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炽切脉断内伤11
11 李斯炽切脉断内伤1967年冬至1968年“文革”风暴席卷基层,两派“红卫兵”在对“当权派”的打倒与保护上发生分歧,由大字报大辩论,逐渐演变成两派武斗。赛龙黄一才为岳池“反到底”派小头目。1968年4月初,在与“红联”辩论中,发生武斗,狠招棍棒毒打,致胸痛咯血,腰痛如折,卧床半月方起。4月下旬,岳池“红联”在广安、合川、南充、武胜等派性相同的群众组织帮助下,将岳池“反到底”派赶出县城。黄一才随其同派群众千余人避难成都,
黄有中学同学唐涤垢,正就读成都中医学院,黄欲求其荐一良医为己疗伤,涤垢便带黄去学院医务室,冒涤垢之名挂号诊病(学生只交5分钱挂号费,药费全免)。时学校正“停课闹革命”,院长李斯炽已属“靠边”人物,闲着无事,常在医务室为学生看病。
李院长,成都人,早年毕业于四川高等师范学校理化部,因成绩优秀而留校任教。授课之余,李院长喜翻阅医籍,不想竟然迷上中医。于是弃教从医,师从成都名医董雅庵先生。潜心钻研中医古籍及各家著述,造诣极深。后以医为业,颇多治验。并在成都创办中医学校,培养中医人才。解放后曾在四川医学院中医系主任,1956年成都中学院成立,国务院任命为该院院长。
院长切罢黄之脉搏,乃问黄:“你胸背肢体疼痛可还有?”答曰:“几处正痛。”李院长曰:“是近期受了内伤所致。”黄颔首然之。院长叫涤垢握住黄一才之脉搏,教其如何识别内伤之脉。并语重心长地对二人说:“年轻人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可去参加武斗。”二人连声“诺,诺。”于是开了“内伤丸”21枚,每次一枚,日三服,七日后疼痛消除,
余在成都中医学院进修时,还听同学言及说李老为院党委书记诊病一事。成都中医学院第一任党委书记,是位身经百战的老红军。一日生病,求治李老。李老诊罢六脉,谓书记曰:“从脉象看,书记右肺似有损伤。”书记马上回答:“院长真乃神医。战争年代,余曾右胸负伤,手术时右肺切除部分。”
李老仅凭三根指头,便能诊断出黄一才之内伤,书记之右肺损伤。其脉诊之精湛,不知有传人否?
陈锡章研制跳骨丹12
12 陈锡章研制跳骨丹重庆药王陈锡章,巴县白石驿人。桐君阁制药厂厂长,先生生于1892年,为名医吴棹仙同庚契友,吴老从医成名,陈老制药成家。二人乃近代医药名人。
陈老幼年时,从重庆药帮会首,桐君阁经理曾会嘉学习中药鉴别、炮制、保存及成药制造等知识与技术。由于陈先生诚而有信,勤奋好学,又敬师如父,因得乃师喜爱,尽传其术。
要说曾会嘉先生,真乃重庆药业中之行家里手,无论问及何药之真伪鉴别,道地辨认,炮制法度,收藏保管,成药之制作工序,无不如数家珍,行内人士惟有赞叹,无人能企及。因被药帮尊为“曾爷”。据传,桐君阁当年资金甚是雄厚,开张时布告全城;店中药品,一应尽有,三天之内,但凡店内药品,无论贵贱,无论进货多寡,均作半价出售。布告一出,病家药商,争相购买,凡来店中购药者,无不高兴而来,满意而去。购销两旺。药行之中,也有妒其生意兴隆,而故生刁难者。开张后第三日,有人递上一张购药处方,真叫店中掌柜为难,配其方,店中尚缺一药,不配其方,又有损布告中“一应尽有”之承诺。于是走进里屋,请示曾爷,曾爷一看处方,笑谓掌柜曰:“方中之药一味不少,照方配齐,只是价格昂贵。”原来方中有“新鲜人脑髓一付”。开方人以为:看你店中如何备得这等药材。谁知曾爷头脑何其精明,“一付新鲜人脑髓”怎能难倒曾爷?随即叫了学徒,来到街上叫进一个乞丐,令其沐浴更衣,饱餐之后又给银两,然后叫乞丐出到店堂,对购药人说:“此人一身已洗干净,若本店为尔开脑取髓,带回家中,已不新鲜,故交付于尔,带回家中旋用旋取。”自然病家也不敢杀人取髓,只是想为难曾爷罢了。
曾爷随机应变的聪明才智,在渝州医药界传为佳话。
陈锡章老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一位重庆药王。陈老出师之后不断奋斗,且勤于思考,善于观察,根据社会发展,洞察市场变化,及时研制新药,因能抢占市场,生意兴隆。如重庆夏季十分炎热,素称全国三大火炉城市之一,陈老将忍冬藤、荷叶制成金银花露、荷叶露,投放市场,供不应求。当年之女性,冬季穿旗袍,露腿脚,已成时尚,陈老便预知冻疮必多,遂用炮制鹿茸所弃之毛皮为原料,加工成冻疮膏。变废为宝,鹿茸温阳散寒,生肌长肉,自然为冻疮良药,因此一经面市,甚是畅销。陈老对市场的观察与预测,对中药的继承与发展,于此可见一斑。因而他的药业在重庆发展很快,先后在重庆大梁子、沙坪坝、储奇门、上清寺以及万县、涪陵、宜宾、泸州、合川、永川等地均有其药店分号。民国初年,其产业之庞大,资金之雄厚,已无人可比,故以大股东身份,入主桐君阁,成为名副其实的重庆药王。
在陈老研制的众多的方药中,当数“跳骨丹”最为神奇。其方为接骨专用,只需将此丹按伤势轻重,而投用量,药用酒化,服后卧床,移时身抖肉颤,骨酥身软,断骨吻合。不劳医生动手法复位。待其骨合,再用夹板固定伤部,患者静养其伤。运用此丹接骨,疗程短,无痛苦。优点虽多,唯其毒性甚大,难以掌握用药剂量,因未生产成药。他如“雄师丸”、“嫦娥加丽丸”亦先生研创之效方,桐君阁曾多年生产,畅销海内外。
解放后,陈老首先将桐君阁公私合营,后又主动交付国家管理,得到周恩来总理的赞扬并亲切接见,选为一、二、、三届全国政协委员。
先生与沈仲圭等编有第一版《中国药典》。
文琢之“四清”到岳池13
13文琢之“四清”到岳池文琢之先生,成都人,生于清光绪32年(1905年),禀性聪颖好学,然幼时家贫,无力继续上学,故10岁时送入寺中,师从四川方外名士释灵溪学医。释氏精内外各科,并善制各种疗效灵验之膏丹丸散。释氏之师天映和尚,为外科名家,曾应召入宫为慈禧太后治背痈,瘥而名扬海内,释氏为其高徒。琢之先生入室学业8年,尽得其传。年未弱冠,即悬壶成都,颇多治验。稍后,又师从蜀中名医冯尚忠先生学习脉学三年。尔后医术更精,而蜚声川内。文老将毕生精力献身于中医事业,解放前便积极创办中医刊物及中医学校。1957年调入成都中医学院持教与医疗。
1965年10月,文先生随省委“社教”工作团来到岳池,先后在县城、坪滩、西板、镇裕等地开展巡回医疗,他工作十分负责,关心群众的疾苦,不但亲临基层为广大群众诊病疗伤。镇裕有一老医,曰杨复生,地方颇有医声。闻是大名医文琢之亲临镇裕施诊,忙将自己多年诊病之桌椅让与文老。自己侧坐取经。文老也很谦虚,二人互相交流学术经验,遂成至交。他还注意为当地培训医务人员,提高他们的医疗水平。几个月基层临床,他见农村患关节疼痛的病人甚多,就无私地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当地医务人员。1966年3月12日,文老在镇裕公社,为坪滩片区百余名医务人员作了题为《痹证辨治》的学术讲座。当年春天麻疹流行,而不少青年医生对麻疹的辨治缺少经验,致使一些患儿死于误治。文老见而痛心。遂于同年5月20日,在西板作了题为《麻疹辨证施治提纲》的讲座。先生 不愧为中医教育大家,他的讲座深入浅出,简明扼要,既讲理论,又联系临床,突出实用,与会者无不受益,深得当地医务人员的欢迎与赞许。他还向岳池医界朋友介绍了一些秘传验方,如治疗疔疽发背、无名肿毒、风寒湿痹、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的定海神针;用于伤科的少林接指丹、神效菩提散;专治疗淋巴结核猫爪草等。对岳池中医水平的提高起到了促进作用。
就是这样一位处处关心病人,热情扶持基层医务人员的著名老中医,在“文革”之初,有一位经常向文老请教的学徒,竟然贴出大字报,恶毒攻击文老:“阶级立场不稳,与地主分子杨景成打得火热。”“打击贫下中农病人。”对于这些莫须有的指责,文老只是一笑置之。1966年夏,文老随工作团回到成都。可是随着“文革”运动的深入发展。这位曾利用大字报,行污蔑攻击文老的学徒,因站队“杂派,”而被“红联”撵出岳池,流落成都。生活颠沛,举目无亲,她竟还厚着颜面去找文老求助。文老非但未曾责难,还慷慨解囊,资助钱粮。学徒顿时感动得痛哭流涕。文老就是这样一位心胸开阔的长者。
文老医术精湛,医治了不少大病顽症,癌症肿瘤。1968年余在先生门下进修,7月中旬,简阳一66岁老妪,左乳患乳癌,在当地治疗年余,病情有增无减,左乳溃烂容拳,溃口延至腋下,脓水淋漓,胬肉外翻,腐臭之气逼人。经先生治疗月余而获痊愈。岳池中和一学生,颈部左侧生一肿瘤,迅速增大,以致影响吞咽,先后经重庆外科医院、肿瘤医院、西南医院多种检查,诊断为:“甲状腺肿瘤”,动员其开刀,并谓非手术切除不能愈。病人畏惧开刀。后闻文老善治肿瘤,专去求治,经5次诊断,服药近30剂遂获痊愈。
先生配制方药多有奇验,畅销于国内之“消核片”,乃先生多年之秘方。此方功能软坚散结,行气活血,豁痰解郁。适用于一切积聚包块,除为治疗乳房小叶增生良药之外,对甲状腺瘤、瘰疬、纤维瘤、脂肪瘤以及恶性肿瘤初期均有一定疗效。此外又将古秘方“中九丸”、“大乘丹”之组方制法也一一破解。六十年代中期,文老将自己习用之效方,公开出来,油印成册,名曰《文琢之外科经验方》,赠送给学生及医界朋友。有一学生以这本油印册子为基础,并收入文老昔日发表之论文,汇集为《文琢之中医外科经验论集》,本属好事一件,但将自己姓名署为“编著者”,医界颇有非议。言其“编”尚可,言其“著”尚未可也。1990年5月初,余出席太原针灸学术会议后,返途经蓉,专去看望先生,先生已卧病在床,谈起此事,甚为愤慨。
先生著有《霍乱集粹》、《药物辟谬》、《医林人物剪影》、《文琢之中医外科经验论集》、《医学心悟注释》等。其他短篇论文甚多,散见于国内医药报刊。
张觉人考证“十三方”14
14张觉人考证“十三方”张觉人先生,字梦禅,晚号觉因老人。清光绪26年(1890年)二月,生于四川省广安县东岳乡。9岁丧父,13岁丧母,自后从伯父张义泰学习中医,倾心歧黄,后又醉心于炼丹之术,旁及气功引导,武术剑击,堪舆风鉴,因有“多宝道人”之雅号。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先生又拜倪静庵为师,专习中医外科。倪先生乃一奇人,常独往深山旷野,或古寺中炼制丹药,一去数日方归。张见老师用丹药疗疮,其效如神,遂潜心学习,他对老师十分尊敬恭顺,深得倪师喜爱,因将其术尽传觉人。并告谓:“当今南派丹道医家,首推贵州平越福泉山之高真观老道廖复阳。尔若欲得术,宜访求之。”
宣统三年(1911年),先生只身一人,不畏路途遥远,跋涉万水千山。投向廖福阳门下,求其炼丹秘术。时廖福阳先生已年逾九旬,早已山门关闭,不再收徒传道,因感张觉人先生千里寻师之诚,破例收为关门弟子。张乃焚膏继晷,潜心苦学,尽得廖氏真传,尤其得到廖福阳先生轻易不肯外传的玄门四大丹药——乾坤一气丹、金龟下海丹、混元丹和毒龙丹。在此后的70余年行医生涯里,觉人先生运用这些珍贵的秘方,救治了难以数计的外科危难重证。
次年先生学成回川,先在重庆四川陆军第五军熊克武部任军医。民国三年(1914年),又离开部队,在重庆、上海等地行医。时人因其善治肺痨、瘰疬,而称其为“虚痨专家”。
民国十一年(1922年)先生先后到杭州葛岭、广州罗浮山、彭县葛仙山、丹景山,以及合川、铜梁等地实地考察古代道家炼丹遗址。收集整理炼丹技术。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五月,与余律笙、文琢之在成都创办《医声通讯》,同年8月,经他长期研究与实践的结晶——《外科十三方考》在《华西医药杂志》上连载,立即在国内引起极大重视。1949年由《华西医药杂志》印行专册,1955年经先生修订由上海千顷堂正式出版。
1956年调成都市卫生局,次年调成都中医院工作,1959年又调成都中医学校,任外科、中药、方剂等课的教学,直至1972年先生82岁退休。先生一生从不虚度光阴,即使退休后,也未停止学术研究,而安享时光。1980年先生已九十一岁高龄,仍笔耕不缀,完成出版了《中国炼丹术与丹药》一书。其一生之勤奋,非一般人所能企及者。
先生一生最惜光阴,与朋友约会,也最讲信誉,恒准时而至,不早到而浪费时间,不迟到而耽误朋友。若友人误时未至,先生每待十余分钟即离去,若欲再次会晤,需另约时日。其惜光阴、守信誉,盖若此也。
先生在医学上的主要成就,是将濒于失传的外科秘方及炼丹术,收集整理,加以研究。著成《外科十三方考》与《中国炼丹术与丹药》予以出版,将流传于民间之医术精华,保留下来。
外科十三方,是流传于西南各省民间医生中的秘方,持方者极为保守,轻易不肯传人。偶有传授,亦多不真,或改头换面,故意增减,或用别名,隐晦难求。又特别是第一方“中九丸”,更是走方郎中之看家方药,秘而不宣。执方者对初学后进,或局外之人,每高声吟唱:“祖师口授中九丸,锅烈金丹誓不言,用到石青不用处,方知银翠要口传,子孙永保如金玉,不需富贵置田园”的俚歌以自炫其能,并流露其神秘。一旦获得此方,便可上傲王侯。如欲请教一番,更非重金不可,即使执弟子礼,亦常以“教一路,留一路,免得徒弟打师傅”来敷衍塞责,十人传出十个花样,致使济世灵方,愈传愈伪。张觉人先生早年为考证这“外科十三方,”走遍西南各省,拜访许多民间医生及僧道中人,所传之方,各不尽同。觉人先生经反复试验,最后确定各方之组成、炼制方法及功用使用范围。
这外科十三方究系何许方也?
这第一方名中九丸,是治巴骨流痰(骨结核)之圣药。第二方金蚣丸,为治瘰疬之良剂。第三方名三香丸。专治一切冷痰危症。第四方化肉丸,专门追蚀恶疮腐肉。第五方药线,凡瘰疬成茧,及痈疽之久不干脓等皆可用之,第六方紫霞膏,此膏善除湿热,拔毒生肌。凡夏秋之间感染湿热发疮者,以此贴之,其去腐之力甚捷,他如梅毒臁疮亦有特效。第七方千捶纸,此方解毒消肿,拔毒化腐最甚,用于杨梅疮毒,无论红肿溃后,贴之均佳。第八方太岁墨,解毒利咽,消肿止痛,内服外擦,治症多能,难以悉述。第九方代针散,用于痈毒脓成,而畏刀针者,用此代之,脓未成者不可用。第十方熏洗汤,此方能祛风解毒,散结消肿。为疮痈之洗剂。第十一方天然散,此即铅粉一物,随其疮而用之。第十二方麻凉膏,此为痈疽之外敷药。第十三方解毒膏,此硬黑膏。为中医外科常备用药。
吾辈能得以知晓流传于西南民间之灵验奇方,当得感谢觉人先生。
1981年11月7日,先生在成都病逝。 如是诸医,盖医界之仙。心神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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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纪光卧病得良方15
15屈纪光卧病得良方屈先生名纪光,字吉轩,岳池赛龙人,(后划属天台,现属齐福。)先生医通内外,尤精于外科。中年患肛瘘,卧病中,研得一方,做成丸药,日服三次,疮口不需上药,唯温水数洗。肛瘘疮管,多骨绵筋,自动退出,肌肉自内而生,绝无疼苦,确是一绝。
1958年,赛龙街上有蒋进富者,患肛瘘年余,遍求良医,久治不愈。何谓“肛瘘?”乃是肛周痈疽溃久不愈,内穿直肠、肛管;或内痔溃穿于外,形成瘘管。《医门补要》云:“湿热下注大肠,从肛门先发一小疙瘩,渐大溃脓,内通大肠,日久难敛,或愈月余又溃。”此种最难治愈。患之者,疮孔细小,脓液不断,药难达于瘘管之内,日久形成多骨绵筋,因而难愈。究其原因,缘系瘘管弯曲,或管内分支,致使引流不畅。脓积管内,日夜不停流出,脓液血色稀淡如米汤,若脓液突然增多,局部肿胀疼痛加剧,体温升高,是因又有新的瘘管生成。患有瘘管者,肛门胀痛难忍,其胀为坠胀,有如物塞肛中,势欲外翻。其疼痛剧烈,坐之不能,卧之不安,时而侧,时而仰,时而俯,辗转反侧,总不安宁,且若翻动体位,则疼痛倍增。再者,肛门奇痒难忍,也令患者痛苦不堪。此因脓液长期不得干净,肛门周围红肿灼热,湿疹满布,搔之则痛,不搔又痒,其感觉实在难受。此外肛缘硬如条索之状,引起肛门不舒,排便不畅。若瘘管溃烂增大,粪便矢气均可从瘘管而溢出,故又名“肛漏”。
由于瘘管弯曲,内多分支,药物难达瘘管深部,因而昔日肛瘘患者,往往难以治愈。据说民国初年,赛龙首富蔡封三,不幸染得此病,重金求访名医,在其家中熏炼金丹,煮制药线,结果仍不免死于此病。故尔那蒋进富患此疮后,虽也求过许多痔漏专科医师,赛龙内科老中医蒋云程、外科中医唐著高、西医张伯勋等也多次治疗,或施以膏丹药线,或肛周注射药物。医治近年,绝无起色。那蔡封三富甲一方,不惜重金购治,尚且难免一死,每思及此,潸然泪下。一日逢场,友人来访,见其卧病深沉,乃荐一医。此人家住赛龙猫儿梁子,颇通医道,精于外科,身怀医治肛瘘之绝技,原来此人姓屈名纪光。
说起这屈先生,当年也曾患过此病,自己虽也精通道,只是未谙痔漏一科,无奈只得求助肛瘘医生。那医生治疗肛瘘,乃是挂线疗法,用药线挂于肛瘘,日日前来收紧药线。这药线系用丝线与砒霜等物煮制而成,不但腐蚀性特强,刺激性也特大,药线一经挂上,须臾疼痛难忍,次日疼痛刚觉松缓,又要紧收药线,又须剧痛半日,所以此种疗法,痛苦不堪言表。屈先生经痔漏医生挂线治疗半月,瘘管未见消除,反而痛失一身肌肉。其先尚可户外散步,经其一治,反致卧床不起。瘘孔增大,终日脓水淋漓,粘裤污床,其臭难闻,翻动身躯,则肛痛连心,只得日夜僵卧于床。时先生正当壮年,乃思:吾本一介医士,岂可卧床待毙,遂将家中医书重新翻阅,寻求古人良方,或可绝路逢生。于是凡有关医治肛瘘之方,历历试服,或迳用原方,或二方同用,或数方取舍。如此经历年余,反反复复,不知经过几多试验,终于组得愈漏良方。先生之肛瘘方趋康复。
那蒋进富闻得治瘘良医就在赛龙,真是喜出望外,顿觉病减神爽,立即托友人延请屈先生上街医治。彼时,屈先生已六旬开外,加之大跃进时,粮食集体统管,各自家中,已无食粮,无论城乡人众,咸须公共食堂就餐,三餐粥糊本难饱肚,日复一日,因而身体异常消瘦。蒋知其长期为饥所困,时蒋之妻适在赛龙食店工作,常可从店中买些免票食物,见屈先生孱弱之躯,于是从食店购回一些食品,请先生先进一餐。临行又赠其发糕一包。一则先生怜其同病,二则甚感一饭之饱,于是开方与服。回至家中,又为其再配丸药。当时正值严冬,方中所需之水案板根芽,尚未长出,先生以六旬之身,嶙峋之体,冒着严冬在水田之中,为其采药。其治病救人之德,可垂范后辈。
数日后先生将丸药送至蒋家,丸如黑豆大小,每服28丸,一日三服,温开水饭前送下。每日数次用手轻轻挤压瘘管周围排出脓液,再用温开水洗涤干净,不需上药,亦不包扎。蒋照嘱咐内服丸药,外洗肛瘘。药进数日,脓液增多,疼痛渐减,可于床上左右翻身,一月后病得痊愈。1968年,蒋曾向余谈起此事,余扣其方药。蒋曰:“药仅八味,时隔十年,尚依稀记得生地、黄连、蝉衣、水案板耳”。后又询及先生裔孙屈人上,言:“未晓其事也”。惜乎!如此良方,竟未流传于世。
蒋以一罐菜油谢之。20余年后,蒋家还念及先生救命之德。
其后裔尝谓余言及,先生尚能令枪伤子弹,服药几日,自动退出。不劳医生动手施术,伤者也免手术之苦,此亦绝技也。无论兵丁土匪,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先生。万一有朝一日,自己碰上枪子,还得有劳先生妙药出弹,在那土匪猖獗的年代,先生仍是处之泰然。可惜,此方亦未传世。
周辑五治膈偷关过16
16周辑五治膈偷关过周辑五先生,岳池赛龙人,先生少习举子业,数考不售,乃从其兄肇伯习医。肇伯为何先生松龄之高足。学医方二年,兄病逝。弥留时谓辑五曰:“医者,生人之术也。学医不精,每多误人,尔学仅两年,初知医学皮毛,若欲业医,可问道于喻茂然先生,以精其术。”遂转师同乡名医喻茂然。辑五文学功底深厚,又已得乃兄传何派真谛,因而在喻先生弟子中,学业独占鳌头。喻甚器重之,而尽传其术。三年后出师,又追随其岳丈帅可亭先生学习外、伤科。帅可亭,大佛人也,其医源于广兴场广山寺康和尚,而康之师,乃清代四川武医名家廖光德。接骨疗伤十分内行,著有《新著接逗八法》一书传世,故此周辑五先生之内、外、伤科,均是学有渊源。
先生精于医理,对于《内经》中之“五运六气”逐年主气、客气、司天、在泉了如指掌。常能根据当年的运气,预测疾病的发生,确定用药方向。如子午年,上半年是少阴君火司天,下半年阳明燥金在泉,所以当年主要病症是: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寒热相争于中,可能出现咳喘吐血、鼻血、便血、目赤、疮疡、心痛、温病等。遂预测此年药宜寒凉。当地一些不知运气之医生,常观其用药而步其后尘。官宦人家,富商巨贾一旦生病,多贵其命,恒请数医会诊,先生每是座上宾,与名医高手会诊疑难病症,他医难析之理,先生常以运气学说,分析病因,辨识病情,折服同道,使会诊医生,自愧不如,而主动让贤,推其主诊。
先生不但医学精通,且通晓《易经》。清人怀德氏《存真集》中,有一名篇《药包囊》,词语隐晦,文中涉及不少卦爻,读后不知所云。大多医家不能将这“药包囊”打开,识得囊中“药物”。然先生可一一破解。(余早年曾读此篇,把玩多年,仍未尽其底蕴,现附于后,质之高明。)
先生中年后,医名大振,远迩相迎者络绎不绝。昔日交通不便,出诊常坐滑竿,先生家中常年雇有脚夫二人,抬着先生往来于远近病家。若当日病多,白天难以诊治完毕,半夜也要赶到,所以先生晚上常在滑竿上睡觉。无论士绅商贾,军政要人,延请治病,先生不但索金甚高,且需病家礼待脚夫,吃饭须与先生同桌,另有赏赐小费。先生自视艺高,多少也有一些傲气,请其治病需有预约。若至某家诊病,邻人有欲就便“搭脉”者,先生概不“搭诊”,则曰:“汝家连医生都请不起麽?”需得事先恭请至家,方得为其诊治。倘有病家未曾预请,偶见先生滑竿过其家门,出而相邀:“请周先生留步”。只要滑竿已过其门,先生也决不“留步”,但曰:“二天来”。一则先生生性高傲,再则日诊病多,实难应对。不愿为一二病人,耽误已定之行程。
杨森据广岳时,赛龙驻有一团军队,团长曾患关膈之证,进食则吐,闻药即呕,大便多日不通,腹胀如臌。求治多人,未见其效,气息奄奄,唯待毙耳。有一连长,素膺先生医术,欲巴结团长,荐先生为治,因迎往诊。先生诊后,认得是关膈危证。曰:“团长之病我可愈之,唯其药价,稍昂耳。”团长闻能治愈己病,愁云顿霁,神气顿爽,谓曰:“若能愈我顽病,但凭先生开价。”先生曰:“团长之病,甚是危重,非百金,不能备齐药品。”团长立即叫随从捧出百块大洋,交付先生。先生携洋回家,随即着手备办一包丸药,次晨令其服下,午后大泻下污浊粪便三五次,腹软思饭,调理月余而安。
事后先生谓弟子曰:“此两文钱之大陷胸,一文钱之白糕,合而成之小药丸也,服之毫无药味。此乃偷关过也。药值虽贱,医术当贵,彼有钱之人,安肯惜钱而丢其命耶?”
先生治病不但常出奇方怪药,且能预见疾病之发展演变,故其治病每疏两剂,依次而服。在其《杂病方歌》中就记录了某些病的用药先后。如治疗顽固性哮喘,用吼喘方,即小青龙加如防己、附子、芒硝、人参、茯苓;继服射干丸。治肺损咳血用加味救肺汤;继服紫菀汤等。此外尚喜用草药于方中,如治水泻久而不愈,用水案板根叶与红糖服;吐血用红酸浆草、羊屎条(俱为草药)、黄土一块煎酒服。皆乡间易得之物。
先生治疗权贵及富有人家之病,索金甚高,然对贫病非但不坐滑竿,还施以医药。有一严姓裁缝,为人忠厚,常为先生家缝制衣物,然年未甚老而眼已昏花,做衣质量日下,请往缝衣者日渐稀少。先生悯其老而受穷,乃义授外科技艺,教其升丹熬膏。谓曰:“万两黄金不传道,十字街头送故交。”
这严裁缝老来学医,记性已减,又加之文墨不通,学来甚是费力。然先生好事做到底,各种外用膏丹散剂全为配制齐全。逢场天坐堂于赛龙学街药店,令严坐药店前桌,周先生坐在其后,病人前来看疮,这“严老先生”(因其老来学医,故人称“严老先生”)如何识得何种病症,当用何药。幸亏先生侧面暗中指点,每见一疮,则曰:“此者某某疮也,若用某种丹药,定会速愈。”看似无意闲谈,实是指点迷津。严老先生当然心领神悟,暗中按照先生指引用药,疮疡那有不愈?严老先生便是这样在周先生的扶持下,慢慢学会医治痈疽疮疡。
先生著有《杂病歌括》、《温病撮要》、《海上良方》等手稿,多已遗失。 附:《药包囊》原文:
“地阔天宽,产的是苦涩酸甜,装在囊中打成片,加加减减,疏而不漏一毫端,不布不帛不绸缎,非白非青无色颜,只在上面开一眼,如取如携任循环,大大小小长和短,宽宽窄窄方而圆。无极裁成太极剪,七个仙姑亲手联,内装八卦六四算,三五盈缺分后先。子阳装复女虚危尾闾转,丑时装临斗牛肾堂牵,寅时装泰尾箕玄枢贯,卯时装壮氐房心夹脊连,辰时装 角亢陶道现,巳时装乾翼轸玉枕眠,午阴装垢柳星张明堂院,未十装遁井鬼膻中前,申时装否嘴参到中脘,酉时装观胃卯毕到丹田,戌时装剥奎娄关元演,亥时装坤室壁气海延。兼统五行五味辨,从革作辛稼穑甘,子午卯酉囊中转,一雌一雄要和欢。青龙振甲把爪现,白虎扬威立尾颠。哑童手抱建中散,龙女口衔续命丸。黄婆紧把胡麻捡,怕的孙猴骑马来盗丹。霎时现出药王殿,丈六金身在中间,毫光晃晃本来面,威威端坐发圣言,叮嘱医人学易卷,下手方才不乱拈。一字不识无主见,拦河网儿休要牵。急拜明师求指点,脑后一针改辙弦,一画八卦袖中算,五运六气掌上谈。夜半三更太阳现,午时星斗落江寒。用药就在身内捡,杨枝甘露满囊现,白云名为长生散,黄芽就是不老丹,共有三百六十件,包尽周天润月年,参透天人理一贯,体贴阴阳个中间,万应囊里拈一点,要他死去又回还。不特医中称好汉,将来希圣又希贤,那时节、才知道囊中隐仙,话不虚传。” 我打字慢 待续 今日拜读先生大作,无比感慨,先生真我辈之榜样,家学渊博,先生既有基层中医实践经验,又教书育人,可谓桃李满怀,我望尘莫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