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学一学程门雪的《伤寒论》讲稿

仰望杏林

太
阳
篇

一、太阳病大旨

伤寒第一太阳病。脉浮身痛头项强。无热恶寒发阴分。恶寒发热是发阳。因发知受理最确。审症求因大法彰。钱潢：因发知受四字最为确当，不独发阴发阳因发知受，即六经病狂伤寒温病伤阴伤阳之辨，以及每一疾病的辨证，亦皆因发知受也。发阴每有直中虑。发于阴者，但寒不热，每有直中三阴之虑。发阳传经先三阳。太阳主药桂枝立。加减变化为诸方。自桂枝证、麻黄证、大青龙证、刚痉柔痉以下，无一方不用桂枝，即至犯本之时，蓄水之五苓，蓄血之桃仁承气，其中亦均有桂枝，可见桂枝一味实为太阳一经之主药，特以症情及体质之不同，加减变化，乃成诸方耳。无汗表实麻黄法。有汗配芍桂枝汤。无汗脉浮紧，则配麻黄、杏仁以发汗，成麻黄汤；有汗脉浮弱，则配芍药、生姜、大枣以和阴助阳，扶正达邪，成桂枝汤；桂枝解肌，发汗力薄，恃啜热粥，鼓其胃气，再加温复；盖毛孔本开，故能作汗，托邪外出，如不汗出，脉浮紧者，不可用也。青龙加膏为烦躁。大青龙汤于麻黄汤加石膏，以其不汗出而烦躁，内有热也。喻嘉言解作风寒两伤营卫，殊失经旨。三纲之说宜商量。三纲之说，始于宋孙尚，喻嘉言因而以风伤卫为一纲，主桂枝汤，寒伤营为一纲，主麻黄汤，风寒两伤营卫又为一纲，主大青龙汤。看似整齐清楚，但将风寒与荣卫，独立起来，与事实不符，勿为所误。柔痉有汗桂加葛。项背强几几有汗者，名柔痉，桂枝汤加葛根治之。刚痉无汗麻葛襄。项背强几几无汗者，名刚痉，因项背强无汗，故于桂枝汤加葛根，又加麻黄以取汗。太阳犯本症有二。蓄水蓄血肠膀胱。小肠膀胱为太阳府，故名犯本。小便不利渴饮吐。蓄尿五苓气化良。蓄血如狂小便利。少腹硬满瘀热藏。辨证施治分轻重。桃仁承气与抵当。太阳篇中条最富。大半治误救误章。此是太阳自有症。原文熟读细思量。

二、桂枝汤方意及用法

恶风发热脉浮缓。桂枝证之发热，热必不高，其脉浮而缓，今人多用于高热，大误也。自汗中风实伤风。喻嘉言云：中字与伤字无别，即谓伤风亦可。杂病中另有中风，不可误会。桂枝芍药草姜枣。调和营卫解肌同。更啜稀粥助药力。表虚感冒奏奇功。此方实治表虚感冒无其他变症者，故桂枝证有十余日仍在之条，体虚邪留也。真正伤寒却无用。脉紧脉缓殊其踪。桂枝汤不治伤寒，伤寒初起以麻黄汤治之，但散表不温里，因未知其后来如何变化也。仲景另以中风名之，正恐后人误认为伤寒耳。紧与缓乃相对而言，一紧一缓，一虚一实，对比明晰。自汗腹痛虚疟痢。杂症腹痛虚疟痢，均借用之甚佳。久病寒热效尤崇。日久寒热经数候高低不常，汗多指尖冷者，此方有奇效，小儿尤佳，然必脉虚数者方可用之。南方伤寒多温热。伤寒有五，温热亦概括其中，每每初起恶寒，后复壮热，用此方最应留意。宜加减施治，一候以外无它变，仍显桂枝证者，庶可全用此方。原方姜枣勿轻从。纵有恶寒头项痛。轻投桂芍尚相容。更当参入清宣品。慎勿盲从吴鞠通。温病初起，亦必有外感新邪引动之，每见恶寒头痛，不能尽如方书所说，温病不恶寒也。惟二三日后寒自退而热大发矣。吴鞠通《温病条辨》，首列桂枝汤，即是此意，惜呆用古方，未言变化之法，反误后人，须知方中姜枣决不可用，纵有恶寒头项强痛如桂枝证者，亦只能轻投桂芍二味，或更兼清解药治之，如佐黄芩、阳旦法也，脉不缓而数者，尤当注意，时法每以荆苏葱豉代桂芍治之。脉缓不数是真诀。脉数为温辨须工。前言久病寒热，脉数而虚，别无变症者，可用此方，即经云：甘温除大热是也，若外感初起脉转数，桂枝便非所宜，可以荆芥、苏梗代之。若一候外仍恶风形寒，自汗发热，热不高者，则荆苏无效又非桂芍不为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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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枝汤变化应用大纲
    桂枝变法要精详，口苦加芩阳旦汤。阳旦亦有谓加附子者，今均以加芩为阳旦。漏汗恶风四肢急。桂枝加附治亡阳。虚痛桂枝加饴芍。大实而痛加大黄。桂枝加芍，进一步加饴糖，则为小建中。加大黄者，即表里双解之意也。寒热虚实四大法。变化无穷此领纲。例如寒加附子，热加黄芩，虚加芍药、饴糖。实加大黄。
四、桂枝汤加减方
    脉涩弦急腹中痛。倍芍加饴小建中。喘加厚朴杏子入。加桂奔豚治气冲。头项强痛仍发热。胸满溲难苓术从。温宣气化兼解外。桂不可去去芍通。金鉴谓：去桂，当是去芍药之误。钱潢亦云：桂枝汤之能解风邪，皆赖桂枝之辛温，可以汗解其邪，用芍药者，因营阴弱而汗自出，故用之以敛阴收汗。若伤寒无汗者，必不可用，今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既不以麻黄桂枝并用，若曰桂枝去芍药则可，若反去桂枝而留芍药，其如无汗何，茯苓渗利小便，白术除湿，将置未解之表证于何地耶。按头项强痛，发热多汗，太阳表证犹存，无去桂之理，必误也，因胸满当去芍药，无汗亦当去芍，因小便不利，参五苓意，加茯苓、白术，面面俱到矣，金鉴之言是也。亡阳不卧惊狂作。救逆去芍漆牡龙。误下烧针更烦躁。桂甘龙牡方意同。脉沉而迟身疼痛。汗过津伤正气穷。新加人参芍姜倍。益阴和阳法所宗。叉手冒心心下悸。桂苓甘枣保心阳。茯苓重用法先煎。甘澜水以万遍扬。通阳泄水蠲心悸。茯苓甘草桂生姜。厥阴篇云：伤寒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水；不尔，水渍入胃，必作利也，据此知茯苓甘草汤，本是治水饮之方，其症应有心下悸。胸胁支满头目眩。振摇苓桂术甘汤。身振振摇者，因误汗动轻气也。桂苓味甘纳冲气。去术易味理精良。白术能动冲气，五味子则有纳冲气，一味之增减，均有至理存焉。四方增损均一味。一味之差变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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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麻黄汤方意及用法
麻黄汤亦桂枝主。本方除桂枝一味外，麻黄、杏仁，不入营分，惟桂枝色赤通心入营耳，焉能谓本方专治寒伤营耶。桂枝汤既主桂枝，复有大枣，断无不入营分之理，更焉能谓之专治风伤卫耶，况本篇有发热汗出营弱卫强之条，主以桂枝汤调和营卫则愈，盖桂枝汤之功用，一能扶营弱，一能抑卫强，自有明训，嘉言等犹独分二者对立，金鉴亦然，殆以可汗篇有风则伤卫，寒则伤营，营卫俱病，骨节疼痛，当发其汗一条，遂引以为据耳，岂知此篇非仲景原文，不足为据。若论其所主应是麻黄汤而非大青龙汤，假如依喻氏三纲之制，则麻黄汤亦当列于风寒两伤营卫之治矣，愈分析愈混蒙，还是不言为佳，善乎王旭高言表虚表实，只在有汗无汗之分，不在风寒营卫上分也，今更拈出桂枝一味为太阳主药，余均因症加减，更易明了，知此则麻黄不能与桂枝对立明矣。杏仁甘草四味药。太阳伤寒第一方。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此汤即初起主方也。脉浮而紧是要着。恶寒发热头身痛。诸般全仗桂枝却。原文云：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须知自头痛至恶风，均桂枝一味之功，只无汗而喘，方是麻黄主症，于此可明宾主之分。因何要用杏麻黄。无汗而喘四字确。无汗而喘乃用麻黄的证，拟方定药，如有确当之点，无一虚设，所以经方为一切方之祖也。必先辨此，方不至拘泥不化。如知无汗而喘，为麻黄的证，则非伤寒而有此症，即可用之，后人方治风寒束肺，咳嗽喘急者，有三拗汤，即本方去桂枝，因无太阳证耳，知麻黄汤用法，亦知三拗汤用法，可举一反三也。辛甘发散内经旨。桂枝、甘草辛甘合化，内经云：辛甘发散为阳。桂草相监理枘凿。桂草监制麻黄之说，诸家均乐道之，贤如旭高亦未能免，实大误也，甘草调和药性，尚有可说，但亦只可谓调和，不能谓监制也。至谓麻黄性烈，以桂枝监之，不使其大汗亡阳，则殊非是。如言监制，则各半汤之芍药、大枣，小青龙汤之芍药、五味子，庶几近之。此方则断不能作如此解也。发汗定喘入肺经。风寒束肺，则肺系急而为喘。麻黄宣肺发汗，肺系不急，则不喘矣。麻黄非特发汗要药，亦治喘要药也。杏仁肃肺，仅辅助之用耳。诸家因惑于伤寒不入手经之说，无言及治肺者。独李濒湖谓：虽是太阳发汗重剂，实能发散肺邪，钱潢称之，以为发千古之秘。其说固是，惟其理亦甚明显，并不足异。只是诸家为前说所囿，印定眼目，遂不敢昌言耳。专治太阳何浅薄。太阳膀胱经主表，肺主皮毛，风寒外束，最先犯肺，肺亦主表。且肺为水之上源，与太阳膀胱经实相连属，麻黄汤实为治肺之药，必纳之太阳一经，何拘泥之甚耶。不须啜粥恐留滞。减除姜枣防腻膈。不须啜粥者，因本方治伤寒初起，以后传经热症甚多。恐谷气挟热留滞于中，不易解也。旭高谓：恐留麻黄之性，非也。生姜之热，大枣之腻而温补，倘内有伏热蕴邪，必如火上加油。旭高谓生姜横散，恐碍麻黄上升，大枣缓中，恐碍杏仁下降，言似成理，实为穿凿。此二点，诸家均不言其所以，王氏独能留意之，可称别具慧心，惜因受昔人伤寒温病界限之说，不敢贯串于一，故尚未能尽其微奥耳。总为伤寒变化多。传经热病难先测。初起汗未出，恶寒未解，以后变化若何，原无一定。脉紧为寒束之象，转为急数，则从热化矣。若从寒化，则有麻黄、附子。若从热化，则有麻黄、石膏。惟其初起，当预留地步，故不用姜枣，不须啜粥，以防传变，此诸家所未解也。凡初起外感重者，风寒闭郁无汗，后世诸方，无不从此化裁，或加减之，或师其意而易其药，故名之曰伤寒首方。又传经热病，轻者由太阳之表不彻，余邪留恋而成，重者则必有伏气，惟伏气无外感不发，初起外邪未罢，寒热无汗，后人以葱豉汤代之，或用银翘散之半，荆芥、豆豉、牛蒡、薄荷等亦妙。南方地暖肌松，纵有寒束，郁从热化，二三日间，无不寒解热发汗出，得此等方已足，毋俟麻黄矣。若夏月发热，终不汗出者，薛生白亦有六一散同研细薄荷钱许，泡汤调服之法，甚效。此等因地制宜，因时变化，须熟记之。温热初起表热时。师其意而变其制。冷风哮嗽用最灵。冷风从背俞袭肺，久成根株，逢冷恒发哮喘，本方散寒宣肺最效。咳喘杏麻法不易。咳喘肺系急，由于风邪感袭者，麻杏为不易之药，桂枝则随症而定，昔贤所谓夏日忌麻黄，以夏日阳气浮于外，汗出多，易于亡阳，固经验之谈，惟咳喘哮嗽，夏月不忌，且纵服麻黄，亦不致发汗也，江南用麻黄为发汗剂者甚少，因无须乎此也，用麻黄于咳嗽哮喘者极多，即有自汗见症，只要确是肺闭不利之喘，依然可用，经方麻杏石甘汤，其见症即是汗出而喘也，须知此汗是热郁于肺，闭而不宣之汗，与阳虚之汗，大有差异，服麻杏石甘汤后，非但不致汗多，且能因喘平而汗少，惟当详察脉证，勿误认为要。尺脉微迟不可投。寸关浮弱亦须忧。脉浮紧实麻黄谛。亡血亡阳须细求。汗即血，汗为心之液，心阳虚者，汗多亡阳，心阴虚者，汗多亡阴，因人而异，最当细辨，阳虚者勿服，亡血者亦不可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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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麻黄汤加减方
    大青龙即麻黄汤。再加石膏枣生姜。寒热身疼脉浮紧。无汗烦躁用此方。太阳病，发热、恶寒、无汗、烦躁八字，是大青龙证着眼处；有汗便不得用麻黄，无烦躁便不得用石膏。此较麻黄证尤剧，表邪紧束，郁热不宣，故用麻桂解表，石膏清里，其兼姜枣者，恐无汗用石膏，抑麻桂发散之力，又恐寒凉太过，转属太阴，故加姜枣以培中气而助宣发，使一汗而表里双解，其配合之苦心，微矣妙矣；此证用此方，不必问中风伤寒，伤营伤卫也。前人解此，繁而无当，多不足取，本方为解表兼清里诸法之祖，若外感引动伏气，外邪未解，伏热已动者，方虽不同，法实本此，银翘散即其例也。玩古人方，须先审其法，再究药味，药虽因病而变动，法则百变不离其宗。能知制方法理，十得八九矣。又经方份量，大有研究，如大青龙汤各味，类似麻黄汤，独麻黄一味用六两，倍麻黄汤之数。固由旨在取汗，亦以内有石膏，不得不重其量以配合之耳，故云一服汗出者，停后服，毋庸尽剂。汗出多者，以温粉扑之，足征其考虑之周密矣。少阴亦有烦躁症。汗出脉弱不相当。少阴烦躁，汗出脉弱，万不可服大青龙汤，误服必致惕惕肉瞤，促成亡阳之祸也。热因寒用方须晓。误服青龙阳必亡。少阴烦躁，须热因寒用。如四逆加人尿猪胆汁之例，庶可救其万一耳。《明理论》所载温粉扑法，不甚佳。今人多以龙骨、牡蛎、麻黄根、糯米等研末，匀置粗绢包扑之，颇佳。惟只是一时治标之法，无大效力，根本仍在内治也。麻杏石甘汤一味。麻黄汤桂枝一味易石膏即成麻杏石甘汤。汗出而喘无大热。本条云：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后人多疑之，谓既汗出，何以用麻黄，既无大热，何以用石膏。柯韵伯改作无汗而喘，大热者，似颇得当，然经文自有至理，原条不可废也。其中却有至理存。无汗汗出休拘泥。王旭高曰：以余阅历，喘病肺气内闭者，往往反自汗出，外无大热，非无热也，热在里也，用麻黄是开肺不是发汗，且病喘者，虽服麻黄而不作汗，古有明训。肺热则叶举作喘，重用石膏以消肺热，热清肺肃，喘自定矣。本方石膏独多，用至半斤，与大青龙之麻黄独多，正一比例也。此方麻黄治喘，本不作汗，况有如许石膏在内耶，其着重在一热字。按肺气内闭，郁热上蒸之汗，多出于头部，此辨证要诀也。烦渴舌红脉滑数。旭高谓：无大热，乃外不见大热，热在里也，必有烦渴，舌红见老。以补经文之不足，真实凭据，胜诸家空论多矣，应知舌边尖红，中间不一定红绛，多见白苔，所谓苔白者，属肺热是也。又其脉浮滑洪数，亦堪作据。泄肺存阴定热喘。麻黄（汤）用桂枝汤膏。一寒一热堪为比。麻黄汤用桂枝治寒喘也，此方用石膏，治热喘也。二方正是寒热对待。风温犯肺法当师。肺风痰喘效更奇。小儿肺风痰喘属热者，此方甚效。或谓此方无化痰能力，不知平日无痰，一病而痰骤生，是肺热不能肃化，津液壅聚为痰也。痰因热生，热退津行，则痰自化矣。若平素痰多者，可参入瓜蒌、蛤壳、贝母、竹沥、莱菔汁及雪羹汤等。暴病多从实症看。此要诀也，不独喘病为然，麻黄治喘专药，寒则助桂以温之，热则助膏以清之，不必拘有汗无汗之分，盖有的据脉证在也。能分脉症便无疑。大青龙证，无喘而有恶寒；麻杏石甘证，但热不寒而有喘；大青龙证脉浮紧，麻杏石甘证则浮而滑数。此方为风温上犯，肺热叶举之专方。故暴病身热，渴而咳喘者最适合，若无上焦证，便非所宜。少阴证烦躁，以脉微弱汗出恶风为辨。与大青龙证无汗烦躁脉浮紧者不同，误投即有亡阳之祸，此方汗出不忌者，盖阳虚之汗，与热蒸之汗，虚实有异也。其分辨处在脉则少阴证脉微弱，或寸关浮弱，尺迟微，麻杏石甘证，则脉必滑数有力。在证则少阴证烦躁恶风，麻杏石甘证则无烦躁恶风而为热渴咳喘，显然不侔，决不致误认也。仲景独致意于大青龙证者，为其中烦躁一症相似耳，故谆谆以脉辨之，此则证异脉异，无须辨也，近人治肺热叶举之咳喘，以麻黄入芦根内扎好入煎，即从麻杏石甘汤化出，以芦根代石膏，稳而巧妙，甚可佩也。除却石膏加薏苡。发热身疼风湿医。金匮治风湿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则用此方。风寒湿热易一味。各成主体细寻思。合桂枝以治风寒，合石膏以治风热，合苡仁以治风湿，只易一味，各成专治，精当不移，简练妥帖，此其所以为经方。不似后人方之驳杂不纯也，须寻思其意旨，便知制方选药之法。麻黄汤证，麻黄石甘汤证，均有喘，故均用麻杏入肺金，麻杏苡甘证，无喘而一身尽疼，风湿在表，肺主一身之表，因而亦用麻杏，然湿家不可大发汗，经有明训，若喘者虽服麻黄而不作汗，古亦有明训。今天喘而用麻黄，但取其微汗耳。微汗则风与湿俱去也。观其剂量，麻黄只用半两，余药相等，且每服四钱匕，量甚轻也。经方非特药味取舍甚严，即份量亦极有斟酌焉。小青龙汤治水气。本方为治水饮左肺胃之要剂，原文二条，应以第二条为主，即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者是也，第一条只上半段是正文，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为止，以下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诸证，在本方后加减证中，另有他药加减以当之，并非本方所主治也。后人误入于原文之中，前辈作小青龙汤语诀，均收入之，实不合也。咳逆倚息支饮是。支饮咳逆倚息，不得卧者，本方甚效。重用辛温散水寒，兼以酸苦而安肺。姜桂麻黄芍药甘。细辛半夏与五味。桂麻解表，甘芍和中，辛姜散水寒，半味降逆气，配合妥当，无一闲味，玩味此等方，方知仲圣之妙也。肺胀烦躁加石膏。寒温并进法尤致。肺胀咳喘，多因水饮为患。小青龙汤实治水饮之正方，若水饮挟热而烦躁者，于小青龙汤加石膏，寒温并进，水热俱蠲，于法尤致密。此即《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也。然则何以不用大青龙汤欤。曰大青龙汤不能泄化心下水邪，故当以小青龙汤加石膏治之耳。心下乃肺胃之分，水饮聚于胃，渍于肺而成诸证，本方有麻桂之散，甘芍之和，辛、夏一升一降是一对，姜、味一散一收，亦是一对，配合至有法度，后人治水饮喘咳多从本方出入。如御药院方细辛五味子汤，治肺气不利，咳嗽喘满，胸膈烦闷，痰多喉中如有水鸡声等证，即本方也，《外台》古今录验沃雪汤治上气不得息，喉中水鸡声，即本方去芍甘二味也，局方从此增损者颇多。又经方用药，每多专治，如芍药治腹痛，茯苓治心悸，及此方之干姜五味治咳，均一定不移者，凡见症有咳，则必云五味干姜，徐灵胎批临证指南，亦云用五味治咳，必与干姜同用，一散一收，庶不致敛住肺邪，叶氏用之，深得经旨，惟阴亏有火者，万不可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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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桂枝麻黄各半汤、桂枝二麻黄一汤方意及用法
寒少热多如疟状。日二三度发无时。面有热色邪未解。身痒因无小汗知。桂枝麻黄各半汤。偶方小剂为轻治。本方虽名各半汤，照原方分量考之，只是三分之一耳。庞氏总病论，则云桂枝汤末三分，麻黄汤末三分，姜三片，枣三枚，煎去渣，温服一盏。宋时对于经方、局方之常用者，均配合成剂，备人服用。此二汤研末煎服者，谓之煮散，较为和缓，亦可仿法也。观原注之每方汤三合，及庞氏之每汤末三分，则本方之分量，确是三分之一，而非各半也。按伤寒类方云，此方分量甚轻，计共约六两，合今之秤，仅一两三四钱，分三服，只服四钱零，乃治邪退后至轻之剂。桂二麻一用相同。桂二麻一治形如疟，日再发者，与各半汤之证相似，惟分量之别耳。只因汗后故参差。伤寒类方云，与此桂枝麻黄各半汤意略同，但此因大汗出之后，故桂枝略重，麻黄略轻。方药尽同分量异。此二方以方为单位，非以药为单位，二方即麻桂原方，无一味增减，只在分量煎法上变化之，在仲景方中另具一格，触类旁通，可资隅反，应变无穷也。前人注伤寒，胶柱鼓瑟，每斤斤于桂枝汤麻黄汤之分，一若界限森严，丝毫不可通融者，岂知经方即有二方并用者耶，尤有参差多少而并用者耶，但减其分量变为小剂，便能别有作用。观此方知医者意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贵能活泼泼地，二方之法为经方变例，须注意熟记之。未有小汗再服之。合作一方失本意。长沙妙旨费寻思。今人用桂枝麻黄各半汤及桂枝二麻黄一汤，均是等其分量，并合一方，殊失仲景原意，当依方法，分煎去渣，和合再温服之，应知经方每一方之药味，先煎后煮，均有变化作用，分煎后煎，亦有意义，不似后人笼统煎药之法，全不考究也，凡经方中煎煮方法不同者，均须留意研求之，如前辈用交泰丸治不寐不应，后仍用原方，而以肉桂黄连分煎，候稍冷，同和饮服，便效。此分煎之法，仿自斯者，记之以例其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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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苓散方意及用法
    发热而烦渴饮水。水入则吐名水逆。胸中有水则不能容水矣。水蓄不化津不升。小便不利是其的。五苓散以小便不利为主证，水不化，故小便不利，津不升，故口渴欲饮水也。脉浮微热消渴句。字字有因认清晰。消渴二字勿误会。本条所谓消渴，即渴欲饮水之代名词，非消渴引饮，水不济渴之消渴也。因五苓散所治是渴欲饮水，小便不利，水不能消之证，故知非真消渴也。微热一证当辨析。五苓散所主原有表证，一则曰脉浮微热，再则曰发热不解。故方中用桂枝，方后服法云：多饮暖水，汗出愈，仍是解表之意，今人但知利小便，用之犹未尽其功也。惟最要者，须知五苓散所治之脉浮发热，并非大热，故特著微热二字以昭示之，否则桂枝白术之辛温便不能合辙矣。倘若不知此理，以为五苓散能治表证，而已消渴，见壮热烦渴，饮入旋消之热症，亦冒昧取用，为害定匪浅鲜。五苓散用术桂枝。猪苓茯苓泽泻随。辛温散水淡渗利。汗出溲通病可医。温通气化，升津散水，祛邪利小便，乃五苓散之功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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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桃仁承气汤、抵当汤方意及用法
    热结膀胱血蓄肠。蓄血症前人均以为血蓄膀胱，此误会也，若果膀胱瘀塞，血蓄不行，又何能小便自利耶。此理所不能通者也，原文谓血自下者愈，若血蓄膀胱，又焉能从小便而下耶，由此推之，是血蓄于肠无疑。按太阳之邪，随经入府，热虽结于膀胱，血实蓄于回肠，自来注家，只钱潢一人明其旨耳。少腹急结人如狂。小便自利血谛证。小腹急结是蓄血现症，尤须验其小便，小便自利而少腹仍急结者，方能确诊为蓄血症耳。此与五苓散证之小便不利，正相对待。攻瘀大法不可忘。伤寒四大法，发表、温里、清气、攻瘀是也，四法错综变化而成诸方。其外不解兼解外。此条诸家所解，均不甚合蓄血应用抵当汤，既谓尚未可攻，则知可攻者，是指抵当汤言也，诸家惑于当先解外一语，逐有桂枝汤、麻黄、葛根诸汤之说，不思热结下焦，人已如狂，症非轻浅，岂能舍之不治，但顾其外，况麻桂等方又何能愈此证象耶，其实桃仁承气汤之桂枝，即为表证而设，且方中攻里之药，轻于抵当，明是表里并治之法。宜桃仁承气汤之句，系承接先解外而来，非直接乃可攻之句下者，为遥接法也。否则本证与抵当同，何心另出一方，所以另出一方者，即以有表证在，非纯攻血所宜耳，抵当纯攻，桃仁承气攻里兼解外邪，此二方异用之旨也。桃仁承气正相当。桂枝桃仁合调胃。甘草芒硝与大黄。调胃承气乃大黄芒硝甘草三味，再增桃仁桂枝，便是桃仁承气汤也，调胃缓下，桃仁去瘀，桂枝解表，因当先解表，故下不用峻，即原文刻不可攻之意耳。桂枝合芒硝大黄同用，不致辛温助热，与单用桂枝汤者，不可同日语也。此证与此方极贴切，舍之另求他方，自趋歧路矣。硬满已较急结甚。少腹硬满，比少腹急结者更甚。发狂更比如狂张。如狂、似狂未狂，尚有清晰时候也。发狂则势更甚矣，一字之差，轻重大别。抵当汤丸分缓急。汤与丸药味相同，丸者缓也，分量较轻，服亦较少，不似汤之荡涤力猛也。症重剂猛方抵当。徐灵胎云：桃核承气乃治瘀血将结之时，抵当乃治瘀血已结之后，惟坚结甚者，方可用之，不可妄投也。虫类灵动善走窜。水蛭虻虫力最强。蛭，虫之善饮血者而利于水；虻虫之善吮血者而猛于陆。仲景于血结重症，破血活血，一切草木药力所不及者，必取用之，灵活生动，同气相求之意耳。不独本症也。桃仁大黄以为佐。攻瘀峻剂惟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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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程门雪的《伤寒论》讲稿是歌诀加注解的形式，全篇韵文中夹有注释文，韵文一律以句号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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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阳  篇
    《伤寒》诸本，均先阳明而后少阳，仅常熟丁国钧《荷书馆琐言》称：邴味清得《伤寒论》真本，其编次首太阳、次少阳、次阳明。此说是否确实，姑且勿论，但少阳为枢，半表半里也；太阳开为表，阳明阖为里，是少阳应居太阳、阳明之间也。症由太阳传少阳者有之；径传阳明者有之，独未见由阳明而传少阳者，以阳明中土，无所复传也。况阳明篇中，言及少阳者颇多，不先读之，何能明了，故移列于前。
一、少阳病大旨
    脉静不传数急传。自来于传经二字，多所误解，传者由此移彼之意，从太阳移至少阳或阳明，则谓之传经；传者转移其病所与症象也。世人总以为少阳、阳明之邪都由太阳传来，实误。太阳余邪不解而转移者，固亦有之，但其病不重，其势不张，只是余邪耳。其重者，均是本经自发，自发之因，由于蕴伏，并非太阳传来。然既发之后，由太阳证而转为少阳证或阳明证，则固同也。转移一症，传易一经，亦可谓之传，惟非邪传而是症易耳。如本文脉数急者传，脉静者不传，正是蕴伏之邪，续发之证。躁烦欲吐，其机显然，至二、三日间，少阳、阳明证见者为传，更是自发之征。否则如柯氏之汗不澈传少阳，汗太过传阳明；太过与不及，岂能于二、三日间分晓耶，当细思其理，勿忽视也。躁烦欲吐症居先。躁烦欲吐，脉数急，为伏邪蕴热欲动之象。脉静即是不数急也，脉不数急，内无邪热，故知不传；若传者，实新邪引动伏气也。少阳阳明二三日。如随所见治分诠。余邪不解仅其一。本经蕴发却纷然。如汗不澈之少阳证、汗太过之阳明证，余邪为患，仅其中之一，且病轻易愈，其重症者，均自本经自发，伏邪为患。若依昔人所说，少阳、阳明传经，都是太阳治不得法而来，然则治疗得法者，将只有太阳证，而无复诸传经病变耶。世俗每以此说苛求医者，其冤甚矣。其实同一人治，同用一方，而有传有不传。盖有伏邪则传，无伏邪则不传，不关医治之过也。少阳为枢半表里。少阳为枢，表接太阳，内近阳明，可表可里，故少阳兼症最多，传变亦最多也。其表为少阳经，里为三焦胆府，近表近里，随证不同，各有治法。口苦咽干而目眩。口苦咽干目眩，为少阳主证，而口苦尤为重要，必口苦乃可用黄芩泄胆热，以口苦为胆热上泛，胆瘅之象也。往来寒热喜烦呕。胸胁苦满胁下痞。痞、（革更）也。此是少阳主要证。但见一二无须备。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指主证也。大小柴胡是主方。治兼有表复有里。余邪尚恋小柴清。本经自发大柴平。小柴胡汤扶正达邪，为治余邪留恋之妙法，若本经蕴发重症，大柴胡汤较小柴胡汤有效多矣。且蕴发者，辄从府而出经，半里及半表，大柴胡汤表里并顾，又无小柴胡汤姜枣等壅中留邪之患，昔人于少阳病主小柴胡汤而忽视大柴胡汤之效用，实未审病之轻重、方之进退也。兼表自有柴桂法。兼太阳表者，有柴桂合法。兼里硝黄参以行。兼阳明里证者，有柴胡加硝黄法。少阳三禁汗吐下。少阳非最表，系次表，故忌大发汗，以大发汗则过病所也。然不忌汗出，原文云：“与小柴胡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是小柴胡汤之用，亦从汗解，惟不强发汗耳。少阳府三焦、胆，三焦为次里，胆为清净之府，与阳明不同，故忌下，以下亦过病所也。然大柴胡证云：下之则愈。小柴胡汤亦有加芒硝法，次里近里时，有兼见阳明府实者，故禁下是言本经，可下是言兼见，同而不同，不可不细辨也。少阳主证有口苦喜呕，乃胆液上冲之故。胆胃为降顺之府，肝脾主升，胆胃主降，升降调和，气机周转，乃为平人；胆失其降，故喜呕，若用吐法，是更增其逆上之威，窒其降顺之势，为大逆也。三禁中以吐法为最要，汗下犹有变通处，吐则不可犯也。栀豉汤虽治三焦病，而山栀苦寒能泄胆热，非但不致引吐，且能止热烦、热呕也。今人用此汤最多，作吐者极少，以山栀既炒焦，豉复炒香，无作吐之能矣。大小柴胡均有半夏、黄芩、生姜等苦辛通降，治呕吐最效，三禁之旨，变通之理，须熟记之。汗谵（汗则谵语）吐下悸而惊。吐下则惊惕心悸也。吐下甚则利不止。水浆不入命难生。下之甚则利不止，吐之甚则水浆不入，变成危候。盖病不在脾胃，无故攻伐，脾伤则下利不止，胃伤则水浆不入，有病病当之，无病则伤其正也。可汗可下有兼见。变化随宜活法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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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柴胡汤方意及用法
    小柴胡汤和解供。少阳百病此为宗。少阳为半表半里，汗吐下皆禁，法当和解，此乃和解之主方也。柴胡独重少阳主。柴胡一味，分量独重，乃少阳经之主药也，且重则力专，不致为参枣掣制其达邪散结之功。今人用小柴胡，去参而柴胡之量极轻，然仲景制方之妙，每在分两中有深意，不可不知。半夏黄芩为其从。半夏、黄芩苦辛合化，开结泄热，为其从佐。本方此三味最要，一主二佐，合成小柴胡之用。更用参甘与姜枣。合成扶正达邪功。少阳之邪留恋不解，正虚不能达邪者，原方最效。升降阴阳通津液。本方柴胡、姜、枣辛温升散肝脾，半夏、黄芩苦辛降泄胆胃，升降顺则阴阳交，升降调则津液下。原文所谓“上焦得通，津液得下”也。去渣重煮取和融。原注以水一斗二升，煮六升，去渣再煮取三升，分三次服。盖取其力缓和融。往来寒热须分辨。太阳恶寒发热，是寒热不分，寒时亦热，热时亦寒；阳明但热不寒；少阳往来寒热。此三阳经发热分辨处也。所谓往来寒热者，寒已而热，热已而寒，故曰往来，此往彼来之义，其证与疟相似，亦多是朝轻暮重，先寒后热。惟少阳寒热往来，非只一次，且发无定时，虽有重有轻，而无绝对休止时，与疟之日一度发有定时有休止时者，稍有不同耳。虽疟疾亦不离少阳，故疟脉自弦，与少阳病同。小柴胡一方，其用最广，并为治疟疾之要方，但分辨处必须明晓。但热但寒非所治。全日寒热不退者，亦然。日晡寒热用之灵。若使无寒潮热是。日晡寒热者，小柴胡甚效，惟须有先寒而后热者方合。若但热不寒，便是阳明潮热，非其所主。小柴胡之热，必先有微寒也。口苦耳聋苔白黄。胸胁苦满均要旨。咽干目眩诸症间。但见数种不必全。口苦、耳聋、胸胁满、咽干、目眩均为要旨，惟不必全见，但见一二症便可也。口苦为用黄芩之主证，无口苦者，不宜用黄芩。胸胁满痛，当主重胁下，以少阳经行身之两侧，胁乃肝胆分野，但胸满胁不苦满者，便非少阳证也。前人均以小柴胡证，舌苔是白苔，邪在半表半里，若全入里，则焦黄矣，其实不然。口苦者，苔多黄，小柴胡证亦见黄苔，惟多黄白相间而润，非焦黄可比也。小柴之用最广博。杂病风寒俱可痊。总括《伤寒》诸方，小柴胡汤为用最广，无论伤寒、杂病，但见其所主治之证，均可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