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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中山,张先生抱着1岁零2个月大的结石女儿在打针。本报记者明剑摄
作者：卢斌
第一次插没见尿，第二次就插不进去，后来几次都插不进去。
“那名医生最后用一根钢丝插进我儿子的小鸡鸡，才把堵住的尿道弄通了。”
叶红很快发现，三聚氰胺造成的结石尽管松散，但排泄速度与此不成比例，几天内变小的病例很少，更有患儿其实停喝奶粉已有好几个月，结石依然顽固地存在。
2008年9月16日晚7点的《新闻联播》，对许多中国家庭来说，既是恐慌的开始也是继续受害的终结。当女主播念完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名单后，喝过这些奶粉的孩子家长们除了震惊与愤怒，更陷入了恐惧与不安之中。接下来的日子里，中国医疗史上最大的一次泌尿系统结石筛查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地展开。
起初，家长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挤到医院里排着队筛查，高度紧张，一个接一个地等待医生宣判，被告知查出结石的那一刻，父母精神瞬间被击溃了。如今，20多天过去了，在无数的奶农将牛奶倒入沟渠引起部分人同情之后，在奶业的复兴正在成为越来越被重视的话题之时，那些受难的宝贝情况究竟如何？一些有识之士大谈重振中国乳业的同时，却很少听到谈论复原“结石宝宝”及其父母他们身体与心灵的声音。公平和正义不仅包括对罪犯的惩罚，还应当包括对受害者的关爱和补偿。十多天的采访结束后，本报记者并没有任何结论，只想从医院做一个切面，将“结石家庭”的状态和医务人员的努力呈现出来，引起关注。
[受难者]结石宝宝的病房生活
那晚之后，蒋诺帆一见穿白大褂的人就怕，在这个8个月大男婴的记忆中，医生和护士被标记为会伤害他的人。因为他不明白，大人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让他遭受剧烈痛苦的罪魁祸首，是他生下来后一直依赖的三鹿奶粉。
9月26日，蒋诺帆一整天都没尿尿，哭闹不停，父母心里焦急，第二天带着他来到广州市儿童医院。和中国所有的儿科医院一样，这家华南最大的儿科医院正在进行史上最大的婴幼儿B超筛查，素来拥挤的门诊大厅，如今更是人声鼎沸。
“我们仍然像往常看病一样，挂号，等候。”母亲唐喜连说。她和丈夫蒋和平此刻还没意识到，结石堵塞输尿管无尿是危急重症，孩子有生命危险，早一小时救治，就多一分希望。
门诊医生了解了病情后，在蒋诺帆的病例上写了“特急”二字，马上开B超单，并叮嘱蒋和平夫妻，检查时不用排队了。结果并未出乎意料，必须住院，唐喜连问要多少钱，医生让他们先住下再说，孩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
蒋诺帆的治疗记录上写着9月27日的检查结果：双肾积水、B超左肾结石、一日无尿、肾功能受损。
孩子痛得喊妈妈
9月28日，儿童医院肾内科病房重症室，母亲唐喜连躺在病床上给蒋诺帆喂奶，小婴儿的脚上插着针管正在输血，电线将他身体和一台监护仪连接起来，此外，还有一条管子从他的外阴进入膀胱把尿导出，阴部明显肿胀。
有生人靠近床边，蒋诺帆就会睁大眼睛看，一名护士进来量血压，小家伙显得很紧张，妈妈连忙摸着他的头安抚他。“这么小的孩子，要受这样的罪。”唐喜连抑制不住眼泪，但她还是向医生护士表示感激。无论如何，孩子的命总算捡回来了。
过去的一天对这个家庭是一场噩梦。住院后，蒋诺帆接受了进一步检查，唐喜连说晚上9点左右，孩子的手脚开始发紫，十几名医生护士开始对婴儿实施抢救，当务之急是导尿。医生告诉她和丈夫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对蒋诺帆插尿管进行膀胱冲洗，但一开始遇到了麻烦。第一次插没见尿，第二次就插不进去，后来几次都插不进去。“泌尿外科的一名专家本已下班，又被叫了回来，是他救了我儿子的命。那名医生最后用一根钢丝插进我儿子的小鸡鸡，才把堵住的尿道弄通了。”
孩子痛得叫“妈妈”，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唐喜连不禁哽咽。“这是他第一次突然这么大声叫我，他两只小手死死地抓着我，眼睛盯着我，生怕我们会丢下他似的。”
医院的记录显示，从蒋诺帆的膀胱中冲出一些“有形物质”。随后的三天，他都是在重症室中度过，9月30日复查，医生说B超已经看不到结石，肾功能也恢复了正常。
在孩子尿不出尿之前，9月19日，他们就带着蒋诺帆到医院筛查过。当时，他们发现孩子尿少，而且尿出一些白色粉末。“我跟医生说我儿子的病很像电视里讲的喝奶粉那种症状，医生说只给孩子查泌尿结石，其他的要到门诊。”验尿并做B超后没发现结石，唐喜连带着儿子回了家，随后病情恶化，直到9月26日蒋诺帆完全没有了尿，以致27日入院时医生还埋怨父母拖延了病情。
其实，“结石宝宝”的家长内心都十分焦躁，有的家长甚至超过了唐喜连，因为医院目前只对像蒋诺帆这样出现危急状况的孩子才实施手术，对绝大多数患儿采取的都是保守治疗，除了每天吊两袋盐水并让孩子多喝水外没有更多有效的措施，他们只有等待，期盼着结石逐渐变小。
“结石宝宝”的家长们
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儿科416病房临街，外面是灰霾笼罩的都市，高架桥横亘窗下，不断地制造噪音和废气，房间的采光不好，大白天，日光灯将墙壁照得越发苍白。这间病房中的大部分病人都是“结石宝宝”，家长不时在一起谈论他们的遭遇，这是一种互相宽慰，但同时还会引发更多的不安。
9月23日，两个月大的李依梦住进这间病房时仅有奶奶看护着，她被包裹成一团放在病床上，孩子太小，针水是从她的小脚上打进去的。这时，李依梦的父母都还在白云区的一家化妆品厂上班，厂里每天都要加班，工作十分繁忙。
两个月前来到世上，李依梦是个早产儿，生下来仅3斤4两，妈妈生她的头一天还在工厂里上班，没有母乳。“她从出生起就喝伊利奶粉。我们买的是128元一罐的，老公说第一次当爸爸，当然要给她吃好的。”妈妈赖金金说。
为了陪女儿，赖金金失去了全勤奖。类似的经济损失几乎每个家庭都在承受，同病房张沁玉的妈妈舒胜利原本做生意，店铺租金每月都要1万元，但现在生意已经停了。
张沁玉两岁零7个月大，舒胜利说她在报纸上看到施恩奶粉停产的消息，想到女儿喝了两年半的施恩，忙到医院检查，没想到查出多颗结石，最大的一颗竟然在20×10毫米以上，医生说只有做手术才能取出。舒胜利哭了两天，都记不清怎么办的入院手续，“反正医生给我什么我都签字”。
住了一周院，9月27日下午，舒胜利又带着女儿到楼下的B超室做了检查。和入院时一样，结石依旧很大，没有什么变化。回到病房后，女儿便开始哭闹，舒胜利没有哄女儿，只是呆呆地坐在床头。
这个时候，新入院的男孩岑彦亮刚刚做完灌肠，停止哭喊；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在直播神舟七号的宇航员翟志刚打开舱门进行中国人首次太空漫步的壮举。
很多“结石宝宝”体弱多病
唐喜连觉得蒋诺帆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结石宝宝”的家长都有这样的感觉，而且宝宝们体弱多病，三天两头感冒发烧，有的孩子在此前就出现了一些症状，只是当时父母没想到可能是奶粉的问题，相反为增强孩子体质，给他们喂更多的奶粉。
刘雨晴三天两头感冒，身体就没有好过；莫少文晚上总是睡不安稳，父母曾在他的尿裤里发现红色的东西，一直没有在意；与他邻床的张月婷，7个月大，据父母称，吃了三鹿奶粉后体重下降，经常生病，最后发展至血尿、低烧；住在406病房的李诗琪5个月大，父母说她喝雅士利和南山奶粉，一天发现她尿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头，上面还带着血；去年9月出生的唐家星，满月后即吃三鹿奶粉没断过，吃了三个月拉尿就有沙子，尿中带血，看过医生，一直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徐含雪，两岁，却和一岁的小孩一般大小，家长称吃了半年母乳后一直喝圣元奶粉，常常拉肚子，尿红，有时像米汤；症状最为明显的还要数蒋诺帆，他的身体一向不好，9月初就出现尿少尿白色粉末的状况。
并非所有患儿都有明显的症状，若不是做了B超，舒胜利绝对不会相信女儿身体里有那么大的结石。女儿虽然瘦一点，但很少生病，活泼好动，非常调皮。9月27日下午，小女孩打吊针时依然不安分，到处走动，爬到凳子上看窗外的风景，甚至还把自己的输液单撕坏了，让护士姐姐十分生气。
岑彦亮1岁零7个月，父母称满1岁后就没有再让他喝三鹿奶粉，而且孩子很好动，几乎没进过医院，最多有点感冒，由于不放心还是带到医院检查。23×5毫米！“没想到真的有啊！”母亲龙金姣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孩子入院的当天，她的嗓子突然哑了，说不出话来。
张月婷的结石最大5×3毫米，她的父母对此更是感到意外，因为孩子此前仅仅吃了两罐三鹿奶粉，而此前一直吃惠氏，而那两罐三鹿奶粉则是一位亲戚看望小孩时送给他们的。
4岁零8个月大的严家怡中秋节那天睡觉起来眼睛有点浮肿，父母带她到医院看病，医生问是否喝过奶粉，父母说奶粉没有怎么喝，但9个月断奶之后，每天至少喝一盒伊利的纯牛奶或酸奶，“就像喝水一样”。
医生建议孩子做B超检查，最后左肾查出结石三粒，最大的13×6毫米。严家怡的结石和很多喝奶粉引发结石的孩子有一点不同，X光下成阳性，更像普通的钙质结石。医生对其父母说，孩子的结石可能与喝奶没关系，不在免费治疗的范围内。“但家里没人得过这个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凭空得这种病。”母亲张艳说，“有没有关系要结石出来化验了再说。”
奶粉的赠品营销
唐喜连今年40岁，丈夫蒋和平43岁，蒋诺帆是他们生的第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长到11岁放学回家时在水库里淹死了。2006年，唐喜连在东莞剖腹生下第二个孩子。2007年9月，唐喜连发现自己又怀孕了，而且已经5个月，不能打掉。于是，今年1月14日，她再次剖腹产下了蒋诺帆。
蒋诺帆一生下来奶水就不够，“他说我怀着孩子时没吃什么营养的东西，所以要买好一点的奶粉。”唐喜连看了看丈夫这样说。蒋和平解释：“我是想让儿子长得快一点，看电视广告知道了三鹿，说它很好。”他给蒋诺帆买的是那种140多元一罐的。
舒胜利也是为了让女儿张沁玉长得更好点，才买了精装的180多元一罐的奶粉。说起为什么选择施恩，她说看重的是“美国进口的配方”，孩子两个月大时她就没了母乳，刚开始喂其他奶粉，孩子不吃，她就和一个有钱的老板聊起此事，老板说“肯定是你选的奶粉不好”，便向她推荐施恩，因为老板的儿子也是喝的这个牌子。
“选择施恩还因为是国家免检。”舒胜利说。
1岁零两个月的刘雨晴打吊针手都打肿了，中秋节那天，妈妈刘娟带她来到广州市儿童医院，是开始筛查后第一个入院的“结石宝宝”。20天过去了，她肾上的结石并没有明显变化，入院后她还患上了感冒，发烧咳嗽。
若不是免费治疗，这个家庭早已承受不起经济上的压力。到市儿童医院之前，还在另外两家医院做过检查，总共花了500多元，刘娟关心这些钱是否可以退回来。奶奶则抱怨，虽然医疗费免除，但大人小孩吃喝每天要40多元，已经花了1000多元，对他们这样靠收废品为生的家庭来说，是笔很大的开销。“房东昨天还催缴房租。”刘娟说。
莫崇检的孩子莫少文1岁零1个月，喝了11个月的三鹿奶粉，病床床头还放着三鹿的赠品———一辆童车。“他们的赠品好多啊！”莫崇检说，毛巾、棉被、抱毯、杯子、玩具应有尽有，他带来医院的一件小孩衣服也贴着三鹿的标志。
施恩给舒胜利印象最深的也是赠品，尽管价格不菲，但是积攒包装到一定数量可以换童车、木马。舒胜利说：“后来知道买一件6大罐送6小罐，而且直接送一辆童车，我于是一件一件地买。家里已经有好几辆童车了。”
10月6日，刘雨晴出院了，她的结石并没有变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结石排不出来，又不能继续耗在那里，染上其他病怎么办？何况我们又没钱。”雨晴的父亲说，医生猜测可能是孩子吃三鹿太久了，结石较其他孩子的硬，先回家观察，过一段时间再去复诊。
出院了，生活还要继续
10月8日，莫崇检回家给小孩拿衣服，孩子住院已经20多天，这是他第一次回家，他感到异常疲惫。和他儿子一起入院的很多孩子都出院了，医院诊断有结石变小了，然而也有的并无变化，医生给出院的患儿开了些苏打片。
“我想出院啊！”但他又怕出院后孩子排结石时发生危险。
回家时，莫崇检顺便去了趟平时买奶粉的惠万家超市，想让店方开个证明，以证明他曾在那里买过三鹿奶粉，这一请求被拒绝了。他于是离开超市前往工商局投诉。
相比莫崇检，唐喜连蒋和平夫妇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蒋诺帆已经回到家两天，医生说结石没有了，让父母两个礼拜后复查。“孩子有点发烧咳嗽，但撒尿已经正常了。”蒋和平说。
不仅奶粉，经过这一次恐慌与创痛之后，夫妻俩甚至对饮料都不放心。唐的奶水不够，就给孩子喂点稀饭。现在困扰这个家庭的最大问题是经济收入，蒋和平主要搞装潢，但今年活儿不好找，“可以说是一天打渔三天晒网”。
40多岁又生小孩，唐喜连十分感慨，失去第一个孩子后，她便许下诺言要再生孩子，没想到连生了两个，更没想到蒋诺帆出生没多久就遇到这么大的磨难。“孩子名字是我起的。”唐喜连说，“‘诺’就是诺言的意思，‘帆’则代表一帆风顺。”
[拯救者]救治方案探索中进行
“从早上七点半到下午五六点，一直干，一直干，午饭只能随便吃几口。”轻声细语的黄丹萍今年研究生毕业，进入市妇婴医院B超科不久。9月16日，她被抽调到广州市儿童医院。
开始几天，黄丹萍坐在旁边负责写报告。20日，又调来两台B超机，她也得拿起探头了。
“上机第一天，本来身体就有点不舒服，再加上第一次面对那种阵势，做到快下班时，感觉撑不住了，主任让我到外面透透气。”走出嘈杂的B超室，黄丹萍还没来得及好好舒一口气就晕了过去。
“累倒的不止黄丹萍一个。”护理部主任谢婉花说，连B超机都烧坏过几台，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说话说到哑，有几天，银黄含化片之类的润喉药不离口袋。
诊疗方案摸索前进
三鹿奶粉被曝光后几天内，平日里就患者如云的市儿童医院依然波澜不惊。国务院决定对因服用三鹿奶粉患肾结石的婴幼儿实行免费治疗后，人流依然没有明显增多。
9月16日晚上，国家质检总局发布公告称，22家奶粉企业69批次产品检出三聚氰胺，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蒙牛、伊利、光明，以及广东的施恩、雅士利，三鹿危机眨眼之间变成全国乳业的危机，人们对国产奶制品的信任濒临崩溃边缘。
经过一天的传播发酵，再加上免费筛查政策的公布，9月18日，就诊者挤作一团的场景在全国各地上演，作为华南地区最大的综合性儿科医院，广州市儿童医院当天筛查的宝宝突破1000例。此后十多天内，没下过1000这个数，最多的一天，达到2500多例。而正常情况下，该院所有科室日接诊量总共才四五千人。
走入儿童医院，门对面竖着一块大纸牌，上面用红笔写着筛查结石的就诊流程：领号，填表拿病例，初诊，B超、验尿，复诊，如果B超和尿检有异常，再请专家确诊。
“全院动员都忙不过来，只好请广州市妇婴医院的医护人员来支援，三位院长一度亲自到候诊区疏导人流，维持秩序。”党委办公室主任梁伟文说，B超机一增再增，最多时有15台同时运作。往常一个医生每天约诊25人，这段时间日诊100来人是正常，有的甚至超过200人。
从9月16日到9月24日，市儿童医院共筛查13620人，306人被确诊患肾结石，先后有58人住院，住院部总共40多张床位，每天都是满员。
“对结石宝宝的治疗，我们一直按照卫生部的诊疗指导方案进行。”内科副主任医师叶红从医20多年，肾结石的情况还很少遇到。以往，该院一年也就接诊十来个结石患儿。
9月11日，三鹿奶粉被曝光当天，卫生部公布的诊疗方案称，三聚氰胺造成的结石较为松散或呈沙粒样，自行排出可能性较大。转天，卫生部的说法成了肯定式：结石直径小于4毫米时，家长通过给婴幼儿多饮水，勤排尿等方法，可自行排出。
患儿病到哪种程度应住院，诊疗方案并未做出清晰规定。叶红的做法是，没有明显症状的，就让家长抱回家休养，多喝水多运动，过三五天或一个星期后再来复查；结石较大或伴有尿梗阻或肾盂扩张等情形的，立刻开单住院。
叶红很快发现，三聚氰胺造成的结石尽管松散，但排泄速度与此不成比例，几天内变小的病例很少，更有患儿其实停喝奶粉已有好几个月，结石依然顽固地存在。她开始根据病情推迟复诊时间，或半个月，或三个星期，或一个月。
之后的事实表明，很多业内人士都已认识到这种结石的顽固。
9月28日，卫生部召开电视电话会议，组织专家修订了诊疗方案。
治疗结石，办法无非几种，补水排石、药物溶石、体外碎石、手术取石。
市儿童医院对绝大多数患儿采取了保守治疗，截至10月4日，只给个别患儿做过手术和冲洗。蒋诺帆就是这种情况。
该住院部的钟桴医生对结石患儿的治疗情况表示乐观，她说通过补液、补碱让患儿多喝水，“一周以后八成孩子的结石都会变小”，有的十几毫米大小的结石经过治疗都变小了。她解释说，这种结石相较一般的钙结石松散，“好下”，而且一旦排除预后良好，因为以往的结石产生于患者内环境，而奶粉引发的结石是外因造成，控制了外因后不易复发。
但不是所有医生都表示乐观，对于碱化尿液能否溶石，徐州市儿童医院外科医生冯东川表示怀疑。
保守治疗的实际操作
今年六七月份，从业12年的冯东川遇到了前所未见的事：数名婴幼儿双肾结石、输尿管结石并肾功能衰竭。他写信向中国小儿泌尿外科创始人黄澄如教授反映了此事，并把手术取得的结石样本送到北京微量化学研究所分析检验。结果显示，结石由尿酸和三聚氰胺组成。
理论上，三聚氰胺是弱碱性药物，酸性相对较强时有利于晶体的溶解和排出；但要想溶解尿酸，又需要碱性液。冯东川困惑不已，“到底应该酸化还是碱化尿液呢？”
对于药物溶石的成效，中山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泌尿外科教授姚友生一直不看好，“在结晶阶段或结石初期，酸化或碱化尿液能起到作用，一旦形成大块结石，就算把它放到强酸或强碱液里也溶不掉，我们早就做过这样的试验。”
卫生部新诊疗方案就碱化尿液一事做了特别说明，“不强调口服小苏打，适当多饮水即可。”
经冯东川之手治疗的结石患儿基本是重病号，治疗方案以经膀胱镜输尿管肾盂插管冲洗为主。此法行不通时，再考虑开放手术。“我们的原则是，第一目标保住性命，第二目标保住双侧肾脏，第三目标尽量不留后遗症。”
“手术创伤比较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黑龙江外科医生穆子晨（化名）被结石折磨了20多年，每次病发都疼得要死要活，但一直没有选择做手术。在他看来，症状如果不严重，保守疗法是首选。
肾结石有几种疗法？每种疗法各有哪些利弊？五个月大的李诗琦的妈妈李智慧对此毫无概念，认定医院肯定有能力根治女儿的结石，只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而已。她始终不太相信，多喝水是最适合女儿的疗法。
不管李智慧能不能转过这个弯，市儿童医院还是安排她带女儿出院了，医生说她符合出院标准。
根据卫生部新的诊疗方案，患儿一般情况好转、肾功能正常、原梗阻解除、排尿通畅后，即可出院。“能出院的要尽量早出院，万一发生院内感染，可能会出人命。”肾内科副主任医师邓颖敏到市儿童医院工作13年，有时候病房环境卫生之差屡屡令她蹙眉，“孩子随地大小便是常事，有的甚至尿到医生头上。再加上院内病菌本来就多，不宜久留。”“另外，补液不是长久之计，点滴打多了，可能导致患儿血管硬化。”
“社会诚信本来就差，奶粉事件加剧了猜疑心理，一些家长不相信我们的意见，以为是在赶他们走。”邓颖敏理解家长的想法，“他们怕一出院政府就不管了，其实，目前复查是免费的，估计以后也是如此。”
“有的能排出去有的排不出去，很不确定，彻底排干净的不多见。”穆子晨说，结石一般要不了命，但随时可能绞痛，患者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长期观察。
三聚氰胺的其他危害
还有一个问题扯动着李智慧的神经，“除了肾结石，三聚氰胺会不会损害其他器官。”
9月25日世卫组织发布报告称，美国FDA的研究结果显示，人体日容许三聚氰胺摄入量为0.63毫克/公斤，而欧洲食品安全局的研究结果为0.5毫克/公斤，对于体重5公斤的婴幼儿来说，日容许摄入量为2.5毫克。
以此推断，如果是三聚氰胺含量高达2563毫克/公斤的三鹿牌婴幼儿奶粉，体重5公斤的婴幼儿吃1克左右奶粉就踩到了安全警戒线。
世卫组织在网上公布资料称，三聚氰胺对人体的影响，虽然没有直接的人体研究，但可以从动物研究进行推测。已经证明的是，在一定情况下，会使动物患癌，但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它能使人致癌。
2007年，美国发生4000多起宠物中毒死亡事件，美国食物药品管理局从来自中国猫粮狗粮中发现三聚氰胺，一年多过去了，人类对三聚氰胺的毒理还是知之不多。中国检验检疫科学院动植物检疫研究所此前做过研究，将三聚氰胺逐渐增加剂量灌进小鼠胃中，发现当每公斤含量超过5000毫克时，小鼠开始出现死亡，死鼠输尿管中均有大量晶体积蓄，部分小鼠肾脏被膜有一层晶体。冯东川接诊过一对异卵双胞胎，不到一岁，都是吃三鹿奶粉，喂养情况差不多，结果却大不相同，一个有肾结石尿道结石，另一个泌尿系没有明显结石。这是为什么，目前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有业内人士认为，如果能给死亡的几例肾结石患儿做解剖，对研究三聚氰胺的毒理很有帮助。现在最引人关注的是结石，其实这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因为结石症状明显，诊疗方便，一般不至于危及生命。反倒是其他可能出现的问题值得关心，比如慢性肾毒性损伤、肾功能损伤、致癌等风险。对此，卫生部部长陈竺此前曾表示，三聚氰胺是种低毒的化工原料，主要对泌尿系统有影响。迄今还未发现对人类诱发肿瘤的情况。
奶粉事件以来，世卫组织不断提醒各国家长，对6个月以下的婴儿，完全母乳喂养是最佳选择，最好能持续到2岁。本报记者左志英（感谢科学松鼠会提供科技支持）
来源：南方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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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15:3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