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化疗是21天一疗程。化疗四疗程后接手术。因为正好赶上闺女中考(那时,她还不知我的病,只知我身体不太好),所以跟大夫商量延后了一周多的时间(主治大夫很是不情愿,但也拗不过我,只得要求我在闺女考完试后立即住院,以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想,也许是怕给癌细胞以重生的机会吧)。
含含糊糊地告诉母亲我要去一趟南方,有一段时间不能在家(可怜老太太通过对我以往人品的认知,自己想象了一番,以为我假借出差之名去为生病的朋友陪床而不在家照顾她。虽然生气,却又要面子地跟周围人解释我的仗义)。我收拾东西住院去了。
因为前后已经住院数次,住院像是回另一个家一样轻松,熟悉。护士们见了我,打招呼用语是“回来了?”,相熟病友则是”化疗还是手术?“。
一系列的术前检查,均是程序化的,因为这种病在西医中已见怪不怪了(我在美国的医生朋友说,在美国,治这种病都标准化了,每个医生都必须按医学会制定的规范执行,否则不但面临巨额索赔,还可能丢掉名声,丢掉行医资格)。我老公则直接与阑尾炎相提并论,以按慰我(其实根本不用,我比他还安心、放松呢)。
手术前一天,我年轻的主治医生杨博士向我宣布手术方案,解释手术过程和术后注意事项。那种临刑判决似的东西引不起我的兴趣,根本是告知,你没有任何实质权力的,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坦然接受(这只是一道程序,他已背得溜熟,肯定已将病人的反应预计充分了,我还瞎白乎什么呢?)。但我也没让他轻松过关,缠着他问了很多手术后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以及别的病人手术效果、不良反应及其他一些我认为需要了解的事情,直逼得他恨不能瞬间移形换位,嘿嘿,总得有点程序外的东西才叫生活嘛。
因为不想麻烦别人,我谢绝了闺蜜们的殷切要求,手术只让老公一人在陪候。
手术当天,一大早(七点哎,护工们真是勤快)就把我运到(再小的手术也不能自己去,只能躺在运载床上被运送)手术室的苏醒厅(也是手术前的病人周转厅),我竟然是第一个到的,看来得等很久,因为所有手术至少要8:30以后才会开始(医生护士也有上班的点儿,也要做术前准备嘛)。后续的待术病人一个个被送到,然后我们被不停地腾挪转动,就像儿时玩的“华容道”游戏。我好奇地挨个与这些术友们打招呼,询问手术部位、病情(汗,好像只有我活蹦乱跳的,当然不是真跳!其他人除了回答我的问候,就是安静地等着被下刀)。直等到我无聊地昏昏欲睡,才被一阵嘈杂唤回神:手术室的医生护士们上班了,陆续招领各自的病人去相应的手术室。我不禁为自己的心理素质疯狂:咋一点都不知道紧张呢?明明儿时比赛时,站在出发台上会心跳的嘛!如果这时紧张,弄个心率过快什么的,也会让医生护士们在意我一点儿吧。
也许因为我在病房总是属于少有的轻松、快乐一族,医护们总是忽视我。连别人手术前一天要做的麻醉说明和签字,都放在手术台上进行了,而且是在开始麻醉点滴后!签了字,我看着护士摘除我身前倒穿的病号服,盖上够得着肚子够不着脚的被子,一块中间挖洞的绿色布巾冲我袭来,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已经快到苏醒厅门口,准备回病房了。在门口见到老公,我向他宣布,我手术做完了——舌头还没完全苏醒的样子。旁边的医生和护工都说,你醒得还挺快,意识很清楚嘛。我看了看自己,吼,胸前厚厚地捆了无数层白纱布,像一个壳。感觉了一下,勒得很紧,快憋着了,不能做深呼吸,只能小口倒气儿!
之前看过别的病友手术前后的反应,也听过护士嘱咐,知道术后要有6小时的禁水禁食平躺和然后就是麻醉过后的恶心、呕吐。我想,反正也没有别的人需要应酬,索性我就睡吧,也许那样就不难受、时间也就不难熬了。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手术的整个过程被我安然度过。
第二天的例行查房,教授告诉我:是主任亲自给你做的手术。耶?很荣幸么!谢谢了!
因为捆得太紧,怕疼的我也不敢乱动,没经历过其他病友伤口痛得睡不着觉的痛苦。挂了几天恐怖的引流管(引流血液和组织液),终于待到的拆壳换包装的那天——轻松了。
然后就是拆线(拆线也是主任做的,我真是受宠若惊!他开玩笑说让我弄个镜框把拆下来的缝合钉和血纱布裱挂在墙上。想起他摘除引流管时问我是否收藏引流管,我恶寒,回答说:我还想正常地做正常人!)和进行第五次化疗。
[ 本帖最后由 酸杏 于 2009/8/10 09:2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