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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益先生学医的心得——金匮药性脉法医案女科外科读法篇
此篇是彭子益先生学医的心得,他从圆运动的原理出发,介绍了金匮、药性、脉法、医案、女科、外科的学习方法,以及相关的著作。
本文出自李可先生主校的《圆运动的古中医学续集》。
金匮药性脉法医案女科外科读法篇
序 吾人既读宇宙篇,知古中医学的来源,是圆运动的大气。读原理篇,知古中医学的阴阳五行的所以然,是大气内的物质与物质发生的作用。读处方篇.知古中医学的法则,是宇宙人身同一大气的圆运动。读伤寒篇,知人身整个病的根源与治法,仍是大气的圆运动。读温病、时令病、小儿病篇,知一切时令病,皆人身本身之气作病。读时方篇,知时方无原理之错误。此后应读各书,一为金匮,一为药性,一为脉法,一为医案,一为女科,一为外科也。
中华民国二十九年庚辰夏至子益重著于成都四川国医学院
金匮读法 《伤寒论》的病,整个圆运动的六气运动不圆之病也。一百一十三方谓为治六气运动不圆之一百一十三病也可,谓一百一十三方为治六气运动不圆之一个病也可。其实一百一十三病,乃六气运动不圆之一个病所分析,故能学一百一十三方,以治一百一十三病,不如能学一百一十三方,以治六气运动不圆之一个病之效大而机灵,思精而术巧也。不能治一个病,未必能治一百一十三病,既未彻底了然整个的,自然不能明白分析的。《伤寒论》是六气的一个病,《金匮》则一方一病,一病一个。如此,是学《伤寒论》成功不易,学《金匮》成功不难矣。何以彻底了然《金匮》者,亦寥寥也?学《金匮》者,不得合于教科之善本故也。
近时医校采用之《金匮》教本,大概广集各家之议论,不加断语,一如茶肆谈天无须负责。此乃医学既成之后,参考性质之书,非学医时一定不易之教科书。
今于系统学《伤寒论》学成之后,欲求《金匮》教科书,惟黄坤载《金匮悬解》最好。处处是整个河图圆运动,字字有认定,字字有着落,就经解经,不参己见。读罢系统学各篇之后,展卷读之,真有驾轻车就熟路之快,不惟不白走一步,而且妙趣环生,俨由己出。学成之后,再参考各家议论,未为晚也。
读《金匮》次序,须先读内伤杂病呕吐哕下利各方。次读痰饮咳嗽各方,肺痿肺痈咳嗽上气各方,胸痹心痛短气各方。再次读血痹虚劳各方,奔豚各方,腹痛寒疝宿食各方,消渴小便不利淋各方,水气各方,黄疸各方。再次读趺蹶手指臂肿转筋狐疝蛔虫各方。然后读外感五脏风寒积聚各方,痉湿暍各方,疟病各方,百合狐惑阴阳毒各方。然后读外科疮痈肠痈浸淫各方。然后读妇人妊娠产后杂病各方。先从土气入手,次则金气,次则木气,由中宫而升降,依河图圆运动的次序,以探求人身整个气化之妙。于是外感、内伤仍是一整个的妙处,自能了然于心,自能扫除一切六气伤人身体作病,冬寒藏在肌肤,至春变为温毒,而用驱风逐寒、清温解毒之害。原文次序,首列外感,外感之病,如不先将内伤认识,荣卫认识,未有能彻底了解者也。
药性读法 学医结果在用药治病。一药下咽,不能取出,用之得宜,起死回生,用之失宜,杀人害命。曾在天津见一医学毕业某君,自己医治家人疾病,一年之内,将自己八口之家,医死六口,着急成疯,可为鉴也。果将原理学明,药性学清,纵有差错,当亦不大,何至杀人害命,至于如此。但学清药性,颇不易易。各家本草注疏,不读则已,一读之下,言人人殊。即如芍药,本是收降胆经主药,兼入肝经。徐灵胎各家则谓芍药入肝经而不及于胆经。叶天士且认为专入肺经。麻黄本是专入肺经卫气之药,性善通降。张隐庵乃谓麻黄专入肝经,肝经以上升为性,麻黄以开降为能,适得其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后人如何学法乎?
药品多至一千余品,散漫无有系统,更见难学。神农本草三百余品,以上品、中品、下品为系统。附子回阳要药,占医方最重要地位,列为下品。矾石、干漆罕用之药,列为上品,令人认识先错。此上、中、下之分.不可为药性系统也。李时珍《本草纲目》,灿然大备,而以山药、隰草、水草等等为系统,于研究药性甚觉无味。《神农本草》、《本草纲目》只言某药治某病,于某药何以能治某病的原理,并无一字之说明。吾人要将药性学清,真是无有下手之处,无原理,无系统,奈何奈何!
仲圣《伤寒》、《金匮》,为中医方药祖本。自序云:撰用《胎胪药录》,不言《神农本草》,《胎胪药录》今世不见。《伤寒》、《金匮》所用之药,原理如何,系统如何,后人何从得知?中医原理,出于河图,河图的圆运动,为中医学的原理系统。并非河图的圆运动来解释药性,安能得药性之正义。惟有黄坤载八种之《长沙药解》,就《伤寒》、《金匮》之方,由河图的圆运动,解出药性之原理。首列中土药,次列木气药,次列金气药,次列火气、水气药,再次列其他各药,以为系统。字字有认定,字字有着落。读本书处方篇后,再读《长沙药解》.无不欢欣鼓舞,相庆得升仲景之堂也。由《伤寒》、《金匮》得到药性的根本认识,根本认定之后,再参看各家之说,自能妙于化裁,而又能滴滴归源,此读药性的唯一妙法也。附录《长沙药解》数则,一览便知。
附录:《长沙药解》——甘草、薯蓣、羊肉、附子、黄连、黄芩
甘草:味甘,气平,性缓,入足大阴脾、足阳明胃经。备冲和之正味.秉淳厚之良资,入金木两家之界,归水火二气之间,培植中州,养育四旁,交媾精神之妙药,调剂气血之灵丹。
伤寒炙甘草汤,治少阳伤寒,脉结代,心动悸者。以少阳甲木化气于相火,其经自头走足,循胃口而下两胁,病则经气上逆,卫逼戊土,胃口填塞,碍厥阴风木升达之路,木郁风作,是以心下悸动。其动在胃之大络,虚里之分,正当心下。经络壅塞,荣血不得畅流,相火升炎,经络渐而燥涩,是以经脉结代。相火上燔,必刑辛金,甲木上郁,,必克戊土,土金俱负,则病转阳明而中气伤矣。甲木之升.缘胃气之逆,胃土之逆,缘中气之虚。参、甘、大枣益胃气而补脾经,胶、地、麻仁滋经脉而泽枯槁,姜、桂引荣血之瘀涩,麦冬清肺家之燥热也。
金匮甘草附子汤,治风湿相搏,骨节痛烦,汗出短气,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者。以水寒土湿,木郁不能行水,湿阻关节,经络不通,是以肿痛。湿蒸汗泄,微阳不固,故恶风寒。术、甘补土燥湿,桂枝疏木通经,附子温其水寒也云云。
人之初生,先结祖气,两仪不分,四象未兆,混沌莫名,是曰先天。祖气运动,左旋而化已土,右转而化戊土,脾胃生焉。己土东升则化乙木,南升则化丁火。戊土西降则化辛金,北降则化癸水。于是四象全而五行备。木温,火热,金凉,水寒,四象之气也。木青,金白,水黑,火赤,四象之色也。木臊,水腐,金腥,火焦,四象之臭也。木酸,金辛,水咸,火苦,四象之味也。土得四气之中,四色之正,四臭之和,四味之平。甘草气、色、臭、味,中正和平,有土德焉,故走中宫而入脾胃。脾土温升而化肝木,肝主藏血,而脾为生血之本。胃主清降而化肺金,.肺主藏气,而胃为化气之源。气血分宫,胥秉土气。甘草体具五德,辅以血药,则左行己土而入肝木;佐以气药,则右行戊土而入肺金。肝血温升则化神气,肺金清降则化精血。脾胃者,精神、气血之中皇,凡调剂气血,交媾精神,非脾胃不能,非甘草不可也。肝脾之病,善于下陷,入肝脾者,宜佐以升达之味。肺胃之病,善于上逆,入肺胃者,宜辅以降敛之品。呕吐者,肺胃之上逆也,浊气不能下降,则痞闷于心胸。泄利者,,肝脾之下陷也,清气不得上升,则胀满于腹胁,悉缘中气之虚。上逆者,养中补土,以降浊气,则呕吐与腹满之家,未始不宜甘草,前人中满与呕家忌甘草者,非通论也。
上行用头,下行用稍,熟用甘温,培土而补虚,生用甘凉,泄火而消满。凡咽喉疼痛及一切疮疡热肿,并宜生甘草泄其都火。熟用,去皮蜜炙。
薯蓣:味甘,气平,入足阳明胃、手太阴肺经。养戊土而行降摄,补辛金而司收敛,善息风燥,专止疏泄。
金匮薯蓣丸,治虚劳诸不足。凡气百疾,以虚劳之病,率在厥阴风木一经。厥阴风木,泄而不敛,百病皆生。肺主降敛,薯蓣敛肺而保精,麦冬清金而宁神,桔梗、杏仁破壅而降逆,此所以助辛金之收敛也。肝主升发,归、胶滋肝而养血,地芍润木而清风,川芎、桂枝疏郁而升陷,此所以辅乙木之生发也。升降金木,职在中气,大枣补己土之精,人参补戊土之气,苓、术、甘草培土而泄湿,神曲、于姜消滞而驱寒,此所以理中而运升降之枢也。贼伤中气,是为木邪,柴胡、白蔹泄火而疏甲木,黄卷、防风燥湿而达乙木,木静而风息,则虚劳百病廖矣云云。
阴阳之要,阳密乃固,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神乃绝。四时之气,木火司乎生长,金水司乎收藏。人于秋冬之时,而行收藏之政.实啬精神,以秘阳根,是谓圣人。下此于蛰藏之期,偏多损失。坎阳不密,木郁风生,木火行疏泄之令,金水无封藏之权,于是惊悸,吐衄、崩带、淋遗之病种种皆起。是以虚劳之证非一无不成于乙木之不谧,始于辛金之失敛,究之总缘于土败。盖坎中之阳,诸阳之根,坎阳走泄,久而癸水寒增,己土湿旺,脾不能升,而胃不能降,此木陷金逆所由来也。法当温燥中脘,左达乙木,而右敛辛金。薯蓣之性,善入肺胃而敛精神,辅以调养土木之品,实虚劳百病之良药也。
羊肉:味苦,气膻,入足太阴脾、足厥阴肝经。温肝脾而扶阳,止疼痛而缓急。
金匮当归生姜羊肉汤,用之治寒疝腹痛者。以水寒木枯,温气颓败,阴邪凝结,则为瘕疝。枯木郁冲,则为腹痛。羊肉暖补肝脾之温气,以消凝郁也。治胁痛里急者,以厥阴之经,自少腹而走两胁,肝脾阳虚,乙木不达,郁迫而生痛急,羊肉暖补肝脾之阳气,以缓迫切也。治产后腹中疼痛者,产后血亡,温气脱泄,乙木枯槁,郁克己土,故腹中痛,羊肉补厥阴之湿气,以达木枯也。治虚劳不足者,以虚劳不足无不由肝脾之阳虚,羊肉补肝脾之阳,以助生机也云云。羊内淳浓温厚,暖肝脾而助生长,缓急迫而止疼痛,大补温气之剂也。
其诸主治:止带下,断崩中,疗反胃,治肠滑,缓脾胃,起老伤,消脚气,生乳汁,补产后诸虚。
附子:味辛苦,性温,入足太阴脾、足少阴肾经。暖水燥土,泄湿除寒。走中宫而温脾,入下焦而暖肾,补垂绝之火种,续将绝之阳根。治手足厥冷,开脏腑阴滞,定腰腹之疼痛,舒踝膝之拘挛,通经脉之寒瘀,消疝瘕之冷结。降浊阴逆上,能回哕噫;提清阳下陷,善止胀满。
伤寒附子泻心汤,治太阳伤寒下后,心下痞硬,而后恶寒、汗出者。以下伤中气,升降倒行,胆胃俱逆,胃口填塞,故心下痞硬。君相二火离根上腾,故下寒上热。上热熏蒸,是以汗出。大黄泄胃土之逆,黄连泄心火之逆,黄芩泄胆火之逆,附子温癸水之寒也.金匮桂枝附子汤,治风湿相搏,骨节疼痛,不呕不渴,小便不利。以水寒土湿,木气下郁,不能疏泄水道。姜、甘、大枣和中补土,桂枝疏乙木之郁,附子温癸水之寒也云云。
阴阳之理,彼此互根。阴降而化水,而坎水之中,已胎阳气,阳升而化火,而离火之中,已含阴精。水根在离,故相火下降而化癸水;火根在坎,故癸水上升而化丁火。阴阳交济,水火互根,此下之所以不寒,而上之所以不热也。水火不交,则热生于上,而寒生于下。病在上下,而实原于中气之败。土者,水火之中气也。戊土不降,故火不交水,而病上热,已土不升,故水不交火,而病下寒。升降之倒行者,火衰水胜而土湿也。火盛而土燥,则成水枯,而病实热,阳明承气之证是也。承气之证少,真武之证多。以水易盛而火易衰,燥易消而湿易长。火衰土湿,丁火奔腾,而癸水泛滥,是以寒盛于中下也。盖火不胜水,自然之理。所恃者,壮盛之时,生土以制之。至其渐衰,母虚子弱,火土俱亏,土无制水之权,而火处必败之势,寒水上凌,遂得灭火而侮土。火复而土苏,则生,火灭而土崩,则死。人之死也,死于火土两败,而水胜也。是以附子、真武、四逆诸方,悉火土双补以胜寒水。仲景先师之意,后世庸工不能解也。附子沉重下行,走太阴而暖脾土,入少阴而温肾水。肾水温则君火归根,上热自清。补益阳根之药,无以易此。相火者,君火之佐也,君行则臣从。足少阳以甲木而化相火,随君火下行而交癸水。癸水之温者,相火之下秘也。君火不藏,则相火亦泄,君相皆腾,是以上热,而上热之剧者,则全缘于相火。相火之性,暴烈迅急,非同君火之温和也。人之神宁而魂安者,二火之归根也。君火飞则心动而神悸,相火飘则胆破而魂惊。故虚劳内伤之证,必生惊悸,其原因水寒土湿而二火不归故也。庸工以为血虚而用清凉之药,诸如归脾、补心之方,误世多矣。当以附子暖水,使君相二火,归根坎府,神魂自安。但欲调水火,必先治土。非用补土、养中、燥湿、降逆之味,附子不能独奏奇功也。惟惊悸年深,寒块凝结,少腹硬满,巳成奔豚者,莫用附子,用之药不胜病,反为大害。当以桂、附、椒、姜研熨脐下,积寒消化,用之乃受。凡内伤虚劳,以及各门难病,皆缘中气不足,水旺火奔,下寒上热,未有下热者。下寒若胜,即宜附子暖癸水而敛丁火,决有奇功。至于伤寒三阴之证,更为相宜也。其下热而不宜附子者,水寒土湿而木陷也。生气不足,故抑郁而生下热,下热虽生,而病本仍是湿寒。如漏崩、遗带、淋癃、痔漏、黄疸、气鼓之证,悉木郁下热之证,但事清肝润燥,而寒湿愈增,则木愈郁而热愈盛。法宜于姜、甘、苓、术之内副以清风疏木之品,郁热一除,即以附子温其下焦,十有九宜。但法有工拙,时有早晚耳。纸包数层水湿,火中灰埋煨熟,去皮脐切片,砂锅隔纸焙焦用,勿令黑。庸工用童便甘草浸,日久全是渣滓,毫无辣味,可谓无知妄作之至矣。
黄连:味苦,性寒,入手少阴心经。清心退热,泻火除烦。
伤寒黄连汤,治太阳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以中气虚寒,木邪克土,脾陷而贼于乙木,故腹中痛。胃逆而贼于甲木,故欲呕吐。君火不降,故胸中有热。姜、甘、参、枣温中而补土,桂枝达乙木而止疼,半夏降戊土而止呕,黄连清君火而泻热也。
金匮黄连粉,治浸淫疮。以土湿火升,郁生上热,湿热蒸淫,结为毒疮。从口而走四肢,则生;从四肢而入口,则死。黄连泻湿热之浸淫也云云。
火蛰于土,土燥则火降而神清,土湿则火升而心烦。黄连苦寒,泻心火而除烦热,君火不降,湿热烦郁者宜之。土生于火,火旺则土燥,火衰则土湿。凡太阴之湿,皆君火之虚也。虚而不降,则升炎而上盛,其上愈盛,其下愈虚。当其上盛之时,即是下虚之会。故仲景黄连清上诸方,多与温中暖下之药并用,此一定之法也。凡泻火清心之药,必用黄连,切当中病即止,不可过剂,过则中下寒生,上热愈盛。庸工不解,以为久服黄连反从火化,真可笑也。
黄苓:味苦,性寒,入足少阳胆、足厥阴肝经。清相火而断下利,泄甲木而止上呕。除少阳之痞热,退厥阴之郁蒸。
伤寒黄芩汤,治太阳、少阳合病自下利者。以太阳而传少阳,少阳经气内遏,必便克戊土而为呕利。逆而不降,则壅逼上脘而为呕;降而不舒,则郁迫下脘而为利。利泄胃阳,则入太阴之脏,利亡脾阴,则传阳明之腑。少阳以甲木而化相火,易传阳明而为热。甘草、大枣补其脾精,黄芩、芍药泻其相火也。
金匮泽漆汤,用之治咳而脉浮者,清相火之刑金也云云。
甲木清降,则下温癸水而上不热,乙木温升,则上生丁火而下不热。足厥阴病,则乙木郁陷而生下热;足少阳病,则甲木郁逆而生上热。以甲木原化气于相火,乙木亦含孕乎君火也。黄芩苦寒,并入甲乙,泻相火而清风木,肝脏郁热之证,非此不能除。然甚能寒中。厥阴伤寒脉迟,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除其热,腹中应冷,当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小柴胡汤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黄芩加茯苓。凡脉迟、腹痛、心下悸、小便少者忌之。清上用枯者,清下用实者,内行醋炒,外行酒炒。
以上甘草为中土药,薯类为肺金药,羊肉为肝木药,附子为肾水药,黄连为心火药,黄芩为相火药。将此六位研究明了,便得药性整个学法。整个者,整个河图运动也。初学医学,不可心乱,按次序学去,则不乱矣。药品不过百味,即可敷用,而最要者不过数十味。不按次序,白费脑力,此心一乱,苦闷丛生矣。
兹将研究药性次序,开列于后。照此次序,去读《长沙药解》,《长沙药解》明了之后,再看别家本草以求变通。
中土药补品
炙甘草 温补中气。
干姜 温运中气。
人参 补中生津。
大枣 补中养血。
冰糖 补中。
白糖 养中。
豆豉 平补中气,兼养阴液。
白术 平补土气,除湿生津。
薏苡 除湿补土,阴虚忌用。
饴糖 炒焦用,养中去瘀。
神曲 调中去滞。
粳米 养中生津
中土药泻品
大黄 下热攻积。
厚朴 温泻积气。
草果 温运结滞。
玄明粉 滑泻积热。
苍术 除湿发汗,性燥伤津
鸡内金 消食最良,过用伤胃
中土药升降品
茯苓 升脾去湿。
泽泻 去湿升脾。
扁豆皮 利湿升脾。
干姜 升脾降胃,阴虚忌用。
半夏 降胃燥痰,阴虚忌用。
南星 降胃润痰,不伤阴液。
藿香 降胃温胃。
扁豆 降胃补土,阴虚最宜。
吴萸 温降胃胆。
金气药补品
山药 补降肺胃。
沙参 补肺生津。
苏条参 补肺生津。
百合 凉降肺气,胃寒忌用。
麦冬 凉补肺液,胃虚忌用。
西洋参 补肺生津,收降力大。
糯米 补肺生津,阴虚最宜。
白及 专补肺损,阴虚最宜。
黄精 润补肺胃,阴虚妙品。
金气药泻品
牛蒡子 泻肺,伤津。
贝母 泻肺清热,专化燥痰。
麻黄 泻肺发汗,力猛慎用。
薄荷 泻肺发汗,虚家少用。
黄芩 清热泻肺,极能寒中。
石膏 凉泻肺燥,最能寒中。
白芥子 泻肺化痰,阴虚忌用。
苏子 大泻肺气。
葶苈 大泻肺水,力猛非常。
金气药升降品
黄芪 升补卫气,阴虚忌用。
升麻 专升大肠,阴虚忌用。
葛根 专升大肠,凉润解表。
杏仁 降肺化痰,阴虚慎用。
桔梗 降肺排脓,阴虚忌用。
橘皮 温降肺胃。
枇杷叶 疏降肺胃。
竹叶 专降肺气,清凉不寒。
枳实 降气通滞,气虚忌用。
木气药补品
当归 和血润燥,湿脾滑肠。
羊肉 温补木气,滋养非常。
阿胶 润木息风,脾湿忌用。
乌梅 大补木气,收敛生津。
枣皮 收敛阳气,补木生津。
枣仁 滋补胆经。
艾叶 温补肝阳。
地黄 养血息风,木燥妙品。
羊肝 温养木气,补助肝阳。
木气药泻品
苦楝子 专破结气,并止热痛。
桃仁 性热破血。
红花 专去瘀血,去瘀生新。
青皮 大泻木气。
香附 专泻肝经。
郁金 泻肝解郁。
五灵脂 去瘀散结。
赤芍 最散木气。
胡索 专攻木气,去结散血。
木气药升降品
桂枝 升达肝阳,阴虚慎用。
川芎 温升肝经,窜性最大。
蒺藜 温升肝经,兼能滋补。
木香 温升肝经,木燥忌用。
白芍 专降胆经,收敛相火。
肉桂 温降胆经,直达肾脏。
吴茱萸 温降胆胃。
龙胆草 清降胆经。
黄芩 凉降胆经。
厚朴 温降胆经。
猪胆汁 凉降胆经。
苦酒 收降胆肺。
水气药补品
附片 专补肾阳,除湿破结。
巴戟 温补肾肝,滋润不燥。
菟丝 温肾补精。
淫羊藿 温补肾肝,平和之品。
覆盆子 温补胆肾,能收小便。
熟地 滋补肾精。
甜苁蓉 温补肝肾。
破故纸 温补肝阳。
胡桃 温补肾阳。
水气药泻品
车前 除湿利水。
猪苓 利水通窍。
通草 清利水道。
海金砂 泄水去结。
泽泻 泄水利湿。
萆薢 通利水道。
水气药升降品
凡补品皆升,泻品皆降。
火气药补品
温补肝肾之品,皆补心火,并补相火。
火气药泻品
黄连 专清心火,并除湿热。
莲心 专清心火。
灯心 轻清心火。
栀仁 凉泄心火。
朱砂 妄降心火。
黄柏 清泄相火。
火气药升降品
胡柴 专升命门,善解结气。
凡温补肝肾之品,皆能升火。凡泻火之品,皆能降火。惟肉桂补火,系温降胆经相火。
荣卫药
外感和荣药
芍药 降胆收热。
淡豆豉 养木抑阴,调养中气。
黑豆 降胆滋水,养中降火。
大枣 养中养木,滋补津液。
绿豆 养中清热。
黄豆 养木调中。
外感和卫药
麻黄 善开卫闭,能通腠理。
薄荷 泄卫开肺。
杏仁 降肺泄卫。
陈皮 温降肺胃。
生姜 散肺伤津。
竹叶 轻降肺卫。
药性完备,莫如《本草纲目》,各家论说,兼收并蓄。是医学成后的参考书,不是初学医时的教科书。即如五味子,乃温补肾家的药,都说成肺家止咳药。只因伤寒论小青龙汤用五味子以治咳嗽,后人故都认为肺家药。不知小青龙汤证的咳,乃肾寒水泛,故小青龙汤用细辛以降水,五味以温肾,干姜以温中。肺家咳嗽而用五味燥热收聚之性,未有不愈用愈咳者。最可笑的是李东垣,他说五味收肺气,升也。肺气不降则病,岂有用升药之事?降则收,升则散,此平常之理,李东垣一生好升阳,遂将肺气亦认为当升,误后学多矣。诸如此类,《本草纲目》不可胜数。故学者须先将基础立定,乃可多看药性书。要立药性基础,只有《长沙药解》。
用药处方,尝有由配合之巧,发生特别之功者,各人之聪明不同,应用各异也。所以叶天士谓“芍药人肺经”,缘肺金以收敛下降为顺,胆经不降,相火上逆,火逆伤金,故肺气不能收敛下降,芍药将胆经降下,相火不逆,肺经自能收降。芍药降胆经为因,火降然后金收为果。叶天士因用芍药而肺金收降,遂谓芍药入肺经。倘肺金不收并非由于胆木不降、相火上逆,则芍药必不见效矣。所谓因者,原理是也。由原理推广之结果,乃有着落。
近人邹润安《本经疏证》谓:芍药能破能收,合桂枝则破荣分之结,合甘草则破肠胃之结,合附片则破下焦之结云云。不知皆芍药降胆经的结果,并非破也。《内经》谓:十一脏之气皆取决于胆。斯言也,因胆经降则全体流通,胆经不降则全体结塞。气降则收,气降则通,胆经降为因,结气通为果也。知芍药善降胆经,则凡因胆经不降诸病,自然知芍药通用之妙。不知芍药善降胆经,只谓芍药入肺,芍药能破结气,则无的放矢,有不冤杀无辜者乎?所以学知药性,务先认识原理,认识原理,必须学知《伤寒》、《金匮》各方用药之意义,则《长沙药解》之外,无可令人能得原理的认识之本也。
学医结果在用药,认识药性原理,既如此之难,而普通言论,又造成一种恶习,使人堕入其中,振拔不出,即如“芍药平肝”一语,今昔一致,南北同风.病家医家,众口一词,芍药功用,遂失其效。肝经由下上升,秉阴中之阳。肝经诸病,皆由肝阳下陷,升不上来使然,岂可用芍药平之,使之欲升不得乎?胆经降则肝经升,芍药降胆经则肝经升。芍药于事实上,本是平胆,乃日“芍药平肝”,相反如此,后之学者,不为所误有几人乎?故系统学用药,全在“认定着落”四字用工夫,而归根于河图的圆运动。河图的圆运动,于根本上示人以药性原理之准则,于变动上示人以运用药性原理之灵巧。由准则发生灵巧,由灵巧归于准则,药性学清应当如此学法。
可于《长沙药解》中,分为常用者、不常用者。常用者先读,不常用者后读。按土气、木气、金气、水气、火气的河图系统,不可任意取舍,致将整个的意义失却,得不着一以贯之之妙。本书处方篇所列各方,惟大黄廑虫丸用之虫类药,为不常用者。能将处方篇各药研究彻底,熟记于心,自然发生妙于化裁的机会。
现在学校初期课程,列国药一科,无有原理,无有系统,伤寒不晓,金匮未知,先讲国药,听者莫明其所以然,误人多矣。
现在中央书店出版的《药性大辞典》极好,分补阳类、补阴类、补血类、收敛类、发散类等等,便于检查。每药皆有禁忌一栏,尤为合用,可以减少用药之误。其于原理,则一字不题,更是此书长处。原理说错了,必误后人也。
脉法读法 脉法,一曰主病,一曰脉象,一曰脉理。脉象宜读周梦觉《三指禅》,以无病之胃气脉为纲,二十六病脉为目,先学知无病之胃气脉,乃能学知有病之二十六病脉。虽有二十六脉.常见者不过十余脉,将常见者认识明白,不常见者自亦随之明白。脉象虽多,以胃气脉为系统,自得整个学法。学胃气脉,须常诊元气未泄、身壮无病之脉乃知。
主病宜读李濒湖修正之《四言举要》,不必背得,只记纲领,久之自能取用。惟不可由脉猜病,务要问病对脉。如问病为停食,诊得沉紧脉,食停则病在里,故脉沉,食停则气聚于食,故现紧象。紧耆,聚之意也。以此类推,自得办法。
脉理宜读黄氏八种《四圣心源》。黄氏所论脉理,有整个系统,如脉浮为病在表,脉沉为病在里,脉数为主热,脉迟为主寒。有表病脉沉,里病脉浮者;数脉为虚,迟脉为热者;大脉为阳,亦有大不可认为阳者;小脉为阴,亦有小不可认为阴者。黄氏所论脉象之理,根据《内经》、《难经》、《伤寒》、《金匮》经文,反复申论,实有益于初学。因脉理活泼,妙不可言,如不先将根底学清,遂从活泼揣摸,必蹈恍惚之害。欲学根底,黄氏最好。
自来诊脉,两手分诊。系统学诊脉,必须两手合诊,因整个圆运动的消息,须两手合诊,方能审察得出。又须三指斜下,次指按在浮部,中指按在中部,名指按在沉部。沉部在骨,中部在肉,浮部在皮。斜下者,中指比次指重,名指比中指重,即《难经》所谓三菽之重,六菽之重,九菽之重是也,是为三部诊法。若三指不分轻重,便不合寸、关、尺三部脉的本位。三部之法之中,又有九候之法。三部九候者,一部三候,三部九候。寸脉本位在浮部,浮部有浮部的浮、中、沉;关脉本位在中部,中部有中部的浮、中、沉;尺脉本位在沉部,沉部有沉部的浮、中、沉。三部九候的诊法,只需三指斜下,三指同时由轻按而重按,由重按而再重按,再由重按而轻按,由轻按而再轻按,便将寸、关、尺三部九候的整个诊法得着。
诊脉所以审病,诊脉时却不可先存审病之念,只需审察整个的圆运动。欲审察病人整个的圆运动,须先将无病之人整个的圆运动印于脑中,然后能审察病人的整个圆运动。知无病人的脉的运动圆,乃知有病人的脉的运动何处不圆,不圆之处,即是有病之处。《三指禅》的胃气脉中,寻不出二十六病脉之一病脉,是为无病人的圆,但见二十六病脉之一病脉,便是不圆。所谓不可先存审病之念者,只需审察圆与不圆,病脉自然显现于指下。三部九候,必须诊的彻底,由浮按至沉,又由沉按至浮,不得忽略一丝。
要如何才不至忽略一丝,可将皮、肉、骨分作九个字,一字一层的按,心中觉得不含混了,便一丝不忽略了。但这九个字的九层地位,是皮、肉、骨的地位,不是脉的个体,是下指的方法。方法与地位彻底了,然后诊脉,看脉在此地位中的动态如何。这个地位方法,如不用心研究彻底,下指诊脉,必犯下列之弊。
下指诊脉,每将指头死按脉上,就如用眼睛看物,却把眼睛珠放在物上,如何能将所看之物看得明白?故诊脉不可将指头死按脉上,致将脉的动态诊察不出。诊脉称为看脉,指头上并无眼睛,而“看”字的意义却妙极矣。孔子日: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又日:听讼吾犹人也。将“看”字改为“听”字,能将“听’’字的意义体会有得,则诊脉必有聪明过人处。“听”字比“看”字静得多,活泼得多。“看”是我去看,“听”是听他来,必能听而后得整个的认识也。三部九候的“候”字,候者,等候之意。我的指头,只在九个字的地位上,审察地位,等候脉来唤我,我再去听脉。“候”字、“听”字的意义,大医的妙用,全在于此。最好办法,是先将指头审察九个字地位,以候脉来,指头与脉见面之后,仍不听脉,仍只审察九个字地位,有意无意之中,听出脉的病点来,然后跟绩搜求,由合听而分听,由分听而合听。整个脉体,即是整个人身的河图。由合以求分,便知病之所在;由分以求合,便得处方的结果。总而言之,不可由我去找脉,须候脉来唤我,此秘诀也。
诊脉,须先听六脉整个大体,切不可先注意关脉怎样,寸脉怎样。先诊整个大体,听出大体是阳虚是阴虚。阳虚者,脉气润;阴虚者,脉气枯。然后据所问之证,在脉上审察,切不可由我去找脉上何处有病,须听脉自己呈出病来。由我去找脉,我有成见,所找出之脉,多是我的成见的结果。听脉自己呈出来的病象,才是真象。诊脉的功夫,须先将医生的性情练和,心神练静,指头练活。能将我的心移放在指头上,指头即是心,便活矣。如将心去照管指头,便不活矣。
九个字整个地位如明镜的个体,脉如镜中所照出之一物,将此点悟出,便可不犯指头死按脉上之弊,而自然发生说不出来之巧。
两手合诊,如有不便时,可多诊一次,亦可。病脉须比较确切,然后分明。如右手脉较左手脉大些,此为阳盛阴虚,宜用阴药。但阴药应当用至如何程度,须视左手相比右手的程度如何而定。右脉大为阳盛,须大而实,如大而松,则为阳虚。不两手合诊,此较不确,则程度之相差如何不准,用药间有太过、不及之弊。两手合诊,其中有予医生以决断治法的巧妙处。两手合诊惯了,一旦两手分诊,只觉心中自问不得过去。何也?不比较不知道也。两手分诊,不免有自欺欺人处,奈何奈何!
著者为病人诊脉,必两手合诊,因整个圆运动必合诊才能对照无遗耳。上文所说“九个字的地位”手法,总要切实体会。’这九个字的地位中,不管有脉无脉,心中只先审察地位,不要先审脉。必须先将“九个字的地位”手法认清,然后静听脉来之象,以求其象之理,以定方中所用之药。处方定药,全在此时决断。定药要在指头未离脉时,研究决定。如诊脉放手,再来定药,即不准确。在脉上定方,即在脉上审察所用的药与脉的轻重,审察再三,心中安了,放手即提笔写方。写方之后,再写医案,然后可同别人说话。万不可先写医案,后写药方.写完医案,再写药方,所写之药,必不全合所诊之脉矣。
拟方定药,要在指未离脉之时。如认为中气虚寒,拟用理中汤,是必脉来松软,润而不枯。倘肝胆脉比较细涩,则干姜伤津,细涩乃津伤之脉,须加少许芍药、当归以润肝胆津液。如脉来松软,证现虚寒,当用理中补虚温寒,而左尺比较短少,左尺属水,是水气不足,当加生地、麦冬以补左尺水气,理中汤乃不发生燥热伤津之过。
如麦门冬汤治中虚肺燥,其脉必涩,倘涩而兼细,宜去生姜,并减半夏。姜、夏伤津,细涩之脉最忌。
如小建中汤治虚劳,以芍药降胆经、收相火为主,须右脉关、寸之间脉气较他脉为盛,乃受得芍药之苦寒。倘右脉关、寸之间脉气不盛,胆胃之热不足,当减轻芍药,或不减轻芍药,加冰糖、白糖以和芍药之苦,免伤胆胃之阳。
如肾气丸治肾气不足,须看左尺、右尺比较之多少。左多右少为火虚,附、桂宜稍加重;右多左少为水虚,附、桂即宜轻用。
如当归生姜羊肉汤治肝经虚寒,倘肺脉虚弱,生姜只宜少许。肺主收敛,生姜伤肺也。
如泻心汤治心火不降,吐血衄血,倘脉来不实,便不可用也。
如诊治伤寒麻黄汤证,问证无差,是麻黄汤证也,当用麻黄多少,当以寸脉、尺脉而定。寸脉弱、尺脉少,只宜轻剂麻黄,便可出汗。甘脉弱,肺家收敛力少;尺脉少,肾家津液不足也。倘麻黄分量与脉不称,则服后汗多,诸祸作矣。
如诊治桂枝汤证,问证无差,是桂枝汤证也。而脉气虚软,芍药寒中,宜多用炙甘草以扶中气,以减去脉之虚软,则芍药乃能免寒中之弊。
如诊治普通外感,用薄荷以调卫气,用黑豆以和荣气,薄荷散性甚大,倘脉气无弦紧之象,不可多用,多则辛散伤肺,更加发热。
如诊治内伤虚证,拟用白术、炙草以补中土,须脉象虚松,或脉象微小,乃可不生横滞之害。
如诊治肠胃热滞,拟用大黄以消去热滞,倘脉象重按不实,便不可用。如其不能不用,必须用术、草以辅之,乃不发生下伤中气之祸。
如诊治吐血之虚热证,饮食甚少,阴液又伤,拟用补土养液之药,补土之药必伤阴液,养液之药必伤土气。必须详审脉象,脉象细数,术、草不可并用,或术、草均不可用,则用山药、扁豆以代术,用白糖以代草。细数之脉,最忌辛散,当归不宜,只宜阿胶。虚热吐血,肺脉如细,更须保肺。橘皮下气,亦能伤肺,半夏更不能当。
如诊治腹泻,腹泻因于食滞、热滞者多,因于阴寒阳败者少,两下诊治错误,关系生死甚速。认为阴寒,脉必微少无神,乃可用姜、附以温寒回阳。食滞、热滞,脉必紧细有力,乃可用神曲、谷芽以消食,栀子、黄芩以清热。脉虽紧细,右脉较左脉无力,消食须防伤中,清热须防败火。前人有云:人迎紧,伤于寒;气口紧,伤于食。其实伤食不必紧在左脉。
如诊治阴寒夹暑,其人不食,不大便,不小便,但欲寐不能寐,口不渴而苦,舌无胎,六脉洪大异常,沉按虚空,而左关脉中下有弦细之象。洪大、虚空,阴寒之诊,口苦而左关中下两部弦细,乃暑脉也。方用重剂四逆汤以回阳,用冬瓜蒸自然汁以煎药,冬瓜清暑也。何以不用他药清暑,而用冬瓜汁清暑?冬瓜汁不伤人也。诊治此病,最难在冬瓜汁想得去。因病人已近九十岁矣,服一剂全愈。
如诊治妇人经停,脉象平和,寻求结果,在左关脉得着病象。左关脉较他脉多些,此木气不调也。用桂枝汤一剂,左脉多处平了,仅食饭加增。再诊则左尺较他脉少,此血热液少也。桂枝汤加生地以补左尺,一剂左尺脉起,经来如常。
如诊治妇人经停,是孕是停,脉数而弱是停,不数不弱是孕。治孕之法与治停之法,只是一个“调养”二字之法。治孕用调养,治停用攻破,愈攻破则愈停矣。调养之法,术、草以补养中土,芍药以降胆经,桂枝以升肝经,中宫运化,升降机复,饭食稍加,再加神曲以去滞,当归以活血。腹部如有痛处,定在不移,按之更痛,是有瘀积,然后可加桃仁、红花以去瘀积,缓缓见功,自然经通,无有他弊。
以上审脉用药之分别学法也。又有笼统学法,六脉以关脉为主。凡中部以上脉盛,中部以下脉虚,无论何病,先补中气,再配治病之药。凡中部以上脉少或无脉,中部以下极多或有力,先论何病,温药、补药忌用,宜用消滞、清热、养阴药。中部以下主里,中部以上主外。里气不足,故先补中;里气有余,故忌补药。右为阴道,左为阳道。左脉阳虚,则升不上来;右脉阴虚,则降不下去。升不上来,则左郁而虚大,宜温升之药;降不下去,则右郁而实大,宜凉降之药。左属水木,右属火土。左脉沉细,水木枯涩,宜滋润水木药;右脉微小,火土衰退,宜温补火土药。左寸属心火,左寸不足,不治左寸,木气足则左寸足也。右寸属肺金,右寸不足,不治右寸,土气足则右寸足也。右尺属相火,右尺不足,宜直接温肾,兼降胆木。此笼统学法也。笼统学法中,更有笼统学法。即上文所说脉的大体柔润为阳虚,无论何病,不可用凉药、攻伐药;脉的大体干枯为阴虚,无论何病,不可用燥热药、横补药是也。只要指法活泼,大体认清,笼统之中已得应用地步了。学医最后,乃可学脉。以上学法,理路明白,试验多人矣。
总要把病人身体,认为宇宙河图的气体。如不把病人身体认作一个宇宙造化,认作一个五行六气圆运动的河图,诊脉之时,只想着肺体如何、肝体如何等,那是绝对不能用中医药方治好了病的。中医学的原则,在人身最初的一个细胞,这个细胞是宇宙造化五行六气整个圆运动的河图。人身六脉是窥探造化消息的所在,故两手诊脉,是窥探造化消息的整个方法,试验便知。
诊脉之道如调琴音,调阳弦必同时证以阴弦,调阴弦必同时证以阳弦。如不同时取证,只调一方,所调之音,必不准确。知此便可悟两手合诊之必要矣。况乎人身六脉,虽分左右,原是一气回环的整个圆运动。既是一气回环的整个圆运动,自非两手同时将六脉合诊,同时取证不可。
还有好些省份诊脉,病人伸手就诊,都将掌心向上仰着,更无法诊得明白。万不可掌心向上,定要虎口向上,而且将掌向内微弯,则脉来流利,医生乃能用指法去细细寻求,此义务必要向病家说明。李濒湖修正之《四言举要》曰:初持脉时,令仰其掌。不可为训。
诊脉之时,即是定方之时。此时指下、心中只知病人身体整个气机的圆运动如何不圆,要用如何的方法,以补救其圆。所开药方,即要自己立法。此时切不可有一句古人的书在我的心里,若是心里有一句古人的书,心就离开指头,忘却病人整个气体,便不能立出合于病机的方法来。自己立法,本非易事,但须由这个路上学去,自然得到自己立法之境。若诊脉时心中想到古人书上去,则自己立法之境,便难得到矣。
诊脉之时,既不可想着病人身体的形质,又不可想着书上的一句话,此时心中,只觉两手按着一个圆运动的河图。此妙法也,亦捷诀也。想着书,想着形质,决不成功,试验便知。
医案读法 医案,应当多看前贤之医案,所以增长吾人经验、阅历的知识,愈看的多愈好。然未读本书以前,则医案愈看的多愈乱。譬如乘无罗针之船,航行无边大海,东西南北,以意为之耳。本书诸篇,罗针也。既有罗针指定南方,则头头是道矣,无论何家医案,皆有益处。看之之法,全凭药性。如案中有炙草、党参,中气虚也;白术、茯苓,土气湿也;芍药,胆经热而不降也;桂枝,肝经寒而不升与表阳虚也;贝母、麦冬,肺胃燥也;橘皮、半夏,肺胃湿也;大黄,热结也;麻黄、薄荷,肺气、卫气闭而不开也;黄芩,肝胆热也;桃仁,血结也之类。据药之性,求病之理。病证繁多,方法各异,皆可用整个圆运动原理以归纳之。各家医案,议论不同,而药方见效,无不与圆运动原理暗合者。如案中用甘草、干姜,自云甘温能除大热,我知其中寒不运,相火不降也。用芍药、甘草,自云酸甘生阴,我知其为补中气,降胆经相火也。用桂枝汤,自云攻表,自云发汗,我知其非攻非发,乃平荣气之疏泄,以和卫气也。以类推之,头头是道者,亦滴滴归源矣。
将本书读完后,再看前贤医案,先看黄坤载之《素灵微蕴》各病、次看《王孟英医案》,再看《陆氏三世医验》的一世、二世。
王孟英先生医案,无整个原理,而临证多经验富,处方细密,用药活泼,对于燥热伤津、横补滞络诸弊,告诫深切,裨益后学,实非浅显。黄坤载先生医书,有整个原理,而经验太少,处方板重,用药偏燥、偏热,犯王盂英所戒之处甚多。然其劝人不可肆用寒凉,伤损中下阳气,不可肆用滋腻,败坏脾胃运化,又皆有益后学之名言。《陆氏三世医验》,全凭脉象下药,医案之根据脉象,便于学医初步者,此书第一。初学医时.看书不可不专,将此三家用功研究,把握已定,然后遍览各家医案,据其所用药性,以探所治病理。务必将“认定着落”四字丝毫不可放松,自然成功。认定用药是何着落,即知是何原理也。黄氏《四圣心源》所论杂病,亦是极有原理,可以为法之书。惟一病之起因,皆有风、热、暑、湿、燥、寒的关系,黄氏杂病未能一一都备,只可作一部分之参考而已。黄氏偏于养阳,王氏偏于养阴,合两家以会其通,便成整个。故系统学以先学两家为根本。
黄氏偏于贵阳贱阴,崇补火土,学黄氏者,无不随黄氏之偏,好用茯苓、白术、干姜、附子、桂枝、炙草等伤津液、滞经络之药,将平常小病,治成阴虚伏热大病,轻者归入虚损,重者渐成痨瘵,一遇温病湿热,无不动手更错。黄氏八种,温病、疹病最坏。温病初起之方,用生姜、大枣、炙草、浮萍燥横发散之品,最不合宜。大概黄氏长于内、难、伤寒、金匮之理,临证经验尚少之故。其治内伤各病,果系外现燥热、内伏湿寒者,则黄氏治法甚优。
黄氏主治中气之方,不论中土有无寒湿证据,皆以干姜、茯苓、炙草为主,只顾崇阳补火,不顾伤液劫液,于阴以养阳之义,破坏无遗,则黄氏之缺憾也。
黄氏误认仲圣伤寒脉法“阳病见阴脉者死,阴病见阳脉者生”为“阳贵阴贱”.又误认《伤寒·少阴篇》“少阴负于趺阳者顺”为“当崇补火土”。不知河图中宫属土,阴数在外,阳数在内,中气之旋转,全是阳寓阴中之功能。倘阴气伤损,包围不住阳气,阳气外越,中气即渐消灭。因阳无阴则动而散,非中气真寒,何可统用干姜以伤胃阴乎?
吾人须知中气属土,土气生于相火之下降。又须知相火下降,降于阴金之内收。阴金将相火收入肾水之内,水能藏火,乃生元气。水火俱足,元气乃足。元气上奉,乃生中气。《内经》“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之旨,原是如此。凡人能食者,胃阴旺也。食能消化者,脾阳旺也。阴主收,故能食。阳主化,故食能消化。然必阴能包阳,而后能食能化。阴平者,阴与阳平也。阳秘者,阴能养阳,阳乃秘藏也。
如随意好用燥药、热药,劫夺津液,将阴金收降之气损伤,津液不能复生,火气外泄,胃不思食,中气消灭,便无法挽回。凡虚劳之人,睡醒出汗与饭后出汗,饭后胸部觉热,皆是阴液亏伤,包藏不住阳气的现象。此乃显而易见之事,但已到了这样地步,要去补阴已来不及。因阴液伤到如此地步,不是骤然成的,乃是日渐日久成的。气化坏了,可以用药还原,形质的津液坏了,便难还原。故古人日:阴脉旺者多寿。隰者,津液。津液多,包藏得住阳气,故寿也。医家治病,须十分小心,不可误用凉药伤了人身相火,不可误用燥热药伤了人身津液。必须脉气实滞,乃用凉药清热;必须真有内寒,乃用温药温寒。中病即止,不可太过。与其太过,宁可不及。太过必定坏事,不及尚可加增。
用清凉养阴药的事实上,常有服至数月仍宜再服之病。在用燥热药的事实上,多系一剂二剂之后,便少有宜再用者。可见阴液难复,阳气易复也。阳虽易复,却不可伤。倘非真是中下阳实,而肝肺偏燥之病,若误服寒凉,立见阳亡之祸。如肝肺偏燥,而中下阳虚,须用凉药以清燥,须兼用温补中下之药以顾中下。经方中此法,宜研究彻底也。时令外感之属于相火外泄,外热而内寒,死于寒凉药者太多矣。面红、目红、身痒之属于相火外泄,外热而内寒,死于寒凉药者太多矣。
尝谓中医书籍,惟黄氏当得住一个“偏”字。有整个乃可言偏,无整个即不能言偏,惟黄氏有整个也。整个者,整个河图也。整个河图是圆的,阴阳平和则圆,阴多则往下不圆矣,阳多则往上不圆矣。故读黄氏书,须于系统学有把握之后,乃可读之,自能法其是处,戒其偏处。陆九芝《世补斋医书》,驳黄氏扶阳抑阴最为切实,惜于黄氏好处未尝道及,陆氏不知五行的所以然之故耳。
黄氏谓:内伤杂病无水虚者。不知内伤之病,虚劳为多,虚劳之病,无不由津液耗伤而起。黄氏因感愤医家好用滋腻之品,补水败土,欲救此弊,不觉立言之失当。其实乃黄氏治病经验不多,未曾见内伤水虚、不易调治之病,故不觉立言之失耳。黄氏又谓:纯阳则仙,纯阴则鬼,故宜扶阳抑阴。不知人乃阴阳平和之体,纯阳谓之仙,纯阴谓之鬼,阴阳平和谓之人。阴性向下,阳性向上,阴阳平和,则成上下之中的圆运动。人字两笔,即阴阳各半的表示。所以草木发生,皆是两芽,亦阴阳各半之事实也。黄氏又谓:阴如人居之宅,阳如宅中之人,人存则宅亦修。不知阳与阴是平和圆运动的,阴是封藏阳气的,无阴则阳气上飞,尚何人存则宅亦修之云也?惟阳者万物资始,阴者万物资生,有阳在先,阴乃能生。宇宙造化之成,由于太阳的热射入阴体之地面而起。有阳之阴,乃为生阴,无阳之阴,不能生物,便是死阴。以此之故,阳贵于阴,乃为正论。然阳热射入阴体的地面,亦须此地面水湿滋润,阳热乃能入于阴体,以成圆运动的造化。阴主吸收,无水湿滋润之地面,阴不吸收,阳热虽射,不能入内,则阳热亦返射而散去。故善养阳气,须培津液,何可只知贵阳不知贵阴也?万物的动力,起于阳热。有阴液包藏的阳热,其动力是圆的,圆则生也。无阴液包藏的阳热,其动力是直的,直则死矣。阴不自动,随阳而动,阴如无阳,便不知动。所以圆的运动,阴阳不可偏重。惟其先有阳热,阴乃能动。故仲圣日:阳病见阴脉者,死。言将无阳也。阴病见阳脉者,生。言仍将有阳也。少阴负于趺阳者,顺。言水能克火,土生于火,少阴水气之脉较趺阳土气之脉负,则水不能克火,故曰顺也,岂可抑阴乎哉?故系统学本圆运动之义,以为系统,不可错用寒凉之药,以伤相火之阳热,不可错用燥热之药,以伤藏阳之阴液。相提并重,学者庶几不失于偏乎。
以上所论黄氏各节,并非专为黄氏而发,于此可见阴阳不可偏胜之义,有如此也。
朱丹溪主滋阴,刘河间主泻火,李东垣主脾胃,张子和主攻破,似乎各偏其偏,其实各有功效。吾人将四家之偏,合成一整个圆运动去研究,四家皆我之师也。
前贤医案,多有见效于某地、某时,而不能通用于别地、别时者。吾人于宇宙大气的圆运动中,得到生、长、收、藏的认识,便能对于前贤医案加以判断。据各地之生、长、收、藏以为判断也。谢利恒先生谓晋冀地方用附片极轻,四川地方用附片多至数两,习以为常。因川江之水,由西康雪山而来,水性甚寒,川人饮之,故体寒,宜于附片。不知沿江而居、以江水为饮者,只少数之人耳。川省地层皆红砂石,土薄水浅,地下封藏的阳气不足,冬令不冷,雪少无冰,地面上的阳气不能全人土下。地方的大气,地方土下水中之气也。此气的阳热不足,人呼吸之以为生活元素,故人亦阳气不足,故宜多用附片以补阳气。凡冬令雪少无冰,冰冻不大之地,大略相同。冬令冰冻之地,地下水中所封藏的阳热多,大气中阳热多,人身中阳热亦多,故少有用附片之病。《温热经纬》载余师愚论疫,皆用寒凉药。如地方冬令不冷,其地如发生疫病,绝无纯用石膏之证。去年成都夏至后,霍乱成疫,一街一日死至七十人,医家用麦冬、滑石兼干姜、白术者,皆得不死。纯用热药皆死,纯用寒药亦死。是疫证医案,亦宜指出某地、某时,乃有着落。
大概川、滇、两广、福建,冬令不冷之地,大气中阳气皆较少。冀、晋、豫以北、以西地方,冬令冷冻,大气中阳气皆较多。黔、湘以至江、浙,冬令亦冷之地,大气中阳气亦多。
以上以地而言.如以时而言,则大寒后的病多阳虚,处暑后的病多阳实。大寒后大气动升而疏泄,处暑后大气静降而收敛。升而疏泄,阳气出外,故阳虚。降而收敛,阳气人内,故阳实。冬令不冷之地,大寒以后,处暑以前,如病发热,凉药散药,多不相宜。如其冬令不冷,立春前又鸣雷,则立春以后,处暑以前,下寒之病,非常之多。五月六月,多而危险。王孟英浙江医案,昆明、成都多不合用。各家医案的读法,又须分地分时,未可执一而论。
雪山之水,其性不寒。无雪之地,水性乃寒。医家如能明白此理,便知宇宙造化之道,然后湿疹原理可望大明于世。广东产妇产后,必吃生姜,亦无雪之地之水,其性必寒,其实乃广东冬令不冷,大气中的阳气不足,故人身宜温性食物耳。
女科读法 女科以《傅青主女科》为宜学之本,只需先将处方基础篇学习透彻,根据温经汤之理法,由所用之药之性,以求出其原理,便能运用有效。傅氏此书,与《石室秘录》所载相同,想系后人假傅之名,将《石室秘录》所载另为一本。《石室秘录》出书在傅之前,全书文法又与傅本相同也。《济阴纲目》,继续再看。
外科读法 外科以徐灵胎《外科正宗》为最好,按其所用之药之性,以系统学中气、荣卫、脏腑、阴阳之理求之,便学着矣。
最后另附彭子益先生的《伤寒理路篇》,以补此篇未言及伤寒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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