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野医正讲:人生所在的大游戏场(三层篇3)
作者: 野医
时间: 2007/12/3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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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见到的三层的玩家
去年秋末冬初,我在司马迁的故乡-----陕西的一座小城住了一个多月。人生地不熟,百无聊赖,于是便照游览图指引,找到了一个叫做"吕祖坛"的庙子。庙子不大,大概住着文管部门的人,收拾的很干净,无游客,很清静。不像很多地方把寺庙都弄成游览点,把三层玩家的道场搞成了生意场。不过这里也不像三层玩家的道场,这里边把观音,吕祖,关公,送子娘娘,玉皇大帝,财神爷,孙思邈.......一古脑的都供到一起。这倒也不错,人们求什么有什么。
一位非僧非道的居士和我搭上了话,一听我是河东口音,便说:这里有你一个老乡,是本市道教协会的理事长,我打电话让他过来,你们老乡见老乡,聊聊!电话一打,不一会儿老乡便骑摩托来了。老乡五十出头,精悍利落,讲普通话。聊天中得知老乡其实早不老乡了,他在本地出生,父辈是我老乡。老乡姓王,就叫王师傅吧。聊天中还得知王师傅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曾是本市有名的个体企业家,办有本市最大的汽车修理厂。九十年代中期,王师傅有一天突然堪破红尘,胡乱卖掉厂子,买下几座山头,说是打算年纪再老些上山修行,眼下他还在给儿子打工帮忙。我赶紧表示对王师傅买的山有兴趣,希望王师傅有空时领我去转转。
两个和尚
一天上午,王师傅突然打来电话,说是今天可以上山,我赶紧打了个出租车去找他。王师傅说,他抽不出身来,是两个和尚要上山,和尚正在车站等车,让我到车站找到和尚一起上去。于是我赶忙让出租掉头去车站,和尚好认,一眼便知。那天下着小雨,一个小个子和尚还打着伞,使我不由地想起"和尚打伞,无法(发)无天"这句歇后语。我下车对和尚说:"师父上车,咱们打的上去。"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声如洪钟的大和尚厉声说:"不坐出租!我们一起等公交!"我只得把出租车打发走。
大和尚对我说:"坐出租多贵呀,坐公交一人才四元,非让出租宰你呀!"我说:"打的快一些,下午我还要赶回来,公交恐怕等不上。来回百十元也不算宰咱。"大和尚说:"上去还回来干啥?还回来你就别去了!我还以为来的是个农村人呢,原来是个'干部',哪能上得了山?"他竟把我认成了干部!我只得说:"我还没打算出家,出来又没给家人打招呼,只是上去看看。"大和尚作出很鄙视我的样子。
所谓公交车也不大,小面包。又等了一个乘客便出发了。大和尚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指挥司机开车。小和尚五十出头,称大和尚师父。他和我坐后排。车走了一会儿,小和尚轻轻地对我说:"师父与司机说好有三个人坐车,你弄来个出租,师父不高兴了。"攀谈中,得知小和尚原本在五台山,出来云游,想找个自已作主的道场,南下河南未找到,返回途中也是走进"吕祖坛",被王师傅介绍给大和尚,并皈依了大和尚,师父另赐他法名,和我一样第一次上山。原来四十来岁的是师父,五十来岁的是弟子。
险路.巨鹰
小面包哆哆嗦嗦地爬了近两个小时,到达终点站-----一个山中小镇。同车的那位乘客下去了,大和尚对司机说:"你再把我们往山上送送,给你加两个人的车费,就这样!"司机也不还价,随即就把车开上了一条坑坑洼洼布满石块的顶多有两米宽的"小路",爬起坡来。我从车窗往外一看,天哪!简直是玩命!"路"是在半山腰凿出来的,正修在向外倾斜的悬崖峭壁沿儿上,百余米高的悬崖下银光闪闪波光粼粼-----是一泊大水库!只要一开车门便可免费玩蹦极运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在心里念起大悲咒,但由于车身晃动,总是打断,干脆换念"观世音菩萨"圣号。小和尚悄悄地坐着一声不吭。大和尚在前面倒是泰然自若谈笑风声,他回过头来对我说:"你不是还想带出租车上来吗?城里的司机敢走这路吗?什么样的路就要什么样的司机,这路只有山里的司机山里的破车才能走!别看小面包不阔气,但底盘高,大石头顶不住。"我这才明白了大和尚为什么不要出租车。也真是,给人家出租车再多的钱人家也未必敢玩儿命!
又见大和尚往外一指:"看!鹰!"我从窗口往下一瞧,只见一只巨鹰在盘旋,由于路的位置高于鹰的高度,我看到的是鹰的背部。那里见过这么大的鹰!翼展总在两米开外,身子比人体不小,鹰竟有这么大!难怪听说鹰能从地上抓起一只羊来,此话不虚,我想抓起一个人也没有问题!车艰难地爬着,我注视着鹰,心里胡想:即使掉下去,砸在鹰背上倒也能缓冲一下。总算走到了一块可以勉强掉回车头的草坡,大和尚说:"只能送到这里啦!"车一停下,我赶紧滚出车来。大和尚又从车上拽出一袋面粉,小和尚拖出一袋菜。我问司机多少车费?司机说20元。我问够吗?司机说是说好的,我赶紧把钱递上去,司机看看大和尚?大和尚说:"他愿意就让他掏了吧!"司机掉过车头,对我说:"下午你要回去,就让师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大和尚站在悬崖边上,对着崖下巨大的水面,豪情万丈。他突然运足丹田之气发出洪钟之声: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三声佛号荡气回肠!回荡山间,撒向巨大的水面。那只伴随我们盘旋的巨鹰突然象利箭一样射向天穹,还原成我过去曾望到过的那样小的鹰。
苦行僧
从悬崖上向一座山的山脚下望去,在接近水面的一小块平地上,有一座拼装板拼起来的简易房,就是很多建筑工地上都能见到的那种临时小房子。大和尚说这是他最近才弄起来的,但往那里还没有修路。我望去觉得并没多远。我瞅瞅那两袋面粉和菜,有心我扛上吧,但知道自己空人走这"路"都走不稳;不扛吧,又怕和尚说我没点心眼。正自作难,大和尚说:"没敢指望你扛上,你空人能走好就不错了。"说着一把拎起面袋,甩到肩上,大步流星,走进了荆棘丛生,怪石遍布的"路",小和尚拎起菜袋紧随其后。我赶紧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在后面追赶。很快就看不见两和尚的身影了,我只好顺着他们踩倒的草丛估摸着"走"。一会儿小和尚又回来了,他说是师父怕我走丢了,让他回来伴我走。就这样,小和尚在前面悠悠地走,我在后面东倒西歪手脚并用地拼命撵,总算走到座着小房子的地方。
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这里还有一个留守和尚,他端来一盆清水,我擦了一把。大和尚以小看的眼神瞅着我说:"缺乏锻炼吧。"我并不服气,我说:"我四十出头时还是能和你一比的,这几年又是偏瘫又是脱疽的把我整垮了。现在虽然整好了,但我懒得作功能恢复锻炼,因为平时走的平路,也不多走路,费那劲去恢复干啥?不过一走这需要身体平衡的'路',这条多灾多难的左腿就比右腿慢一拍,走不稳了。"大和尚说:"怎么?你得过那么重的病?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来当和尚吧,在山里爬一年保证你利利索索!"我说:"不当和尚我也能让它利利索索,只是我闲得不愿穷折腾,其实每天走上三,五千米,有一年也就完全恢复了。"大和尚又指着小和尚对我说:"他出家前肺癌,出家才五年,你看他现在!当和尚恢复得快。"我强辨说:"立身不求无患,身无患则贪欲易生。我这点毛病就让它留着吧。"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这小块平地是拼房时才平出来的,地上晾着一大片刚采回来的苦菜。这种野菜我认识,小时候常吃,在中药里它大概叫败酱草。又到屋子里瞧了一下,大概有十一,二平米的样子,空荡荡的没一件摆设,两卷铺盖就放在湿漉漉的地上。墙上贴着三张印制粗糙小里小气的佛,菩萨像,算是大雄宝殿。走出屋子,我想也该到午饭时分了,不知能在这里蹭上一顿什么饭?只见大和尚正津津有味地生嚼苦苦菜。他说他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这东西,然后再到山中一瀑布那里喝几大碗山泉水,挺美!我知道[本草]上说,苦菜,味苦,性寒,无毒。主治五脏邪气,厌食胃痛。经常服用安心益气,精神饱满轻身耐老,耐饥耐寒,豪气不减,增强体力......山岩泉水,味甘,性平,无毒。主治霍乱烦闷呕吐,腹空抽筋,宜多饮服,不要让腹空,空了则再饮。难怪大和尚这等精神饱满豪气万丈的样子,原来是李时珍教的秘法。
大和尚嚼完手中的苦苦菜,走进屋里拿出一只大搪瓷碗,对小和尚和我说:"走,领你们喝水去。"于是又成来时的序列,大和尚前面走,小和尚随,我撵。但比来时慢了些。走过一条沟时,大和尚对小和尚说:"从这里开始,是你的地盘,这里要修一座小桥。"小和尚说:"有一把斧子就好了。"大和尚说:"有。"又走了一段,大和尚又说:"这里应修一座山门。"小和尚又应:"有把锯子就好了。"大和尚说:"锯子也有。"又走到一条山沟,只见半山腰突伸出一块巨石,巨石顶头竟哗哗地流下一线瀑布来,但并没形成水帘。大和尚指着瀑布说:"这是我把山上流到沟里的水引到石头上,造出这么个景观,以后要造成个水帘洞。这里要修一座大殿。"小和尚说:"不错!"我听着他俩的对话,觉得这和尚们想问题怎么就这么简单?修桥修门修殿,那还不得上亿元资金吗?怎么就和吃了灯芯草一样,一把斧一把锯就想解决问题?
接着,大和尚又领我们往巨石那里爬。原被人踩出来的路上横满了树枝,大和尚连踩带跨地走着。小和尚勤快,一边拉树枝扔到路旁,一边还念叨:"这是谁把树枝都横到路上?"大和尚回头一看,赶紧制止,说:"别拉!这山后有一个苦行僧,人家不是咱们一伙的。他一天或两天下来到咱们这里吃顿饭,就上山了。他怕有人上来打扰,有意放的树枝。你们以后在山里转,尽量不要打扰人家。"我很诧异!心想,这个苦行僧钻在山里干什么?晚上在哪里睡觉?冬天那么冷,他在哪里钻着呀?
爬到巨石前,大和尚接了一碗水,先自已喝了。又接了一碗,递给小和尚,他也喝了。小和尚又接了一碗递给我,我喝了半碗,觉着并不比纯净水好喝。喝完水,大和尚指着又一座山洼处的一座房子说:"那里是居士住的地方,一个老太太现在住那里。"又对小和尚下任务:"你把他送过去,和尚归和尚,居士归居士,他在咱们这里不行。送过去你就回来!"我只得顺从摆布,看来和尚的这顿饭是蹭不上了。不过按我的坏习惯,一天不吃也行。
八十岁的老居士
小和尚在前面悠悠地走,我在后面跌跌撞撞地撵。跨过一条沟,翻过一道梁。忽然听到小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问讯,有人应:"阿弥陀佛!师父过来了。"我抬头一看,小和尚是在和一位年约六十出头的老汉打问讯。老汉往身后一指,说:"老太太在哩。"我便跟着小和尚走进没大门的院子。只见一位身体单薄但很精神的老太太站在院子里,小和尚和老人家打过问讯,老人便把我俩往屋里让。
这是一个收拾得并不利落的院子,依山有两孔窑洞(后据说是当年修水库时挖的),房子看起来新建不久,仿古,古色古香,盖得不错。房子三开间,中间的一间前后贯通,算是过厅,从过厅出去,便可看见水库的水面就在房基以下十多米的地方。有用碎石片干垒的台阶曲曲弯弯地通向树丛,大概是去接近水面的地方。
从过厅出来,老太太搬来板凳,我坐下来晾汗休息,小和尚倒没出什么汗,他四处张望欣赏美景。我掏出装在身上好几天的一盒云烟,敬小和尚一支,他摆手不要。他说他出家前吸烟,还很厉害。后来得了肺病,出家当了和尚,病好了,烟也不吸了。老太太说:"我儿子XX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有人上来。他上次来时给了我一个手机,我也不会用,只会接听。"一听XX的名字,我对上了号,XX即王师傅。他和我说起过他母亲八十岁了,身体很好,走山路比他还利索。敢情就是这位老人家呀,可怎么看她也不像年过八旬的老人呀!这时小和尚告辞说:"师父让我把他送过来就赶快回去,不坐了。"老人家也不留说:"代问大师父好,明天我去看他。"小和尚起身走了。
我很抱歉地对老人家说:"我听王师傅说起过您老,但不知您老就住在山上,您看我这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点什么上来..."老人说:"你看你说的,来了就好,我也不缺什么。"老人又给我讲了自儿子买下这几座山头后,她就长年住在这里,她很喜欢住在这里,有山有水很清静。她说那位老汉是儿子雇来守山的,如果没人管着就有人来糟害树木。
我望着来时走过的路,估计要走回镇上坐公交,以我的走法至少要两个小时。我可不敢让那个司机来接我了。于是便向老人告辞说:"我不能多待了,来时没给家人打招呼,我还要赶回去,晚了就没车了。"老人说:"还以为你能住几天,要是没给家里说,还是回去吧。但也不要急,赶得上。吃过饭,用船送你过去。"老人又指着水库对面的山说:"你能看见对面山上的公路吗?从山后过来的客车都是去城里的。过了水库上了路,就可以挡车坐。"我环望水库周边,哪里有船的影子?不过老人家说用船送我,就一定有船,我相信!老人家又把那个老汉招呼过来说:"不是还有糊饽吗,给他热上,他吃完饭还要走,你送他过去。"我也不知糊饽是什么东西,他们吃得我肯定能吃。
我和老人又聊了起来,老人应该是个知识妇女,从言谈举止上看得出来。我们谈到"厌离心",也谈到"放下"。老人说:"厌离心好生起,但这放下,谈何容易?我年轻时曾坐火车盲目走,决心不回来了!一直南下到广西,但还是回来了。我有儿子呀!现在老了,一个人住这里,也清静,但孙子们放了假,我还是要回去和他们待上一阵子的。唉~,放下可真难啊。"
不一会儿,老汉来说:"饭好了,赶快吃吧。"老人便招呼我坐窑洞里吃饭。老人问:"吃过糊饽吗?"我一见饭,倒是吃过,就是那种用死面烤的半生不熟的薄饼,切成条炒着吃,北京人叫炒饼。烩着吃,北京人叫烩饼。这是用茴子白炒的。我也饿了,不客气地吃了一大碗。我说饱了,老人还让吃,她说我饭量太小,她也能吃这么多。本来还想喝口水的,但老汉来说:"该走了,划过去也得一小时,别误了车。"只好跟着老汉起身。
穿过过厅,开始下那用碎石片干垒的台阶,我都走不稳,但老人执意要送我下去。我见老人比我走得还快还稳当,也没硬拦她老人家。下完台阶,老人问我:"你知道下了多少级吗?"我只顾小心了,没数。老人说是一百零八级,是她一天一天捡来石片垒起来的。
这里果真拴着一条小船,是用钢板作成的。
水上惊心.彼岸
这是一条两头一样的船,比双人床长一些但又窄一点,停泊在几块大石头组成的码头里。老汉解开拴船的铁索,先跨到船上。我一脚跨到船上,另一脚还蹬在石头上,就这么一蹬,船离开石头老远晃悠起来。老汉大声说:"坐下!别乱动!"我赶紧把腿放进船舱,屁股坐在甲板上,正襟危坐。老汉站在另一头甲板上,面对着我开始摇橹,小船慢慢地离开了码头。
船走了一小会儿,我找话和老汉攀谈。我说:"这么大的水面,怎么没见有别的船呢?"老汉说:"前两年,有人在这里搞了快艇游艇,打算开发什么旅游。后来政府把他们全取缔了,怕污染水库。这座水库的水可以直接饮用,供下面城市的用水。现在这座水库上只有咱这一条船可以保留,因为是人力的。"我心想,这内陆省份的人思想开放程度是慢了一些,不像人家有的地方,早己开放得泡在粪坑里吃肉了,正在为奔上小康自美呢!这里的人因循守旧,还没忘记自己拉下的屎自已不能吃。这大概就是环保主义吧!但这粪坑里吃肉的诱惑是巨大的,谁知道这里的一泊净水还能保持几年?
我曾坐车经过大医李可的家乡。我问同车的朋友: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吗?朋友说不知。我指着车窗外对朋友说:我想就是外面的样子!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到处黑烟,白烟,黄烟,红烟......浓烟滚滚,人们就生活在这浓烟滚滚的巨大的GDP里!难怪大医李可在这里拿着大笊篱捞呀捞呀,七十多了还在不停的捞!捞得完吗?
小船慢悠悠地划到了水库中心。回头望去,和尚们的拼板房和老居士的房子都小了许多。我突然注意到,尽管老汉使劲地摇橹,但这船却总是前进的没有横走出去的远。老汉想让船头斜对着水库上游的对岸,而船头却老向下游方向摆。原来是水面不平静了,一涌一涌的水皱将船推成这样。老汉不断地把船头调正,一会儿把我这头转成船头,他那头成了船尾;一会儿他那头又转成船头,我这头又成了船尾。我看着蓝幽幽地深不可测的水面,不由得心惊起来。我转着弯试探着问:"在漓江我坐过竹排子,见人家只拿一根篙,撑一下就出去老远,咱这船怎么不用长杆子呢?"老汉说:"那是水浅,能撑到底。这水库深的地方有几十米,没有这么长的杆子。"我心里更怯了。其实水深水浅,对我这个生长在黄土高原的旱鸭子来说,只要漫过头顶,掉下去效果是一样的。
想想这人的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有时你就是再了不起,小命也在别人手里捏着。比如,来这里时,几条小命就在司机手里捏着;这要回去,小命又交给这位老汉。以我开始进入老年的体会,这人是越老越没出息,有三大特征,即贪财,怕死,不瞌睡。尤其是怕死。年轻时可不是这样,我三十八九那年,到昆明滇池玩,八百里滇池,比这水库可大多了,但就是不坐那慢悠悠的又安全的大游船,专寻快艇玩刺激,那快艇在水面上像箭一样地飞,艇首翘得都要玩后空翻动作了,我还乐得大喊大叫大笑。而今刚五十出头,就变成如此没出息的样子。
小学时上体育课,老师也教过游泳,但却是爬在课桌上练习的,没学会。十八九岁当兵时,驻地周围有很多水塘,有的战士偷偷地去玩水,连长知道后,让我们列队训话,他严厉地说:"你们的父母辛辛苦苦把你们养这么大,交到我手里,你淹死了,让我怎样向你父母交代?谁敢再去玩水,严惩不贷!"但是,水塘里的蒲草长高后,连长又让我们下水去割,水浅处的倒好割,水没头顶的地方我们就不敢去了。这时他不怕你淹死了。因为这样淹死了是因公牺牲,是光荣的,好向我们的父母交代。在那个人人争当英雄的年代,连长在给我们创造当"英雄"的机会。我有办法,我把割下来的蒲草扎成筏子,爬在筏子上浮过去割,没牺牲当"英雄"。但眼下,在这么大的水库里,连一根稻草都没有,如果..... 我真希望那只巨鹰能来,一爪子一个,把我俩抓过去。但想归想,人还是在船上。
小船终于挣过了水库中心,水也不大涌动了,船快了些。船划到一块浅滩,这里也有一个几块石头组成的码头。船进了码头,老汉下去用铁索拴船。我还没等他把船拴好,便迫不及待的一脚跨出,又把小船蹬出老远,老汉有些生气。我找到岸边人们上下爬蹬出来的脚窝,手攀脚蹬上了公路。
站在公路边遥望对岸的山和老居士住的房子,隐约看见老人家像是在向这边挥手。
老汉随后也上来了。他说要等我坐上车才回去。我朝公路两端望去,发现一端路边有座土坯小屋,我想是小卖部,于是有心买点什么给老居士和渡我过来的老哥哥。老远走到小屋,进去一看,满屋子的货200元钱能全买光,也没有像样的东西,只好把全部(两包)月饼买下,花了六块钱。我把月饼很不好意思的交给老哥哥,又掏出那包拆开口的云烟塞给老哥哥。经打问,老哥仅比我大八岁,但已是满面风霜。
有车过来了,我上了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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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cm2773
时间: 2007/12/11 09:08
我的梦想就是象那个老太太一样,年老时能在一人烟稀少地安静修行,不过就象先生所说,过了这么多年城市方便的生活,到老了不知还能不能吃苦?受不受得了清闲?
故事就完了,没有王居士当年为什么激流勇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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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野医
时间: 2007/12/11 10:27
老太太享受的那叫"清福",一般人是没那福分的。记得南师讲过洪福与清福的故事,南华桑椹在的话,望能转贴过来让网友们看看。
王师傅为什么激流勇退?我也不好追问。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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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知恩
时间: 2007/12/11 13:29
先生点名了,刚巧南同学不在,知恩毛遂自荐代转过来。
这段内容我们论坛就有,wanbingzhensuo先生曾经转过。
现在佛告诉须菩提说,世界上「一切众生之类」,注意这个「之类」,佛把它归成十二类生命。他说:「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一个学佛的人,首先要发愿,立一个志愿,救世界上一切众生。因为众生皆在痛苦中,都在烦恼中。有富贵功名的人,有富贵功名的痛苦与烦恼;贫穷及生老病死等,也都是烦恼。讲恋爱有讲恋爱的烦恼,结婚有结婚的烦恼,生孩子有生孩子的烦恼,总之,人生随时都在痛苦与烦恼中。所谓烦恼,比痛苦的状况轻一点,两个名称不同。一个学大乘佛法的人,没有先考虑自己,学佛是要成就,好去帮助众生,救度他们,使他们进入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绝对快乐清净的境界。这个境界叫什么?就是「无余涅槃」。
涅槃是个名称,不要当成端盘子那个盘。涅槃是梵文音,有人翻译成中文叫它寂灭,这样翻译不恰当,后来的人随便使用是不对的。因为寂灭好像很凄凉,只有一个清净,其他什么都没有,灭掉了。「寂」是清清净净,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学佛结果变成学寂灭,那不是很奇怪吗?那人生又何必呢?人生本来够苦了,再去学寂灭,苦上加苦,又不是吃黄连,何必呢!后来又有人翻译成圆寂,圆满的清净。清净本来是好,可是有些人,并不认识清净。
我经常说,佛法分两种,走出世间是清净,走入世间是红尘。红尘滚滚,这个世界上,都市中,都是红尘。人世间为什么叫做红尘呢?唐朝的首都在西安,交通工具是马车,北方的红土扬起来,半空看见是红颜色的灰尘,所以称为红尘滚滚。现在汽车是排的黑烟,爬到观音山顶上看台北,是黑尘滚滚。
红尘里的人生,就是功名富贵,普通叫做享洪福。对皇帝用的「洪福齐天」因为「洪」字不好意思写,就写个「鸿」字。其实「鸿福」这个字不大好,虽然文学境界不错,但有骂人的味道!因为「鸿」像飞鸟一样飞掉了,那还有什么福啊!这个同音字用的不好,一般人不察觉就用下去了。
清净的福叫做清福,人生鸿福容易享,但是清福却不然,没有智慧的人不敢享清福。人到了晚年,本来可以享这个清福了,但多数人反而觉得痛苦,因为一旦无事可管,他就活不下去了。有许多老朋友到了享清福的时侯,他硬是享死了,他害怕那个寂寞,什么事都没有了,怎么活啊!所以我常告诉青年同学们,一个人先要养成会享受寂寞,那你就差不多了,可以了解人生了,才体会到人生更高远的一层境界。这才会看到鸿福是厌烦的。佛经上说,一个学佛的人,你首先观察他有没有发起厌离心,也就是说厌烦世间的鸿福,对鸿福有厌离心,才是走向学佛之路。
说到这里,讲一个故事给大家听,明朝有一个人,每天半夜跪在庭院烧香拜天。这是中国的宗教──拜天,反正佛在天上,神、关公、观世音、耶稣、穆罕默德都在天上。管它西天、东天、南天、北天,都是天,所以他拜天,最划得来,只要一支香,每一个都拜到了。这人拜了三十年,非常诚恳,有一夜感动了一位天神,站在他前面,一身发亮放光。还好,他没有吓倒,这个天神说:你天天夜里拜天,很诚恳,你要求什么快讲,我马上要走。这个人想了一会儿,说:我什么都不求,只想一辈子有饭吃,有衣服穿,不会穷,多几个钱可以一辈子游山玩水,没有病痛,无疾而终。这个天人听了说:哎唷,你求的这个,此乃上界神仙之福;你求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要官做的大,财发的多,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上界神仙之清福,我没法子给你。
要说一个人一生不愁吃,不愁穿,有钱用,世界上好地方都逛遍,谁做得到?地位高了,忙得连听金刚经都没有时间,他哪里有这个清福呢?所以,清福最难。由此看来,涅槃翻译成寂灭,虽然包含了清福的道理,但是在表面上看来,一般人不大容易接受。实际上涅槃是个境界,就是涅槃经里提出来的「常乐我净」的境界。也就是说,你找到了这个地方,永远不生不灭,就是心经上说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常乐,永远如此,是一个极乐的世界。那才是「我」,我们生命真正的「我」,不是我们这个几十年肉体,卵生、胎生、湿生、化生,会变去的我,那个真我才算净土,也就是涅槃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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