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zlypang 发表于 2009/9/21 16:40:44

转帖 阴阳说

《中医基础理论》诸版皆谓“向上的、向外的”为阳,而以“向下的、向内的”为阴。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难以自圆其说的说法。
因为“向上的”与“向外的”必不可能同时成立,而同一概念也不可能有两种内涵。试以人体而论,手足虽有上下之分,然而却都属外。若谓上为阳、下为阴,则“手”为阳而“足”为阴;然若谓外为阳、内为阴,则手足都为阳(“四末为诸阳之本”)。所以说“外为阳”与“上为阳”两种说法,在对手足阴阳属性的判断上,可谓针锋相对、截然相反。同理,“向上的、向外的”为阳的说法,则又与古人“上为阳”、“外为阳”的说法正相反,并且也存在着同样的内部逻辑悖反。
既然以为“外为阳”,就不能再以“向外的”为阳;既以“外为阳”,而上下、左右、前后无非外,也就是说上、下都是阳,而不能再以在外的手足别分阴阳!经言“外者为阳,内者为阴。然则中为阴,其冲在下”(《素问•阴阳离合论》),可见,阴在中,下冲者为阴,上出者亦为此阴,而凡外出者无非此阴。经典本义:唯在内者为阴,而在外者无非阳。手足既“在外”,不可再以上下复分阴阳,否则必将导致阴阳概念的混乱。以左右、前后分阴阳者,其误同此。若必以上下左右别阴阳者,则阴阳在反掌之间、在转身之间,乃至于在转念之间,真可谓反手为云覆手雨矣,必无“定义”可言!唯以“内外”论阴阳者,乃可与言阴阳之“定”义,经言“外者为阳,内者为阴”者是,以为“阳在外…,阴在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者是,“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素问•生气通天论》)是。
既然“中为阴”或“内者为阴”,则“阴”的运行方向正应当“向外”。譬以人身:心居身中,而动脉主出,“中”心以上,动脉升出,此心之下,动脉降出,而皆无非居中者之阴的动出。此心之所在,阴也;其脉之出,亦正以阴外出也,《素问•调经论》谓之“阳注于阴、阴满之外”。可知,“中心”之上,“向上的”正是阴脉之动出,而“向下的”却正是阳脉之环入/还入,又怎可必谓“向上的”为阳?而只有直立的人体,在此“心”之下,“向下的为阴”才可暂时成立。所以说,以上下论阴阳者,必与阴阳的经典含义相冲突。
另外,经曰:“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可知,阴阳本为相对概念,阳既然“在外”,则就不可能再“向外”,而只有“向内”的余地,否则如何得以“冲气以为和”,反倒只有“阴阳离决”了!可知今所谓“向外的为阳”的说法,与“外者为阳”之经义相冲突,其间存在逻辑错误。
《内经》以“内外”论阴阳,故必以“阳在外”、“阴在内”立论,而理所当然地以“向内的”为阳、“向外的”为阴。故《素问•调经论》就明言:“阳注于阴,阴满之外”,而《灵枢•营卫生会》也说:“阴阳相贯,如环无端”,这就好比动物身体的所共有的动静脉之循环。言下之意,“阳在外”必“注于”内而“阴在内”者亦宜“之外(流向外)”!阴阳之相贯,譬以血脉之如环,何处为其端?凡诸动脉必“出”,而其脉之静者(静脉)又必“环入”,盖可以见阴出阳入之“道”理。
诸“脉”者,岐伯所谓“有‘道’以来,有‘道’以去,审知其‘道’,是调身宝”者也(《灵枢•五乱》),故又称作“道路/络”“经隧”,而经论也因此反复强调“审知其道”、“守经隧焉”。《金匮要略》曰“腠者,是三焦通会元真之处,为血气所注;理者,是皮肤藏府之纹理也”。《难经》亦以为“三焦”为“原气之别使”,主“通行原气”于三部,“经历于五藏六府”(“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经历于五藏六府”),《中藏经》则径以“三焦”为脉管。

据《中藏经》,上焦曰“三管”,中焦曰“霍乱”,下焦曰“走哺”。试以人体经脉合之则无不应:“三管”者,主动脉弓上正有“三管”:左锁骨上动脉、左颈总动脉以及右侧的无名动脉共有“三管”;“霍”者“疾貌”,而“霍乱”者,动静脉交汇霍乱之处也,当指“囫囵”心藏;“走哺”者,主动脉下行,走哺之义也。今《华佗神医秘传》也有同种记载。而华氏精通外科,能“刳破腹背,抽割积聚”,则必于人体解剖相当熟悉,其所以名三管、霍乱、走哺者,必有所见;其以“霍乱”为交乱之处确能名符其实。霍乱又为上吐下泄之病,上下交乱之意可见。“霍乱”也可能用为心脏跳动的象声词,若果真如此,则华佗所见又必为“活体”解剖了(“霍霍”至今仍用为象声词,“乱”本意即为一曲终了而诸乐并起之音,诸乐并起于一时,故曰“乱”) ,这种情况亦不无可能。因为,《华佗神医秘传》中正有其弟子樊阿注《史记》所载仓公诊籍的记录,谓“仓公识高,吾师胆大”,又说:脾藏可去,而胸不可破。当时条件下,其能知脾藏可去,实属不易;而谓胸不可破,亦必源于实际!说不定华佗师徒确曾开过胸而且见过三管、走哺之形,甚至听到过霍乱之声,亦非全无可能。只是《难经》、《中藏经》一派医家,误以三焦少阳为动脉,可能有违“孤之府”的本义、阴阳之经义,详后。不过,其以三焦为脉道者则一脉相承,犹存古义。

三焦者,既为血脉通道,而又不同于其它中空之府,所以《内经》称之为“孤之府”,以与诸恒常之府相别异(《灵枢•本输》“少阳属肾上连肺,故将两藏。三焦者,中渎之府也,水道出焉,属膀胱,是孤之府也。”,可见这种“中间流动着液体”的管状结构,既然与容受和传导水谷的“中空脏器”相提并论,且同名曰“府”,则所指确实是“中空”的脉道! “少阳属肾上连肺”者,此“少阳”以三焦为言;“有名而无形”则以遍布全身、“所止辄为原”因而“不部居”者为言,并非真正的无形;而“孤之府”者又以“独一无二”的“泛不可概”“独不部居”得名)。可知,道、理、腠、输、脉、管、孤之府、三焦、经隧者,皆今所谓“脉管”也。
“阴阳相贯,如环无端”者,确实以“脉道”之循环为言:太少诸阴并主出(太阴脉、少阴脉都是动脉),而太、少二阳皆还入(太阳脉、少阳脉皆为静脉),则动静脉之出入即是阴阳之出入。现代医学也证实,脉之动者(动脉)主出而脉之静者(静脉)还入,这绝不是一种巧合。并且这相贯无端的脉道,确也真正能够自圆:古人认为,动出的阴脉与静入的阳脉之间,乃由一种可以逆转的“脉”相连接(这正如现代解剖学已经认识到的,动静脉之间有毛细血管)。这种可以逆转的“脉”,既是“出”的将绝,也就是“入”的开始。以其能“出”而言,仍名曰“阴”,而以其绝阴赴阳之逆转言,则为阴中之“厥阴”。此为阴之将绝,《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两阴交尽”者,故曰厥阴;而又为阳之大始,名曰阴而紧接着就作阳入,故名曰厥阴,又不从阴而反从少阳(厥阴“不从标本从乎中也”,而少阳为厥阴之中气)。这种由阴转阳之厥阴脉,除了与由阳转阴之“阳明脉”耦同外,与太少阴阳四者之“从本”者迥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厥阴、阳明不从标本从乎中”者也。所以,除厥阴外,阳明也“不从标本”而反从其“中气”(太阴)者,也是以阴阳之枢转为言,阳明的枢转部位,正是阳脉之终结,其后紧接着的久视阴脉之大出,故曰阳明反从太阴。只不过,这阳明的枢转部位是由阳反阴,与厥阴之由阴反阳者,互为阴阳脉之两端罢了。
阳脉汇入,由少而太,至于极“中”而必反出,这个“中”极就是“心”。静入于此心,动出自此心,这个“心”就是由阳转阴之枢机,阴脉动出之本始。而此阴脉一旦散出,逐级派分,由太而少(太阴→少阴),其中的气血必逐渐减少,以至于交尽,所谓厥阴;而厥阴一旦转入少阳,逐级汇合,由少而太(少阳→太阳),其中的气血必逐渐加多,乃至于合明,谓之阳明。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者也。故《素问•至真要大论》黄帝以“阴阳之三也何谓”设问,岐伯先以“气有多少,异用也”作答,其意:阳脉汇入,其血益多;阴脉散出,其气渐少,此可见入出之不同“道”,而实为阴阳之异“用”也。这里的“多少”,当作动词使用,为向多、向少变化之义。阴脉动出,由太而少;阳脉静入,自少而太。这都是由阴阳的不同运行方向决定的,阴出而阳入,“阳道实、阴道虚”,此即阴阳之“多少”与其“异用”也,而这一切,也不过是说了太少阴阳四者之理,也就是只回答了“阴阳之二”而已。那么,“阴阳之三也何谓”(黄帝所问的是阴阳为何各三,而不只是问阴阳为何分太少)?经文在回答完太少阴阳之“异用”后,紧接着就是一段有关阳明、厥阴的问答,这才是岐伯对“阴阳之三”所作的正面回答:“帝曰:阳明何谓也?岐伯曰:两阳合明也。帝曰:厥阴何也?岐伯曰:两阴交尽也”。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阴阳之三”的所谓了:阴阳之二各以太少言,而有出入之异、少多之变,而厥阴、阳明则分别为阴阳之间的枢转。阴阳太少各二,再加以相互间的枢转,进而保证阴阳之相贯如环,这才是黄帝所谓的“阴阳之三”之名实。若出者自出、入者自入,两不相干,则静入者无能而不得复出,动出者流失而无由环入,阴阳离决而已矣!必厥阴为阴之将绝,而为阳之大始;阳明为阳之反明(阳本当幽入),而为阴之太极,才能使阴阳发生关联而循环不已:厥阴名曰阴而随即转从阳道(厥阴、厥逆、逆转),阳明名曰阳而反以阴动出(阳明、向明、明出),才可以圆成这阴阳相贯如环的闭管式循环(此种循环相对闭路:阴阳匀平,九候若一,如是者名曰平人;但就广义的阴阳来说,能出入者绝不只限于血脉,而凡可以出入言者无不可谓为阴阳:“体若燔炭”,阳胜也;“汗出而散”,阴复其胜也,可知凡饮食气入、便溺汗出,无不可以阴阳出入消息,仲景“汗多亡阳”者,亦以阳者不能“卫外而为固”为言,故曰“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可见汗出、上吐、下泄,皆为“亡阳”之机见,又怎可以上下分阴阳?若谓“凡向上的”即为阳,难道下泄者为阳虚,而上吐者反为阳胜?唯仲景乃知上吐、下利皆为外出,而同为“亡阳”。)
唯“阴阳之三”乃可以“阴阳相贯”,必阳明厥阴才圆若“环之无端”,否则阴阳必离决、环破而端见。环破者:凡入不敷出者必日向虚寒(“阴胜则寒”);凡入多出少者则逐渐实热(“阳胜则热”),“阳道实、阴道虚”者正谓此。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阳胜则身热,腠理闭,喘粗,为之俯仰,汗不出而热,齿乾以烦冤,腹满死,能冬不能夏;阴胜则身寒,汗出,身常清,数栗而寒,寒则厥,厥则腹满死,能夏不能冬。此阴阳更胜之变,病之形能也。”
唯“阴阳之三”乃可以“阴阳相贯”。故阴脉之中,太、少诸阴皆动而厥阴独静;阳脉之中,少、太诸阳皆静而阳明独动。则人身之动脉,就不止有太、少二阴,而是还有阳脉中的阳明。马王堆汉墓帛书《脉法》以为“夫脉固有动者,骭之少阴,臂之泰阴、少阴。是主动,疾则病,此所以论有过之脉也”,此可见阴脉之出者的“动”。《内经》则多用人迎、寸口二脉对比诊法,并以为“气口主中,人迎主外,两者相应,俱往俱来”(《灵枢•禁服》),“气口候阴,人迎候阳”( 《灵枢•四时气》),无不以阴主中而阳主外,而所选用的,正是太阴、阳明。用于脉诊者不出动脉,而阴阳各一,原来阳脉并不全是静脉,而阳明独动。《伤寒论》也有三部脉诊法,所取者,臂太阴(寸口)、足少阴(太溪)两阴脉与足阳明(趺阳)一阳脉而已,亦不出“动脉”,盖可见阳明“不从标本从乎中”而独动之义。
阴阳诸经无非相贯如环的血脉循环系统。阴阳之常:太少诸阴出,而太少诸阳入。阴阳之变:厥阴以阴尽出,复从少阳环入;阳明以阳入极,复从太阴返出。静脉主收集环入,而动脉所出者可以不失,此所以“为固”;动脉主布散外出,而阳入于极者才能以阴复起,乃所谓“起亟”。《素问•生气通天论》所谓“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者是。然而,并非所有阴脉都是动脉,而阳脉也不能简单地对等于静脉,因为厥阴阳明又为动静脉之枢转,而只有动脉与静脉,而没有两者之间的毛细血管以及心肺“中極”,尚不足以组成圆满的循环(太少阴阳,必与阳明厥阴一起,才能共同圆成“无端”之环)。论皆谓西人首次发现并系统论述了人体血脉循环。其实,早在先秦时期,国人就已有了“阴阳之三”的认识,并且经过进一步发展完善,成为紧密联系临床实际而且应用极为广泛的阴阳理论体系,这比西方人的认识早了何止千年!有马王堆汉墓帛书《阴阳十一脉》、《足臂十一脉》为证:在当时(抄写年代不晚于秦汉之际,著作年代会更早),两种所谓“灸经”中,就已有了六“脉”之全名,其中就包括阳明、厥阴这两个以反折为用的“脉”,以保证“阴阳之相贯”;且在“足臂十一脉”中,“厥阴”就作“帣阴”(卷阴),阴阳反折之义可谓跃然“帛”上!
此确为古人对“阴阳相贯”的科学认识,相信对今人正确理解阴阳、经络之名实会有一定意义。乃勉己力,表以出之;仍冀同道,广而告之。万毋以中医不科学而自欺,务宜俾国学再光大以济世。
上下阴阳论与内外阴阳论之分岐,可能源自古人对于天地的不同认识。古人对于天地的认识,自古就有“盖天说”与“浑天说”两大派系。虽皆曰“天为阳、地为阴”,但前者以为,天盖于地之上(“天覆地载”),而后者则认为,天包于地之外(“状若鸡子”)。所以天地所对应的阴阳,就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只有浑天说才是对天地关系的更全面的把握,而盖天说不过是对天地之一隅的片面认识。对于“根于中”的人身“小天地”而言,以出入论阴阳者更为合理;而天地升降说,只适合于偏居一隅的植物——“气立”。其实,天地之升降,大言之无非天地之出入(地气出与天气入),经言“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者,当作如此解。《素问•五运行大论》“帝曰:余闻鬼臾区曰:应地者静。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不知其所谓也。愿闻何以生之乎?岐伯曰:天地动静,五运迁复,虽鬼臾区,其上候而已,犹不能遍明……。帝曰:地之为下否乎?岐伯曰: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一段议论,可见鬼臾区一派在当时的影响之大及其权威性,故曰“虽鬼臾区…”,更可见岐伯一派为改变现实所作的不懈努力,所谓浑天说与盖天说之分歧。
总之,人体固有其内外循环之脉理,而与植物的上下循行 机制迥异。既以人体为研究对象,而人为动物之一,则传统医学之论阴阳者,虽有诸多派系,当以“内外”论出入者最为接近真理。若反以植物(“气立”)之上下升降,论动物(“中根”)之阴阳出入,不管是以“下为阴”(“火曰炎上”,《难经》以为人体生命的原动力为“肾间动气”,而以右肾为命门),还是以“向下的为阴”(“水曰润下”,《基础》以为向下沉降的就是阴),都只会使脉理乖乱、阴阳失理。唯以内外论阴阳、而复能以“阳入于阴、阴满之外”活看阴阳者,乃可得经络循行之脉理。

angelijie 发表于 2009/9/21 21:12:37

受益匪浅,拜读!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转帖 阴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