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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与思考——纸上谈兵
《泻心汤》中蕴含的学问
张仲景所著《金匮要略》中的著名药方“泻心汤”,顾名思义,即为泻心火所制。主治邪火内炽,迫血妄行,吐血衄血、三焦积热,眼目赤肿,口舌生疮,外证疮疡,心胸烦闷,大便秘结等。
显然,是一派热病症状。
其病机呢?早有说法:气有余,则是火。
似应不错。
然而,令很多人不解的是,张医圣在谈到该方所治疾病之病机时,却说是“心气不足”!
但是,“泻心汤”中所用之药(大黄、黄连、黄芩),却又全是苦寒降火之类,并无补心气之功。相反,一派热病之象,明明是心气有余、而非“心气不足”的表现啊?
这是为什么呢?
由此,有人便认为,这《金匮要略》中所记载的“心气不足”,系后人传抄刻印时,出了差错,将“有余”误成了“不足”。
这个差错,也错得太离谱了,因为,其辨证完全搞反了。
幸好,后人只凭症状用药,而没有计较辨证之正误,而仍照那药方下去,疗效却不错。因此,“泻心汤”相传千年,杏林皆奉为圭臬,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不过,这“泻心汤”所治病机,究竟是“心气不足”,还是“心气有余”?这个问题却有弄清楚的必要。因为,也有这类热象症状,即某些“心火亢盛”证,用“泻心汤”却会无效。
这“心气有余”与“心火亢盛”,有什么区别吗?
照说,有区别也不会大,顶多是火之程度差距。
那为何同类似的症状,“泻心汤”(及同类型药方)却会出现有的能治愈,有的却无效的情况呢?
问题的答案,在于“泻心汤”所治,确不是“心火有余”。
对此,彭子益老先生在 《圆运动的古中医学》分析说:“心气不足四字,切须认清。心属火气,下焦之火主上升,上焦之火主下降。心火不足,乃心火之降气不足。如系心火不足,便须用羊肉温补木气,心火乃足,或用肾气丸以补木气之根,心火乃足。”
彭老先生说得很清楚了:这个症状的“心火不足,乃心火之降气不足”!
就是说,既不是心气有余,也不是心火不足,而是此时心火的降气能力不足,即心气不足。
若是心火不足,则不会用苦寒降之,而应用补木以生火,“虚则补其母”、“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
这个“心气不足”,却只是临时降火功能出了问题,遇到障碍,使心火无法与肾水很好上下沟通,导致心火郁于上,引出一派热病。
这个中阻障碍是什么呢?
脾胃湿热。
对付这个脾湿的最好方法,就是苦寒燥之。“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
脾湿问题一旦解决,心火自然就可下降,与肾水正常相交,而原有郁火上炎症状,不治而可愈。
所以,“泻心汤”治疗心气不足、虚火上炎之病症,不是直接治心,而是釜底抽薪,用药于脾,打通脾湿之阻,让心火下降得以通畅。名曰“泻心”,实为燥脾。
但,既病症在心火,叫“泻心汤”,可能是为让后人方便,可以对症下药。
既此病机为心气不足证,那“心火亢盛”之热症,又怎么治呢?
这恐怕就得以水制火了,因为这种情况的病因,是心本身的问题。其治疗大法,《内经》已给出:“心欲软,急食咸以软之,用咸补之,甘泻之。”古人张元素还提供了具体用药:咸软之:芒硝;补之:泽泻;泻之:黄芪、甘草、人参。
不过,真正的心火亢盛证,按黄元御的观点,应该不多,因为:“病于相火衰者,十之八九;病于相火旺者,十之一二而已”。
只是,习惯了认“心气不足”而误为“心气有余”证的医生,是很容易就将一切上炎之心火,均视为心火亢盛的,所以,真正遇到了心火亢盛的病人,用苦寒药治,便会铩羽而归、方法失效了。
由此可见,现在一些中医之所以用某方治某证,有时有效,有时却无效,其原因,恐怕就是实际他们并还没有真正掌握某些病的病机,没有真正辨清某些病证的实质,仅仅是以症对方,误打误治愈了而已。因而,这种成功经验,却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不仅别人学了,有时治不好病,自己也常遇到自己的拿手专长,却居然也治不好那以往得心应手可治愈的病症。
辨证,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201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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