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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5日下午三时,位于常宁市城东一条斜坡上的常宁市第七中学笼罩在午后的阳光中,校门口几名初中生一边嬉闹着,一边打扫门前的垃圾。
“没听说过有哪个学生得甲流”,斜坡上一家小卖部的老板一脸诧异。
一位年仅14岁的初中生,生前就读于常宁七中。
针对在校学生的甲流防控措施不可谓不严密。卫生部应急办副主任梁万年日前表示,学校甲流防控是重中之重。实际上早在2009年6月,教育部、卫生部就组织专家制定了《学校甲型H1N1流感防控工作方案(试行)》。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留住一个中学生的花样年华。截至11月6日,内地已公布的死亡病例达到16例。其中新疆、河北两例死亡病例也都是中学生。
有受访者告诉记者,目前像常宁这样的地方没有甲流的确认权,专家呼吁向基层医院分发试剂,尽量缩短从甲流确诊到收治的时间。
此外,中西部地区差异也在甲流传播中有所体现。11月6日,卫生部的甲流疫情通报会上,甲型H1N1流感临床专家组副组长席修明表示,东部地区ICU病房比中西部多,相对治疗条件就好些。东北、西北偏冷,也导致重症病人增多。
卫生部则进一步强化对死亡病例的报告制度。11月6日,卫生部要求对甲型H1N1流感临床诊断病例、确诊病例,在一个连续的治疗过程中死亡的,无论有无基础性疾病,均纳入甲型H1N1流感死亡病例报告的范围。
专家指出,随着上述统计方法的改变,短时间内死亡病例报告数还将快速攀升。
失子之痛
“经国家、省、市专家近一个月的全力救治,因患者病情危重,仍然无力回天”,湖南省卫生厅巡视员刘可告诉当地媒体,患者易某某于10月2日出现发热等流感症状,在常宁市人民医院治疗后无缓解,10月7日转入南华大学附一医院救治,入院诊断为感染性休克、肝肾等多器官功能不全,当日经检测甲型H1N1核酸阳性,是湖南省报告的首例甲型H1N1重症病例。
“10月2日,这名学生和家人去南岳时候发现症状的”,刘姓保安说,“他的妈妈就在常宁市人民医院工作,你去那边可以了解得更清楚。”
“院长从这个月二号就开始忙征兵体检工作”,常宁市人民医院办公室主任王生明婉拒了记者对院方进行采访的要求,“医院里严格遵守流程进行了诊治,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发热专科门诊的唐大夫告诉记者,她并未接触过上述病例,“自己家人在医院,想去哪个科室看就去哪个科室看。”据她猜测,易某某可能会去的科室包括儿科、内科等等,多数应该在二楼。
办公室位于常宁市人民医院二楼的中医科主任詹农高告诉记者,自己也不清楚易某某是在哪个科室接受的治疗,“有一天夜里很晚转的院,大约十一点多钟。第二天院领导开会,跟大家说,发现了甲流病例。这样我们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唐大夫确认了詹农高的这一说法,“院领导说,大家要小心些。”两位医生均表示,并不清楚易某某的母亲在哪个科室任职。
熟悉常宁市人民医院的陈晓军(化名)告诉记者,易某某的母亲姓张,是常宁市人民医院手术室的护士,而孩子的父亲在当地的政法系统工作,家庭情况本来在本地属于中上,“孩子去世后,他妈差点发疯,差点要从楼上往下跳。现在几个兄弟姐妹在照顾着。”
与常宁市人民医院对诊疗情况言之不详相反,常宁七中似乎对易某某的治疗情况更为清楚。“起先当做普通的感冒了,”上述中学一位教职工说,学生的母亲发现有蹊跷之后,将儿子交给人民医院一位“姓杨的内科主任”治疗,“后来学生确诊之后,这个主任还隔离了一段时间”。
根据记者从常宁市人民医院获得的常医发【2009】1号文件——这份文件颁布了医院今年1月1日的最新聘任,与上述描述比较接近的只有心血管呼吸内科主任杨峰。但记者在截稿之前未能采访到杨峰。
“湖南经济电视台前天采访了医院,本来还要采访患者的家属,但被家属拒绝了”,陈晓军告诉记者,出事之后,孩子的母亲非常自责,“经常说胡话”。
湖南经济电视台的网络新闻报道称,“10月2日,小易出现发热等症状后,妈妈在家里为其自行进行治疗。然而几天后,病情开始加重。10月6日,小易被衡阳市中心医院确诊为甲型H1N1流感,第二天被转入南华大学附一医院救治,入院诊断为感染性休克、肝肾等多器官功能不全,成为我省报告的首例甲型H1N1重症病例。”
下发甲流确认权?
湖南省卫生厅的公开信息称,该厅对上述重症病例的救治高度重视,多次组织省级专家进行现场会诊,同时请求卫生部派出了国家级专家来湘指导救治,经全力救治, 患者甲流病毒核酸转为阴性,“但因患者起病急,入院时即出现了肝、肾、心、肺等多器官功能损害,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按此说法,10月7日转入南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对于易某某已嫌太晚。但常宁市人民医院的一些医生认为,更早确诊并转入更有条件治疗甲流的医院难以做到。
“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甲流。”詹农高说,常宁市人民医院没有达菲,却有“国产达菲”——磷酸奥司他韦,但医院没有对甲流进行取样的手段,在没有确诊的情况下,不可能当做甲流来治疗。
事实上,在本报此前的报道中,就曾有多位专家呼吁下发甲流的确认权,其中云南省传染病专科医院院长樊移山说,“下发试剂能大大缩短从确认到收治的流程,争取治疗时间。”而在常宁市人民医院这样的地方医院缺乏取样和确诊的情况下,发热病例很难被区分。
“这就像一座堤坝,当堤内、堤外都是流感患者的时候,堤坝就倒了”,常宁市人民医院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生称,尤其是流感季节,不可能让患者按照甲流就诊流程来走,“发热门诊平时就只有唐大夫,病人实在多得很”。
人手的紧张使得医院更不敢触碰当地居民的神经。“我们不能让老百姓恐慌。只要大家一紧张,看病的人多起来,医院就更受不了了”,王生明说,一周前对甲流恐慌有所抬头,一度就使常宁市人民医院的就诊压力大大增加。
而对于常宁七中这样的学校来说,只能采取更为保守的方式。与学校周边对这起病例一无所知截然相反,常宁七中内部对这起病例的反应透着敏感。一位自称姓刘的保安告诉记者,校长因视网膜破裂正在治疗,其他副校长都去校外开会了,“这位学生发病之后就没回过学校,也没跟学校里其他同学有过接触。但学校里还是采取了有力的措施,每天消毒。”
上述刘姓保安说,“对于有过发烧情况的学生,我们要看到医院里医生签字,说不是甲流,我们才让进学校里来。”
记者:穆少强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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