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病理情况下,未按五行生克制化规律解释者
⑴按生理病理自解者:
《灵枢·五味论》:“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气,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变呕。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
“酸入于胃,其气涩以收,上之两焦,弗能出入也,不出即留于胃中,胃中和温,则下注膀胱,膀胱之胞薄以懦,得酸则缩绻,约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癃。阴者,积筋之所终也,故酸入而走筋矣。”
“咸入于胃,其气上注中焦,注于脉,则血气走之,血与咸相得则凝,凝则胃中汁注之,注之则胃中竭,竭则咽路焦,故舌本干而善渴。血脉者,中焦之道也,故咸入而走血矣。”
“辛入于胃,其气走于上焦,上焦者,受气而营诸阳者也,姜韭之气熏之,营卫之气不时受之,久留心下,故洞心。辛与气俱行,故辛入而与汗倶出。”
“苦入于胃,五谷之气,皆不能受苦,苦入下脘,三焦之道皆闭而不通,故变呕。齿者,骨之所终也,故苦入而走骨,故入而复出,知其走骨也。”
“甘入于胃,其气弱小,不能上至于上焦,而与谷留于胃中者,令人柔润者也,胃柔则缓,缓则虫动,虫动则令人悗心。其气外通于肉,故甘走肉。”
⑵五脏之病随五味之性所宜自解者:
《素问·脏气法时论》:“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泻之”,“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
“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心欲软,急食咸以软之,用咸补之,甘泻之”,“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也,甘补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补之,辛泻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
“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此五者,有辛、酸、甘、苦、咸,各有所利,或散或收,或缓或急(或急,丹波元简《素问识》:“简按:二字,王不释其义,诸家亦然。考前文无物性急者,疑是衍文。”《素问绍识》:“《太素》无此二字,坚按:是足以确原《识》说。”),或坚或软,四时五脏,随五味所宜也”。
王冰注:“用五味而调五脏,配肝以甘,心以酸,脾以咸,肺以苦,肾以辛者,各随其宜,欲缓、欲收、欲软、欲泄、欲散、欲坚而为用,非以相生相养而为义也。”
金栋按:“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与其他四脏逻辑体例不一。按逻辑推理:肝以甘,心以酸,肺以苦,肾以辛,此节少一“咸”味,故王冰移入他篇之文补入“脾色黄,宜食咸”-脾以咸。王冰注:“究斯宜食,乃调利关机之义也。肾为胃关,脾与胃合,故假咸柔软以利其关,关利而胃气乃行,胃行而脾气方化,故应脾宜味与众不同也。”《新校正》云:“按上文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泻之;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此肝、心、肺、肾皆与前文合,独脾食咸,宜不用苦,故王氏特注其义。”
对于“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与“脾色黄,宜食咸”这二句经文的关系,历代注家又是怎样解释的呢?
马莳、张介宾皆宗王注,《素问注证发微》说:“中央戊己土,其色黄,脾亦属土,故色亦黄,上文‘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故‘宜食苦’。然肾为胃关,脾与肾合,当假咸之柔软以利其关,关利而胃气乃行,胃行而谷气方化,故脾与各脏不同,宜食味之咸者,乃调利机关之义也,凡大豆、豕肉、栗、藿皆咸,皆可食也。”
《类经十四卷·疾病类二十四》:“咸从水化,其气入肾,脾宜食咸者,以肾为胃关,胃与脾合,咸能润下,利其关窍,胃关利则脾气运,故宜食之。上文云‘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此复言咸者,盖咸之利湿,与苦之写者,各有宜也。故诸藏皆同前,惟此独异耳。”
而吴昆《素问吴注》却说:“脾苦湿,咸能胜湿,故食之。瓜果肉菜得盐而湿出,理可知矣。”
《素问集注》:“夫脾土之所以灌溉四脏者,主上渗于心肺,下泄于肝肾。如脾苦湿,则不能上渗矣;土气敦阜,则不能下泄矣。经曰:‘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渗泄为阴。’故宜食苦者,取其燥土气,以涌渗于上也;宜食咸者,取其行土气,以渗泄于下也。”
《素问直解》:“脾主长夏,其色黄。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夫脾苦湿,亦苦燥,若脾苦燥,则宜食咸。稽其谷畜果菜,而合于咸之味,则大豆豕肉栗藿皆咸。诸脏皆合上文,脾脏不合者,以上文两言苦味,一言苦以燥之,一言苦以泄之。盖苦味主泄,未必能燥,故此则曰宜食咸,咸以泄之也。宜食咸,必脾脏之苦燥矣。脾脏属土,贵得其平,既苦湿,亦苦燥,故彼此更易其辞。圣人立教之旨,贵学者之能悟也。”
《素问绍识》:“按:肺云‘食苦以泄之’,是五藏中宜食苦者有二,而无一食咸者。且末短列五藏色味,正与此段相发,而有‘脾色黄宜食咸’句。然则此‘苦’字为‘咸’字之误明矣。所谓咸伤血盐胜血者,皆燥中之验也。盖咸之讹苦,自唐以前既然。故撰运气伪经者,沿袭不辨,于《至真要大论》频复言之,而金元诸家更主张之,遂至使苦燥之说,入人肺府,牢不可破。且今试之,苦寒之药,实未见有燥中之害矣。一字之误,以生千古之惑,有如此者。”
《素问补识》:“《绍识》以‘五藏中宜食苦者有二,而无一食咸者’据末段有‘脾色黄宜食咸’句,以为‘咸伤血,盐胜血者皆燥中之验’,遂疑食苦之苦为咸字之讹,并谓‘苦寒之药,实未见有燥中之害’云云。天雄按:元坚之说实误:①咸伤血是按五行相胜之说立论,即咸走肾属水,心主血属火,咸伤血是水胜火,不能理解为咸燥血。②后文虽有肝色青,宜食甘;心色赤,宜食酸;脾色黄,宜食咸之说,但又有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之文,可见咸味的作用能软不能燥。③苦能燥湿可以临床验证,上文举苍术之苦温,黄连之苦寒,即其例证。《生气通天论》‘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厚’,就是苦燥湿的结果。……④后文自‘肝色青’至篇末,是全元起本第六卷之文,王氏移花接木,置于此处,前后义不相承,本不为怪。《素问》中凡事实之所有而理论上不能自圆其说者,多取事实而舍理论,《内经》中此类例证甚多。如追求理论上的完整而置事实于不顾如元坚所云,则此书久已被淘汰,尚望其流传于今日乎!”
又,《素问补识》:“《新校正》云:‘详肝色青至篇末,全元起本在第六卷,王氏移于此。’天雄按:此节五谷、五畜、五果、五菜与《灵·五味》篇全同,而‘五宜’则异。《五味》以‘黄色宜甘,青色宜酸,黑色宜咸,赤色宜苦’故作‘脾病者,宜食粳米饭、牛肉、枣、葵’,以黄色宜甘也,余四藏可以类推。本文‘肝色青宜食甘’、‘心色赤宜食酸’王氏移于此以应上文‘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之义,其用心良苦,然至‘脾色黄,宜食咸’句,则与‘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义又扞格,遂启后人之争,多纪元坚至欲改‘急食咸以燥之’。读古书而疏于考校,往往误事。”
根据以上内容分析,五味与五脏的关系,既非五行相生配,亦非五行相胜配,又非五味相宜配,乃随五味之性所宜相配。而“脾色黄宜食咸”与“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逻辑体例不一,怎么办?赵洪钧先生在《内经时代》非常明确地指出“《内经》本身的自相矛盾不要强解”,明智之言论也。而历代注家并非如此,皆强为之解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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