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内经》与《周易》——《<内经时代>补注》

河间金栋

⒃豫：卦名。《易经》六十四卦的第十六卦。震上坤下。豫，安乐、安逸之意。《尔雅·释诂》：“豫，乐也。”邢昺《疏》：“豫者，逸乐也。”

本卦阐述了怎样看待娱乐和享受及在欢乐中应注意的问题。在太平盛世，适当的消遣娱乐是可以的，也是应当提倡和肯定的，正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但不可放纵过度，更不能穷欢极乐，沉溺于逸乐而不能自拔，要顺性而行，要逸豫时不忘忧劳，而且应当注意时机和场合。（刘登阁注译《周易》）

孔《疏》云：“谓之豫者，取逸豫之义，以和顺而动，动不违众，众皆说豫，故谓之豫也。”《周易本义》：“豫，和乐也。人心和乐以应其上也。”

《周易集解纂疏》云：“郑玄曰：‘坤，顺也’，‘震，动也’，顺其性而动者，莫不得其所，故谓之‘豫’。豫，喜佚说乐之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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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六，阴爻；五，即从下往上第五位。

贞疾，恒不死：豫卦六五爻辞。王弼注：“四以刚动，为豫之主。专权执制，非己所乘，故不敢与四争权。而又居中处尊，未可得亡，是以必常至于贞疾，恒不死而已。”楼宇烈《校释》：“非己所乘：意为不是自己（六五）所能驾御的。贞疾：意为虽得正位，但常受到九四之侵害而有病。”

《周易大传今注》云：“[经意]贞，占问。恒，久也。占问疾病，筮遇此爻，则久不死，其寿尚长。”

洪钧按：此句卜辞的本义不过是说：占问疾病时，得到豫卦六五，病人常常不会死。汉儒却解释得十分复杂，莫名其妙。王弼的注更是很繁琐而不得其要。现代专家的解释，也不是都好。如高亨《周易大传今注》解恒为久，显然不如解为“常”。《说文》就说：“恒，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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⒄噬嗑（音是克shike）：卦名。《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二十一卦。离上震下。

本卦阐发推行刑法惩处的原则和方法。治国仅靠教化这一种手段还是不够的，要刚柔相济，恩威并施才行，即在运用教化、感化的怀柔政策的同时，还要整饬法令、法纪，修明刑法，以严刑峻法惩治不良，制止罪恶的蔓延，并保持社会的良好秩序。（刘登阁注译《周易》）

《彖辞》曰：“颐中有物，曰噬嗑。”王弼注：“颐中有物，啮而合之，噬嗑之义也。”楼宇烈《校释》：“颐，面颊、腮。此处指口内。”

洪钧按：噬嗑这个卦名的本义，就是吃的意思。噬，是吃、咬或吞吃之义无异议。至于嗑，也是吃。至今在南方某些地区，说吃饭为嗑饭，吃药为嗑药。至于王弼注说：“颐中有物，啮而合之，噬嗑之义也。”按他的见解，噬嗑就是咀嚼。《杂卦传》说：“噬者，食也”，也是吃的意思。但无论如何，噬嗑总是指吃东西的动作。这样一个很平常的词语，古人却解释到依法治国或集市贸易的高度，真是无限附会。不过，吃饭虽然很平常，却也是大事。所谓民以食为天是也。只是须知，筮辞涉及的人，几乎没有平民或奴隶。他们不值得卦师服务。周王、王族、诸侯或其他大人物才是卦师的主要服务对象。这些人吃饭出了事，自然更是大事。

本卦六三爻辞是：“噬腊肉遇毒”，也是很平常的的事。因为吃腊肉遇毒不罕见。我就有一次亲身经历。现在我们知道，这是因为腊肉霉坏因而有致病细菌或毒素在内的缘故，不会去卜筮请教。周代人不会完全认识到这个问题，故那时中毒后就会去卜筮问问后果或原因。总之，这一卦来自占问与进食有关的问题。

这一卦的最初形成应该是，有大人吃东西出了事来占问，得到这一卦。后来变得很复杂，是因为占问其他事也会得到这一卦。多次占问的原因和结果重叠在一起，就很难解释了。再加上添了几个新的解卦规则，于是更加复杂。却同时也为卦师的解释留下了很大的余地。至于《易传》发挥微言大义，就和占筮原义完全没有关系。《易经》对《易传》的作者来说，不过是个说话的由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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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肤，灭鼻。无咎：噬嗑卦六二爻辞。王弼注：“噬，啮也。啮者，刑克之谓也。处中得位，所刑者当，故曰‘噬肤’。乘刚而刑，未尽顺道，噬过其分，故‘灭鼻’也。刑得所疾，故虽‘灭鼻’而‘无咎’也。‘肤’者，柔脆之物也。”

孔《疏》云：“‘噬肤灭鼻’者，六二处中得位，是用刑者。所刑中当，故曰‘噬肤’。肤是柔脆之物，以喻服罪受刑之人也。‘乘刚而刑，未尽顺道，噬过其分’，故至‘灭鼻’，言用刑太深也。‘无咎’者，用刑得其所疾，谓刑中其理，故‘无咎’也。‘象曰：乘刚’者，释‘噬肤灭鼻’之义，以其乘刚，故用刑深也。”

《周易大传今注》云：“[经意]噬，用牙咬，犹吃也。肤，肉也。灭。割去也。爻辞当是写奴隶，意谓：奴隶越其分而吃肉，触怒奴隶主而割其鼻。割鼻是轻刑。奴隶受此轻刑，小惩大戒，不致再受重刑，则无咎矣。[传解]与经意同，但认为不专指奴隶。”

洪钧按：（偷）吃了一块腊肉，被割去鼻子，只能是奴隶的待遇。注意！不是奴隶去占问的，去占问的是奴隶主。所以结果是“无咎”。可见这样割去奴隶的鼻子，在当时被视为合理合法。高亨先生的解释相当好，却没有完全摆脱旧说。盖无咎不是指奴隶“不致再受重刑”，而是指奴隶主不会因此有灾祸。孔疏完全是牵强附会。

河间金栋

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噬嗑卦六三爻辞。孔《疏》云：“‘噬腊肉’者，‘腊’是坚刚之肉也。‘毒’者，苦恶之物也。三处下体之上，失政刑人，刑人不服。若噬其‘腊肉’，非但难啮，亦更生怨咎，犹噬腊而难入，复遇其毒味然也。三以柔不乘刚，刑不侵顺道，虽有遇毒之吝，于德亦无大咎。故曰：‘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也。‘象曰：位不当’者，谓处位不当也。”

《周易本义》：“腊，音昔。腊肉，谓兽腊。全体骨而为之者，坚韧之物也。阴柔不中正，治人而人不服，为噬腊遇毒之象。占虽小吝，然时当‘噬嗑’，于义为‘无咎’也。”

《周易大传今注》云：“腊肉，干肉。遇毒，如干肉生虫，含有毒素等是。吝，难也。爻辞言：用齿嚼干肉而遇毒，毒仅在口中，未咽入腹内，是有小小之艰难，未承载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