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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菇
小时候，听奶奶说我们家乡有一句老话，说是“有路莫行船，有菜不吃菇。”爸爸解释说，有一些野菇毒性很大，又难以辨认，一旦误食，后果不堪设想。大人们的话肯定有道理。尽管民间有不少预防吃菇中毒的“秘方”，比如在煮菇的时候放一把米，如果米煮不烂，就说明菇有毒，千万不可食用。但这些“招术”看来并不灵验，因为在我们全家到泰宁下放的几年里，附近村子里每年都有村民吃菇中毒的事情发生。
吃菇有风险，采菇更充满神秘。采菇的旺季是春夏之交的多雨季节，山野里湿度很大，经常雾气弥漫，仿佛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迷魂阵。有一次，同村放牛的陈老汉就被迷住了。他早晨上山采菇，天黑了还不见回来。村里人敲着破锣到处找寻，两天后才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他。只见他神志恍惚，嘴里塞满了田螺和蚂蚱。村里人都说他被鬼迷了。我不信鬼，但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上山采菇在当时却成了我们三兄弟的“禁区”。
然而，采菇季节实在是乡下人的节日。每当人们采菇回来，在自家的小院里晾晒自己的“战利品”，吹嘘自己采菇的惊险故事时，家家户户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气。就在那些日子里，我走东家串西家，认识了色彩鲜亮的假红菇，个头硕大的鸡肉菇，还有奇特的“牛屎菇”；颜色土黄，菇叶肥厚，人们说，这种菇“有电”，用手指在菇叶背面一抹，便会出现一道黑迹。这是真的，但它的味道不很好，又很常见，只能算是“大路货”。野菇中的珍品当数梨菇。这是一种其貌不扬的菇，颜色灰白，形状也十分普通，但味道鲜美，而且数量稀少，因而深受人们青睐。谁要是梨菇采得多，谁就有了夸耀的资本。
泰宁人纯朴好客，平时抓了泥鳅鱼虾，或是摘了野果，或是收获了时新的蔬菜，总要送一些给我们尝尝，然而却很少有人送野菇给我们品尝。有一天，房东坤姐给我们送来一只小筐，里面清一色的梨菇。坤姐对我妈妈说：“陈同志，你放心，这些全部是梨菇。”我这才明白，他们是怕我们吃野菇有危险，才专门挑了梨菇送给我们的。
新鲜的梨菇可真好吃！用辣椒一炒，又脆又滑，甘甜爽口，真是难得的美味！
现在，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这些年，我尝遍了猴头、竹荪等山珍，但我始终觉得，最甜美的还是泰宁山乡里那土生土长的梨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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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8 17:5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