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症:
邓某,男,51岁,湖南省安化县某村,2003年10月9日初诊。
主症:头额及两太阳穴胀痛,头昏,时时“发猛”(地方语,详询之,曰:“不晓得想事”。我以为乃思维觉失灵之谓,不知当否,请常德明此语涵义者,有以教我),妄想恐惧,背心热,甚则晕厥,手脚颤抖,进而瘫软,似极疲极累而不能动状,彻夜失眠。靠阿普唑仑等西药维持,方能控制症状。停用则诸症发生。
病起于2001年12月2日,11月就曾连续感冒三次,11月29日早起,为其母亲入山寻鸡,白天劳作一天,异常辛苦,傍晚又入山为母寻鸡。至12月1日晚六时,突然头晕,手脚颤抖,发猛,极度疲乏状。急送医院治疗,症状缓解。但自此以后,即失眠,头额及两太阳穴胀痛,头昏,时时发猛,头脑一片空白,妄想恐惧,背心热。用阿普唑仑控制至今。但这些药用久了,副作用已十分突出而求诊中医。
诊察:刻下症如上述,且思维迟钝,行动僵滞,一想事、一焦虑即诸症加重,常伴呃气,食偏少而费时,尿常黄,大便先坚硬燥结如羊矢而后溏,舌淡暗胖嫩有浅齿痕,脉左细滑,右缓弱。头部有外伤史。
辨证:患者连续感冒,正气偏虚可知,且发病的当天又过度劳累而耗气,外加湿邪外袭,阻滞气机,况又老母之爱鸡丢失,内心殷忧,至情怀内郁。阳气内为情怀所郁,外为阳气所阻,使其机转失灵,气机升降出入阻滞,甚则逆敌而至阴阳之气不相顺接,而晕厥,而颤抖,而瘫软。当时治疗,大量补充糖盐水,能量合剂与抗惊厥药。予镇静则气机更郁,补充糖盐水与能量则增湿,气郁生痰,湿滞为痰,痰又反过来成为新的病因,阻滞气机,则气机逆乱;阻滞经络,则肢体僵滞;蒙蔽心窍,则心神失明;是以诸症生焉。其余兼症皆耗气伤脾,气滞血亦滞故况舌脉亦相吻合,故敢如是认证。
治法:涤痰顺气,疏郁养神。
方:顺气导痰汤,半夏秫米汤,柴胡加龙牡汤合方加减予之。
药:制南星30克、半夏60克、茯苓30克、陈皮12克、炙甘草6克、枳实10克、远志10克、郁金15克、建菖蒲10克、柴胡10克、龙牡各30克、桂枝12克、白芍12克、合欢皮15克、香附12克、枣仁50克、秫米30克,水煎服,每日一剂,7剂。
另方:《万病回春 ·癫狂门》 遂心丹一料。
方用:甘遂(坚实者)3克,为末。猪心一个,取血管内凝血3条,调甘遂末,然后将猪心剖开,纳甘遂末,以线缚定,外用绵纸裹,再将纸淋湿,慢火煨熟,不可令焦,取末研细,入辰砂末3克和匀,分作四丸,每服一丸,用煨猪心煎汤化下,以泻下恶物为度。
二诊:10月15日,头脑显得清醒点,人也没那么呆滞木纳,手脚也灵活些,未再出现发猛,但仍觉很累,恐惧感没有减轻,舌脉同前。原方去遂心丹加竹茹10克继进。
四、五、六诊(略)
七诊:上方稍事调整,四诊、六诊均加用遂心丹,诸证逐渐好转,面有笑容,思维清晰,但有时仍有点乱想,肢体仍有很累的感觉,稍着急则胃脘胀,得嗳气可稍缓,食纳增加,但大便偏稀,一日两次。舌淡稍胖,脉转沉细。此痰湿渐消而脾肾元阳之气虚已显之候也。
治法:健脾补肾、扶元故本,化痰开窍、解郁治标。
方:理中汤,桂枝去芍药加龙骨牡蛎汤,潜阳丹、白金丸。
药:红参10克、白术10克、干姜10克、炙甘草12克、毕澄茄5克、桂枝12克、龙牡各24克、大枣6个、砂仁30克、附子21克、龟板6克、远志10克、建菖蒲10克、夜交藤30克, 水煎服,一日一剂,七剂。
另方:郁金白矾等分为末,水泛为丸如绿豆大小,每服9克,一日两次,淡盐水送服。
八诊、九诊、十诊、十一诊、十二诊、十三诊(略)
十四诊:患者已渐次经过六诊,均以七诊方稍事增减,诸证已消失,西药只于偶尔遇事怕失眠时,服六分之一片,中药也停了两月有余,早已回老家打理门面生意。其子担心他复发,特前来替父求诊,因疏七诊方去白金丸,加柏子仁、酸枣仁、龙眼肉、广木香予之,嘱间断服用一段时间,如无特殊情况,可停药。果能闲适心情、放宽心态,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亡作劳,病自愈而不发。
按语:本病初诊时,一派虚象,但其病本乃因痰因郁,而至痰凝气滞,是因病至虚,痰凝气滞为本,虚为标,切不可以虚为本,倒置因果,则痰得补而愈凝,气得补而愈滞,治愈无期矣。中医治病,贵在审因论治,明因识果,否则见虚即补,见咳就止,能愈凝难疾病者,未之有也。此外遂心丹,对顽痰入心之阴癫有特异性的治疗作用,又不可不知。故北京中医学院刘渡舟教授在审阅山西中医药研究所朱进忠的《中医内科证治备要·精神分裂症》篇时,不无无遗憾地写到“遂心丹未引,甚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