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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草根中医——连县级中医院的大门都未曾进过,只是在基层替人看病,其职称至今仍属于初级的中医师(连个中级职称都不是)。他原先是一个搬运工,后来做了单位的卫生员(业余),再后来进了医务室,当起了专职医生,一直到退休,后来又做了一个坐堂中医师,这一坐就是十七年。
而今他已年满七十,身材瘦小,双手有残疾,只是精神还不错,头脑清醒,为人看病处方还是有一套经验的,不少病人都认为他的字写得不错,好认,在本地区也算得上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老中医罢。
他就是王昆文,本人自号曰“王半医”,并以此刻有一枚印章,偶尔也用于自己的处方签上。现在他取得卫生局颁发的个体行医证已有十七年了,依然每天在自贡高新区广芝林大药房坐堂问疾,风雨无阻,哪怕是星期日也未休息。因为他的家就住在药店附近,所以即使中午或下午下班回家后,如有人来药店看病,一个电话打来,他是随叫随到,哪怕是正在吃饭,也从不推辞。有人劝他该休息得了,何必再如此劳累,他都报以淡然一笑。
2003年,自贡电视台“盐都播报”栏目(本地一个较著名的电视栏目)曾经采访并报道过他,题目是“把脉人生”。其解说词是:“把脉诊疾对于一个中医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诊脉已24年的王昆文来说却不同寻常。当他用残疾的双手为人诊脉时,不禁使人为之一震。”解说词中还说,他在为人诊病中得到了一份快乐和满足。——这话还真说得不错,须知王昆文的双手是先天性畸形,手腕弯曲成直角,且桡骨缺如,属于肢残二级。
下面我们不妨从他坐诊的药房门口立着的一块木牌上可以见到关于他的一段文字介绍:
简历——中医师王昆文,男,70岁,从事中医临床实践四十余年。从20岁起开始自学中医,后考入成都中医学院函授大学83级学习毕业(当时他已是班上年龄最大的学员,已过四十来岁),获得中医专业大专文凭。他多年来一面临证,一面读书学习,未尝懈怠,所积累的病历资料上万份。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开始有医学论文发表。至今已先后在《四川中医》、《国医论坛》、《亚太传统医药》、《中医药文化》、《北京中医学院学报》和《中国中医药报》等报刊上发表文章共计99篇,且连续两年被《中国中医药报》评为优秀通讯员,在业内有一定影响。王昆文医生临床问疾周详,辩证仔细,处方谨慎,不敢疏忽。他在业余时间喜上网,浏览国内几个中医药论坛,并积极参与中医发展问题的讨论,尤其强调应重视发挥民间中医的作用和建立更多的个体中医诊所。目前已有“中医坐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要轻视民间中医的力量”和“扶持民间中医还要加把劲”等文章在中医药报上发表。另外发在论坛上的还有“民间中医问题是中医的战略问题——拯救民间中医之我见”
王昆文从医之路走得艰辛。1962年他18岁,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体检不过关)。一个残疾人刚踏入社会,要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真是难之又难,哪一个单位会接收他呢?那时候我们国家还没有《残疾人保障法》。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参加了街道运输队,每天挑着一担箩筐或是用铁丝扭成的挑砖的架子去搬运河沙、元石、砖瓦、煤炭等,而且大多数时候要把这些材料从河里的船上挑运到岸上,一路的爬坡上坎。每天的运输任务皆以吨计,草鞋不知穿烂了多少双,有时候天不亮就要赶到运输地点。遇到“大和联”(即搬运费按人头平均分配),即使你再累也不能中途歇稍,人家挑多重,你就得挑多重。其劳动程度之艰巨,可想而知。这是一段怎样令人难忘的经历啊!王昆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利用业余时间自学的中医。人家说他是自学成才,而他却说自己是半路出家,只能算半个医生。几十年过去了,而今他最感到遗憾的是自己学医学得太晚,又没有名师指导。如果在初中时代就有人指导他走上学医之路,把学习数理化的时间用来学医,那他的医术就将是另一个层次,另一番景象了,就会比现在高明许多,至少不会自称“半医”。所以他认为,学中医应当幼而学,最好是初中或小学毕业就开始学。那时候的记忆力最强,能够背诵很多东西,比如当年初中课本里的《岳阳楼记》,他至今都还能背诵。难怪当地一位会写小说和编故事的作家李某来找王昆文看病后,在得知这个身有残疾的中医师曾经从事过繁重的体力劳动时,突发感慨地说:“在您身上就有故事!”——但故事的主人公却要说,这个“故事”并非虚构!正由于他身体有残疾和缺陷,双手畸形,所以有时候也难免会遭到个别不理解他的病人或其家属的歧视,或以貌取人。如有的人即使坐到了他的诊桌前,见到他的那双手,也就不愿找他看病,使他显得有些尴尬。他也只能以所谓“药医有缘人”之类的话来宽慰自己。
诚然,一个病人如果相信一个医生,哪怕是相隔甚远,她也要远道来求医。如家住成都的杨女士(57岁)患有腰痛、失眠及心慌等症,有好多次她都是乘坐其爱人的摩托车从成都到自贡来找王昆文医治。其单边行程就约有250公里,要用近六个小时,有时还要冒着酷暑的天气,当晚也只能住旅馆。(因摩托车不能上高速路,只能沿着老成渝公路走)。
又比如一位姓曾的喉癌患者,做手术后来找王医生看病就已有十多年的历史,如今已八十七岁了。
还有一位老干部董某,85岁,来看病时多次对王医生说,他原来不相信中医,但有一次他解的小便甚臭,西医给他输液服药等治疗,皆无效。后来他听家人介绍来找王医生诊治,只服了两剂中药就好了。从此以后,他凡是生了病,就都到这里来抓中药。王昆文总是抓住这样的机会向病人宣传中医药的优点和特色,扩大中医在群众中的影响,让中医有更多的“粉丝”。
去前年,王昆文治疗一个女青年殷某双下肢肿痛,不能站立,更不用说行走,最先是由其爱人背着来的。经他治疗几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康复。后来他把此病例总结成文后在中医药报上作了报道,题为“解毒活血法治双下肢肿痛”。这个病,他自认为医得比较漂亮,疗效显著。
今年元旦,一位姓梁的胃痛患者,男,60岁,请王医生只给诊断了一次,开了一张处方,连服中药8剂后,胃痛即治愈。
大约十年前,王昆文在旧书摊上见到一本《中医痰病学》,很想买。但书摊主人也是一个中医学爱好者,想留着这本书自己看,不愿意卖。于是,他与摊主说了许久,提出借去复印一本后立即归还,摊主迟疑了好久才勉强答应。因为当时王昆文正在蕴酿写一篇“因痰生风证浅议”的论文(后来此文发表在《国医论坛》2004年第4期),故须搜集一些资料。平时他在临床上也多使用去痰之法治疗内科杂病,如眩晕、心悸、小儿手心烧,等,颇有心得。
还有一次,一位姓唐的六十岁左右的女病人来药店里找他看病,临走时大声说:“我认为,医德比医术更重要。一个医生,你的医术再好,如果没有医德,过于把‘利’字放在前面,我不会找你看病。王昆文,我为什么找你看病?一是你看病认真;二是你还在不断地学习!”
王昆文对清代医家邹润安的《本经疏证》一书十分推崇,并全力向人介绍。他通过阅读此书,写了十多篇推介文章发表,如“邹润安与《本经疏证》”、“邹润安对《伤寒杂病论》的研究”、“邹润安论柴胡”、“邹润安论阿胶”、“邹润安论黄芪”、“不滥不遗用附子”等。他十分赞赏王孟英对本书的评价,即:“邹氏之书疏经旨以证病机,俾古圣心源,昭然若揭。不但有裨后学,足以压倒前人。”如现代医家黄煌所编著的《张仲景50味药证》,其中所摘录和参考的主要文献,就是《本经疏证》。可见他钻研仲景学说是找对了路,故能取得较好的成绩。王昆文现在仍然在继续钻研这本书,认为这是每一个要使自己在学术上有较深造诣的中医师都必须阅读的著作。
还令人不知晓的是,王昆文虽然爱上网(网名:他山之石),在中医药论坛上与网友们交流对中医药各种问题的认识,但他原先并不会用电脑打字。前几年他在网上发表的许多文章或帖子,都是由他的女儿代替他打的字,后来有一些文章是他拿到文印店去付费请别人打的字,然后再发上网或发给报社。如“中医发展问题50问”、“中医学的本质决不是科学”等文章皆是。直到前年三月他才学会了打字。他写道:“我很高兴!很高兴能打一些简单的句子了,虽然很慢,但可以参与回复,表达自己对别人文章的看法,哪怕是三言两语。谢谢刘世峰先生的鼓励!”
王昆文撰写的、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反映其学术思想和观点的论文主要有:
试论通法;试论阳虚生风;化不可代、阴阳自和是中医治病的特色;平易之药愈重症;因痰生风证医案拾零;中医学的特色是什么?中医理论何须重建;给纯中医一条发展之路;重视病人的自我感觉;科学的篮子装不下中医;批判中医无用论——评“仲太医四字真经”;自然是伟大的老师——就中医学的本质问题答王锡民先生;也谈中医药核心价值观,等。
去年春天,王昆文抽暇去遂宁灵泉寺游览,见到一株树龄达710年的黄连树,高大而挺拔,十分欣喜。于是他在树旁照了一张相片,把它发上了论坛。孰知得到了版主曹东义先生的赞誉及题字,题字为:“慈眉善目,信心坚定,他山中医,昆仑美玉,黄连树下,更显风范。”昆文愧不敢当,在此很感谢曹先生的鼓励!
在今年四月王昆文满七十周岁生日之际,他还有一个简短的发言,大意是:
转瞬间,人生已过七十年。七十年来,昆文从小至今都得到许多人的关怀、支持和帮助,才能够走到今天,才能够走到古稀之年,才能够苦尽甘来。这里,我首先要向帮助过我的人表示由衷的感谢!而今我虽然已经退休,但仍能以残疾之躯和不高明的医术服务于大众。这既是老有所为,而且也生活得充实、无忧。我仍感欣慰的是,我还不是一个无用的人,今生我选择了中医,献身于中医,以中医为荣,谨以中医为职业,中医伴我尽余生,吾愿得以满足矣,夫复何憾!
原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钟佑杰老先生(已故)在十多年前曾赠与他两首诗,其一曰:
君怀仁济术,岂是半城医?函藏灵枢藉,囊珍道地芝。与人惟质朴,临证善多思。会此疮夷日,良良有所为。
目前,王昆文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把自己已发表和部分未发表的文章编辑成一本书出版,以作为自己在学医的道路上所付出的劳动和心血的结晶,争取在近年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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