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中医和非传统中医的区别是什么? ——刘希彦老师在伤寒经方求真群,讲课节录 中医有着数千年甚至更久的历史了,难道中医还有传统与非传统之别吗?有的。 区分传统中医和非传统中医应以汉代为界。 先说非传统中医。非传统中医是以药治症的。什么是症呢?比方说我们后世中医经常说的脾虚肾虚痰湿淤血就是症。 我举一个病例来说明这个问题。男子的虚劳房事类疾病,后世中医大都从肾论治,分肾阴虚还是肾阳虚。如果是肾阴虚,用生地熟地之类的滋阴药;如果是肾阳虚,那就是苁蓉巴戟天杜仲这类的药。我早年学过很长时间的后世中医,知道用这类药效果不会太好,暂时或有缓解,往往牵延不愈,有时补肾药吃多了甚至于还会上火。《伤寒论》里有一个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没有一味补肾药,治这个病效果却立竿见影,辨证准确了几剂药就能治好。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之所以能治好这个病,是因为它没有拿药直接去补肾,而是着眼于人体的大循环,人体的循环恢复了,津血运化归肾,它的肾气自然就会增强。如果人体自己就不能补肾,又有什么药能直接补肾呢?兴许能隔山打牛的补一点,却起不到根本的作用。这就是后世医家治病动辄给病人吃几个月的药,收效却不明显的道理。 再如治肿瘤类疾病,我看现在的医生动不动一张大方子,几十味活血化瘀攻坚散结的药,如果人体大秩序没有恢复,自己就不散结,仅用这些药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伤寒杂病论》的治病思想是道家的,所谓“无为而无不为”,就是不妄自作为,不干预天和,不代人体去治病,而是致力于恢复人体秩序从而让人体自己去治病。 既然药物不能治症,那药物学上所说的补肺补脾发汗通便又怎么理解?其实这些说法也都是不可靠的。举例说明:我们常说桂枝是发汗的,学过《伤寒论》的都知道,桂枝也可以用来止汗。白术这味药,后世说它健脾止泻。北京有个大夫,专用白术治便秘,成了他的独门功夫了。到底桂枝是发汗还是止汗?白术是通便还是止泻?其实这都是后世医家的说法。通便止泻哪能是药物能够做到的,这是人体自身无数条神经配合而形成的一个指令,药物本身不能够代替人体来行使这个指令。药物只是平衡人体的阴阳,恢复人体的秩序,然后由人体自己来下这个指令。比如桂枝,它只是把阳气送到肌肉组织,表的阳气够了,它该出汗会出汗,该止汗会止汗;白术是气化中焦的,中焦气化,津液得以运行,该止泻会止泻,该通便会通便。 学过经方的都知道,经方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四十味药,《伤寒》里主要的方子也就那么几个,无非加减变化而已,却能治人体一切的疾病。人体的疾病何止千万,为什么经方能以不变应万变,说明经方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治理人体的,人体失衡的方式就那么几种,自然方药也很简单,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人体恢复平衡了,自己就能治病了,何用药物代劳? 《伤寒杂病论》的医学体系,其道源于《道德经》的道家思想,其术源于《易经》。其实所有传统中国文化的理论根基莫不是如此。《伤寒杂病论》中的易理历来还有人去研究,而其中的道家思想却很少有人探寻了。讲道家医学就要讲无为,讲顺应天然,医家不可妄自作为,不妄自作为才能无为而无不为。医学自仲景之后,整体趋势是越来越有为,越来越喜欢滥用药物对抗疾病。结果大家也看到了,中医汤液学相比仲景时代是衰落得太厉害了。两千年来,我们非但没有让中医有所寸进,反倒让中医治病从覆杯而愈、一剂而解,沦落到中医不治病,中医治病慢,中医只能调理的境地。 张仲景和后世医家还有一个区别,虽本源于道,却不空谈大道,甚至避而不谈,而是将道化为具体的临证思路和组方用药方法,这才是医学上最难做到的,也是最有价值的。后世的医家往往比仲景更喜欢谈玄说道,或仅止于道,或细推敲起来里面未必有真正的道,临证用药甚至背离道。所以这次我也以仲景之法为法,主旨不在宣讲医理中的道家思想,而是道以致用,用道家思想破解张仲景思考人体的方法和组方用药的规律,以期应用于临证,治病救人。让习之者虽不足以谈易说玄,却能回归传统,成为实实在在能用道家思想治病的的传统中医。如果我们再不能回归到真正的传统,中医的前景也许不是再走两千年弯路那么简单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