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岳母多年照顾两个外孙女(小的至今还未入托),长期操持家务,甚为辛苦。今年正月雨水节气前后,突发急症,恶寒发烧、吐泻并作,经本人与拙荆采用多种中医疗法应对,经三日而安、历两周而痊愈,现记其事。 今年正月里,上海的天气颇为阴寒,特别是雨水那周尤甚。拙荆最初发觉岳母精神不济,问之则答“无妨”。岳母退休前系医务人员,她既答无妨想必无事,可能是那几日“伺候”小外孙女夜眠不安吧。周五晚接孩子归家时,岳母已是疲病之态尽显。周六一早,岳母更是畏缩于床,瑟缩发抖,即便充了两个暖水袋也无济于事。详询后方知:自周三起岳母就觉不适,初为恶寒并有少许腹泻,以为急性肠胃炎,曾服用黄连素若干。谁料周五早上增发烧恶心症状,全身无力几难起床,整个白天水米不进,曾强食粥饭小碗旋即水泄。岳母是极要强的人,支撑两天后才告病不能带孩子了。初拙荆与余商议,拟送岳母赴其原供职医院急诊,然虑时值周末,急诊室医生多系后生晚辈,熟识的“好医生”要待周一才可能寻着。无奈之下,余决定先用自学的中医疗法以缓其急,原不曾奢望治愈仅求竭力不亏孝道罢了。 观岳母面色白而无华,但眉目之间呈浮肿貌,其舌苔虽不甚白滑但舌体胖大,舌两侧略有齿痕。体温虽只38度上下,得病后也不曾出汗,时时自觉恶寒发抖,加之一整天进食即泻,更觉全身虚乏,站立须臾都难支持。余以研习的《伤寒论》六经辨证判断,岳母可能是受寒甚重,寒气经太阳直中太阴脾土为病。脾土为病则体内水湿盛,故舌体淡胖有齿痕、眉目浮肿;腹满吐泻也属太阴有病;恶寒无汗明显是太阳伤寒(初用黄连素与受寒病证相反,黄连性苦寒能治肠热利而此时用之却加重病势)。余以之告岳母,表里皆受寒就以温热治之。岳母同意试试。 因岳母恶寒苦甚故先治其表,温散表寒当以汗解。余即返家取电动泡脚机至岳母处服侍泡脚,拙荆则煮姜枣汤与之。经半小时,岳母得微汗但仍觉肩背发冷。余嘱拙荆用温灸器两个,在岳母后背太阳经的肺俞位置施灸(温灸器虽效力较大艾条减弱,但使用时不须宽衣,温灸器在衣服内放置妥当后,病人倚在椅背即可相对固定)。至夜,又加灸一次,岳母已不再畏寒瑟缩尚可入眠。次晨问安获知,岳母气力未复但热度已退,上午拟卧床休养。但岳母下午又自觉发寒,再起身泡脚艾灸,不料汗出如洗,心慌神疲(其时已经两整日未食,不应再强发汗),急忙停止泡脚,服用姜枣汤一大杯才转心安。经两日卧床休养,岳母自觉力气渐复,不欲就医。唯饮食后大便仍溏,余建议其艾灸腹部的水分、天柱两穴各半小时。周一当日,岳母即正常饮食,气色精神也向好。数日间,岳母每日艾灸水分(温灸器可及范围当不止水分一穴,连同神阙、关元也可灸到)、足三里等穴,加之清淡饮食、早卧晚起将养,一周后即重拾家务,两周后出门访客如常。 回想整个进程,岳母病势急重,余与拙荆仅用温灸、姜枣汤、热水泡脚三种中医疗法应对。最初仅求暂缓岳母疾苦,后竟收全功实出本人意料。但斟酌再三后,本人的判断是遵照《伤寒论》的六经辩证,技法虽陋但理念应无大误,以理驭法而获效实非误打误撞。念及此,余与家人唯于心中拜谢仲景医圣大德。 岳母病愈后提及正月里电视精彩,累日经夜长坐于客厅,且吝惜电费不用暖气。由此推知正气耗损,湿寒入里的情状。虽未曾验血/便指标,难判是否感染病菌,即从解剖生理也可推断小肠因为受寒而呈病态的情形:因人体肠道内本就菌群为多,体健时能够协助人体分解食物、汲取能量、分羹共赢、故相安无事,而体弱时则易“犯上作乱”,食而不化即生腹泻;肠道内壁沟壑相连,千般曲折,虽有肠液时时依附护体,然由于各种不良刺激可能导致肠液更新不及,一旦局部变质,以肠道微生物丰富的内环境、即便仅肠壁一点受损也易产生严重炎症,引发全身性症状,例如心脏接获免疫系统报警而搏动增强使得血流增速,故体热;同时全身多数血液内返以克服肠道炎症,体表随即缺血,故畏寒如此…… 思虑至此,本人深感用解剖生理推断各种病症现象过于繁复,非吾辈外行轻易把握。即便能够解释肠道受寒引发的腹泻、体热畏寒,但定然是挂一漏万:例如岳母腹泻应该是体内脱水,但舌体淡胖而头面轻微浮肿又显得是水液潴留,该作何解释?又如黄连素具有消炎成分,为何不能解决肠道炎症反而加重病情,又或许岳母肠道受寒后根本未发炎症,只是功能紊乱或植物神经失调而引起腹泻……。如此思量远不如以《伤寒论》辩证,以“寒则温之”、“保胃气存津液”等整体治疗原则应对来得简易把握,以简驭繁,虽不能求甚解却有实效:即判明人体正气因寒所伤,就用温性的药物及热性物理疗法来恢复正气吧。 念及此处不由想起我的两个同事,都曾经高烧入院,经数月治疗才康复,其中一位出院后仅数日又高烧骤起。此公系正部级干部的直系,所得医疗水准必较平人高级妥帖,然医院始终未出确切诊断,只是含糊称之为“不明原因之急性感染”。本人推测国内现代医学技术尚力有不逮,难以通过各项检验手段判明那两个同事高烧的确切情状。我所知晓的也仅仅是他们两人在发烧前都曾数月加班赶工、自春至夏寝食不周,至隆冬时节病发。幸亏两人都是青年人,自身正气相对容易恢复。事后,本人多次提醒其“注意身体,经常早睡以养正气”,亦如此次向岳母建言。 题外话:余五年来浏览中医典籍,既不成系统也无高人点播,至今的实践仅限于家人感冒发烧或保健养生范围。上述记事也显见医术浅陋,未免贻笑大方。而余自学之初,除拙荆鼎力支持外,岳母并不在意甚而时有讪笑之语(因见本人平素特别留意冷暖,显得体弱不济),余有时查验孩子舌苔也被视作“过度紧张”。此次岳母急病,首先是本人能力有限,虽粗识医理然遣方用药仍无确切把握(即便开出药方,岳母以医务人员自居,能够放心服用还待存疑);其次市售中药与医书所载是否疗效相同也难确知;再次信誉好的中药房对于使用麻黄、附子等药物禁忌颇多,无医嘱难以获得。此时,用最常见的泡脚+姜枣汤来散表寒反倒最易被接受;待有所好转,再用艾灸驱寒温里才终显治愈曙光(也许此次岳母病势重而病情轻,这等拙法也可奏效)。其间尚有病人发汗过头有亡阳之忧的情事发生,故前文中捉襟见肘的描述还望同道高人雅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