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水平急需骨干人才——西部中医药新闻调研系列报告之一

梁知行

随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新闻调研组辗转几千公里，深入甘肃、青海、宁夏3省基层中医医疗机构了解中医药发展情况，10天来，给记者留下的印象不光是戈壁滩的荒凉、辽阔和西北人的热情与坦诚，西部农村中医药人才严重匮乏的现状也久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中医药人员存在学历偏低等不合理现象


一路颠簸，调研组从甘肃了解到，目前在该省县级医疗机构中，本专科学历的卫生技术人员仅占21．85％，在乡镇卫生院中专及以上学历的仅占11．59％，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在乡村一级的中医药人员中，中专及以下人员中45岁以下人员占50．05％。在青海得知，全省县级中医医院大专以上学历占卫技人员总数的31.6%，县级藏蒙医院为33.1％。2003年，据宁夏回族自治区有关负责人介绍，全区17所县级以上中医医院共有卫生技术人员1546人，其中中医药人员508人，占卫生技术人员总数的32．8％。由此看来，三个省基层中医药人员的学历结构与《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卫生工作的决定》中的规定目标相差甚远。


分析其主要原因，一是高等中医药院校年培养能力有限。如甘肃仅有两所中医药高等医学院校，主要任务是以培养大学本科和研究生为主，对专科层次人才，尤其是高素质技能型人才培养数量较少。宁夏还没有高等中医药院校，仅仅依靠宁夏医学院的中医系培养中医药人才，每年毕业学生180人，造成医疗卫生结构，尤其是农村医疗卫生技术队伍中的高层次中医药人才断层，技术骨干缺乏。二是高等医学教育培养的人才规格与基层要求不符，刚毕业的普通本、专科生还停留在学科型人才上，而研究型、学科型的人才只有城市才能用得上。实践证明，本科和专科生很难到地县工作。三是三省经济发展不平衡，使人才结构更加失衡。



中医药高级技术骨干流失严重


目前三省农村中医药高级医疗人才断层，技术骨干向国外以及国内发达城市严重流失也是造成人才匮乏的突出问题。


甘肃省卫生厅副厅长李存文介绍，该省的中高级卫生人才，包括中医药人才外流现象严重，影响和制约了农村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据不完全统计，该省去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的博士、硕士有几十人，去北京、上海的有200人左右，大本以上学历去广州、海南、深圳的约有2000人左右。甘肃中医学院副院长李金田说，学院为引进人才实行优惠条件，对来院的博士、硕士提供一套住房，发放安家及办公补助费15万元或4万元，但来人很少，而调出人员却在增多。


1990年以后，宁夏区卫生厅委托中国中医研究院培养7名硕士研究生，每年每人拨付5000元培训费，结果6人去了新西兰、北京及沿海城市，仅1人回来。流失的原因是当地经济落后，工作条件差，生活待遇低。有关人士认为，西部高层次、高学历技术骨干严重缺乏，并且需求量大，后继乏人乏术已迫在眉睫，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能出台优惠政策，为西部留住人才；确定一些学术领先、技术力量雄厚的医院、中医药大学，每年免费为西部培养学科带头人和临床研究生，以提高西部中医药整体学术和技术水平。



实施人才战略依然任重道远


为扭转农村中医药人才匮乏现状，三省有关部门使出浑身解数。2002年，甘肃执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西部扶贫开发重点县中医医院人才培训项目”，两年内投资84万元，为贫困地区县级中医医院培养中医专科和急诊业务技术骨干。同时，各县中医单位也都不惜重金积极培养、引进人才。在此基础上，鼓励农村中医药人员积极参加自考、函授、夜大、成教、电大、进修学习、师承学习等不同形式的在职教育，培养了一批专科业务骨干。


近年来，青海采取多种形式，加大中藏蒙医药人才培养力度。通过青海医学院、青海藏医学院培养中藏医药本科生1200余名，硕士17名。此外，还开展学科带头人、专科专病技术骨干和研究生以及师承培养工作，培养专科专病人才180名，中医临床研究生15名，师承人员57人。


宁夏结合各级农村三级医疗机构的工作实际和业务需要，针对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中医药专业技术人员，确定了不同的培训目标和内容。在县级中医医院开展了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试点，实施了中医专科(专病)技术骨干培训计划和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在乡村两级医疗机构，通过举办各种学术讲座、培训班等途径，开展多种形式的中医药继续教育活动。据统计，从2000年至今，全区共组织举办了各种类型的中医药继续教育学习班16个，举办学术讲座36次，中医药专业人员有1500多人次参加了学习。2003年，200余人报名参加了宁夏医学院中医系开设的中药学专业本、专科的自学考试；目前，60多名学员在宁夏医学院与上海中医药大学联合举办的中医研究生课程进修班结业，成为该区中医药工作的骨干。


尽管三省区有关部门做了最大努力，农村中医药人才匮乏仍是不争的事实。大力培养骨干人才，提升西部基层中医医疗机构的技术和服务水平，满足广大农牧民对中医药的需求，依然是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重要任务。

梁知行

中医院要姓“中”是有关部门三令五申的基本要求。基层中医药机构执行得如何呢？新闻调研组沿祁连山脉、昆仑山脉、贺兰山脉一路行进，所到之处，都对当地中医院如何发挥中医药特色的情况进行了详细了解，总的感觉是喜忧参半。大体看来，西北3省一部分中医医疗机构能坚持“中西医并重”，发挥中医药特色；一部分机构勉强生存，特色呈下滑趋势；也有个别中医院或西化，或兼并，或倒闭，形势不容乐观。

　　基层中医院特色悬殊
　　中医和西医并重的治疗手段是非常必要的，而中医药的“简、便、验、廉”特点与西部贫困地区农民的经济收入状况相适应。实地调研显示，由于中医药收费低廉，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西北3省部分县、乡、村卫生机构重西轻中，中医药人员开西药的现象比较普遍，西医强，中医弱，中西医发展很不平衡。即使中医院之间，特色悬殊也很大。
　　在青海省最大的一个县，记者了解到该县惟一一所中医院只有针灸、肝病两个中医科室，86名职工中有中医师8人，西医师13人。该院医疗设备总值220万元，其中辽宁鞍山市中医院赠送的医疗设备就价值172万元。招聘的3名中医本科生，每人每月工资仅有300元。由于经济落后，特色不突出，服务水平低，中医药使用率呈下降趋势。
　　县级中医院如此，乡村卫生院所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一家乡镇卫生院，记者看到的患者都在打点滴，药房中的药品也是以西药为主，随便翻翻桌子上的处方，西医处方明显多于中医处方。
　　虽然有的中医院举步维艰，但有些中医特色突出、优势明显、社会影响较大的特色专科却不断扩大规模，拓宽服务领域，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甘肃省中医院将中医骨科设立8个二级分科，350张床位，一个研究所，2个中心（椎间盘病诊疗中心、关节病诊疗中心），汇集了一批较强的中高级专门人才，以中医传统手法与现代微创理念相结合开展治疗，赢得了人们的赞誉。
　　宁夏平罗县中医院的小针刀专科，采用针灸、推拿、牵引、小针刀、理疗、药物注射等多种方法治疗颈、肩、腰、腿痛等疾病，花钱少，见效快，受到老百姓的欢迎。2003年门诊量达11169人次，业务收入不断增长，成为自治区建设重点专科。

　　遵循自身规律研发制剂
　　据基层人员介绍，中医院大都有院内制剂，而如今要求制剂室达到10万级净化车间的新标准，致使一些中医院因无钱改造而不能生产。他们反映，中医历来就是“上山采药，下山为医”，用名老中医的验方制成院内制剂，充分体现中医的治疗特色和效果。目前按照西药研制标准规范中药，显然违背了中医药自身的发展规律。不能方便农民用药，体现不了中医疗效，医院业务不能很好开展，也是造成中医萎缩的原因之一。
　　40 多岁的巴红梅患类风湿关节炎，去西医院看过多次不见好转，得知青海海北藏族自治州藏医院自制藏药效果好，便每天花费12元车费，往返150里，来该院接受治疗。记者问她效果如何时，她说腿疼好多了。据说该院坚持“先藏后西、能藏不西、藏西医并举”的治疗原则，发挥藏医药的独特诊断和诊疗方法，开设藏医药浴、针灸、藏医消化等特色科室，在风湿、类风湿关节炎、皮肤病以及胃肠疑难杂症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效果。同时该院还坚持开展藏医药的继承、挖掘、发展和提高工作，开发藏药制剂134种，研制新药“六味藏红花丸”治疗慢性咽炎，总有效率达到96%。但由于资金缺乏，该院制剂室也仅仅是几间平房，制药设备非常简陋。甘肃酒泉市中医院的草药加工炮制用房，多年来一直租用别的单位用房，多付租金不说，离医院远，给工作带来极大不便。
　　地处甘肃武威市城郊西南的凉州区和平中心卫生院，增设中药库房，设专人负责中药材的购进、炮制与验收，使中草药产地道地、炮制规范，保证中药材临床安全有效。记者在该中心药房看到，中药一剂药最多5.3元，最少2元，平均3元左右。由于价格低，疗效好，等待看病的患者排起了队。

　　呼吁“并重”促特色
　　个别地方少部分人认为，中医药只能解决一些慢性疾病，急症、危重病以及疑难病还得西医院解决，因而对中医院不重视。
　　宁夏平罗县人民医院和中医院都新建住院大楼，人民医院总投资1200万元，各级政府与部门补助了千万元；中医院总投资970万元，各级政府与部门没有任何补助，中医院从国家发改委要来70万元的资助，建楼靠贷款和借款，一些工程款至今还在拖欠。人民医院建传染病院，政府将中医院住院部几乎无偿划拨给人民医院，致使中医院无库房、无教学用房，无单身宿舍和办公用房，严重制约中医院的发展。
　　有一家中医院门诊量高于当地的人民医院，收入却明显比他们低。分析原因是，西医院基础牢，设备新，手术多，技术强，收费高。与西医院雄厚的经济实力相比，中医无论针灸或开药方都赚不了多少钱，创收主要靠检查化验和卖药。因而，一些中医院增加大型诊疗设备，引进西医人员，加大西药比例，撤并中医科室，也有中医院因针灸不赚钱而取消针灸科的。
　　西部中医药人员呼吁，政府和有关部门要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党和国家“中西医并重”的方针，在资源配置、基础建设、资金投入、部门协调、设备购置、人才引进和培养等方面给予扶持；县、乡、村卫生机构要充分发挥中医药的特色，努力提供效优价廉的中医药服务，为广大人民群众保健康、奔小康做出积极贡献。

梁知行

生存是中医院的首选
　　“不能生存，哪来发展？”西部一位中医院院长率直地对记者说。
　　在财政拨款不足的情况下，各级中医医疗机构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生存。先看一组数字，2003年，甘肃74所县中医院仅能维持生存的占70%～80%，20%～30%的中医院工资发不全。一家省级中医院的主治医师每月1500元的工资，奖金100多元，全院1/4以上的职工没有奖金。该省1469个乡(镇)卫生院中，中医处方占乡(镇)卫生院处方数的27.5%，村卫生室中医处方占村卫生室处方数的36.2%。一家乡卫生院去年总收入6.1万元，中药收入占总收入的30%，看中医的患者占年总门诊量的30%。
　　青海去年底的医疗检测统计数据显示，9所中医院平均住院中医治疗率只有19%，门诊中医治疗率42.3%，藏蒙医院不到60%。基于生存，一家中医院采用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方法，服务量各占1/3。在一家中医院的墙上，记者看到该院公布的工资表。任主任医师的院长，发到手的工资是1700元左右，是全院最高的，最低的只是200多元。据说这还是效益比较好的中医院。
　　甘肃酒泉中医院现有职工的工资全部为自给自足，医院只能勉强维持，无资金改善基础条件和设备更新以及人才培养、重点专科专病的建设。为在激烈的医疗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他们深感举步维艰。

　　负债是中医院的共性
　　在西部3省中医院，记者听院长反映最多的是负债经营。从省级到市级再到县级中医院，都存在着负债经营的状况。在夹缝中生存的中医院长们算了这样一笔帐：
　　为建业务用房花钱。甘肃省中医院多方酬资、融资近上千万元，改善就医环境；甘肃武威市中医院投资590万元扩建住院部，大部分是自酬资金；宁夏平罗县中医院投资1200万元进行基本建设，债务高达1000万元。
　　为购买医疗设备花钱。宁夏区中医院筹措资金1500万元购买30多台大型设备；甘肃酒泉市中医购买进口彩超、胃镜、全自动生化分析仪60余件，医疗价值700余万元。青海湟中县中医院酬资23万元安装了医院信息管理系统。
　　为培训和引进技术人员花钱。各级中医院每年都有派多名技术骨干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大医院进修、培训的经历，支付进修培训费、车马费、住宿费、补助费等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国家级贫困县青海湟中县中医院，近年来相继投入4万元用于人才培养，选派34名业务骨干到省外进修学习。除此之外，还定期邀请省级专家来院授课和业务指导。院长们坦言，请专家来院坐诊，除去接送、宴请、礼品的钱外，医院收支相当，并不赚钱。

　　发展是中医人的期盼
　　发展是硬道理。盼望发展是西部中医人的理想。他们一盼政策，二盼资金，三盼人才，而政策是促进西部中医药事业发展的关键。对这一问题，西部中医药工作者的体会最深。
　　宁夏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王忠和说，西部是欠发达地区，国家政策应该向其倾斜。如设立西部地区农村中医药人才培养专项经费，研究制定农村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具体方案和措施；设立西部县级中医医院建设项目，对贫困地区县级中医医院在基础设施建设、设备配置、人才培养上给予具体的扶持。
　　甘肃省中医管理局局长鄢卫东建议，国家尽快制定出台乡镇卫生院中医科基本设施配置标准及村卫生室中医药业务建设标准的指导性意见，为各地制定标准提供依据，以进一步规范乡村两级卫生机构中医药建设；制定农村中医药人才优惠政策，从职称晋升、生活待遇等方面给予倾斜。
　　青海省卫生厅中藏医药管理局副局长黄立成认为，在实施农村初级卫生保健规划中，从领导机构到具体内容的实施，都要有中医药的积极参与；县、乡两级政府都要将发展中医药纳入了当地卫生事业发展计划。
　　发展还得靠资金。资金从何而来？院长们认为，主要还得靠自身创收。为了生存与发展，各级中医院院长绞尽脑汁想办法，四处奔波找资金。或贷款，或借款，或融资，或合作，添置先进设备，改善医院环境。一座座大楼盖起来，一种种仪器转起来，一个个专科建起来，院长们累弯了腰，跑细了腿，操碎了心。
　　发展更要靠人才。没有人才，院长们焦急；人才流失，院长们无奈。据说，某省有两家中医院，10年没有进一位中医本科生。分析原因，有学生因生活条件差，宁愿留在大城市打工也不愿回当地中医院工作；有当地政府因编制问题而不愿让本科生进来；也有分到当地的中医本科生，中医院竞争不过人民医院。但院长们仍通过各种渠道寻觅人才，采取措施留住人才。他们自信有好的政策和优惠的条件，“孔雀东南飞”的现象会有所改变的。
　　西部，给人太多的遐想，也给人深刻的思索和热诚的期盼。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记者  周 颖

小石

“如甘肃仅有两所中医药高等医学院校“，

请问是那两所？
恐怕有问题吧？

独一味

在下正是西部三省的一名中医师，不过我是在一家二甲西医医院，相对于中医医院来说，我确实是地道的纯中医，每天都在用运中医药服务患者，并且效果不错。虽然领导对我中医不重视，但我还是顽强的坚持纯中医药服务病患。上面对于西部中医药的调研显然没有包括 我们这些在西医医院的中医师，我觉的是一个欠缺，因为我倒是觉得我们这些西医院的中医比起中医院的医师更能够运用纯中医！以己微波之力在维护着国粹。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提高中医也只能靠自己，领导从各个方面都不会支持你的。希望有机会对我们这些西医医院的中医师也给予足够的重视，毕竟我们还在坚持中医！
       两年前，因为省里给了一个免费进修名额，去省里的三甲中医院进修，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和我同龄的中医师不会用运中医药看病！而且后来的晋职的医师在考西医主治！所进大学生要西医本科生！我看到这些心痛啊，这就是有几十年的老牌中医院的现状！今天看来，我庆幸在西医医院，虽然各个方面受制于西医，但毕竟我是个纯中医医生，我在捍卫西部的中医，我在继承着中医！不管将来如何，我会一如既往的走中医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