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范中医养生机构之路还很长

梁知行

　　从张悟本、李一到刘逢军、马悦凌，近年来，不少伪大师打着中医养生保健的旗号招摇撞骗，不但坑害了百姓，更使中医养生保健服务饱受质疑。对此，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近期批准21个地区试点中医养生保健机构的准入管理，本报记者也对部分中医养生保健机构进行了调查走访，所获印象是——规范中医养生机构之路还很长。


咨询：仍以“神奇疗效”忽悠人

　　记者首先来到号称“中国养生艾灸连锁第一品牌”的某艾灸养生机构位于北京的一家分店。一进入该店，接待处两侧墙上都贴满了介绍中医艾灸各种功效的宣传画，其中提到该店创始人使用艾灸治疗乙肝，“取得了明显优于其他疗法的效果”。

　　记者被带到一位中年“专家”面前，一番询问、打量、切脉后，不到30岁的记者被告知督脉不通、气血虚，“不能再拖了，会出大问题，一定要尽快接受艾灸服务”。

　　当记者询问腰椎间盘突出症有没有好的办法时，这位“专家”称，艾灸对此有奇效，可以根治。

　　对于这种“神奇疗效”的说法，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副所长黄龙祥认为是忽悠得过头了。据黄龙祥介绍，对于腰椎间盘突出症的治疗，以前一直认为是由于腰椎骨性结构的改变导致了患者疼痛，因此力求通过各种方法复位治疗。但现在的研究结果发现，其实是腰椎间盘突出刺激到了神经引发炎症，从而导致患者疼痛。“正确运用中医针灸疗法可以治疗炎症，使患者疼痛缓解甚至消失，但如果照X线，可能还是突出的。声称能根治，夸张了。”

　　用药：来路不明产品还在出售

　　在上述艾灸机构，记者还发现了一个乒乓球台大小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该店“独家出售”的各种产品，既有艾灸器具，也有价值上千元的多种外敷产品。

　　接待人员重点向记者介绍了其中的“御正通络液”、“五行养生精油”、“气血开通液”，说将这些产品涂抹在皮肤表面，结合艾灸，效果会更好。

　　记者发现，这些产品除了印有由一家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生产外，未标注批准文号、产品成分、使用禁忌症等内容。

　　在记者暗访的多家中医养生相关机构，都有类似产品在出售。在北京市东直门地区的一家针灸减肥机构，服务人员告诉记者，该店有一套独家的“三减客”产品，包括“减脂客”、“减型客”、“减重客”3种皮肤涂抹品。而记者发现，这套价值上千元的产品除了有一个“TM”商标标识外，仅标注了产品成分，其他内容则一概没有。记者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输入上述产品名称，分别查询药品、保健品，均没有查到相关信息。

　　根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下发的《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机构基本标准（试用稿）》，中医养生保健机构不得从事医疗和药品销售等活动。

　　机构：是否合法仍难保障

　　根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下发的《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机构基本标准（试用稿）》，这类机构要在大厅醒目位置悬挂《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服务项目收费标准》、在职人员情况介绍，以及监督投诉电话。但记者发现，多家机构无一在醒目位置悬挂这些证件，也没有相关在职人员的情况介绍和投诉电话等。

　　一家全国知名连锁美容养生机构的接待人员对此的解释是，由于这些证件“办事时经常要用，所以放在财务那里”，无法提供给顾客查看。

　　在针灸减肥连锁机构佑康益众（北京东直门店），当记者询问能否看一下相关证件时，工作人员表示，该机构虽然有多家连锁店，但只有一个《营业执照》，所以任何分店都没有悬挂，而是放在总部。当记者想要看看工作人员的健康证时，被告知也都统一放在总部。记者提出能否看看要使用的针具时，也被当场拒绝。

　　对这样的行为该怎么样监管？一位卫生监督人员表示：“如果这个养生机构同时经营美容项目还好些，我们有权就卫生、消毒进行监督执法。可如果是单纯的中医养生保健机构，连卫生监督都没有明确的执法依据。”

　　根据《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机构基本标准（试用稿）》，中医养生保健机构的服务项目不包括针灸。对此，黄龙祥这样理解：“针灸毕竟是介入式的，对从业人员的要求更高。一旦操作不慎或消毒不严格，可能会导致服务对象气胸、感染等，应该属于医疗而非保健行为。”但据了解，由于卫生部门没有执法和审批资格，大量的针灸减肥机构依然存在。

　　人员：是否合格尚无规范

　　除了针灸，其他中医养生保健服务项目对人员技术水平的要求也不可轻视。据相关专家介绍，按摩、推拿等项目如果技术不规范，也能引发严重后果，甚至曾出现过“把顾客捏瘫痪”的例子。而不久之前，著名歌手齐秦拔火罐被烧伤也成为一时热闻。

　　采访中，记者发现中医养生保健服务的安全隐忧目前仍难以消除。所有记者暗访到的中医养生保健机构人员，或声称毕业自专门的中医类院校或专业，或表示接受过本机构组织的岗前培训，但无一取得国家认可的相关从业许可或证明。

　　“虽然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对中医养生保健人员有专门的几个职业门类，也有专门的职业培训和证书，但对于中医养生保健机构的从业人员却没有相关硬性指标。”多位受访专家表示。

　　症结：监督管理缺少依据

　　“需求多、规范少，开得多、管得少。”日前，在北京市东城区作为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机构准入试点地区的启动仪式上，该区卫生局副局长刘清华这样总结评价中医养生保健机构目前的情况。

　　据刘清华介绍，为做好先试先行工作，该区针对养生保健机构服务技术水平的评价、对资质的要求以及现有养生保健项目是否能满足需求以及还需开设哪些项目等进行问卷调查。调研结果显示：仅有22%的被调查者对目前养生保健服务机构提供的服务表示满意，68%的被调查者感到一般，10%的被调查者表示不满意，50%以上的被调查人群认为养生保健服务机构应遵照国家标准、提供安全、可靠服务、保证质量、卫生、健康，超过70%的被调查人对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机构提出了资质等方面的要求，还有的提出了卫生许可和中医药养生行业标准要求。

　　“这说明老百姓对中医养生保健服务有需求，对于规范这一行业的要求也是迫切的。”刘清华说，目前，北京市东城区的做法是通过行业准入和市场力量来引导该行业走向规范、自律，即制定实施中医药养生机构行业标准和管理办法，组织区预防医学会中医养生保健专业委员会对中医养生保健机构进行准入评审，“通过准入授牌的机构就是专家认可、公众可以相信的。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把大家吸引到靠谱的机构，也倒逼机构积极提升水平、自律、加入这个行列”。

　　但刘清华同时表示，由于没有相关法律法规的保障，这项工作只能委托区预防医学会进行，也只能是自愿性质而非强制。而考虑授牌机构的后续监督管理成本和压力，评审工作进行得极为谨慎、缓慢。到目前该区仅有两家机构通过评审并挂牌。

　　“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难题，还是要有法可依。”刘清华解释，“公众的需求很迫切，但涉及立法，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记者：崔芳

来源：健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