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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一行
1972年7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越南广宁省首府鸿基一个徐姓友人家中探访。突然一人忽忽闯入，不等主人招乎就气急地说：“徐医生，不好了，汤十一8岁的儿子病危，叫我来请你急往救治，迟了恐怕就不行了”。因为事急，也不多说客套话，徐医生说：“巧得很呀！关医生刚到我这里，你不认识他吧！这就是关医生。”同时转过头对我说：“我已年迈，此去有8公里，我走不了，就算我能去，恐怕也无济于事，我请你辛苦走一趟”。
当我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之后，面对徐老先生的推荐，我犹豫了，既是病危，得有药才能救治啊！可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徐老见状说：“此事就当作我请你，不管怎样你得帮我的忙，赶快去吧！”。于是我随来人急奔而去。大约走了40多分钟，我俩到了一个海叉的海滩上，正准备涉水到对岸去，却见对面有几个军人用担架抬着人急奔而来。与我同行者说：“他们来了”。我止步叫等候。不一会我们在海滩上相遇。与我同行者对患童的父亲汤十一说：“徐老来不了，他介绍关医生来”。汤十一说：“我听过名，但未见过面，现在遇到贵人了。”他接着说：“因病情危急，我亦恐徐老赶来不及时，便请部队（越南在当地的驻军）用担架抬来了，关医生，你看怎么样好呢！”此时几个军人用肩抬着病童，病童身上盖着被，我手伸进被里切脉，又细察其神色，只见患童昏迷，牙关紧闭。未作更多的检查，但我断定是急性热病高热昏迷。汤十一问：“如何？”我说：“依脉而言尚可救治，但病情危重，况且你们已经辛苦抬到了这里，此去离城里大医院已经不远，去或返，你决断吧！”汤十一说：“我今遇到贵人，岂有再去之理！”当即命人急往来路抬回。
到家之后，患童仍处昏迷状态，测得体温40.5℃，四肢冰冷，牙关紧闭，不时抽搐。我意识到当务之急是降低体温，从脉证参合看，里有实热（里真热，外假寒），表证未解，法当解表清里。但我不但无针水，连个药片都没有。凭着自己多年采挖中草药的知识和经验，以及对当地环境的熟悉（见贵报发表的我的短文《越南中草药资源分布概况》），我只能就地取药了。我叫汤十一先弄来一块耕地用的旧犁壁，用木柴烧红备用，我则到村边不远处砍来广东狼毒两段约500克，再加上生姜500克、葱头500克，将以上三味共捣烂，加30°米酒1000毫升搅拌后置铁锅中，然后把已烧红的生铁浸泡其中，翻转三次后，弃生铁用毛巾将药渣包起拧干（以尚有酒滴落为宜），待温（37℃～40℃），先在四肢，后在胸腹、头背来回擦，冷了再用生铁渍热。记得擦了约20分钟后见皮肤潮红，我命停止，更衣盖被上床平卧，又将部分药渣敷于前额。其余药渣及药酒加水一脸盆，又加入钩藤茎叶500克，山芝麻（山芝麻有2种，一种大叶，另一种细叶，因大叶较好，当时用的大叶）500克，煮沸15分钟倒出药水弃渣，待温度为37℃时，再次进行全身沐浴。真是立竿见影，效如桴鼓，不出2小时，体温迅速下降，抽搐不再发生。
除外用药外，内服药如下：山芝麻根15克，女痧藤20克，钩藤20克（后下）。此时患童体温虽下降，但牙关仍紧闭，我与汤十一用筷子启开嘴再慢慢灌服，约有大半从嘴边流出，喂了1个多小时，能入肚者不超过100毫升。喂药毕，时已晚上8点多钟，我们没有吃饭，也无心去吃。
是夜患童之父汤十一惶恐，叫我与之同榻。为便于观察，并解其忧，于是我们3人同床，我睡里边，患童睡中间，汤十一睡外边。这是我行医数十年中与患者同床的仅有的一次，也许这是其他医生所不曾经历过的。患童仍昏迷，生死未卜，我与其父均无睡意，都在静观其变。
午夜12时，我感到摸患童双脚很温暖，不禁惊喜，我立即告其父说：“有效了！”至晨4时，患童突然喊要吃粥（他已3天未进食了），此时举家欢喜，其母立即以热粥喂之。第2天患童神志清醒，体温几近正常，能坐起。我命续服昨晚已煎而未服完的药汤，这时已不用灌了。中午病家杀鸡热情款待，整个村的人都欢庆奇迹的发生，我与其家人更是喜不自禁。此前曾经参与救治的驻军军医闻讯也前来祝贺，面对眼前的事实，他们不敢相信他们曾为患童竭力救治，用过多种抗生素及其他药物均无效，而我这个土郎中在一夜之间用些草头木根和土办法竟能将患童从死神手里救治；他们问我用什么药如此神效，能否告之。我也不保守，把上述方法及药物全盘以告。他们听后说：“我们越南人常说我们躺在药上死去，此话不假。”意思是说，越南中草药丰富，但大家不知用之治人。
事后我才知道，该村龚口千（译音）那段时间有数名儿童得此种疾病，送医院经西医治者均不治（诊断为流行性乙型脑炎），惟此童幸存。
此次历险，已过去23年，而那一幕幕的惊险情况犹如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附注：
1、汤十一全家于1978年越南排华时归国，现在福建华侨农场，患童现在已是“而立”，之年，我曾随访数年未见有任何后遗症。
2、1984年我在云南德宏州南药研究所时亦曾用山草药救治过三合山公社引欠村的一男一女（均少年），此二人均被芒市某大医院告之不治而抬回家中，不能食不能说不能动。经我治好后也曾轰动三合山公社一时。
3、广东狼毒，有很好的抗菌抗病毒、清热解毒的功效，我在研究所时曾想致力研究，但后来未能如愿。希望有条件的单位或个人好好研究研究。
4、儿童时期因神经发育未完善，在高热的情况下，很多退热药是起不了作用的，此时最好的退热方法就是物理降温（加上药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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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3 13:3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