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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中国成功施行了世界首例异体阴茎移植手术。然而,这一医学意义上的壮举并未给患者带来真正意义上的“性”福。两周后,主治医生不得不忍痛挥刀,自毁成果。
技术上的完美未能填平心灵上的缺憾。阴茎移植,世界首例——众所瞩目的成功的光环笼罩在医生的头上,但对患者来说却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疤。
2004年冬天,中国广州一位44岁的男子遭遇了一次意外事故,致使阴茎严重残缺,不能站立排尿,性功能更是无从谈起。为此,广州军区总医院泌尿外科主任胡卫列特意组织多位专家,反复进行研究讨论,积累了相关的数据和经验,做好了手术前的先期准备工作。胡医生说:“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阴茎可是传宗接代的命根子,被看成是男性的标志性器官。”在病人及其配偶的强烈要求下,胡主任手下的工作小组决定开创国际先例,接受这一高难度挑战。
广州军区总医院的伦理委员会也对此开放绿灯。经过一番周折,移植工作小组选定一名脑死亡的23岁男性为供体,并获得了死者父母的首肯。
被齐根切下、保存在4摄氏度液体中、10厘米长的供体阴茎终于有了新的位置。在一份名为《欧洲泌尿外科学》(European Urology)的著名的医学专业期刊中,胡卫列及其同事兴奋地写道:“我们在此介绍世界首例采用外科显微技术、并取得成功的同种异体阴茎移植手术。”
手术持续了整整15个小时。医生在高倍显微镜的帮助下,找到患者阴茎残端的动、静脉血管和神经,并一一完成吻合对接。最后,患者的血液缓缓流入新植入的阴茎内,苍白的阴茎开始充血、红润,手术宣告成功。十天之后,医护人员取下了导管,病人毫不费劲地排出了尿液。
事情本应到此为止。来自中国的庆功报告发表于去年十月,直到今天,人们还能在互联网上找到相关报导,仿佛过程曲折、结局美好的电影散场,银幕上出现的一个大大的“完”字。类似的高难度动作还有去年12 月法国外科医生施行的“变脸”术,尽管不是全盘变脸,但也是人类在面部移植技术上迈出的关键性的一步。
然而,不同以往的是,胡医生此次缝合的是一段异体阴茎,技术上可行,心理鸿沟却难以逾越。
伦敦皇家学院的移植专家Andrew George曾经在英国《卫报》上发表文章,认为“阴茎移植不应比其它类移植手术更为复杂。”实践检验真知,事到如今,医学家们不得不承认,更大的排斥力量来源于心理。
受体对于移植物的反应出乎了胡医生及其医疗团的预料之外。无论患者本人还是其妻子都对来自陌生人的这一器官怀有异乎寻常的抵触情绪,以至于引发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手术两周后,主治医生尊重病人的意愿,再次切除了移植成功的阴茎。
对于医生们来说,这依然是一次失败。他们又给《欧洲泌尿外科学》寄发了一份后续性报告,其中提到:“术后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我们和患者的想象力。这毕竟是世界上史无前例的一次尝试。”
事后的一份分析报告表明, 移植器官的血液循环状况良好,且并未发现任何生理排斥反应。但医疗工作者指出,“移植阴茎勃起后的形态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受体心理上的反感。”
类似的情况也曾发生在世界首例手移植患者身上。 50岁的新西兰人Clint Hallam将陌生的“新手”描绘为“令人厌恶的、衰老的”,并请求医生将之拿掉——这件事曾经在媒体引发了轩然大波,并激发了美国作家John Irving的创作灵感,写出了新书《第四只手》。在这本小说里,捐献这只手的死者遗孀和接受移植的患者之间演绎出一段感人的恋情。
经验丰富的法国面部外科医生Jean- Michel Dubernard认为,心理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了移植手术能否真正成功。以色列外科医生Yoram Vardi在一篇同样刊载于《欧洲泌尿外科学》的评论文章中写道,如果在移植手术前后平行开展辅助性的心理治疗,这段已经缝合好的阴茎不至于又被切掉。人们应该从该案例中吸取教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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