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治疗疾病的未必都是药,例如针刀;非医疗之用的物品未必不是药,例如火药。艾草用于灸法,被视为一种工具,而不是药物;但更多用于体表的动、植、矿物都被称为“外用药”。如果佩带宝石的目的是为了保健,那么应称其为饰物,还是药物呢?至于“食物”与“药物”,就更没有明确的界限了。所以,“药”实际上是一个很抽象,也很难定义的概念。
正因为穿衣、撑伞、拄杖、洗浴等都有益健康,所以在印度传统医学中,都包含有这类相关知识;正因为“食”、“药”关系的不确定,所以才会有“食疗”、“药膳”;正因为在古人看来,佩带某些物质具有驱赶外邪、治疗疾病的作用,而当邪气侵入体内时,便需要“内服”某些东西来加以驱赶,所以“服”字才会有“佩带”与“食用”两种意思,“吃药”亦称“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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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传统医学使用的药物,包括动物、植物和矿物,而三者中,又以植物所占比例最大。这或许就是中医的药物学著作多称“本草”的原因所在。换言之,本草之学即中国古代的药物学,其内容为记述各种药物之名称、性状、功能、主治、产地,以及采取、加工、保存等各方面的知识。在魏晋之后的本草著作中,还附载许多配合应用的范例,称为“本草附方”。
据《汉书》记载,西汉末期开始有“本草待诏”之职,后又征召通晓五经、历算、本草的学者,到宫中著书立说,这说明此时独立的本草之学——药物学已逐渐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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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存最早的本草学著作——《神农本草经》
成书于东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是现存最早的本草学著作。而对于了解早期本草学发展历程具有极为重要意义的另一部本草著作,是三国时代华佗弟子吴普所著《本草》。此书虽已佚而不存,但从现存引用文字中可知,吴普《本草》在论说药物时,引用了神农、黄帝、岐伯、扁鹊等八家不同之说。
将吴普《本草》中引用的“神农”之说与《神农本草经》的文字加以比对,可看到二者之间既有内在联系,又有重要的不同。例如在药物味道的记载方面,相同83种,不同17种;在毒性记载方面的差距极大。
明代塑“药王”孙思邈鎏金铜像 故可认为,《神农本草经》是药物学系统中尊奉“神农”为鼻祖的流派发展到一定阶段时的大成之作,而此大成之作又在不断被后学修改补充。而吴普《本草》中八家之说的不同,更是反映出早期药物知识多元发展、各自为说的历史。因而无论是《神农本草经》具有神仙方术性质的将药物按“上、中、下三品”分类,还是其对矿物药的格外推崇,都只能代表其自身的特点,而不是当时整个药物知识体系的共性。
《康子馈药图》。《论语》记载孔子患病,季康送药给他, 孔子虽非常感谢,却说自己不知药性,不能随便服用。
清人绘《采药图》 早期本草学著作的范本——《本草经集注》
本草之学形成后,其发展极为迅速,出现了数量可观的各种各样的本草学著作。到《隋书·经籍志》中,已著录了28种药物著作,而且还出现了各种专门之作,如有关音义的解释、药物别名的考证、采药时间、人工栽培,以及描绘具体形态的本草图等。有关这些著作的注文,更透露出此前大量本草著作的信息。例如“神农本草经八卷”项下的注释中,便记有被列入这一体系的本草著作18种;“桐君药录三卷”项下同样记有从属这一体系的各种药录、药法、药律、药对、药目、药忌类著作。
在这些著作中保存得比较完整的,是南北朝时陶弘景(约452—536)根据各种《神农本草经》传本整理而成的《本草经集注》。这部载药730种的本草著作,之所以被视为《神农本草经》后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药物学之作,首先在于它以赤色书写《神农本草经》的内容,使得这部经典得以保存;同时参考历代医家的注释与用药心得,用黑色文字对《神农本草经》原有药物进行了许多补充说明,并增加了同等数量的新药;再者,它改变了《神农本草经》具有较强神仙方术色彩的“三品”分类,采用其他医家惯用且较能体现药物自然属性或来源的分类法。后世的重要本草著作,在上述三方面基本都是沿袭这个体系进一步发展,并因采用不同字体或标识方法,从而使得《神农本草经》以及《本草经集注》之类重要的早期经典性药物著作“佚而不亡”。
陶弘景画像 《本草经集注》并没有彻底脱离“三品”分类之法,而是在所谓“自然属性”的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等分类下,又各有“上、中、下三品”。这一方面反映出陶弘景作为著名的道教中人,对于神仙方术与世俗医学两种知识体系的追求与折衷,另一方面也显示了药物知识在继承的基础上如何发展的轨迹。
世界第一部国家药典——《新修本草》
在陶弘景的《本草经集注》中,时常提到因南北分裂而对北方药物及用药经验不甚了解的问题,而国土统一、文化发达的盛唐之世,则为全面总结药物知识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唐显庆二年(657),苏敬等官员建言朝廷重修本草,以改变当时药物名实混淆、记述不全的状况。经朝廷批准后,遂由苏敬等二十余人组成编撰班子,这也开创了中国传统医药史上集体编修本草的先河。公元659年,《新修本草》由唐政府向全国颁行。它比欧洲纽伦堡政府颁行的《纽伦堡药典》(1542)早了883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国家药典。
这部官修本草由三部分组成:正文二十卷、目录一卷;药图二十五卷、目录一卷;图经七卷。现存《新修本草》只有三部分中的正文部分,其内容是在《本草经集注》的基础上加以扩充,增加了114种新药,所载药物总数达到844种。在编修过程中,朝廷颁布政令,向全国广泛征集药物,据现存资料统计,计有13道133州的药物汇入书中。这次大规模的药物普查,可谓中国科技史上的一次壮举。但遗憾的是,其中“丹青绮焕,备庶物之形容”的药物彩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未能广泛流传。
《新修本草》书影 《新修本草》中出现了许多域外药物,这也是唐代本草的一大特点,反映了当时中外文化交流的繁盛。
承前启后的《证类本草》
宋代以前印刷业尚不发达,限制了知识的保存与传播。北宋的皇帝与儒臣对于医药卫生事业极为关注,建国13年后,便由朝廷诏命儒臣与医官联袂校订编修本草。由尚药奉御刘翰(919—990)、道士马志等9人于开宝六年(973)修成的《开宝新详定本草》,经宋太祖(960—975在位)亲自作序,国子监镂版刊行,成为中国第一部印刷的本草著作。次年再次修订而称《开宝重定本草》,记载药物983种,新增139种。伴随着从抄写到印刷的转变,编修者采用雕版的阴(黑底白字)、阳(白底黑字)文之别,取代过去的朱墨分书,并配合文字标识,层次清晰地展示了源自历代不同本草著作的内容。
北宋嘉祐二年(1057),朝廷成立了校正医书局,其第一项任务便是奉诏修订本草。在由掌禹锡(992—1068)组织医官、儒臣编成的《嘉祐补注神农本草》中,记载药物1083种。次年,该局仿唐代《新修本草》的成功经验,奏请朝廷下诏征集全国各地所产药材,要求逐件画图,并注明形态、收采时节、功用等;对进口药材,亦要求按此办理,并令各选样品,送交京师。此次全国规模普查的成果,如实反映在苏颂(1020—1101)编撰完成的《本草图经》(1061)中。全书载药780种,在635种药名下绘图933幅,是世界上第一部雕版本草图谱。
历代本草著作记载的药物中, 都包含有很多人们熟悉的日常食物, 成于嘉祐年间的这两种本草,一重文一重图,是宋代对本草学的一次重要总结。其后有陈承将其合为一书,名《重广补注神农本草并图经》(1092)。
北宋中期,四川民间医家唐慎微以《嘉祐本草》和《本草图经》为基础,并从多种经史百家之作中搜采相关资料,补入史有今无的药物554种,于1082年编成约60万字的《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简称《证类本草》),载药数目上升到空前之多的1558种。在编撰体例上,每药下随文附图,有论说、主治、功用、炮炙方法与附方。这一著作,代表了宋代本草的最高水平。
后来,北宋政府在唐氏《证类本草》的基础上,几次修订,作为国家药典颁行,先后有《经史证类大观本草》(1108)、《政和新修经史证类备用本草》(1116)、《绍兴校订经史证类备急本草》(1159)问世。
明代《本草品汇精要》所绘药物彩图 《证类本草》不仅是集宋以前本草学大成的一部著作,还被认为开启了其后明清本草学的端绪。明朝李时珍编著《本草纲目》,便是以它为蓝本。
古代本草学巅峰之作——《本草纲目》
宋金元时期的本草学可以概括为两大流派,一是继续不断增补、编修以《神农本草经》为核心逐渐扩充而成的主流本草著作;一是注重药理探讨,各药只录几条简单功效。进入明代之后,两种风格逐渐融合。王纶的《本草集要》(1492)糅合《证类本草·序例》和金元药理为“总论”,各药不分“三品”,以类相从,附方按病排列;陈嘉谟《本草蒙筌》(1565)进一步条理编写体例,在“总论”中分题讨论药理及生产等实际问题。这些书都是两种风格融合的具体表现,并成为极受世人喜爱的入门读物。
明后期, 最终出现了古代本草学的巅峰之作《本草纲目》(1578),此后便很少有人再从事大成工作了。
李时珍塑像 长达五十二卷的《本草纲目》所采用的分类方法是“物以类聚,目随纲举”,所收1892种药物(其中新增374种)分隶于十六部、六十类目之下,纲目体系贯穿全书。书中附有1109幅图和10000余首处方,引用各类文献800余种。其作者便是屡试不第、无奈弃儒从医的李时珍(1518—1593)。“读书十年,足不出户”的苦读经历,以及理学“格物致知”的内在影响,使李时珍能将百家之言与调查实践两方面的知识结合在一起,经过近三十年的不懈努力后,终于成就了这部使其垂名青史的鸿篇巨著。
《本草纲目》所绘几种可以入药的植物 明清时期的文化,以尊经复古为主流。当此风吹进医学领域后,本草学体系中也出现了重归《神农本草经》的倾向。首先是明代缪希雍(1546—1627)撰《神农本草经疏》,将注解经文与临床用药实际结合在一起。这一风气至清代愈演愈烈,先后出现了徐大椿(1693—1771)《神农本草经百种录》、陈修园(1766—1823)《本草经读》、邹澍(1732—1844)《本经疏证》等等。此类书籍大多载药仅100余种,对《神农本草经》以外的药物和宋代以后的药学大多置而不论。在此基础上,才出现了从历代本草著作中辑复佚文而成的《神农本草经》。
与尊经之风并驾齐驱的是一些“歌括式”通俗读物的流行。元代胡仕可的《本草歌括》(1295),图、诗并存;李杲的《药性赋》分寒、热、温、凉四部分,简捷易诵,成为数百年来的药性启蒙读物。通俗读物的增多固然与明清时期人口增长,从医之人也相应增多有直接关系;另一方面,当药物知识积累到部帙浩瀚时,必然会由博返约、择要而止。“犀角解乎心热,羚羊平乎肺肝......”《药性赋》不仅语句琅琅上口,而且确实抓住了每种药物最基本的用途。
清人书写在扇面上的用药歌诀 明清以来,外来文化的影响与日俱增。明中期的《食物本草》中出现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传入中国的落花生等美洲植物;清代赵学敏(约1719—1805)的《本草纲目拾遗》,开始引用西方药学文献,并记录了金鸡纳等西医学药物。此后中国的本草学著作中,近代自然科学知识逐渐增多,开始了在继承传统知识基础上,科学认识中药材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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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医学考试,除要说明疾病的原因,还需引用医经、本草,说出所用药物的产地、功能、主治、性味、配伍宜忌、炮炙次第,以及组方的君臣佐使、轻重奇偶。这既是在宋代理学大兴的背景下,医学理论与药物知识相互结合的结果,也是促进二者进一步融合的动力。
古代医书对域外药物“底野迦”的记载, 这种丸药是7世纪时由阿拉伯人传入中国的。
北宋医家寇宗的《本草衍义》将《黄帝内经》中有关气、味的理论融入本草,作为解释其疗效的依据。金元时期的医家继其后而有更为详细的气味厚薄阴阳说,并由此推衍药性的升、降、沉、浮;又有某药入某经的药物“归经”说,某经有病需用某药为引导之药的“引经报使”说;甚至是将药物与卦象联系在一起,以解释其效用原理。
对于此类濒危野生药用动物,中国采取了人工养殖等保护措施。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转变显示了从经验到理论层面的提升,但也有强烈的牵强附会色彩。从宋徽宗(1101—1126在位)领衔编写的《圣济经·药理》到李杲之《用药心法》,所依据的理论不过都是类比——如病在上用药物之“头”,在中用“身”,在下用“尾”等等。
清代彩绘药店图 |
| 宋金元时期在药物管理与营销方面的发展,也是令人瞩目的。
熙宁九年(1076),北宋朝廷在京都汴梁(今河南开封)设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所以制作和出售成药为主的官办药局——太医局熟药所。至崇宁二年(1103)扩增为七所,五所仍名“熟药所”,二所称“修和药所”。其后,分别更名为“惠民局”(药店)和“和剂局”(制药工场)。当时,药局除在京都有发展外,还被逐渐推广到全国各地乃至边疆镇寨。
一家名为“回春堂”医馆的牌匾 北宋药局是国家经营、面向社会的经济实体,并兼有政府药政管理的职能。它的创立,标志着医、药分业。药局内部设有收购、辨验等专门机构,从制药到出售都有专人管理。和剂局在生产中成药时,先征集配方,经太医局试验后,始制成成药。其配方范本为《和剂局方》(1078年出版,后数次增补,总载方788首),其中的牛黄清心丸、藿香正气散等多种方剂,沿用至今。
宋代《清明上河图》之“赵太丞家”,这是一家开业医生的诊所兼药店。
随着全球对天然植物药日益重视, 国际社会对中药的认同度有了进一步提高。图为一家海外中药店。
与此同时,民营药业也十分兴盛,都市之中药肆众多,还有医家坐堂行医。药材贸易远及海外,泉州出土宋代沉船所载各种药物,便是一例。同时,道地药材的多种栽培产品也出现于这一时期,如四川彰明的附子、汴京的薯蓣、西京的牛膝、杭越的芍药等等。
百年老号“同仁堂” 明清时期的药业不仅更加繁荣,而且形成了一定的产业规模。明末的“药市”,以河北安国、江西樟树最为知名,全国的药材集中于药市进行交易。各地出现了一些秉承义利并进、童叟无欺之儒商道德,声名远扬、获利颇丰的著名药店。北京的百年老店同仁堂,以“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为堂训;杭州的胡庆余堂,悬挂着“凡百贸易均着不得欺字,药业关系性命尤为万不可欺”的匾额,经营至今仍然门庭若市。此外,还出现了专门经营人参、鹿茸等贵重滋补品的“参行”。
泉州湾出土宋代沉船所载药物 |
| “如法炮制”是现代汉语中常用的词汇,最早出现在宋代文人的著作中。但作为其本义的药物加工,却早在马王堆西汉墓出土医书中即有所体现。当时内服药基本上都是采取冶末吞服之法,是真正的“吃药”。到了东汉末年,才见到医书中普遍采用煎煮饮汁之法,变成了“喝药”。
“胡庆余堂”药坛 炮,原本是指将药物埋于火灰中直到焦黑;炙,象征手执物品在火上烘烤。“炮炙”在逐渐转变为泛指加工方法的过程中,用字也出现了以“制”代“炙”的变化。最常用的炮制方法被概括为烘、炮、炒、洗、泡、漂、蒸、煮“八法”。正像这些汉字所展示的那样,前三种方法用火,其后三种用水,最后两种水火兼用,故统称为“水火之剂”。此外还有用酒、蜜、醋、盐等辅料进行加工的方法。
清人绘配药图
清人绘切药图。药材切制之前,大多还需经过泡润等软化处理。
清人绘碾药图。利用药碾将药材研碾为细末,以便进一步制作丸、散、膏、丹等成药。 值得注意的是,在以类比为基本思维方式的时代,无论是碾压粉碎,还是酒蒸土炒,都既是炮制加工的过程与方法,同时也是药效构成的组成要素。例如在今本《黄帝内经》中,有一个治疗因脉道不通,阴阳之气无法正常循环而导致失眠的“汤液”配方,要用千里之外的流水、空心的芦苇来煎煮。这是因为在当时的认识中,远道而来之水的“流通”性、芦苇的“空洞”性,都有助于疏通脉道,达到治疗目的。只有用现代眼光看问题时,才能对药物炮制加工的目的作出以下概括:
1. 便于保存,例如植物的干燥;
2. 使用的需要,例如鹿角坚硬,需要“镑”成丝,以便煎煮时获取有效成份;
3. 去除毒性,例如附子等天南星科的植物都有一定的毒性,煮熟蒸透便安全得多;
4. 增强药效,例如用明矾处理半夏,可以增强其化痰的效果;
5. 改变药性,例如生地用黄酒“九蒸九晒”后为熟地,凉血之性变为补血之功;
6. 去粗取精,例如滑石经“水飞”,以获取最细的粉末。
用于加工中药材的各类工具
清代铜药臼。许多中药在入药前 需进行破碎处理,杵臼是常用的工具。
清代青花瓷药碾 现存专讲药物加工方法的较早著作,有南北朝雷所著、后人辑佚而成的《雷公炮炙论》。稍后的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在绪论中也有大量这方面的内容。实际上,几乎所有的本草著作,在药物的名称、性味、功能、主治、产地等有关记述后,都或多或少会有“如何炮制”的说明,这些就是“如法炮制”之“法”。
虽说炮制要如法,但“法”却不是一成不变的。从继承的角度讲,对于前人经验需要重视。20世纪开发的抗疟新药“青蒿素”,即采用晋代葛洪(约281—341)《肘后方》中不经煎煮,而是浸泡的方法,从而使得青蒿中的有效成分得以保存。从发展方面言,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各省市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编制了当地的《中药炮制规范》,使得中药炮制逐渐走向规范化、标准化、科学化,这些也成为《中国药典》的构成内容。
明代御药房熬药用金罐
清代青花瓷研钵。研钵是将少量药材加工成粉剂所常用的工具,旧时药店必备之物。 纵观本草之学,可以看到这样一些最基本的特点:首先,药物知识的发展过程确实与生活、医疗实践经验的积累具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在历代加以总结时,其使用的品种呈直线增多之势。其次,在古代中医知识体系中,“类比”始终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对于许多自然品物治疗效用的解说,并非源自经验,而是类比。经过不断“试错”,那些经实践证明无效的“伪知识”被淘汰,但这并不影响医家继续沿着类比的思维方式去“发现”新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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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精气,益骨髓,补虚疗损”,是中国最早的药物学著作《神农本草经》中所列诸多“上品”药的主要功能。作为药物学方面的经典,《神农本草经》的文字一直被历代本草著作照搬复制,关于“补药”概念、作用的认识也随之传承。在此仅以在中国家喻户晓的人参为例,分析一下其中的历史文化积淀。
胡庆余堂“金铲银锅”,专用于加工一种丹药。
唐代煎药用银提梁锅 与人同类
在较早的文献《范子计然》中说,“人参出上党,状类人者善”;其后人参进一步被描述为“一如人体状,夜有人呼声”。另外,还有一些更加离奇的记述,如南朝志怪小说集《异苑》中说:“人参一名土精,生上党者佳。人形皆具,能作儿啼。昔有人掘之,始下数铧,便闻土中有呻声,寻音而取,果得一头,长二尺许,四体毕备而发有损缺处。将是掘伤所以呻也。”
具有人体形状的人参,自然与一般植物不同。在汉墓出土的殉葬品中,也能见到人参,其目的是让具有人体形状的人参代替墓主人“受过”。古人还对其何以具有与人相似的外形作出了进一步的解释,认为人是天地精气聚集而成,人参也是上天精气的产物。例如汉代的《春秋·运斗枢》中说:“摇光星散为人参,废江淮山渎之利,则摇光不明,人参不生。”这是说天上的“摇光星”散落地上生成人参,如果皇帝的行为、政令有问题,则天上的“摇光星”失去光辉,地上也不会生长人参。古代的辞书《广雅》将人参解释为“地精”,即地之精气凝聚而成。
征兆与药物
有关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建立者石勒(274—333)的传记中记载,由于人参生于石勒的家园,故人们知道日后他必定显贵不可量,后来,这个体奇貌异、家园中生长了枝叶繁茂之人参的胡人,果然当上了皇帝。
具备科学头脑的现代人,当然不会认为一种植物长得像人体形状就有什么神仙之气,也不会想象人参能够发出“儿啼”、“人呼”之声。现代人通常是按照“科学的态度”与“唯物史观”来观察医学发展的历史,解释人类认识与利用自然药物的过程,认为人类对自然界中动、植、矿物的治疗作用的认识,都是来源于生活和生产实践,即吃了某种东西之后,不仅充饥填肚,还有某某治疗作用,由此逐渐认识了其药用效果。但这也许并不是古人认识事物的真实途径,就人参这种药物而言,至少在现存古代文献的记载中,我们看到的是,它首先是因具备“人形”而引起了人们的重视,是作为一种“征兆”出现在现实生活当中。可见,虽然人参在汉代就已经入药,但当时并非仅仅是将人参作为一味药物来认识,至少还同时认为人参是一种吉祥的征兆,这种认识甚至有可能早于药性认识。
其茎、叶、花、果实亦可作药用。 不论是作为吉祥的征兆,还是作为药用,最初显然都与人参的形状有关;但服用之后,却获得了实际效用的体验。实际上传统医学中的药物知识,往往都是源于这种分不清究竟是巫术还是科学,是经验还是先验的认知途径。然而不管怎样讲,在后来的岁月中,人参的尊贵地位毕竟是建立在药效的基础之上。
虚与补、实与泻的概念
在早期的疾病概念中,“虚”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空间:人体中出现了因“精气”缺损而造成的空间,外部实实在在的“邪气”才能侵入。中国第一部专门讲述病因、病理的专著,成书于隋代的《诸病源候论》中,对于各种疾病的解释大多如此:症状各异的精神疾患,都是因为心脏中的精气缺失,鬼魅精灵侵入而成;腹泻肚痛、消化不良,是因肠胃的精气缺失,风寒暑湿等“邪气”侵入而成。如此的病因认识,自然会导致相应的治疗方法“补”。
了解到这点之后,便不难理解上天精气渗入地下,或地之精气凝聚而成的人参何以会具有补虚的功能,也能够理解在《伤寒论》中,被后人尊为“医圣”的张仲景何以会用人参来治疗腹痛了。当然,补药队伍里阵容庞大的成员不可能都是如此跻身其中的,而是持有不同的身份证明。例如玉石之类的矿物药,因其千年不毁、冰清玉洁之性而被希望转移到人身上;鹿茸、阿胶(由驴皮熬成)因其“血肉有情”,被认为比植物更贴近人体。而当近代科学认识到人参所含“皂甙”的药理与功能后,“虚”和“补”的概念也随之转变为“提高免疫功能”了。
同样,阴阳学说在医学中具体应用的另一例——“实”与“泻”也是如此。早在先秦典籍《吕氏春秋》中,便从这种立场出发将所有疾病的本源归结为“邪气”存在所造成的郁结不畅。当然,其目的在于借世人可以理解的实实在在的邪入人体之“因”、郁结不通之“果”及治疗之法,来说明抽象的社会问题与治世之策。而这种政治论的“终极真理”后来又反过来对医家的思维产生了影响。
在宋明理学吸收佛、道两家哲学思辨之营养,以太极、元气、阴阳构建新的一元化宇宙论的时代风尚影响下,医家中的佼佼者也开始纷纷推出各种不同的一元化病因说、治疗法,于是便有了所谓的“金元四大家”。其中的张从正(约1156—1228)便倡言,所有的疾病都是因“邪气”作客人体,治疗唯有“攻邪”一法。这种观念传到日本,又催生出被日本人大加赞赏的後藤艮山(1659—1733)的“万病皆郁”、吉益东洞(1702—1773)的“万病一毒”之说。然而不管这些说法是否有理,世人大多还是“闻补则喜,闻泻则惧”,使得持此论点的医家唯有哀叹而已。
贵重之物进入百姓家
人参的难得与药用效果,决定了其特有的价值。唐代诗人的诗篇中,时常谈到以人参作为馈赠朋友的礼品;唐末五代的药学著作《海药本草》中,还记载了当时朝鲜半岛将人参作为特产进贡给中国朝廷;明清时期,苏州等地有专营人参的“参行”等等,都显示了人参的身价。
正是由于人参的贵重,所以过去一般人治病是用不起人参的,通常是用党参、沙参、太子参等代替。近些年,人们吃人参及人参制品已经相当普及,这一方面是因为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人参的大量种植,导致“物不希”此贴可以能为广告,敬请大家向版主报告!自然也就不贵了。然而尽管如此,相对一般中国百姓的收入,人参等滋补保健品的此贴可以能为广告,敬请大家向版主报告!仍然不菲。人们何以会愿意拿出一笔不小的开支去买人参、人参蜂王浆等滋补药品呢?换作一个外国人,大概不会将这种开支纳入自己的支出计划吧。
这就需要看到,中国人吃人参,是一种文化现象。今天,如果我们就“最名贵的中药材是什么?最有益于健康的中药是什么?身体虚弱时应该吃哪种中药?以中药为礼品时,选什么较好?”这样一些问题搞一次问卷调查,相信许多中国人都会回答:是人参。甚至可以推想,如果将调查范围扩大到亚洲的朝鲜、韩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等地,其结果都会是相同的。
从“人参”例子出发,我们还可以从更宽泛的角度讨论一下中国人对“虚”这一概念的认识。在西方,人们通常不会将疲劳、乏力等视为疾病;但在中国,这些都是疾病。中医大夫可以在病人询问自己患了什么病时回答说:虚证!这之中又包括气虚、血虚,脾虚、肾虚,阴虚、阳虚等等。病人或许并不理解这些术语的准确含义,但他们却能够满意于这种“不明不白”的诊断,因为他们理解“虚”。对于“虚”这种疾病的恐惧,使得他们乐于购买人参等能够“治疗虚证”、“强身健体”的滋补药品。用一句当代流行的话来说,叫“花钱买健康”。西方人也并非没有“花钱买健康”的意识与行动,不过他们更多采用的是健身锻炼、旅游休息等方式。
总之,我们在比较这些问题所涉及的方方面面时,会发现不同社会、不同文明间无所不在的差异。随着西方文明的传入与普及,中国人不仅也开始热衷于旅游健身,而且维生素、微量元素等符合西方“补药”概念的营养品也获得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这种差异渐呈缩小的趋势,但传统的观念仍旧根深蒂固地发挥着潜在的影响。
文化的交流总是双向的。北美虽然生长着中国人称之为西洋参、花旗参的植物,但据说西方人最初并不食用这种植物,仅仅是向中国等地出口。而现在,西方人不仅食用西洋参,而且开始从中国进口人参蜂王浆等滋补品。目前,西方医学已经不再无视疲劳、乏力、虚弱等现象,尽管他们仍然不认为这是疾病,但至少承认这不是健康的表现,所以名之曰“亚健康”或“第三种状态”。随着免疫学的进展,许多疾病被认为是因人体自身的免疫力低下所致,而人参等滋补类的中药又被证明具有增强免疫系统功能的作用,那么今后会不会出现“人参文化”飘洋过海,改变西方人健康观念的局面呢?从根本上讲,这还要看医学的发展,要靠实验医学拿出足以令人信服的临床统计数据与理论性的说明。
明太医院专用药柜,全柜可盛药140种,柜下部三屉用以存放处方及药具。 最后需要说明的还有一点,人参是滋补强壮药的代表,但决不是使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仙药,其危害也是不容忽视的。中国古代有句老话说:“人参杀人无罪,大黄救人无功”,一方面是要人警惕人参也会致人于死地,另一方面则是针砭世人盲目崇信人参的心理。归根到底,中医中药讲究的是“辨证施治”,最基本的要点就是要能够区别疾病的阴阳属性,再以相应的药物补偏救弊。弄反了,就会变成火上加油、雪上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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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人对于此前医家的了解,绝对是极其片面的,不仅挂一漏万,甚至是假象。因为能够为后人所知的古代名医,大多数是由于有某种著作传世。哪怕仅仅是摘编汇集,毫无个人心得,只要部帙巨大,便易于流传。至于因有传记、逸闻而得以传名的,毕竟是少数。然而从另一方面讲,学术性创见和思想的阐发,或演绎哲学原理至实用,或总结经验成理论,毕竟不是操一技之长谋食糊口之辈的能力所及。因而可以说无论是医学知识体系的构建者,还是被载入医学史的名家,都是具有较高文化素养、能够著书立说的“儒医”。至于某种技艺的真正创造者,或确有妙手回春之技的临床医家,则很难垂名史册。 |
| 整个先秦时代有传记描述的医家,唯有扁鹊一人。
司马迁(约前145—?)认为扁鹊是医方之祖,故采撷诸说为其立传。《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称扁鹊姓秦名越人,少年时遇异人传授,故能隔墙视人,透见体内疾病。后游历各地,随俗而变——在邯郸时,闻当地以妇人为贵,即为妇科医;过洛阳,见该地敬爱老者,便以治疗耳聋眼花为主;入咸阳,知秦人重小儿,则自称儿科医生。秦太医令李醯嫉其才,找人刺杀他,一代名医遂死于非命。
作为扁鹊医技高超的表现,司马迁录下案例三则。其一是晋国大夫赵简子忽然昏迷不醒,众人手足无措时,扁鹊诊断其必在三日内自然醒来,后果如其言;二是虢国太子“暴死”,众人忙于治丧时,扁鹊却自荐为其治病,惹来一番讥讽,但经过针灸、服药,太子苏醒了;三是数次远望齐侯之色,便知其有病且不断深入体内,然齐侯却因不听劝告最终病入骨髓,无法医治而亡。
扁鹊画像 由于这三个案例上迄春秋、下至战国,时间跨度前后数百年,所以一直是令史家困惑的问题。比较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扁鹊与秦越人并非一人,前者生活于春秋末期,是赵府的医官;后者是生活于战国中期的民间医生。司马迁在编写《扁鹊传》时,取赵家史臣所记扁鹊诊赵简子这一信史,置于首位;取见于《韩非子》中的“望蔡桓侯之疾”、《韩诗外传》中的“诊虢太子尸厥”两则寓言故事加以改造,使得春秋的扁鹊与战国的秦越人衔接在一起。
对于这样一篇信史与故事混杂的《扁鹊传》,应该如何解读呢?
首先,弄清扁鹊与秦越人属生活于不同时代、官民身份不等之两个人的意义,在于窥知早期专业技艺传承中两大特点:一是两人医官与民间医的不同身份,体现了知识从“学在官府”向民间的逐渐转移,而这恰恰是春秋战国之际的时代特征。二是“名号”的继承,虽然中国史书缺乏这方面的资料记载,但周边国度存在的同类事例可以启发我们对这一问题的思考。例如印度的古代医籍便有由师徒相继完成,弟子沿用师名,致使后人不得不用某某一世、二世标示其区别;这一传统在日本更是发展到了极致,例如16世纪的著名医家曲直濑道三(1507—1594)晚年将自己的姓、名、字、号,以及最高僧阶者所独有的“院号”分别给予子、婿、高足等继承与使用,致使后人根本无法通过作者姓名判断出自何人之手。所以一些学者认为,“扁鹊”乃是当时良医的称号。
《扁鹊传》的三则案例都有体现“望而知之”的意思。赵简子昏迷不醒时,扁鹊从体外“望”见其血脉运行不畅;虢国太子暴死时,扁鹊从宫殿围墙外“望”见其不过是尸厥而已;齐桓侯在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下,扁鹊已“望”见其不仅有病,而且随时间推移逐渐从肌肤移至血脉、肠胃、骨髓。对于“望诊”的神奇与重要,本书“诊断学说”一节中业已谈到。《黄帝内经》赞赏“望而知之”者为“神”,通过切脉才知道病情的,只能算是“巧”,二者间水平高下的区别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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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汉四百年,后人能够对其生平有所了解的医家有三位。一是《史记·仓公传》所记述的西汉医家淳于意(约前205—?),他的25则病例资料被誉为现存最早的“医案”;其他两位是生活于东汉后期的张仲景与华佗。张、华二人虽然被分别视为内、外两科的代表人物,但实际上二人也有许多共性。就医学领域内部而言,张仲景享“医圣”之誉,华佗却时常被指斥为离经叛道的异端,但在民众之中,华佗的知名度却远远高于张仲景。
张仲景为南阳郡(治所在今河南南阳)人,大约生活于2世纪中至3世纪初。在唐以前的文献中,仅有“张仲景”之名,至宋代林亿等校正《伤寒论》时,称其“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之后又有书称其任长沙太守后,曾在京师为名医。但这些后代记述的准确性如何,很难判断。
张仲景画像 《伤寒杂病论》的序言中谈到,张氏家族原本人丁兴旺,但在建安纪年(196)之后的数年中,死亡了三分之二,其中大多为伤寒。所以张仲景才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参考《黄帝内经》、《难经》等医籍,著成《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在宋代之后,此书从“方书”上升为理论性“经典”,而且被誉为是第一部理、法、方、药齐备的经典。
后人大多认为,张仲景最大的贡献在于他确立了“六经辨证”的纲领,这一纲领指导了中医其后一千多年的发展。在《黄帝内经》的基础上,张仲景进一步将外感病发展过程中各个阶段所呈现的各种症状概括为六个类型(太阳病、阳明病、少阳病、太阴病、少阴病、阙阴病),后人将之归结为“六经辨证”。由于六经包括手六经和足六经,即十二经,十二经又络属各个脏腑,故“六经辨证”的实质,被认为是将疾病的发生、发展、传变,与整个脏腑、经络联系了起来。
同样生活于2世纪末至3世纪初的华佗,沛国谯(今安徽亳县)人。据《三国志》记载,华佗通晓养生之术,故年将百岁而犹有壮容。又精于方药,为人治病时,选药不过数种,且全凭眼手,并不用秤,煮熟便饮,服后即愈。采用针灸治疗时,只选用一两个穴位,并告知当有感觉传至某处,待患者言“已到”,便立即出针。如病结在内,针药不能及,便令其饮用“麻沸散”,须臾患者如酒醉而无知觉,便可刳剖肚腹,断肠湔洗,取疾除病,然后缝合切口,敷上药膏,四五日即愈合,一月可康复。
古代医书中的华佗画像 神奇的“麻沸散”早已失传,无人知其配方。然而即便在今天看来,这些手术的难度也不能算小,因为剖腹手术并非仅仅是麻醉问题,还涉及详细的解剖知识、有效的止血、消毒技术等。这对于中国传统医学而言,似有勉为其难之感。但如果是腹膜外的皮下脂肪瘤、囊肿一类疾患,其切除之术就比较容易,所以应该考虑或有这类小手术被夸大成剖腹手术的可能。
华佗之所以被后人视为外科神医,与明代小说《三国演义》的渲染有直接关系。《三国演义》中记述了华佗为关羽(?—220)刮骨疗毒,以及准备在“麻沸散”的帮助下,为曹操(155—220)开颅取出风痫治疗头痛等故事。如果根据《三国志》所记载的病例来看,华佗同样是一位并未超越时代与传统的中医医生,他仍然是以药物和针灸为主要治疗手段。但在外感病治疗方面,华佗所依据的理论与张仲景的“六经辨证”体系又有所不同,而是如扁鹊望齐桓侯之色那样,认为病邪是沿着肌肤、血脉逐渐深入。
华佗为关羽刮骨疗毒壁画 |
| 魏晋时期最知名的医家当推王叔和与皇甫谧(215—282)。前者编撰了第一部脉诊专著《脉经》,后者编撰了第一部针灸学专著《针灸甲乙经》,两书均流传至今。
王叔和画像 史称王叔和为西晋高平人(一说为山西之高平,一说为山东之高平),作过太医令。其在医学方面的贡献,一是“撰集岐伯以来,逮于华佗”的“经论、要诀”而成《脉经》十卷;二是整理张仲景旧论,编成《伤寒论》。《脉经》一书在诊断学中的地位,本书“诊断学说”一节中已有介绍,不再赘述。至于析成《伤寒论》,历代医家对此褒贬不一,或认为此举属于“碎剪美锦,缀以败絮”,致使后世无从观张仲景之作原貌;或以为仲景之书,幸赖叔和才得以保存,功莫大焉。
皇甫谧,字士安,安定朝那(今宁夏固原)人。一生体弱多病,或许是导致他热衷于医学研究的重要原因之一。最迟在34岁时,他便已然是“躯半不仁,右脚偏小”的残疾之人了;42—46岁间又患了一次“风”病,耳聋数月。这时他开始服用矿物药组成的“五石散”(亦称“寒食散”),然而非但没能治愈他的沉疴痼疾,反添胸腹燥热、烦闷咳逆,以至冬日亦想“裸袒食冰,昼夜不得寐,对食垂涕”,几欲操刀自刺。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怀疑过“五石散”本身,而是认为一切不良后果都是由服用方法不对引起的。这种悲剧在魏晋时代的士大夫中是较为常见的。
黄甫谧画像 严格讲,皇甫谧并没有什么为人治病的记载流传,之所以享医学家之誉,主要是因为他采撷《黄帝内经》和《明堂经》中有关针灸疗法的内容,集成《针灸甲乙经》。此书的历史地位与价值,本书“针灸疗法”一节已有介绍。需要补充的是,皇甫谧摘录的原则是不取阴阳五行一类虚泛空谈之论,这在传统医学领域中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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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医家大概要算孙思邈(581—682)最为著名。据史书记载,孙思邈自幼聪颖而多病,故既熟读经史百家之言,又兼好岐黄之术(由于中医学最早的经典《黄帝内经》多用黄帝、岐伯问答的形式写成,故后世常用“岐黄”代指中医)。唐太宗(627—649在位)、高宗(650—655在位)都曾征召他或授以爵位,但孙氏均固辞不受。后虽一度出任医官职务,但一年后即辞职隐居,享年百岁而终。当时的许多名士皆执弟子礼,尊奉孙思邈为师。
孙思邈画像 孙思邈撰有《千金要方》及《千金翼方》各三十卷,两书收载的药方有6500多个,而且还涉及养生、针灸、药物、咒禁等各方面知识。因此《千金方》既是医方荟萃的大成之作,又是当时的医疗百科全书。
《千金方》的内容顺序与其他医学著作明显不同,它将妊娠疾病的防治与新生儿护理等内容置于卷首。后代论者往往认为这体现了孙思邈对女性的尊重,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观念。但或许认为这是孙氏基于养护生命,当从其生老病死循环过程的起点——胎、产开始的思考,更为合理。这也正是孙氏认为“人命至贵,有如千金”,而将其著作名为《千金方》的原因所在。
除了具体的药疗养生知识外,孙氏还就医家修养谈到:为医者当博学多识、精勤不倦;对患者要有深切的同情和高度的责任感,要普同一等,皆如自己的亲人;不得自以为是,诋毁其他医生等等,如此才能算得上“苍生大医”。这篇以“大医精诚”为题撰写的医德训诫,历来被视为是可与“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约前460—前377)的《誓言》相媲美的经典之作。
同时代的其他大型方书,还有王焘(约670—755)所编《外台秘要》四十卷,全书分为1104门,载方6000余首。对于方剂的重视,可谓唐代医学的特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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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之说,盖因此期医林中涌现出分别以刘完素(约1120—1200)、张从正(约1156—1228)、李杲(1180—1251)、朱震亨(1281—1358)为代表的四大流派。四人皆秉承《黄帝内经》旨意,但理解与运用却各有不同,因而形成源同而流异的不同学术主张。他们以各自的学术思想、医疗活动、理论著作影响后学之辈,成为中国医学史上的重要人物。
刘完素自二十多岁开始研究《黄帝内经》,一心参悟其中的玄机,思考疾病现象的本质,历经四十余载后著成《素问玄机原病式》。其最主要的观点是,认为所有疾病的本质皆可归之于“火热”,治疗用药偏于寒凉,故后人称其为“寒凉派”。在外感病的治疗中,突破《伤寒论》以来“先解表寒,后清里热”的原则,主张从一开始就可以“表里兼治”、“内外双解”。至今仍在销售的“防风通圣散(丸)”,便是他所创立的这种疗法的代表方剂。
元代壁画,描绘妇女分娩时的情景。 张从正同样是因为深究医学经典而大有所得。他认为疾病既然不是人身固有之物,治疗便无非是将其逐出体外;既然是外来“邪气”,则只能用汗、吐、下三法,而温、补之法无异于关门留寇,因而后人称其为“攻邪派”。代表作是经弟子加工整理而成的《儒门事亲》十五卷,从中可以看出张从正在实际治疗中非常灵活,如对精神疾患广泛采用心理疗法、以秤钩取死胎等等,并因此而与众医格格不入,只能自叹“高技常孤”。
出身豪门的李杲,因母病不治而学医。他与刘、张二人虽同为金代名医,均取法于《黄帝内经》,但在医学理论上却相去甚远,这与各人所处的特定历史环境极有关系。三人中刘完素年龄最长,虽称生于乱世,但毕竟为金朝兴盛之时,所行政令存抚为先,遇灾免赋,流民老病,官与养济。张从正稍晚,居身中州(今河南一带),金元战线远在西北,南边以与宋修好为主,故他才能四处游逛,并无兵燹之苦。李杲则不然,生逢金朝将灭之期,战乱频仍,人民生活流离失所。他观察到人们所患疾病,多为饮食失节、劳役过度而致,故而提出“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观点。在后人看来,李杲强调“扶助脾胃之气”,在理论上属于对“后天之本”的格外重视,故称其为“补土派”。
生于元代的朱震亨,先从朱熹(1130—1200)四传弟子许谦习儒,只因算命先生谓其仕途不利,便从此弃儒学医。他在江南一带四处游走,却没有找到理想的老师;后又到北方,始得见刘完素和李杲之著作;最终在杭州立于名医罗知悌门外三月,才被接纳。一年之后学成返乡,从此名声大振。朱震亨医学思想的核心是“阳常有余,阴恒不足”,因此治疗必须以“补养阴血”为主,后人以此称其为“滋阴派”。其代表作《局方发挥》对宋代以来流行的《和剂局方》好用香燥之药的特点大加批判,因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价说:“《局方发挥》出,医学始一变。”
纵观金元四大家之论,刘、张二人的“火热”、“攻邪”说,可比为医疗方法中的“霸道”;李、朱二人的“补土”、“滋阴”说,则可比为“王道”。如果将人体喻为一个包含阴阳两仪的“太极”,将疾病视为阴阳失衡的话,所谓“霸道”要做的是去掉多余的部分,“王道”所想的是增大不足的部分,二者最终目的都是追求阴阳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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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金元时期门户分立、新说续出之风,医学理论的研究在明代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较之于金元四大家分别将疾病归结为一个终极之因,明代医家张景岳(1563—1640)以《易》统释医学,更显示出“太极—阴阳”为宇宙生成、发展之根本道理的味道。
张景岳画像 早于张景岳的明代医家薛己(1487—1559),在继承李杲脾胃论的基础上,更重视脾肾双补,六味地黄丸、八味地黄丸皆为其常用之品,尤其是“补中益气汤”与“地黄丸”合用,更充分体现了对于先、后天的同等重视。而生活于16至17世纪之间的赵献可,则常以六味、八味地黄丸通治各病。他虽然推重薛己,但在医理上已发展到只谈先天之本“肾”,而不谈后天之本“脾胃”了。
张景岳在理论上主张“医易同源”,珍视元阴、元阳,反对金元四大家中的刘完素和朱震亨以寒凉药攻伐肾阳。针对朱氏“阳常有余,阴恒不足”的说法,提出了“阳非有余”、“人体虚多实少”等观点,主张温补肾阳,并据此创制“左归丸”(补左肾之元阴)、“右归丸”(补右肾之元阳)。
明代医家李时珍采药图 从这些医家理论学说的共性,即可略知以探讨“道体”(存在于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之上,根本的、终极的原理和道理)为核心的宋明理学对明代医学具有如何重要的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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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两代,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集中,以及交通日渐发达,传染病的流行开始呈上升趋势。据文献统计,明代276年间大疫流行64次,清代267年间大疫流行74次。严峻的现实,促使医家更多地关注、研究这一问题。
继明末清初吴有性著《瘟疫论》(1642)阐发疫病流行之特点、治疗之法当与《伤寒论》有所不同后,江浙地区又相继出现了一些相关的新理论与治疗方法。其共同特点是认为“温热病及瘟疫非伤寒”,故后人称其为“温病学派”,叶天士(1667—1746)乃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对于以发热为主要临床表现的流行病,叶天士将其进程分为“卫、气、营、血”四个阶段,不再沿袭《伤寒论》“六经辨证”的体系。其特点在于用药偏于寒凉;针对高热惊厥等临床实际,采用了犀角、羚羊角等一些《伤寒论》治疗体系中未曾使用过的新药。正如叶天士所言:“辨卫气营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
明清笔记小说对叶天士的学医经历和不拘一格的用药特点多有描述。其代表作《温证论治》,乃叶天士“游于洞庭山,门人顾景文随之舟中,以当时所语,信笔记录”而成,由此亦可略窥叶天士的潇洒性格。
其后又有在学术上毫无门派之见的吴鞠通(1758—1836),在全面研究上迄《素问》、张仲景,下至吴有性、叶天士的相关学说后,把温病传变与脏腑病机联系起来,提出将温病分为上焦(肺与心)、中焦(胃与脾)、下焦(肝与肾)三个阶段,即所谓“三焦辨证”的理论体系。
叶天士的“卫气营血辨证”与吴鞠通的“三焦辨证”,既是温病学派的学术主旨,也是中国传统医学理论体系发展长河的最后一站。
明清时期,中医在传染病防治领域还取得了一项重大突破:人痘接种预防天花。天花约在公元1世纪时传入中国,千百年来,对于这种烈性传染病一直缺乏有效的防治措施。据文献记载,明隆庆年间(1567—1572)出现了人痘接种法(从天花患者身上取得痘苗,接种到健康人身上,促其产生天花反应,获得免疫力),随后在全国广泛应用,并先后传入俄罗斯、英国、日本、朝鲜、土耳其等国。在英国医生琴纳(EdwardJenner,1749—1823)于1798年发明牛痘接种法之前,人痘接种法一直是人们有效预防天花的主要方法。
患天花的小孩 |
| 清代医家王清任(1768—1831),因见古人对脏器的描述多有不实之处,遂萌改正之心;又思古人所以不实,必因未曾亲见,于是多次亲赴刑场义冢,不避臭秽,观察野犬食余的小儿弃尸,并几度观看“剐刑”,以进一步弄清成人、儿童的心肝脾肺是否相同。经过42年访验,王清任绘制了人体内脏图形,并以文字叙述脏器的生理结构,又结合其临床经验,于1830年撰成《医林改错》。
王清任画像 在注重科学实证的现当代,王清任受到了极高的评价,并被视为传统医学在封建社会末期出现的最后一次高峰。然而王清任在亲见之前,何以能知古人描述有错?有分析说,由于当时已能见到西方传入的解剖学著作,故其观察的动机是为了汇通中西医学。但细读其《医林改错》,丝毫看不到西方医学的影响。所以又有分析认为,毋宁视其为“格物穷理”在医学领域中的表现,王氏是一位自发型的革新家。时过境迁,王清任当初的动机究竟为何,已无法详知。一种较为合理的推测是,王清任之所以能够在未曾“亲见”的时候,便知道古人对脏腑的描述有误,极有可能是在西方解剖知识已然传入的时代,“听说”中国传统医学在这方面存在着与事实不符的问题,由此开始走上实证观察之路的。在医学史上,这种由于听说某种事情的存在,因而激发出研究与发明的动机,并最终独立完成的例子并不少见,例如日本近世医家华冈青洲(1760—1835),由于听说华佗曾用“麻沸散”进行手术,便竭力研究麻醉方法,最终获得成功。
王清任《医林改错》之“亲见改正脏腑图” 王清任的实证研究,还体现在他为了验证水液代谢的途径,设计了一个动物实验:他将两只家畜作为实验动物,一只正常喂养,一只不给饮食,数日后剖腹比较。因见不给饮食者大网膜干皱,即认为这是“出水道”。在对肾循环、尿生成生理没有正确认识的时代,人们一直以为尿是从胃肠道通过“三焦”(水道,即腹腔内的“不实之肉”)渗入膀胱的。而王清任的实验,不过是“印证”了自《黄帝内经》就奠定的这一错误的生理解释。
又如,他虽然相当仔细地观察到了胆总管在十二指肠开口处的括约肌,但却如同《黄帝内经》时代一样将胆总管视为“胃出精汁水液之道路”。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王清任的解剖性实证观察,不过是重演了《黄帝内经》时代医家建立这些生理学解释的过程,从知识层面上讲并无更多创新与“改错”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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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学的目的在于维系健康,“养生之术”也是以此为目标。因为目标的一致性,“养生学”便与医学发生了密切的关系。当然,并不能因此而将“养生学”纳入到医学的范畴。例如“养生学”中常被人提及的“气功疗法”,绝大多数的中医师既不掌握、也不使用这种疗法,其学说体系、习练途径也相对独立。又如中国百姓旧有产后服用红枣、红果之习俗,但绝大多数中医并不知此“二红汤”,他们所传承的正统知识乃是:产后先服由当归、川芎、桃仁等药物组成的“生化汤”,以活血化瘀。
因而无论是从思想层面,还是知识技法来源与构成的角度讲,“养生学”与中国的儒、释、道三教,以及民俗、武术等都有着种种联系。下面介绍的,是“养生学”中一些与中医关系比较密切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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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时养生,是中医关于养生理论中的重要原则之一。《黄帝内经》言:“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
中医之所以强调顺应四时,其根本理论仍然是“天人合一”、“人身一小天地”。《素问·四气调神大论》里说:“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天地间阴阳之气的消长,形成了春温夏热秋凉冬寒的四季变化,而人既“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也就理所当然要“顺天而行”,“顺时而动”。因而要做到春夏养阳、秋冬养阴,要遵循春生、夏荣、秋收、冬藏的规律。
清人绘图,描绘剃头师傅为顾客按摩的情形。 按照《黄帝内经》的阐述,具体而言,春天应晚睡早起,阔步于庭院,披散头发,宽缓形体,使志意充满生发之气;夏天亦应晚睡早起,不要厌恶日长,不要轻易发怒;秋天要早睡早起,志意安宁,收敛神气;冬天要早睡,早晨待太阳升起后再起身,避寒就温,不要开泄皮肤出汗。
清人著《按摩导引养生秘法》图录 事实上,自然界的气候变化会影响人体,人体需要与外界环境保持平衡,这是人们普遍都具有的常识。中医四季养生之说的特殊性在于,它超脱了常识的层面,是一种更多基于主观设想的理论“建构”,这也是中医里绝大多数理论的共性。当古人进一步将五行概念引入后,四季养生又与人体具体的脏腑联系起来,产生了诸如“春养肝、夏养心、长夏养脾、秋养肺、冬养肾”一类的说法。此时,这种“建构”的性质就更加明显了。
清太医院按摩器 |
| 有个寓言故事讲,一天老师对弟子说:“去采一种不是药的草回来,即可毕业。”弟子领命而去,以为不难。谁知数日后却空手而归,泣对师言:“看来弟子是不能毕业了。”师曰:“何也?”答曰:“遍观草木,虽有不识,但无一非药,故难复师命。”师笑曰:“你学业已成,可以离开了。”
正因食物与中药主要都是自然界的动植物,没有明确界限,所以既然“天下无一物非药”,“食疗”也就顺理成章了。相传扁鹊就曾言:“为医者,当洞察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中医药物学的经典《神农本草经》所载365种药物中,有不少食物,如枣、藕、山药、芡实、蜂蜜、薏米等,都被列为具有延年益寿之效的“上品”药;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专辟《食治》篇;明代李时珍的巨著《本草纲目》,亦收载有200余种保健医疗性质的食物,养生食疗方剂也有数百种之多。
清代重庆“桐君阁”药店药酒坛。 药酒制作通常是将药材浸入酒中, 待药材释出所含成分,从而通过饮酒 达到治病强身的效果。
《黄帝内经》中说:“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其中所包含的养生之道,一是要饮食多样,“谷肉果菜,食养尽之”;二是要注意食物的气味调和。在中医看来,每一种自然品物都有寒、热、温、凉“四气”,食物也不例外。寒和凉的食物有清热泻火之效,如菊花、绿豆等;热和温的食物能助阳除寒,如姜蒜、狗肉、羊肉等;也有性质平和的食物,如谷类、豆类等。除此之外,食物还有“五味”之分,味道不同,作用也不同。酸味如乌梅、山楂,有止汗止泻、收缩小便等作用;苦味如桔皮、苦瓜,可清热泻火、燥湿解毒;红糖、桂圆肉、蜂蜜一类的甘味有补益、和缓之效;海带、紫菜一类的咸味可软坚、散结;辣椒、胡椒等辛味则有发散、行气、活血的作用。
中国民间流传有“药补不如食补”的说法。
食物进补讲究时令,不同季节对补充的食材要求也不同。 中医认为,食物也与药物一样,要讲究“四气”、“五味”调和,才有利于健康。否则,就会引起疾病的发生。同时,“饮食有节”(包括适量、定时)也十分重要。
加入中药材炖煮的气锅乌鸡。 “食疗”的一种是以食当药,另一种则是药食相合,即药膳。药膳多是取药之性,借食之味,对所取药材的品种和剂量大都有相对严格的限制,其滋补、保健的效果往往更令人信服。如今在中国的很多城市里,都有不少经营“药膳”的饭店。只不过今天的传统药膳更多具有的却是商业炒作的味道和文化体验的意义,与此同时,人们实际生活中的“食疗”与“饮食健康”观念,也越来越多地接受着现代科学的影响,如橄榄油能降低血脂、蔬菜富含维生素与纤维素、葡萄酒能软化血管、海产品有益智力发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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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在于运动”,这是现代人常说的一句话。中国古人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历代医家的有关论述也不鲜见。相传华佗曾说过,“人体欲得劳动,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孙思邈也说:“养性之道,常欲小劳”,“人若劳于形,百病不能成”。
关于中医和运动养生,还可以上溯到更早的时代。马王堆西汉墓出土的医书中,包括一幅帛画《导引图》。图上绘有各种姿势的人形,旁注“引聋”(以导引防治耳聋)、“引膝痛”、“以杖通阴阳”等,实际上就是通过各种姿势的躯体运动达到祛病健身之目的,故有人称其为“医疗体育”。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在与马王堆医书属于同一时代的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的《引书》中,可以见到诸如“下颌关节复位”等操作手法。这说明在当时人们的思想中,“导引”的准确定义应该是:通过运动的方式(包括主动与被动)治疗疾病。至三国时,华佗创制“五禽戏”,“导引术”才变为了纯粹的养生学意义上的概念。
马王堆汉墓出土帛画《导引图》 所谓“五禽戏”,即模仿虎、鹿、熊、猿、鸟的动作来运动躯体,其中又蕴含着五行学说的身影。相传华佗的弟子吴普按照“五禽戏”天天锻炼,活到90多岁,还耳聪目明、牙齿完好。
五禽戏图示
被当代中医学承认并纳入自身知识体系,且广泛应用的传统养生方法还包括气功。从文献中我们大致可以知道,气功与佛、道两家有着密切的关系,是行气导引与坐禅修炼相融合的产物。但历来医家几乎从未谈过气功,二者间一直关系疏远。
20世纪50年代后,中国先后成立了三家气功疗养所,通过“办班”的形式培养气功医师,普及气功疗法。其后,气功被列入“医学科学十二年远景研究规划(1956—1967)”。1986年,中华全国中医学会成立了“气功科学研究会”,一些综合医院设立“气功科”,一些中医大学设置“气功系”,还有人用现代科学手段对气功的“外气”现象进行研究。在民众中最为普及的,便是“外练筋脉骨”(形体运动)与“内练一口气”(调息行气)相结合的太极拳。
太极拳动作舒展轻柔,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 |
| 前文已述,古代中医的病因理论认为“千般疢难,不越三条”,其中一条便是七情不调。所谓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人有七情,本是正常现象,何以会引起疾病?这是因为七情太过,或情绪波动太大,过于激烈,如狂喜、骤惊,或持续时间太长,如久悲、常忧。
按照中医的说法,七情太过,一会损伤脏腑。至于所太极拳动作舒展轻柔,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伤何脏,或据五行言“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或言“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二会扰乱气机。“气”是中国文化中一种独特的概念,无论是中国的哲学思想体系,还是传统医学、养生之说中,都强调“气”的存在。“气”被认为是天地的精华,它生于无征,长于无形,成于无体,得到者可以延长寿命,失去者便会死亡。《黄帝内经》言“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说的便是因七情导致气的运行失常。三会阴阳失调。中医认为阴阳协调是维持人体生命正常活动的基本,情志过激,则会“暴喜伤阳,暴怒伤阴”,破坏阴阳的平衡。四会精血亏损,日常生活中一些人因暴怒而发生呕血的现象,即是一例。
《内景图》,此为气功内功图解,对练功者有指导意义。 当然,后人所归纳出的上述四点绝不是相互独立和隔绝的,在中医里,所谓的阴阳、脏腑、气血等概念,本来就是被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的。
清彩绘《导引图》,全套共24图,包括肢体运动、按摩、气功等。
对于养生而言,情志之说的意义在于,倡导人们尽量保持情志的调畅,正如陶弘景在《养生延寿录》中所言,“养性之道,莫大忧愁大哀思,此所谓能中和,能中和者必久寿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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