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希望及其他
——2007年4月23日与南京市部分癌友谈癌症康复
那天，我的个人网站上有一位名xiyang的网友给我来了一封信。她是我的一位患者，三年前切除了大部分的胃，但她服着中药，现在和健康人一样工作着。她在信中回忆了几年前刚参加癌友协会的情景，同时又送我一首歌，名《感恩的心》。她将歌词贴了上去，并给我听歌的网址http://www.njcaf.cn/。我打开一看，原来这是南京癌友协会的网站，打开主页，《感恩之心》的歌声随之响起。歌手有点感伤，歌曲旋律深沉，歌词十分感人。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 我情归何处，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这首歌，感伤中却蕴含着催人振奋的力量。这首歌，让我读懂了癌友们善良的心灵，更让我对人生对命运有了新的感悟：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感恩！我当即决定以此作为几天后给癌友们讲座的主题。
我们为什么要感恩？因为我们经过了劫难还坚强地活着，因为我们早晨依然醒来，因为我们依然可以享受明媚的阳光，依然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因为我们的周围有一个个热情的笑脸和一双双愿意搀扶我们的双手！
我们如何才是感恩？就是要珍惜生命，珍惜每一天每一刻！就是要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要让自己有勇气作我自己，要任凭花开花落一样学会珍惜！
我今天还要给大家念一首对联，不过那时一首挽联，是南京中医药大学一位老教授临终前自己给自己写的挽联。这位老中医生前不仅课上得好，方子开得好，而且写的一手好字，烧得一手好菜，但是他晚年很惨，因糖尿病，他眼睛瞎了，肾功能坏了。在生命弥留之际，这位乐观而且坚强的老人，自己为自己写了一首挽联：
“一生磋砣岁月，悔无建树，如今大限已到，只得先去；
人间风光绮丽，洵至大观，倘若果有来世，还当再来”。
这是老人对人间的眷恋之情以及对生命延续的渴望之情，我们被这位老中医对生活的热爱而感动，也为我们尚为健康地在人世间而感到欣慰！生不再来，逝不可追，对每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生命太宝贵了！大家能大难不死，当然值得庆幸，当然应该感恩！
在感恩的同时，我们更需要有希望。对许多癌症患者来说，最大的危险莫过于绝望。我经常给病人讲一个动物心理学的实验。让老鼠负重在水中游泳，一般只能坚持8分钟左右，然而，在它们挣扎5分钟的时候，实验人员在水中放入一块跳板让其老鼠逃生，这个试验要重复若干天，让老鼠形成记忆。若干天后，再将这些老鼠放入同样的水池中，结果8分钟过去了，老鼠还在游，15分钟、20分钟，老鼠们竟然可以坚持24分钟！这是什么力量？是希望，是精神的力量，因为老鼠们相信在某个时候将有一块跳板让其逃生，它们的心里始终充满着生的希望！可以说，希望是生命不灭之火。我们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放弃对明天的憧憬和追求！
希望不能来源于空想，我说肿瘤患者不能失望不是没有根据的心理暗示或空穴来风，而是有充分的科学根据。
第一， 癌症有自愈的可能。据说，泛美癌症治疗中心的科学家在查阅了从1900～1972年大量的医学文献后，公布了一个令人鼓舞的统计数字：在癌症患者中，约有10%的人会发生肿瘤自然消退，而且一经消退，便极少复发。我没有看过这个报道，不过但我也遇到有些农村的病人，因为无钱看病，结果几年以后居然还好好地活着。上次我还看过一则报道，1987年3月14日,郑州国棉四厂职工杨力吾上班路上突然晕倒,后确诊“脑恶性胶质瘤”,占位深,不能手术，医生估计最多还能存活两年。他家人隐瞒病情，杨力吾也因经常犯病晕厥而内退。内退后的他开了家装潢公司，结果事业非常成功，2004年被评为中国建筑装饰业年度贡献人物。2005年3月检查发现脑瘤钙化，他方知自己曾患有绝症。这确实是非常有意思的案例。还有的书上记载，有些肿瘤患者因为丹毒、疟疾、感冒发热等，导致原病灶的缩小或消失。
第二， 癌症更有治愈的可能。世界卫生组织癌症顾问委员会在1981年就认为：三分之一的癌症是可以预防的，三分之一的癌症如能早期诊断是可以治愈的，三分之一的癌症经治疗可以延长生命减轻痛苦。许多肿瘤的治愈率及五年生存率都在不断提高。比如儿童的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1960年的五年生存率仅为4%，而1996年已经达到78%；非何杰金氏淋巴瘤1960年仅为18%，而1996年达到69%。美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恶性肿瘤发病率、死亡率近些年来在持续下降。从1993年到2002年，美国癌症总体死亡率每年以1．1％的平均水平下降，其中男性肿瘤患者的总体死亡率每年下降1．5％，女性是0．8％。近年来美国肿瘤的总体治愈率已超过50％，一些对化疗敏感的肿瘤治愈率甚至可达80％、90％以上。我国肿瘤治疗水平虽然落后于美国，但近年来也是突飞猛进，获得了不少可喜的成绩。今年，我们国家也制定了NCCN乳腺癌和非小细胞肺癌临床实践指南（中国版），更加规范了我国肿瘤的综合治疗，有望肿瘤的死亡率不断下降。
第三， 医学科学还在进步，明天还将有新的疗法出现。肺结核曾是死亡率很高的疾病，林黛玉就是死于结核病，日本影星山口百惠出演的《绝唱》里面的女主角，也是死于结核病。但是由于链霉素的出现，结核病已经不是令人恐慌的疾病了。我坚信，总有一天，癌症也会像结核病一样被人类所攻克。这些年来，医学科学的进步好消息不断。1998年美国FDA批准Herceptin用于乳癌临床，这是针对原癌基因HER-2的人源化的单克隆抗体，是第一个用于乳癌治疗的分子靶向药物，成为轰动全球的医学新闻。去年，日本千叶大学的研究人员将将抑癌基因注射于食管癌周围，10名受试患者均多活半年到一年，最多的多活4年。2006年，宫颈癌疫苗在美国正式上市，这标志着肿瘤疫苗将成为今后肿瘤治疗的又一重要手段。在肿瘤临床上新技术不断涌现。介入治疗技术始于60年代，我国近十年来发展迅速，已经成为临床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效果值得关注。除介入疗法以外，还有热疗、低温治疗、光动力学治疗、腔镜治疗、内支架治疗等。医学上治疗肿瘤的手段越来越多，已经不是手术、化疗、放疗那老三样了。
总之，攻克癌症的曙光就在前面，我们要等待，我们要努力争取痊愈的机会！我们没有理由失望！
就像《感恩的心》所唱：天地虽宽 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现实是残酷的，许多患者尚与病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这不仅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有智慧。肿瘤康复，又是一项科学，需要我们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和态度。我是中医，这几年来接触的肿瘤患者大部分是中晚期，而且大多经过手术和放疗化疗以后，全身状况差，但求生欲望强，与我的配合也很好。这些年的临床实践，我有个体会，那就是肿瘤的康复一定要有整体观念，要辩证地认识肿瘤（病）与患者（人）的关系。
我主张首先是留人，所谓的留人，就是将身体调整到一个可能达到的最佳平衡状态，就是使癌肿处在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这种人癌共存和谐相处的状态，应该是当前癌症康复医疗所应追求的实实在在的目标。通俗地说，留人，就是保住日后治病的本钱，留人，就是等待治疗疾病的时机。
要留住人，具体的内容很多，但最基本的目的是三个“不”。即精神不垮，体重不减，胃口不倒。
第一， 精神不垮。
一旦患上癌症以后，你就上了战场，成为与癌症进行较量的斗士。首先需要勇气和斗志。英国的一项调查发现，患有乳腺癌的患者，凡有勇气有斗志的，有80%的人活过10年，而绝望者仅有20%的人活过10年。
精神不垮，要求每个人要有四个“会”：
一是会说。要善于将内心的苦闷向人倾诉。我常有这样的感觉，在我医生面前，能倾诉，能掉泪，那就有救了，因为他的心扉敞开了，他的心态开始平稳了。而最怕的，就闷声无语，目无精彩的人。
二是会笑。相声大师候宝林，晚年患了胃癌，胃全部切除。他对来探望的亲友说：“这下可好了，我把胃切除了，看胃癌往哪里长？”一句话把大家给逗乐了。我市患胰腺癌18年的邢广君先切除了胰头、3/4胃、十二指肠和胆囊，但术后13天后突然并发大出血再次紧急施行手术。当他从麻醉中苏醒过来，就对医生开玩笑说：“我叫你装个拉链吧，你不装，让我又挨了一刀．”会笑，不仅是说笑话，还包括内心的笑。患鼻咽癌21年的康国平自小喜爱手工，她能用小圆珠编出近百种小动物和花卉。患病后全身心地投入到编织工艺中来。2003年协会举办艺术节，她送展的作品是：巨龙腾飞、手持两条祝福条幅的圣诞老人和象征吉祥的大象。去年协会成立10周年，她又编了一艘金灿灿的龙舟送给癌友协会，象征着协会全体癌友同舟共济，共同手挽手走向生命的绿洲。她还编织了120只金猴送给来自长三角地区癌症康复组织的代表，表达南京癌友的美好情谊。她说：“当我看到自己编织好的一件件作品时，是我最高兴的事。”
三是会跑。要走出家门，要善于结交朋友，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许多抗癌勇士们，大多利用癌协搭建的平台，与广大病友交流经验。我市的抗癌勇士王玉珍，患尿道癌9年，她坚持走路锻炼，每天走路锻炼时看到马路上的“牛皮癣”她就撕下来，也算是锻炼的一种附带工作，至今撕下的“牛皮癣”球已有二斤多。樊宝林老师患有骨髓瘤，但她每天骑着自行车出去跑，为癌友提供各种力所能及的帮助，她乐观的人生态度，乐于助人的精神，受到许多病友的爱戴和尊敬，她也非常健康。
四是会跳。指会跳舞，会跳操，会打拳舞剑，会体育锻炼。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于蓝上个世纪60年代曾做过子宫摘除术，70年代又因乳腺癌作了双乳切除术，至今健在。他的经验就是坚持锻炼，每天上午练一小时太极剑，已经年逾八旬，依然担任儿影厂的艺术指导。现年已经80岁的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先后生过4次大病，开过7次刀，患过甲状腺瘤、肠癌，摘除过胆囊，但她没有吓倒，坚持体育锻炼，经常参加各类社交活动、艺术活动。她的信条是：人要不怕吃苦，经得起磨炼和摔打，因为艰苦中寄寓着欢乐，艰苦中寄寓着希望。
第二， 体重不减。
首先，避免导致体重下降的药物和疗法。比如猛烈的泻药，或有毒的偏方草药，刻意的节食和剧烈的体育锻炼，大量的发汗呕吐等。尽量保留体力。对与肿瘤患者来说，脂肪就代表着治病的本钱。我去年春天治疗过一位安徽农村的妇女，她是晚期胃癌患者，就诊时严重贫血，极度消瘦，已经奄奄一息，后通过服用中药，增进饮食，竟然顽强地活下来，可以下地活动，干轻微家务活，但冬天去世了，据说是服用了泻水的偏方，腹泻以后，病情就急转直下。
其次，要服用一些帮助恢复体重的药物及食物。中药的人参、枸杞、麦冬、黄精、阿胶等。食物如桂圆、红枣、葡萄干、猪蹄、牛筋等。
这里，我先说说人参。人参，古代用于治疗那些经过发汗、吐下、体液大量丢失，非常消瘦的人，现在动物实验发现人参对患有肿瘤的试验动物有激活免疫系统功能，抑制肿瘤生长、防止肿瘤细胞转移等功效。肿瘤患者服用人参能明显提高放、化疗疗效，减轻放、化疗毒副反应，提高机体免疫功能，改善患者的食欲和精神状态，减轻疼痛，增加体重，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的研究人员也发现人参制剂的参一胶囊（人参皂苷Rg3）在肺癌化疗过程中使用，可以减毒增效，可以增加体重，而且认为人参安全，无不良反应。其实，人参还有经济的优势，其价格远比冬虫夏草便宜。
我要推荐红烧猪蹄。猪蹄营养丰富，味道可口。据食品营养专家分析，每１００克猪蹄中含蛋白质23．2克、脂肪17．7克、碳水化合物１．9克。猪蹄中还含有维生素Ａ、Ｂ、D及钙、磷、铁等营养物质，尤其是猪蹄中的蛋白质水解后，所产生的胱氨酸、精氨酸等１１种氨基酸之含量均与熊掌不相上下。从医学的角度来看，猪蹄又是多用途的良药。猪蹄中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这是一种由生物大分子组成的胶类物质，是构成肌腱、韧带及结缔组织中最主要的蛋白质成分。经常食用猪蹄，还可以有效地防止进行性营养障碍，对肿瘤患者导致消瘦、贫血的，有利于组织细胞正常生理功能的恢复。红烧猪蹄的烹制，一定要放黄酒、姜葱、冰糖以及五香八角桂皮花椒等，并要用小火炖3-4小时至猪蹄软烂，可撇去熬煮后渗出的油，放大火收至汤汁浓稠，即可出锅尽情享受香气四溢的红烧猪蹄了。
当然，不吃猪肉的病员，吃牛蹄筋也是一样的。喜欢吃鸭子的南京人，可以吃鸭翅、鸭掌，这些也富有胶质。
对于肿瘤患者，我就是希望你们胖一点，血脂胆固醇偏高一点，肚子稍大一点，这样，才有治病的资本，这样，才有抗病的底气。
第三， 胃口不倒。
中医说，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食欲，就是胃气，就是生命力的象征，还是享受生活的重要途径。我们要让自己保持良好的食欲，尤其是保护好自己的食欲。
首先，不吃倒胃口的药物，比如那些有毒的以及腥臭污秽的药物，比如生的壁虎、地龙、蟾馀、蛇，比如动物的内脏、排泄物以及人尿等。
其次，不吃不想吃的食物。中医说：“胃以喜为补”，这就是说只有自己喜欢吃，吃下去通身舒服的，才是有补益作用的。大家传说肿瘤患者吃甲鱼好，但有些患者吃了甲鱼，恶心呕吐，腹胀腹痛，腹泻不止，反而诱发疾病。这就不适宜了。我希望大家不要盲目推崇甲鱼，更不要硬着头皮吞食甲鱼。
再有，要想方设法做好吃的。肿瘤患者在康复期间，一定要讲究烹饪，要让菜肴入味可口。一般以炖、蒸、煮为主，菜肴以易消化、富有营养，口味好为原则。现在不少患者怕吃鸡，可我弄不明白，这是哪里传出来的？古代医学文献也没有说肿瘤不能吃鸡，相反，鸡汤补益脾胃气血，是大病后恢复体力的营养食品。特别是母鸡经文火慢炖，汤中加入火腿香菇，更加入肉皮，则更能增加鲜味，汤液也变得更为醇厚，闻之食欲顿生，食之齿颊留香，是增加食欲的上品，为何却被许多人拒之门外，实在是不应该！每天有美味佳肴陪伴，那你的幸福指数必定上升！面对香浓的鸡汤，只要你不怕，只要你没有心病，那就可以吃。许多患者为何反复？就是营养不良，就是过于忌口，那种盲目的刻意的没有科学依据的忌口，我最反对！说句笑话，有些癌症的基因是属荤的，你不吃肉，它就吃你的肉；你不给它营养，它就吸你的血！所以，营养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在消瘦、贫血的状态下，更不能忽略饮食的营养。
以上的“三不”，看似简单，其实不易，需要大家努力，需要大家研究，因为每个人的体质、病情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康复内容也是不一样的。但是，大家只要有这个意识，只要以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各种艰难困苦，只要永不认输，只要永不失望，那么，阳光就会照到你的心坎上，你的生活就有了比较高的质量。这种状态，正是人生的又一种新境界！
衷心祝愿大家身体健康！
黄煌 |
发表于 2007/4/24 19:1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