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汉代又出现另一位名医太仓公,〈扁鹊仓公列传〉曰:「太仓公者……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甚精.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然左右行游诸侯,不以家为家,或不为人治病,病家多怨之者.」〈考证〉曰:「冈白驹曰,观其色以诊.」张大可曰:「五脏有病,显之於面,色有五种,观色而诊病.」张先生讲解较详尽.而「决嫌疑,定可治」,张先生解作确定可治法则或是否可治,其他各注均没有提及.而「或不为人治病」韩先生解作有时故意不给人治病,尤其指统治者.我以为仓公之做法有如扁鹊「六不治」之法则一样,对於某些没有德行或不著重身体的人也不医治,两者都有其个性,或许名医也有这样固执,执著的看法.
而仓公之案例更多,由於他得罪某些达官贵人,最终受罪当刑,幸好被女儿缇萦所救,后被汉文帝下诏见他,而其对文帝亦说了很多行医案件.
如「阳虚侯相赵章病,召臣意.众医皆以为寒中,臣意诊其脉曰:『迵风.』迵风者,饮食下嗌……病得之酒……臣意切其脉,脉来滑,是内风气也……其人嗜粥,故中藏实,中藏实故过期……
上述「寒中」一词,韩先生解作病名,乃寒气入侵於里所致,张先生解作寒气攻心,古注则没有提及.而「迵风」,〈集解〉曰:「迵,音洞,言洞彻入四支」,〈索隐〉曰:「下云,饮食下嗌辄出之,是风疾洞彻五藏,故曰迵风.」.〈考证〉曰:「多纪元简曰,邪风藏府病形篇云,洞者,食不化,下嗌……」.张先生认为灌五脏之病.迵,通洞,指风灌肠胃,洞达五脏.韩先生讲得较易明,「迵气」,古病名,迵,通洞,其主要症状是饮食入胃后不能消化吸收,迅速吐出和泻出.
又〈扁鹊仓公列传〉曰:「故济北王阿母自言足热而懑,臣意告曰:『热蹶也.』则剌其足心各三所,案之无出血,病旋也.病得之饮酒大醉.」
上述「济北王阿母」,〈索隐〉案:是王之奶母也,〈正义〉服虔云:「乳母也.」郑云:「慈己者.」,姚先生解已故济北王刘兴居的奶妈,张先生解亦作乳母.而「热蹶也」,古注及〈集解〉均无言及.张先生则解作寒气逆行的热病,症为足心发热.姚先生亦有相近解释,热蹶,病名,足心发热为其主症.
其实仓公之临床案例实有二十多个,其中以上数例,已见仓公和扁鹊一样,也很精通望,闻,问,切四诊之法,尤其擅长望诊和切脉.因为在传中,25个案例中,大都记载了脉象,如浮,沉,弦,紧,数,长,大,代,弱,散等近20种脉象,可见仓公之医术精湛.
另外,仓公不夸功自诩,如实反映疗效.如汉文帝询问他治病的效果时,他毫不掩饰地说出诊治的失误:「……诊病决死,能全无失乎 」臣意对曰:「意治病人,必先切其脉,乃治之.败逆者不可治,其顺者乃治之.心不精脉,所期死生视可治,时时失之,臣意不能全也.」古注虽没有注解,然姚,张二人注解却甚为详尽,仓公讲出判断死生时,自己随时有差错,不能保证万全,更不会自夸能使病人起死回生.
总括来说,从《史记 扁鹊仓公列传》可见春秋至西汉时期中国之医学已有长足发展,而且文中透过扁鹊仓公二人医疗事迹及二十五例案,详细记载病者姓名,病状,诊断,病理分析与治疗结果等,充分反映二人之技艺精良与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与巫术的荒诞作一强烈对比.然而,二人同因医术高明受人妒忌,最终招来杀身之祸,亦反映了人性的丑恶,令人婉惜万分,故于慎行《读史漫录》卷二曰:「……然扁鹊入列国,所至即更名姓,其方术随至而变,亦更名姓之意,而竟为秦太医令所杀.故技艺之精,即多方自匿,犹且不免焉.医,仁术也……」可见两人之遭遇亦应验了文中所曰:「美好者不祥之器」这句格言了.而全传以扁鹊为「神医起」,以仓公「以求实结」为结,可见太史公之妙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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