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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理法方论,我理解,可以是一方之理一方之论,也可以是一病之理一方之论,还可以是一药之理一方之论。但是,我觉得[上古天真论]才是中医最高最大的理法方论。人类若是遵其之理之论,则天下无病人,当然也不会有医生。随着人类的堕落(有人爱用进步这个词),社会的逐渐败坏(有人爱用发展或进步这类词),人类为自己制造出大量的疾病,医生这个行当应运而生。因此,我认为此文放在此版块并没跑题。
实际上,每个人一生的穷通进退,盛衰兴废,富贵贫贱,福祸吉凶,生死寿夭......大致是在人生下来就注定了的。由于人的命运一般是不可预知的,因此顺其自然,任运随缘就对了。就别在那里叫嚣什么:改变命运啦,把握命运啦,与命运抗争啦......这一般是白喊。若是不知死活地被欲望牵着而穷心极欲,妄自作劳,那可要真的改变命运本来的轨迹了。有一个词叫作:死于非命。意思是命不当死,却死了。这样的事天天发生,人们也麻木了,我在这里讲两件事以佐此论。
缘起, 我本人自幼胸无大志,没有任何理想和抱负。由于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饿怕了,只想着一辈子别挨饿就行了。三十岁时,在一个小县局当秘书还加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小衔,本来已经饿不着了。但偏在运程中有些许官星闪了那么一下,突然接到上级局调令:十日内到地区局报到(参加部里的一个培训班后,到地区局另行任用)。此年正值母亲重病,便以"父母在,不远游"为托辞,抗令未遵。由于此事是很多人打破头都争不上的好事,你不去自有人去,上级故未追究。这要是援藏让你去你抗命,一定是要追究的。但好运来了山也挡不住。第二年上级局又发一调令:调任上级局党委秘书兼政治处干事。母已病故,这次遵命去了。
我自已并没有把一个小秘书当成什么官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官儿。但奇怪地是,下级各县局的局长,机关各科室的科长们却把你当成一个什么人物了。原来是我们党有一项重要的组织原则,即"党管干部"。其实他们头上的帽子是领导管着的,我倒狐假虎威了。或许我手里的这支笔还有点能量,上任不久,局党委就由原来在全区县级党委中年年榜上无名,一下子名列前茅了。书记登上了先进经验介绍的台子,局长也登上了领导干部优秀论文的讲坛。正当领导器重,同僚瞩目的时候,我提出辞职要调回原县局以便就近照顾老婆孩子。此举弄得领导和同僚们目瞪口呆,不得其解。谢绝挽留,卷铺盖回家。从此一路顺风,一溜下坡嗖嗖地就从地区局溜到县局,县局溜到班组,班组溜到下岗,一直溜到民间中医论坛里。
从开始溜坡起,我每年元旦春节都要收到一件贺卡,是一位当年往上举荐我的一个老办公室主任给我寄的,他退休后还年年给我寄,我是照单全收,一概不回。一直收了十六年,实在不好意思了,于是提上好烟好酒去看老主任。老主任一见我的精神状态,高兴地说:"好,好,好!这样就好。高官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兴。我放心了!你比那两个人强。"从此再未收到过老主任的贺卡。哪两个人呢?(待续)
为了一个"副"字丢了命。这第一个人是我在政治处时的顶头上司,政治处主任(副)。没有正主任,为什么呢?这是行政机关的等级制度问题。官场上的等级制度可是天大的事!比如,一个局有几个副局长,若要再加一个,任命文件中必须毫不含糊地写明:列xxx之前或列xxx之后。可不象皮包公司一样,总监呀,总裁呀,部长呀,执行官呀......想整什么就整什么。我们这个局是县(处)级局,而本局政治处虽然称"处"但不能与局平级,便规定政治处比局低半格,比科,室高半格。算个副局级机构吧。这样,政治处的主任当然应该是副局级领导了。但我们这个主任本身是个正科级干部,虽在其位但不是副局级,因此便往主任二字前加了个"副"字。
为了去掉这个副字,我们主任可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思,伤透了脑筋 。他对我说:"本来咱们处如果我是正主任的话,你就是副主任。但由于我占着副主任的位子,就把你挤了。"我想:就说你这个主任是总理级的,你还不是干的这些事;就说国务院总理改叫成生产队长了,他还不是干的总理的事?计较一个名份干什么?而主任却把这个名份看得比命还重。党委会上从来都是唯唯诺诺,毫无主见。整天和领导们一道工作,领导不就是一个不同职位上的同事嘛,他却像比领导矮了半截似的。书记比他年岁还小,他却每天上班早早地从家里赶来,拎个大拖布给书记办公室拖地板,抹桌子,弄得书记老难为情。后来,他又背诲我说:"你住单身宿舍,没累赘,早点来把书记办公室整理一下,给领导留个好印象。"我想:每天领导开会我陪着,下了班,领导回家的回家,打牌的打牌,我却要熬夜写报告,写通知,写那些永远写不完的材料。指望我整理人家的办公室,不出半月非搞成猪圈不可。
正当主任自己觉着去"副"有望的时候(我已溜回县局),偏赶上当年搞政治体制改革,企业要取消党委,政治处先被撤销了。干部归干部科管了,高半格的主任哪能屈就再去任科长?领导只好因人设事,设了一个什么室,把主任安置下来。主任无事可作,原来管辖的小局长小科长也不怎么认主任了,出去旅游散心。忽听说某某要提副局长了,便一头栽倒,到医院一查,白血病!
主任放下工作回家养病了,但仍然关心着官场上的事。每一听说上级要来人考察干部了,就赶快梳洗梳洗回到办公室抹抹桌子,坐在那里,说是"工作"。就这样,耗了一年多。在我最后去看望他的那一天,晚上,主任带着满腔的去副憧憬和遗憾,走了!但愿阎王爷能去掉主任头上的那个副字。主任年仅三十九岁,撇下了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走了!(待续)
得意忘形丧了命!这第二个人是我辞职后的接任者,也算朋友。我到政治处时,他刚从部队转业分到局里,一般科员。我们都住单身宿舍,书记是异地调来不久,也住单身宿舍。每天下班后我和书记几个人逛街打牌什么的,我都把他叫上。可能在部队待久了,上下级之间不那么随便,他为我能看得起他并使他接近领导,有些受宠若惊。慢慢成了朋友。我辞离后,他接手我的工作。正赶上政治处撤销,随着干部管理工作移交干部科,他顺势当上了干部科副科长。一年后,科长退休,他又去掉了副字,成了科长。此后,我去他家,招待烟由原来在一起耍时的"公主"一下子成了"中华"。那些年,领导干部抽烟的档次是从"阿诗玛","红塔山","云烟"这样逐步上升的,该兄一步到位----中华。
干部科科长嘛,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被放入什么"跨世纪领导干部后备人员名单"里。又一年,该兄又当上了局工会主席,成了副局级领导干部。一次下基层检查工作,带专车停到我家门口,说是让我"篷荜生辉"。说是让你的邻居看看,你一介草民还有结交的大官。他对陪同的人说我:这个xx,原来可凶着呢!骑在我头上拉屎!你看他现在,灰溜溜的。弄得我哭笑不得。一次他又下来,听说我折腾什么算命,就让算算他。我一看,这几年不是什么好运呀!也这样给他说了。又是不到一年,一天他打电话和我聊,他说:省局考虑提拔他当局长了,但是在别的地区。你说是出去当局长呢,还是在本局当书记呢?你算的什么屁命,说我运气不好,怎么又要提拔了?我说大概是当时水平还不行,重报八字再算算。正聊着,他急说,聊不成啦,省局xx长来了,我去迎接。你算好了晚上往家里打电话!
我一看该兄的八字,日柱 甲辰,当年1994 甲戌,天同地冲,疾病的信息。于是晚上夜班往他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女声,但不是他老婆。说是,出差去了!我说,上午我们约好的。对方说,下午才走的。我预感不妙!第二天,往单位打电话,工作人员认识我。她说,住医院了!原来,他上午和我聊,放下电话接待上级领导,喝了一下午酒。回家时,刚进院子,一头栽到地上,送到医院一查:脑溢血!(待续)
下了夜班,我赶快专程去看该兄。在医院门口碰到一大群过去的同事提着礼品往外走,一问,回答是:就是爬起来也不行了!别浪费了,回去吧,看他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去了。后来,他在天津干部疗养院享受处级待遇,我到北京出差,还专门到天津看了他。我说:别在这里享受什么领导待遇了。咱们回去,把那个职辞了,我教你气功,估计还可以恢复走路,说话。此兄说不成话,他老婆代说:职务不辞!让领导看着办,只要他们好意思免他!人家xxx一个科长,有病都不敢出去看,害怕回来位子被别人占了。何况咱这官比他还大?就在这里享受待遇!
过了一年,该兄的职务还是没了(让李主席接了,你们大概认识)。后来,局里给领导干部盖楼,该兄又想起待遇,老婆出马去争,虽生了不少气,也争到了,但该兄病更重了。该兄和原来的书记后又是局长的关系尚可,一个病花了四十多万元(十年前的标准),弄得局财务紧张,很多干部职工的药费都报不了,致使怨声载道。后又听说局长要调走了,老婆又催该兄,趁局长未走赶快找他把公伤手续给办了。当时我正好去看他,见他一听说局长要走,流泪了。三天后,该兄西去了!不知这"公伤"是办了没有?
该兄走时四十一岁,老婆伺候了他三年,终于解脱了。但儿子还很小。定在跨世纪领导干部名单上,还是没能跨过世纪。是谁想了这么个无聊的词儿?跨不跨世纪是你能定的吗?
就那么几年,就那么一个局及其下属县局,光我知道的就有不下十个科局级干部类似这样的死了。年龄没一个过了五十岁的。不知道在下面他们还争不争?
[ 本帖最后由 野医 于 2007/11/26 12:4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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