,所以会郁冒,汗出而解,并有微厥,是因为尚有燥热,下焦阳虚而寒淫。

【原文】下利,脉数而渴者,今自愈。设不差,必清脓血,以有热故也。(第367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脉数而渴,寒利自愈,热利必清脓血。
渴而脉数,示精髓增出,三焦热淫。此数为实数而非虚数。脉数而渴者,表示胃腑有热,即便不是客热,而是虚热,亦证明三焦复热。因此,寒利者,即将自愈。若不愈,证明下利非寒,而是热利。那么,脉数而渴,就表示燥客胃腑。此数有滑数之义,乃燥客脉腑之象。此渴不仅虚热,且有客热。燥热客入脉腑,就会出血。胃腑客热下利,必血出于胃肠,故曰必清脓血。

【原文】下利后,脉绝,手足厥冷,晬时脉还,手足温者,生,脉不还者,死。(第368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四逆下利之生死两别。手足温者,生,脉不还者,不生。
下利后,脉绝,手足厥冷,证明下焦寒极,使命门闭绝而无脉。晬时脉还,手足温者,表示肾机本体能够抗寒,使命门重开,亦证明心机能枢,故知生。相反,脉不还者,表示心脉无力枢动命门,真阳不出,五行生机罢运,不生。

【原文】伤寒,下利,日十余行,脉反实者,死。(第369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阐述热利,不亡于先天,而亡于后天之脉证。
伤寒,下利,日十余行,脉反实者,证明此利非下焦寒利,即命门不病寒,精髓输出不减。日十余行,证明此利非同一般,十分严重。命门精髓输出不减,脾阳有源不虚,那么,问题在胃腑。一是胃腑已经产生器质病变,就是有恶性肿瘤之类,使得正气虚极,而邪風淫动。二是客邪未解,三焦持续热淫,又有两种可能。其一,肺藏寒邪不解,或有寒燥结聚,已成“藏结”,就是肺藏肿瘤。其二,肝藏寒邪不解,已成“藏结”,就是肺藏肿瘤。胆腑因此燥淫,客入三焦化热。这些病变,都将导致胃气衰竭,使人亡于后天。精髓还未用完,老亏了。

【原文】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汗出而厥者,通脉四逆汤主之。(第370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里寒外热之下利证治。所谓里寒外热,实乃里外皆寒,外不寒,则无外热。此寒或由皮入肺,故不见恶寒。人体发热于外,但为抗寒。人体原本内热,只是寒邪入里,才有内寒。所谓肾阳虚者,实指命门病寒,真阳不出。少阴病篇317条,亦是同样病证,同样与通脉四逆汤主之。
下利清谷,下焦寒水入胃也,证明命门病寒也。厥者,命门精髓减出,或同时寒客脉腑。汗出而厥,证明脉腑客寒客热,相搏生湿。
通脉四逆汤,心肾同治,旨在枢开命门。命门一开,病因消失,诸证自愈。可参317条辨解。

【原文】热利,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第371条)
白头翁二两黄檗三两黄连三两秦皮三两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热利,下重者治法。热利,下重者,其脉当沉弦,示胃脉客热客燥。热自三焦,燥自胆腑,三焦有热即肺藏有寒,胆腑有燥即肝藏有寒。
白头翁汤之方义,与大承气汤相通,后者兼能软坚散结。白头翁,薄苦气温,入肺入肝,祛寒拔根。后世将其气味改为苦寒,原因不明热燥病理,即不识肺寒才有焦热,肝寒才有胆燥,故不解热利或燥屎用苦温之治理,为圆其说,强改药性,太不应该。黄檗黄连秦皮,皆厚苦气寒,入焦入胆,清热降燥,是谓消因。后世解释本病与黄连,皆谓黄连厚肠胃。若黄连能厚肠胃,厚的是肠胃之什么?厚阳还是厚阴?到了黄连阿胶汤,又变了清心火。如此,但见黄连经验功用,不见黄连恒定药理,欲用黄连者,只能照前人验方对证,而不能灵活应用。白头翁汤断热燥之源,热利下重自愈。白头翁汤与大小承气汤方义与气味治方完全相同,承气汤更能破结,白头翁汤更能治利,结与利,皆因燥也,结则 但燥,利中有热。

【原文】下利,腹胀满,身体疼痛者,先温其里,乃攻其表。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第372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表里俱寒之下利证治。温里宜四逆汤,攻表宜桂枝汤。所谓攻表,义指强发其汗,以解表寒。
下利,腹胀满,此寒水入于胃肠,证明命门伤寒,使下焦阳虚寒淫,以致脾胃木郁風淫。身体疼痛者,证明脾阳正虚,以致脾主之筋肉伤寒,此表有寒者。本病实乃太少两感,分别治与四逆桂枝,若是治与麻黄附子细辛汤亦可,细辛附子更解肌。

【原文】下利,欲饮水者,以有热故也,白头翁汤主之。(第373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下利,欲饮水之证治。欲饮水者,渴也,燥热客胃也。此利因热有燥,故与白头翁汤主之。本病未言下利脓血,亦与白头翁汤,说明白头翁汤为清热降燥,非治下利脓血专方。

【原文】下利,谵语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气汤。(第374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下利,谵语之证治。下利,谵语,病机不同,下利在脾胃,谵语在心脉,心脾相连。谵语与燥屎无因果关系,但能证明燥邪势大,可为胃中有燥屎之旁证。此利本当自利清水,即所谓“热结旁流”。宜小承气汤,言外不差再与大承气汤。

【原文】下利后更烦,按之心下濡者,为虚烦也,宜栀子豉汤。(第375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下利后更烦,按之心下濡之证治。下利失津液,下利后更烦,说明此病烦于津液虚亏,即虚燥。下利后更烦,证明此乃热利。按之心下濡,说明胃肠与中焦无燥结,否则,将有痞鞕。如此,不用小承气汤,宜栀子豉汤,主要清三焦之淫热。

【原文】呕家有痈脓者,不可治呕,脓尽自愈。(第376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厥阴風木病,呕家有痈脓者,不可治呕,脓尽自愈。
呕家有痈脓者,因胃腑有燥热,以致溃烂生脓,邪風致呕,脓随呕出。若以为痈脓致呕,误也。燥热不自生于胃腑,而生于三焦胆腑,故不宜胃腑治呕,而应三焦治热,胆腑治燥。不可治呕,脓尽自愈。不是说不要治疗,而是说要治脓,即治燥热病因。又,治在胃腑亦无妨,即便呕止而痈脓未尽,可以吸收,或者虽糟粕下出。
此痈脓或自上焦肺家,即所谓寒实结胸,久成肺痈,如此,更应与它证和脉象相参,积极治疗。

【原文】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第377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阐述厥阴風木病,厥阴肝病与少阴病并发,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厥逆之证治。
呕而脉弱,一言指出辨证之难。呕在胃腑,或寒或热。脉弱示精髓减出,厥逆可证,本当三焦无热,小便不利。今反身有微热,小便复利,证明三焦热淫。精髓减出,三焦却热淫,六经中医无解。热从何来?从肝机异出。呕因燥热也。身有微热,说明表有寒,否则三焦淫热,亦不出表,而作于内。病理可与353条相参。
四逆汤主之,以其五机并治。附子一品三味,薄苦入肺入肝,故治肺寒焦热,肝寒胆燥。其治理亦可与353条相参。

【原文】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第378条)
吴茱萸(汤洗七遍)一升生姜(切)六两人参三两大枣(擘)十二枚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上条,阐述厥阴風木病,干呕,吐涎沫,头痛之证治。
干呕,吐涎沫,病机在胃,病因寒邪,或伤食寒凉,或外感風寒。头痛,证明外感寒風,收引筋脉而痛。
吴茱萸温热,薄辛入胃,干呕吐涎即解;薄辛入脉,祛寒复正,头痛可愈。吴茱萸,兼有薄苦,故能入肺入肝,能解肺寒焦热,肝寒胆燥。生姜气温,厚辛入脾,驱寒解肌,头痛可止;入心健枢,头痛亦治。人参大枣,入心入肺,和解寒热。吴茱萸汤治在胃腑,故能治寒吐,亦能治寒利。

【原文】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第379条)
【辨解】本条接359条,对照上条,阐述厥阴風木病,呕而发热之证治。
呕而发热者,六经之厥阴風木病(呕在風腑)也,亦少阳病(小柴胡汤)也,亦太阳病(发热)也,亦阳明病(胃呕)也,可见,六经分病,相互交叠。谓之某某经病,原本为了方便指称,但实际并不方便。比如,后世喜欢比较少阴吐利怎么怎么样,厥阴吐利怎么怎么样,太阴吐利怎么怎么样,不过增加一个中间环节罢了,实乃增加麻烦,而且掩盖吐利真相。那还不如直接比较怎么怎么样吐利,就治之与什么气味。
本条但言呕而发热,不提任何它证,无法辨证此呕因寒或热,仲圣却与小柴胡汤主之,言外之意,小柴胡汤和解寒热表里,无论寒呕热呕,但见发热就治。发热者,表有热也,必藏有寒也。
359条下统20款,以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开头,以小柴胡汤收尾,意味深长。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不就是小柴胡汤变形吗?由此可见,病至厥阴,六经病都在里面。

【原文】伤寒,大吐大下之,极虚,复极汗者,其人外气怫郁,复与之水,以发其汗,因得哕。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第380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大吐大下,复极汗,致厥阴風木病胃中寒冷而哕之病理。
伤寒,大吐大下之,极虚,此指胃气极虚,即胃腑正風极虚。胃气正虚,即易邪实。又,胃气之所以正虚,本是邪气客犯所致。故正虚与邪实,如影相随。复极汗者,必将导致脉气虚,并联动胃腑津液流入脉腑,胃气更虚。发汗有辛温之品,本可补充一些胃气,复与之水,以发其汗,则使其寒。原因温水虽可发其汗,但水之本性乃寒,水中之温随汗而去,所剩但是寒也。
哕者,呃之重也。呃多为胃部气逆,哕者,呃之重,可谓肠部气逆于上也。邪風轻作,不呕为呃,不利而哕也。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此胃中指胃家也,含肠部也。本病之哕,原因极吐下,复极汗,复与水,导致胃腑虚寒,以致虚風淫动。若是客寒,多发吐利。

【原文】伤寒,哕而腹满,视其前后,知何部不利,利之则愈。(第381条)
【辨解】本条阐述伤寒,致厥阴風木病,哕而腹满之治理。哕而腹满,有两种情况。一是,哕与满均在胃肠,其中,满分寒燥湿满(即便溏之满)与热燥湿满(即燥屎之满)。二是,哕在胃肠,满在三焦之下焦,包括膀胱寒腑。此两者,辨证简易,视其前后即知。视其前后,看大小便也。小便不利者,满在膀胱,下焦寒淫,气化不及也,暖其下焦则利。其实,小便不利,并不会致哕,但小便不利,指示下焦淫寒,可测肠部寒湿,暖下焦,利小便,等于治胃肠病因。大便不利者,或热燥结实,或寒燥湿满,分辨治之。

【原文】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第337条)
【辨解】本条定义《伤寒》之厥,并阐述其病理。阴阳气不相顺接,含义极深,需要用心悟会。明白其理,厥阴病了然,乃至中医医理了然。因为,阴阳气不相顺接,既是厥阴病理,亦是诸病之理。
阴阳气不相顺接,本意是指,两阴交尽为厥阴,厥阴当阳气出,而阳气不出,故曰不相顺接。换句话说,就是少阴寒水不能与厥阴風木相接,即肾阳不出,寒水不温,不能滋木。换成治方医学之语言,则是命门精髓不出,地八脾木无源。再说明白些,就是地六之肾水,生(滋养)地八之脾木为顺,不生为逆,则不相接;天一之膀胱寒气,生天三之胃風为顺,不生为逆,则不相接。寒水为逆,则精髓不出为正虚,寒用过淫为邪实,病肝寒胆燥而客邪,脾(阳)虚胃寒而吐利,心(阳)虚脉寒而厥逆。此从厥阴肝,厥阴風木方向,从阳气出方向,讲阴阳气不相顺接。
若从阳气入之角度,讲阴阳气不相顺接,则要联系到三焦,胆与膀胱,即七阳,九阳与一阳。阴阳气不相顺接,是指阳热之用不能转回到阴寒之藏,即离火不能降藏于坎水,此肝胆之失也。肝乃地四之藏,金气之藏,地四之金生地六之水为顺,不顺为逆,逆则肺焦离火不接肾胱坎水;天九之燥,藏入天一之寒,即乾阳归坎,为顺,不顺为逆,逆则燥淫为邪,病变多端。此从厥阴肝藏之表腑,即少阳胆方向,从阳气入方向,讲阴阳气不相顺接。
读上面两段话,脑子里要有《中医原本——治方医学通论》建立之中医原理图像,让它按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如此,理解这两段话,将没有任何困难。
若能结合《内经》之厥义,则更能明了厥病在心脉之本质。《内经》之厥,不仅指手足厥冷,更指昏厥,即心神昏迷无觉。可见,厥者,心脉之病也,乃阴阳气不相顺接之一种病证,而非全部。同时,还有力证明,治方医学心主四肢之生理正确。更进一步,还间接证明脾胃才是六经之厥阴風木,因为心脾如口舌相联,四肢主于心,亦联于脾。
将厥逆之病理,概括为阴阳气不相顺接,十分精确,但要明白其中深意,确实不易。后世直至当代解释厥逆,皆谓阴血或阳气不能顺接于手足,还不如不解释。关键是血非阴,否则,亡血亡汗怎么叫亡阳,而不叫亡阴?可见,若无治方医学之理论发明,医者对中医之至理,总是似懂非懂,徘徊门外,而不能入室。
如前所述,厥逆有寒热之别,其中寒厥可分为太阳病寒厥与少阴病寒厥,各自病理不同。不赘。下一条乌梅丸方证,很好地诠释了阴阳气不相顺接之意义。

【原文】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第338条)
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附子(炮,去皮)六两蜀椒(出汗)四两桂枝(去皮)六两人参六两黄檗六两
上十味,异捣筛,合治之,以苦酒渍乌梅一宿,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饭熟捣成泥,和药令相得,内臼中,与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致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辨解】本条属厥病与厥阴風木病并发者,阐述蛔厥与藏厥之区别,以及蛔厥之治方。本条亦可以认为是对337条“阴阳气不相顺接”之具体解释。
首先需要辨明,所谓蛔厥,是指并发吐蛔之厥病,不可将“蛔厥”理解为厥之一种,更不能认为蛔可致厥。无此认识,厥病之真义就很可能被蛔吃了。此所谓“藏厥”亦然,并非厥之一种,就是热厥寒厥,或谓不吐蛔之厥。
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藏厥,非蛔厥也。不要管它藏厥蛔厥,只是脉微而厥,说明太阳伤寒传变成了少阴病,病机在(手少阴)心脉,病因外感寒邪与内生寒邪(足少阴)。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其义有二。一是,说明寒盛厥深,即精髓输出欲绝,以致肤冷,脉微。二是,心虚客燥,以致其人躁无暂安时,此虚烦复加实烦。心虚至极,原因精髓输出欲绝;客燥,源于肝寒胆燥。
蛔厥者,其人当吐蛔。此言非指蛔能致厥,所谓吐蛔,适逢胃肠有蛔罢了。厥病者,若寒邪进入胃部生風,无蛔亦吐。
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这段话,很容易使人误解为蛔动致烦,蛔动致吐。其实不然。病者静,复时烦,可谓潮烦,随胆腑燥淫潮动,非为蛔上其膈使烦。前述躁无暂安时者,心虚重也,此谓复时烦者,心虚轻也,燥潮才烦,燥落風动则能食,食与風动同步,故有食则吐,吐则蛔出,现为吐蛔。
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燥淫又作,客胃生热,邪風致吐。又,饮食有湿,合燥生热,热则生風,邪風淫动,故有呕吐。并非蛔闻食臭出,上入其膈,以致烦。
其人常自吐蛔,病理有二。一是,其人有蛔。有蛔者,有邪風也,風动而虫生。有邪風者,寒也。对人而言,風正生命,風淫生虫,此風均为天三之風,即厥阴时象所对应之風。厥病者,阴阳不相顺接,即肾阳不出,脾木无滋,胃風变寒,故病厥,病厥阴風木。厥病者,阴阳不相顺接,好比大宇宙有冬无春。春風不致,故诸虫皆病,不独人病,蛔也不外。有句著名诗话,讲“春江水暖鸭先知”,《伤寒》之厥阴病,可谓“命门虚寒蛔先知”。所谓吐蛔者,蛔病厥阴也。仲圣以蛔论厥,或许巧合,但是厥病吐蛔,却暗藏天道,仲圣行于文章,无疑揭其秘也。二是其人常吐。常吐者,胃腑常有邪風也。厥者,阴阳不相顺接,即下焦寒淫,以致胃肠客寒,寒则生風。吐由風,蛔由風,皆由寒,寒者厥也。吐,蛔,厥,皆由寒也,皆因阴阳不相顺接,可谓同因异果,此所谓蛔厥之真相,亦厥逆真相,亦厥阴風木病真相。
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这两句话,包含五个意义。其一,乌梅丸主久利,说明乌梅丸不但治蛔厥,亦不但治厥。无厥久利者,其病机病因与厥利一致,均为肠部客寒,只是厥者有内寒,且寒邪势大致厥,而无厥久利者,或不致厥逆。其二,乌梅丸不但治蛔厥,寒厥皆治。其三,乌梅丸不但治蛔,诸虫皆治。其四,乌梅丸不但治厥,厥阴風木病亦治。其五,乌梅丸不但治厥阴風木病,以其治方气味,厥阴肝病(包括燥邪致病)亦治。
乌梅丸,由附子,黄檗,黄连,细辛,干姜,当归,蜀椒,桂枝,乌梅,人参等十品组成,其实还有粳米白蜜,当是十二品,附子,主治北方寒水,兼治东方風木与中央枢机;黄檗,黄连,主治南方火热,兼治西方燥金;细辛,干姜,蜀椒,桂枝,当归,主治东方風木,兼治中枢湿土;乌梅,主治西方燥金,兼治北方寒水;人参粳米白蜜主治中央枢机,兼治南方火热。方中,附子,味兼薄咸,薄苦,厚辛,治五方;当归,味兼薄苦,薄辛,薄甘,治东南西中。寒水得治,命门复正,则風木脾胃复正,阴阳顺接于左升,因此,厥逆可愈,寒利可治,虚烦可解,吐利可止,诸虫不淫;热燥得治,则肺焦肝胆复正,阴阳顺接于右降,因此,热利不作,躁烦休发。中枢得治,则阴阳无不顺接。
总之,乌梅丸五机并治,可谓整部《伤寒》大成收功之作,桂枝汤隐于其中,柴胡汤亦隐于其中,承气,四逆亦在其中。乌梅丸参透,《伤寒》过半。乌梅丸方证,更是生动诠释了阴阳气不相顺接之意义,故乌梅丸参透,可谓中医过半。谨以此,作为厥阴病辨解之小结,亦作为整部《伤寒》辨解之总结。

后记
解完《伤寒》,对治方医学理论更加坚定了信心,它是总体正确的,当然需要不断完善。其正确性,可以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治方医学理论从《伤寒》,《本经》,《内经》出发,返本溯源,取得河图八卦真金,重建中医逻辑,使中医原理,生理,病理,药理,治理一理贯通,形成一个内外和谐之理论系统。该理论能够更好地解释《伤寒》,证明治方医学理论与2000年临床经典完全对接,可谓理论与实验之阴阳气顺接。
其次,治方医学理论,能够更好地解释《伤寒》,同时,又不因此造成与现代医学,即西方医学知识之冲突,相反,可以更好地包容现代医学之发现,而且彰显中医原本之学术超越时空之永恒生命活力,可谓古今中外之阴阳气顺接。
其次,治方医学理论与《伤寒》之完美对接,从医学之应用角度,反证了河图八卦确实揭示了大宇宙之真理,亦证明了人体小宇宙与大宇宙完全相通之认识不假。此可谓医学与哲学之阴阳气顺接,亦是科学与道学之阴阳气顺接,亦是人类文化与自然现象之阴阳气顺接。
医学乃生命之学,生命乃文化之本体,亦自然之本体,文化与自然皆为生命本体之阴阳两用。文化乃生命本体对自然之认识,自然乃生命本体所认识之自然。人类学术,种类繁多,但没有任何学术之重要性可以和应该超越医学,因为它是生命本体之学。因此,医学既是最深奥之学问,同时又应该是最通俗之学问。作为最深奥之学问,该有专业人士追根究底;作为最通俗之学问,则应普通百姓人人能知。治方医学理论当是生命本体之学至深至浅之中介。笔者夙愿,治方医学知识,天下人人能知能用。
治方医学理论虽为笔者构建,但非笔者创造,而是中医原本,其隐藏于《伤寒》,《本经》,《内经》,发源于之前,根源于河图八卦。笔者之劳作,只是将其从历史之尘封中发明出来。如果有朝一日,治方医学理论能够被医界认同广大,造福人类,此为中医之幸,一切归功于伟大的中华文源,归功于历代中医圣贤之不断探索。
王学泰
乙未夏于南昌青山湖平瓦斋

谨以此文
纪念伟大的仲圣先师
怀念我的太祖母




非·非·情 发表于 2015/5/6 09:31:43

w6510 发表于 2015/5/5 19:36
第六章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辨解
第一节概论
一、厥阴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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