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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医生有口碑无执照
“这些问题你都没搞清楚，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自己来的，我没有请你来。你再问这个，我要打你了。”轮椅上的老人，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原本慢条斯理地讲着中医治精神病的原理，突然脸色大变，挥舞着双手。记者本能地站起身离他远些。屋里屋外有几十名他的患者，记者暗想：如果每人打一拳，我就成肉饼。
这是记者前天在漳浦县旧镇“精防康复服务站”采访时遇到的“险境”。发怒的老人方镇汉，是这里的“主人”，他的这家“医院”位于偏远的山脚下，有上百名患者在这里接受他独特的中医治疗法，据他说治愈率在90%以上。
记者惹恼老中医，是因为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在采访之前，记者曾向当地残联和媒体询问过方镇汉有没有执业资格证，得到的答复是：“应该有吧。”但是，记者在老人的工作室里看到了“济世大夫”、“扁鹊重生”等各式牌匾，却惟独没有营业执照和医生执业证书，当记者向老人求证时，他勃然大怒了。
猪圈都不如的院子，云集来自国内外的求医者，连无家可归者他也收留
走进“精防康复服务站”，人们无法将它与医院联系在一起。没有白大褂，没有口罩，没有护士，看不到医疗器械，一个破旧的院子，几间破旧的屋子，无数苍蝇飞舞，患者们里里外外走动。方镇汉老人自己说：这儿比猪圈还不如。
但就在这儿，云集着国内外慕名而来的精神病患者。老人说，有来自西安、吉林、安徽的大学生，还有来自泰国、马来西亚、澳大利亚的患者。他从没有做广告，患者们都是口耳相传，辗转千万里自己找来的。自1998年以来，他已收治了8000多名病人。
老人治病用的是祖传秘方配制的“通腑冲剂”、“平狂汤”、“豁痰定狂汤”等。他说，“精神病”是西医的提法，在祖国传统医学中把这类疾病称为“狂”、“癫”，并认为是因痰而起，因热生痰，痰火扰身，痰迷心窍，使人发狂或嘻嘻哈哈或不言不语或痴痴呆呆。“以西药治疗，有的患者会出现许多反应，如头痛、呕吐、坐立不安、视物不清等，我们绕过传统保守治疗和西药催眠镇静药成瘾性和依赖性的禁区，以中医处方治疗，药费开支省、效果好。”
方镇汉说，通过中医化痰泻火，修复肺腑就可治疗精神病。狂躁症患者抗拒吃药，即使强制把药饲入胃部，也会呕吐干净，方镇汉采用从肛门输入中草药汁，让大肠代胃吸收的方法，治好了几十人。
1994年以前，方镇汉治病不论价，治愈后由患者家属自愿送红包。后来，他租了房子收治病人，费用大增，才开始收费。现在，患者每人每月交纳700元，包含了伙食费、床位费、护理费和药费。无家可归的精神病患者也被他收了进来，治病免费，还给饭吃、给衣穿。
原先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心想当“蜗牛”的患者，现在打算广交朋友了
在老人冲记者发火的时候，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拉住了记者劝解。她说，她是齐齐哈尔一所职业技术学院的副教授，姓张，是陪儿子到这里治病的。
张女士说，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就得病了，是“妄想狂”，以为自己是世界顶尖人物。他看不起任何人，不与任何人接触，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还说“我想当蜗牛，你们别打破我的壳”。3年来，她带着儿子走南闯北，到过无数家专科医院，她一口气说出了北京、上海、深圳等地大医院的名称。除了公费，自己至少又花了10万元，可儿子的病情却不见好转。
今年春节前，她的一位学生告诉她，南方有一家运用中医疗法的医院。通过电话多次沟通后，两个月前她带着儿子来了。起初，“猪圈都不如”的环境也曾让她犹豫过，但她不断安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治病，又不是享受。经过治疗，儿子现在愿意和人说话了，他还说，要广交朋友。方女士说，一直到现在，方医生还没向他们收过钱呢。
正说着，她的儿子来了。小伙子戴着眼镜挺秀气，记者试着和他聊两句，他也愿意聊，还说，这里和深圳的气候差不多，不冷，挺好。
漳浦县残联原理事长老杨说，他是因为女儿发病才认识老方的。老杨的女儿1990年发病后，四处求医都没治好。1996年经老方调理，病情好了不少，但因拖的时间太长还会复发。后来老杨介绍了刚发病的患者来治疗，都没有留下后遗症。
执业资格证要考外语，没过关；县残联给了他一个“身份”，他要县卫生局负责医疗事故
方镇汉给记者看了一本2006年中医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健康博览》，其中有他撰写的《精神病中医疗法》，还有副标题“向县卫生局残联汇报”。
书中有作者简介一栏这样写着：方镇汉，教授。1937年出生，福建云霄县城关人。1957年浙江师范学院毕业后即在云霄县中、三中、六中和南溪中学等校任教。因双腿致残，就根据自己祖传的技术专长弃教从医（1983年起先后在云霄和漳浦县旧镇获准开办中医神经科诊所）。现任福建省漳浦县精神病防治康复服务站主任，兼任中国中医药实用技术研究所名誉研究员……
其实，方镇汉的这个“医院”有点尴尬，这也是他心中的痛处。记者提及他的合法性和是否有执业资格时，老杨说：老人是自学成才，曾经考过执业资格证，但因年纪太大又要考外语，没过关。应该说，省、市、县残联都蛮关心方老先生的“医院”的，漳浦县政府残疾人工作委员会还专门发文，给了他的“医院”一个“身份”。记者看到了这份“浦残工委（1998）第07号”文件，文件指定“旧镇中心卫生院精神病门诊部”为“漳浦县精神病防治康复服务站”，方镇汉为该站法人代表。
“当时要让我当法人代表，我还写了报告，要求医疗事故由县卫生局负责。”方镇汉说，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没有得到满足。他感慨：幸亏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医疗事故。
老杨说，有了这份文件，这家民间“医院”总算以“挂靠”的方式取得了合法地位。但几年前老先生与旧镇中心卫生院发生矛盾，卫生院不让他挂靠，他又没有名分了。
患者家属说，要是他的诊所被关了，也要找到他家去；镇干部说，应该引资为他办家正规医院
“每天一起床，仿佛72家房客，哭的笑的吵的都有。”方老先生说，“我每天早晨5点准时坐在这儿接诊，还要接听无数咨询电话，难道是为了自己吗？我每餐一碗稀饭拌酱油，消费不超过0.5元，难道是为了赚钱吗？我遗嘱都写了，要把遗体捐赠给福建医科大学，我还求什么呢？”
这家“医院”没有护士，都是病愈的患者义务帮忙。他们对老先生十分崇敬，一位云霄的患者说：我们都是在很多大医院花了很多钱没治好，才转到这里的，可以说，老先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张女士说，家里有精神病人，家人都急着治病，几千几万地花钱很快就撑不住了。老先生收费这么低，又能把病治好，即使他没有营业执照，关门了，我们也会找到他家。
陪同记者采访的蓝先生说：8000多个病号背后是8000多个家庭，老先生做了好事还要承担“没有名份”的压力，可怜！
老杨说，省残联曾总结了方老先生的几个“全国第一”：第一个残疾人为法人代表的精神病院；第一家“流放式”精神病院，病人甚至还能出外买菜；第一家以中草药为主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医院；最简陋、收费最低的医院。虽手续不齐，但方老先生堪称残疾人为社会做贡献的典范，而且确实医术了得，所以这几年县卫生局都没有过问他的从业资格。
当地一位镇干部说：老人家有这医术，应该引资，办成规范的医院。但他年纪这么大了，难啊！
文/图 记者 刘丽英
来源:厦门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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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8 13:3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