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 药 芍药十月生芽,正月出土,夏初开花,花大而荣,正似少阳渐入阳明,故得木气最盛。根外黄内白,则为具木气于土中而土生其金,金主攻利,又气味苦平,故能入脾破血中之气结,又能敛外散之表气以返于里。凡仲圣方用芍药,不越此二义,以此求之方得。 芍药别录酸微寒,隐庵辈多议其非。今取嚼之,却带微涩,涩者酸辛之变味。况同一物而气质有浓薄,安知古之不异于今。即本经之苦平与酸微寒并体之,皆不外敛之与破。识得芍药之用,而无谓之吹求可已矣。 邹氏于仲圣方之有芍药,处处以破阴结解之,支离殊甚。桂枝汤因卫气外泄不与营合,故于桂甘温经驱风之中,用芍药摄卫气就营气,营气本未尝结,何待于破,此敛之义也。当归芍药散治腹中 痛,此破之义也。桂枝加芍药汤治腹满时痛,此敛与破兼者也(满须敛,痛须破)。何可执破阴结一说,以概诸方。 腹痛为太阴血中之气结,芍药以木疏土而破结,故为腹痛专药(谓于土中泻水者,犹属膈膜之论)。下利乃阴气下溜,土德有惭,岂堪更从而破之,故下利断非所宜。若滞下之利,则正宜决其壅滞,芍药又为要药。洁古芍药汤用之而以名方,可谓得仲圣心法矣。 仲圣黄芩汤治下利何以有芍药,盖太少合病,邪已近里,无用葛根汤之理,治之宜从里和。黄芩清少阳之热而其气轻,加芍药以敛之,甘枣以固之,则里和而利止。且太少合病,则病气未肯骤下,欲其里和,焉得不敛,芍药之不可少如是。 甘遂半夏汤证,曰脉伏,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脉伏者,有留饮在内。欲自利利反快者,利不即利,既利则快。心下续坚满者,利后满减,过时又续,显系内有停阻,与滞下无异。芍药能破坚积,正其所宜。且以甘遂逐在上之留饮,而又以芍药敛而降之,则上下之邪尽去,用芍药之妙有如此,而注家从未见及,可异也。 芍药甘草附子汤证,曰发汗病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虚者阳虚,汗后气已外散,故以附子扶阳,炙甘草补中,芍药敛其外散之气,方义易见。而邹氏以芍药甘草为得桂枝汤之半,尽太阳未尽之风邪。此与桂枝汤何涉,且以芍药甘草当桂枝汤之用,有可谓非妄矣。 芍药为太阴血中之气药,不能破血中之血结,且味涩则破而不泄,故凡下瘀血之方,芍药得厕其间者,皆偏裨之任也。 芍药若用为补剂,必配合得宜,如四物汤之类,方能获益。辛祐之患消渴九年,止而复作,苏朴授以芍药甘草等分为末煎服,七日顿愈。陈日华谓古人处方,殆不可晓。实则无不可晓也,殆善师成无己酸以收之,甘以缓之,酸甘相合,用补阴血、敛逆气、除肺燥之意耳。此最得用补之妙法,单用讵能即补。洁古谓入脾经补中焦,东垣谓色在西方故补,皆足贻误后人。洄溪又但以为养肝之圣药,其亦昧之至矣。 古有减芍药以避中寒之说,寇氏然之,谓气虚禁用。此亦仲圣早有以示人者。伤寒太阴篇云: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以芍药与大黄并称,即可知芍药之为芍药,胃弱宜减。更可知应用而尚不可多用,何后人直以为补剂而不加深考耶。 胃弱既宜慎矣,乃防己黄芪汤下云,胃中不和者,加芍药三分,则何以解之?夫芍药者,能敛外散之气以返于里者也。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气之外散为何如,故其证有兼喘者,有兼气上冲者。和胃非他,敛胃气使下降耳,岂芍药而有和胃之专长。又肺与肠胃皆一气直下,芍药能敛气入里,即能下归肠胃,故芍药为脾药而兼为肺药为胃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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