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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题：深港中医差异化发展
第壹佰叁拾期
如果感冒，吃抗生素还是喝汤药？别小看这个选择，它甚至可以升级为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导向，它是中医和西医的技术PK，是中西医博弈的文化对撞。
第10个世界传统医药日，首届深港中医药论坛在深圳举行，这次大规模的两地中医互动，让人们有机会参照深港的中医文化区别，回探自己对中医的忠诚度。此时你会发现，尽管深港毗邻，但对中医的传承方式却不尽相同，一边主导私人执业，保持着纯粹的中医传统优势；一边主要在中医院开展诊疗活动，中西医并举。
然而，这种依托学术背景的差异化发展，也让两地中医相继“露短”。有数据显示，深圳中医的执业人数不及香港三分之一，而香港专业中医院的缺席，又使得其在临床观察、研究上受到限制。因此，如果在求同存异中提升中医文化的认知度和接受度，增强两地中医学术实力和诊治范畴，或许深港能在不断的信息互换和资源共享中得到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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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医多以私人诊所形式行医
由于不能在报刊登广告，所以全靠信誉和口碑
中午12点半，在香港铜锣湾上班的白领阿奇到附近一家中医诊所看病。因为最近天气转凉，阿奇患上感冒，觉得浑身乏力。他预约了这家经常光顾的诊所，医生给他号脉，询问了病情和体感，给他开出药方。阿奇拿了药方，并没有取药，径直回公司上班，直到下午5点多下班，阿奇又返回诊所，此时，阿奇的药已经煲好，他喝下药就回家休息了。
“香港人有喝汤药的习惯。”首个在深圳开设医疗机构的香港注册中医师吴玮称，在铜锣湾一带，中医诊所中午12点至1点患者特别多，附近上班的港人通常会利用中午休息的间隙到熟悉的中医诊所就诊几分钟，其中多是为感冒、发烧等常见病，也有部分是喝汤药保养身体。
香港注册中医学会会长冯玖表示，“看中医”在香港很普遍，尤其在2003年非典后，中医治疗效果突出，港人对中医的认可度更高。冯玖说：“港人一直有用中药材煲汤的习惯，所以香港年轻人从很小就开始接触中医，他们熟知常用中药材的属性，也通过喝汤了解其效果，因此，在香港不仅老年人，年轻人甚至2岁的小孩吃中药的也越来越多，连居住在香港的外国人也耳濡目染，常常能在针灸推拿诊所看到白皮肤金头发的欧美人。并且，现在香港中药更多采用浓缩颗粒，方便、有疗效，接受度更高。”阿奇也称：“感冒后吃西药感觉很疲惫很辛苦，总是犯困，连工作都没法正常进行，反而中医见效快，效果好。”这也成为中医在香港广泛普及的一个重要因素。
“香港中医大多以私人诊所的形式行医，有全科诊所，也有分科，比如针灸跌打、妇科、消化、肿瘤等，诊所各有特色，而中医自己就是品牌。非典后，中医不能在报纸、杂志上刊登广告，因此知名度更是全靠信誉和口碑。”吴玮指出。冯玖也说：“很多香港人有固定的家庭中医生，中医常年为全家人看病，熟悉家庭成员的身体状况，并且港人有朋友亲戚间相互介绍中医的习惯，也有利于中医的推广。”
而在香港，看中医有时比看西医收费还高，比如看西医180-200港元可以拿两三天的药，看中医至少花费在200港元以上。冯玖说：“香港政府对中医的收费标准没有监管，大多中医诊所的挂号诊金在50-200港元，也有少数几个收费更高的诊所，完全要靠中医本人的口碑起价。”而香港即便是公务员，看中医也不能报销，一些大公司，每年仅有几百到一两千元不等的中医报销金额，这无疑成为制约香港中医发展的一个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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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中医集合各地流派碰撞出地域特色
但知名度高的老中医往往一号难求
与香港相比，深圳很少见到“单打独斗”的中医诊所，即便有患者在微博平台上“求推荐”，有效回复也寥寥可数。深圳人看中医大都选择中医院，或各综合性医院的中医科，而一些知名度高的老中医，往往“一号难求”。结婚多年怀不上孩子的李希说：“朋友介绍某公立医院某中医治疗不孕不育很有经验，我和先生早上6点到医院排队挂号，挂号费是100元，虽然不便宜，但不到半小时，该专家当天的号还是一抢而空。”
看中医真的这么难？据深圳市卫生和人口计划生育委员会中医处处长廖利平介绍，目前，深圳市有中医医疗机构292个，深圳中医的声誉和中医资源配置都实现了大幅提升，然而截至2010年，市、区4家中医院总诊疗人次较2005年增长111.7%，平均年增长16.2%，所以不断提升的中医药服务追赶老百姓大幅增长的中医需求，仍显得底气不足。
廖利平表示：“目前，深圳中医医疗服务能力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相比有差距，中医院的服务规模也与周边的佛山、东莞等地存在差距。”深圳市中医院党委书记、深圳市中医药学会会长杨卓欣也指出，深圳每千人口拥有的中医数，应该是相对落后的。与此同时，社康服务中心中医生的缺乏，也影响了中医就诊的便利性，并且有名的中医人满为患，而普通中医又吃不饱，这种失衡造成“看中医难”的状况。
不过，虽然无法满足患者需求，目前深圳中医还是形成其独特的地域性优势。杨卓欣表示，现在深圳的中医生来自全国各地，呈现出多元化趋势。他指出，事实上，全国各省都有自己的中医流派，而深圳的中医则把全国各地的中医流派，不同的治疗方法、诊治理念、各种思想进行碰撞。并且，中医治病讲究因人、因时、因地，因此各地中医既有自己的流派特色，又结合深圳地域的气候特点、生活习惯、多发疾病等，所以，深圳没有属于本地的中医流派风格，却在传承岭南医派的前提下，表现出难得的多样性。
“应该说，在全国各省份中，广东人对中医的认知度和接受度很高。”杨卓欣说，“中医在深圳有优越的培育土壤，以深圳市中医院为例，每年的就诊人数都呈两位数增长。”在药店当坐堂中医的刘琦阅也表示，看中医相对简便，尤其是一些常见病、多发病，吃中药毒副作用比较少，很多患者到药店会主动要求选择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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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法律规定中医不能从事西医执业，更促成个人品牌形成
深圳的综合性中医院则提倡先中后西、能中勿西、中西结合的原则
由此可见，香港中医师主要是私人执业，而在深圳，依托在中医院和各综合性医院的中医力量成为主流。杨卓欣解释说，香港中医诊所盛行存在有法律界定的特殊原因，他指出，香港法律规定，中医不能从事西医执业，只能运用传统纯中医的辨证施治诊病治病。同时，正由于运用西医手段受到限制，使得香港中医诊所大都形成个人品牌，以某个中医领域的治疗特色被患者所知。
冯玖称：“20年前，香港中医都是药材铺的形式，由坐堂医问诊，而最近十年，港人认为药材铺不够专业，开始出现私人诊所，而目前，香港政府在15家医院也设立有中医门诊服务，但香港没有中医院。”吴玮也表示，为减缓公立医院的就诊压力，公立医院医生会向病人介绍私人诊所，香港政府也鼓励供职于公立医院、有一定年资的中医师自己开诊所，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分流病人，增强就医便利；另一方面也可以将空缺的位置让给更多年轻中医，让他们有机会学习、锻炼、提升。
“对比香港，内地目前中医教育中，会加入西医课程，不少学习中医理论的人也具有西医教育的背景，所以内地的中医院通常是中西医结合，有的病症会完全借助西医检验标准来进行诊断，这也导致现在内地中医院的办院模式存在一定的争议。”杨卓欣说。
他进一步指出，目前全国3000多家综合性中医院，包括2700余家综合性中医院，还有数百家中医专科医院，而在综合性中医院里中医仍是最大特色，尽管其具有急诊、手术、检验、诊断等西医方式，但治疗上还是提倡坚持先中后西、能中勿西、中西结合的原则。杨卓欣说：“在中医院里，门诊以中医为主，住院病人的病情较为危重，多采用中西医结合，而住院部中的针灸、推拿、消化、肛肠科等，中医特色也非常鲜明。”
此外，还有纯粹的中医医疗机构，比如中医骨伤科医院，中医院的肛肠、风湿科等，杨卓欣强调，这类治疗性的机构或科室，一般不存在不明确诊断的情况，因此能较完整地保留中医特色。
而对于内地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冯玖也表示肯定，她认为香港受到纯中医的限制，无法配合西医治疗，这很遗憾，所以很多港人在接受西医治疗时，也会同时看中医调理身体，患者自己完成中西医的“无缝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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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中医执业人数远远不及香港
分化职称评审、设立中医学院或可拓展中医服务资源
廖利平指出，与香港中医发展相比深圳有差距。他介绍说，截至2010年12月，香港拥有注册中医6241名、表列中医2772人、有限制注册中医66名。而目前，深圳的中医执业医师（含中西医结合及助理执业医师）为2617人，可见，中医的执业人数远远不及香港，只有香港中医执业医师总人数9079人的28.82%.
“表列中医是香港中医的特殊群体。”冯玖解释说，香港1997年回归之后，政府对中医的行医人员进行登记归管，当时约有七八千人登记，他们需要通过考试成为注册中医师，然而由于历史原因，部分中医没有经过系统的中医培训，但如果不执业他们又无以为继，因此分有三种方式，其一，在香港执业行医15年以上可以免试注册；其二，有一定学历，但在香港行医不够十年，可以免笔试，经由面试获得注册，而剩下的人群则需要通过笔试和面试。然而目前，仍有2000多人没有通过考试，这部分人就是“表列中医”，政府允许其行医，但受到一定限制。
冯玖说，香港的注册中医师还需要不断进修，每三年要修够60个学分。香港设有十多间培训机构提供培训服务，中医师参加交流活动也可以拿到学分，而学分不够是不能续牌的。
“为了促进中医的多样化发展，内地是否也可以考虑分化职称评审？”杨卓欣称，国内目前的中医执业考试只有一条“高速公路”，其在考核中医理论的同时，还需要考英文和西医理论，但部分纯中医，很难通过考试。而如果在执业考试中加入“地方公路”，设有纯中医的主治、副主任医生的职称评定，将有利于这部分人行医并进行职业规划。
杨卓欣说，比如四川实施的中医职称评定标准，其中二级以下医院的职称晋升，不需要论文、课题、外语，只需有300个案例，且通过专家面试就可以获得职称。这种做法让中医可以专心看病，有利于中医文化的继承和创意，对保存中医精粹大有裨益。比如中西医都懂的医生，可以在综合性医院的住院部出诊，而没有西医功底的纯粹中医，就在门诊对中医行医研究更深入，或者开设私人诊所等，成为中医服务的必要补充。“由于深圳本地没有中医学院，缺乏自身的中医人才输送”，杨卓欣称，是否可以考虑在深圳医学院设立中医系，进行人才培养。同时在就业上，如果社康中心的全科医生能学习中医拿牌，或者中医生就读全科医生的专业，这也能让基层有更多中医，便于中医服务资源的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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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港中医药论坛有益于互相取长补短
两地服务联动，或能提升诊疗多元化和有效性
事实上，深港的中医差异，也促进了彼此的互动和交流。2010年底，深圳首个港人门诊部开业，吴玮作为创办者，坦言深圳的医疗机制有弊端。他指出，深圳规定医疗机构周围500-1000米内不能设置第二家医疗机构，而在香港，吴玮回忆，他曾在崇光百货对面的大厦里开诊所，而这栋大厦内有超过50家私人诊所，涵盖口腔、跌打、妇科等各科，有的楼层甚至有五六家诊所门挨门，大家各自接诊自己的病人，凭医术竞争。
“深圳中医药管理与当下的中医药态势的确存在不匹配的状况。”廖利平表示，比如出现管理体制上下不对口、保健养生市场管理不到位，导致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中药产业弱化等问题，而为保障中医药事业，深圳现已出台《深圳经济特区中医药条例》，拟借助毗邻港澳的区位优势，发挥对内“试验田”。对外“窗口”的积极作用，传播中医药不可替代的治疗优势。
杨卓欣也指出，日前举行的首届深港中医药论坛就是很好的契机，今后两地将交替承办，邀请对方参加，搭建深港中医文化、学术的交流平台。他说：“论坛有益于深港的中医行业取长补短，比如香港中医的预约等贴心服务，以及西医手段受限，其对中医综合治疗手段的运用，都值得深圳学习借鉴，此外，深港中医联动，有利于病人转接，也能提升诊疗的多元化和有效性。”
而香港中医也有“软肋”，冯玖指出，香港回归后对中医有完善的监管制度，政府设置有半官方机构“中医药管理委员会”，其职能是对中医实施监管，但没有发展职能。冯玖坦言，这也成为香港欠缺政府力量支持中医发展的症结所在，加之在香港立法会中没有中医代表，导致中医业界的要求和问题无法向政府直接发声，从而制约了香港中医发展走向。
冯玖说，香港三间大学有中医学院，都设有中医门诊，在中医设备上更有优势，而缺憾的是，香港至今没有专业的中医医院，由于没有住院服务，因此不利于临床观察、研究，而很多中医学院的学生，只能到内地中医院实习，而内地的临床实习，又不适用于香港本地，并且，中医院的缺失，也导致港人没有选择权，住院只能选西医，存在弊端。
“因此，香港中医业界一直保持着与内地的频密互动，几乎每个月，都会从广州、深圳或其他城市请专家到香港授课，让香港中医更多接收临床经验。”冯玖认为，深港的中医交流，有助于两地了解新领域的状况，提高学术互动，推动中医的传播和发展。
■我看深港中医
中医挂号比西医还难
◎小鱼，29岁，媒体从业人员
据我外婆说，她小时候从没看过西医，头疼身热看中医，疑难杂症也是看中医。但当下西医全面入侵，看中医真不容易，因为找不到好诊所，又不敢轻信药店里的坐堂医，中医挂号比西医还难！
我今年初小病不断，自我诊断可能是“被亚健康”了，就想着找中医调理身体。朋友推荐了名医，说不好挂号，赶紧直接杀到医院。结果难度绝对超乎想象，护士告诉我，这位中医的预约号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不过，既然一场来到，还是领了号，还庆幸，不是什么等着救命的急症。
但等了一个月，工作繁多，我自己都把排号的事给忘了，甚至连当初去问诊是什么症状都有点模糊，索性就没再去。
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去广州看中医
◎悠悠，35岁，化妆品公司经理
我患有湿疹，总是不能根治，容易复发。并且非常奇怪，在深圳没事，去香港出差几天就浑身难受，但工作需要，又不得不时常往返两地。在深圳找了好几个中医开药，吃不好，后来朋友介绍去广州看，还真见效，吃了一个疗程的药就好转很多。
但中药不能断，我现在每隔一两个月就需要跑广州看一次病，算上排队挂号的时间，还得住一晚上，其实挺麻烦，如果在深圳能找到合适的中医，会方便很多。
好不容易才能遇上合适的中医
◎M ini，32岁，职员
结婚几年，怀不上孩子，我跟先生都很着急，我们试过看西医，做了各种检查，都没查出原因，后来朋友推荐看中医，中医问诊后发现其实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不易受孕，经过调理，很快就怀上孩子，现在宝宝已经半岁了。
说实话，好不容易才遇上合适的中医，并且有名的中医非常忙，据我看的中医说，他每天至少要接诊二三十个病人，有时病患太多，医生都觉得力不从心。按照中医望闻问切的过程，一个病人至少要用15分钟才能彻底了解病情，经过思考，给出诊断，但当前条件下，对名中医来说，这个时间太奢侈了！
提前预约好香港中医免排队之苦
◎K itty，22岁，学生
我妈是潮州人，据说在潮州，几乎人人看中医，很少有人打针吃西药，我外婆全家都有看固定的中医，连季节交替也会去拿药调理。所以，我妈现在也保持这种习惯，我也被影响，从小没吊水过，也很少吃西药。
但现在深圳的中医诊所不多，家人都是去香港看，预约好时间提前过去，比在深圳大医院排队还省事，也顺便从那边的诊所拿药，一方面觉得品质有保障，另一方面价格也并不比深圳贵。最近也有不少人去香港买中药，我姐姐的孩子，七星茶也会选香港品牌。
下期预告：香港TV B一家独大造成文化霸权？
T V B长期占据香港电视头把交椅，远甩亚视等台几个身位，这种一家独大的格局是否剥夺了香港人接触多种类型的电视节目的可能？TV B长年对香港人生活的全方面影响是否构成了一种文化垄断？但大多数香港人对地产霸权极其敏感却唯独对文化霸权毫无感知，他们需要一次文化上的揭竿起义吗？
记者：胡可 石莹
来源：南方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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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14:5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