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季子于丁巳正月生于燕邸, 及白露时甫及半周, 余见新凉日至, 虞裀褥之薄, 恐为寒气所侵, 每切嘱眷属保护之, 而眷属不以为意, 及数日后, 果至吐泻大作, 余即用温胃和脾之药, 不效。 随用理中等剂, 亦不效。 三日后, 加人参三钱, 及姜, 桂, 吴茱, 肉豆蔻之类, 亦不效。 至四五日, 则随乳随吐, 吐其半而泻其半, 腹中毫无所留矣。 余不得已, 乃用人参五, 六钱, 制附子, 姜, 桂等各一, 二钱, 下咽即吐, 一滴不存, 而所下之乳则白洁无气, 仍犹乳也。 斯时也, 其形气之危, 已万无生理矣。 余含泪静坐书室默测其故, 且度其寒气犯胃而吐泻不止, 若舍参, 姜, 桂, 附, 之属, 尚何术焉? 伎已止此, 窘莫甚矣。 思之思之, 忽于夜半而生意起, 谓其胃虚已极, 但药之气味略有不投, 则胃不能受, 随拒而出, 矧附子味咸, 亦能致呕, 必其故也。 因自度气味, 酌其所宜, 似必得甘辣可口之药, 庶乎胃气可安, 尚有生意。 乃用胡椒三钱, 捣碎, 加煨姜一两, 用水二锺, 煎至八分, 另盛听用。 又用人参二两, 亦用水二锺, 煎至一锺, 另盛听用。 用此二者, 取其气味之甘辛纯正也。 乃用茶匙挑合二者, 以配其味, 凡用参汤之十, 加椒姜汤之一, 其味微甘而辣, 正得可口之宜。 遂温置热汤中, 徐徐挑而与之, 陆续渐进, 经一时许, 皆咽而不吐, 竟得获效, 自后乳药皆安, 但泻仍未止也。 此自四鼓服起, 至午未间, 已尽二两之参矣。 参尽后, 忽尔躁援呻吟, 烦剧之甚, 家人皆怨, 谓以婴儿娇嫩, 脏腑何堪此等热药。 是必烧断肚肠也, 相与抱泣。 余虽疑之而不为乱, 仍宁神熟思之, 意此药自四鼓至此, 若果药有难堪, 何于午前相安, 而此时遽变若此? 其必数日不食, 胃气新复, 而仓廪空虚, 饥甚则然也。 傍有预备之粥, 取以示之, 则张皇欲得, 其状甚急, 乃与一小盏, 辄鲸吞虎嗜, 又望其余, 遂复与半碗, 犹然不足, 又与半碗, 遂寂然安卧矣。 至次日, 复加制附, 始得泻止全愈。 鸣呼! 此儿之重生, 固有天命, 然原其所致之因, 则人之脏气皆系于背, 褥薄夜寒, 则寒从背俞而入, 内干于脏, 中必深矣。 原其所治之法, 则用药虽当, 而气味不投无以相入, 求效难矣。 及其内饥发躁, 使非神悟其机, 倘妄用清凉, 一解则全功尽弃, 害可言哉。 故余笔此, 以见病原之轻重, 气味之相关, 及诊治之活变有如此关系者。 虽然, 此特以己之儿, 故可信心救疗如是, 设以他人之子, 有同是病者, 于用参数钱之时, 见其未效, 不知药未及病, 必且烦言吠起, 谤其误治, 改用苦寒, 无不即死, 而仍归罪于用参者, 此时黑白将焉辨之? 故再赘其详, 用以广人之闻见云。
都阃钱旭阳长郎, 年及两周, 季夏间以生果伤脾, 因致先泻后痢。 旭阳善医, 知其不过伤于生冷, 乃与参, 朮, 姜, 桂, 温脾等药, 泻痢不愈, 而渐至唇口生疮。 乃谋之余, 曰: 此儿明为生冷所伤, 今不利温药, 将奈之何? 余曰: 此因泻伤阴, 兼之辛辣遽入, 而虚火上炎耳, 非易以附子, 不能使火归原也。 因用二剂, 而唇口疮痛, 咽肿倍甚, 外见于头面之间, 而病更剧矣。 又谋之余曰: 用药不投如此, 岂真因湿生热耶? 余诊之曰: 上之脉息, 下之所出, 皆非真热, 本属阳虚。 今热之不效, 虽属可疑, 然究其所归, 寒之则死, 必无疑也。 意者, 药犹未及耳。 旭阳曰: 尚有一证似属真寒, 今其所用汤饮, 必欲极滚极热者, 余等不能入口, 而彼则安然吞之, 即其喉口肿痛如此, 所不顾也, 岂其证乎? 余曰: 是矣, 是矣。 遂复增附子一钱五分, 及姜, 桂, 肉果, 人参, 熟地之属, 其泻渐止, 泻止而喉口等证, 不一日而全收矣。 疑似之间, 难辨如此, 使非有确持之见, 万无一生矣。 余自经此以来, 渐至不惑, 后有数儿, 证治大同者, 俱得保全。 亿, 此不惑之道, 其要何居? 在知本之所在耳, 临证者可无慎哉! 附按薛氏治一小儿, 每饮食失节, 或外惊所忤, 即吐泻发搐, 服镇惊化痰等药而愈。 后发搐益甚, 饮食不进, 虽参朮之剂, 到口即呕。 余用白朮和土炒黄, 用米泔煎数沸, 不时灌半匙, 仍呕。 次日灌之, 微呕。 再日灌之, 欲呕。 此后每服二三匙, 渐加至半杯, 不呕, 乃浓煎服而愈。
1. 小儿泻而大便热赤, 小便涩少, 此热蕴于内也。 先以四苓散加炒黄连一剂, 其热顿退。 又七味白朮散去木香二剂, 热渴顿止。 后以四君, 升麻调理而痊。
2. 小儿九岁, 食炙卅之物, 作泻饮冷, 诸药不应, 肌体消瘦, 饮食少思。 余用黄连一两, 酒拌炒焦为末, 入人参末四两, 粥丸小豆大, 每服四五十丸, 不拘时, 白汤下, 服讫渐愈。 又用五味异功散加升麻, 服月余而瘥。 后不戒厚味, 患疳积, 消瘦少食, 发热作渴, 用大芦荟丸为主, 以四味肥儿丸为佐, 疳证渐退。 却以四味肥儿丸为主, 以五味异功散为佐而痊。 后又不禁厚味, 作泻饮冷, 仍服肥儿丸, 异功散而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