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药药性“一药二气”说
浅析中药药性“一药二气”说作者:张廷模, 王建
【关键词】中药
摘要:通过查阅古今文献,以前人实际用药经验以及部分实验研究为依据,从药材的加工炮制与配伍应用,给药剂量,给药途径以及一药多效等方面,阐释了药物的寒热二气(即“一药二气”)客观存在,受各种因素的影响相互转化,指出即使是同一味药物的寒性或热药性并非一成不变,在一定条件影响下发生变化,旨在理论上揭示中药寒热药性具有相对性。
关键词:中药;一药二气;剂量;配伍;给药途径
一般认为,味有相兼(一药可有多味,或可通行诸经),而气无重叠,历来认可,没有异议。关于“一药二气”的明确提法,首见王好古。其言“有一药一气,或二气者。热者多,寒者少,寒不为之寒;寒者多,热者少,热不为之热。或寒热各半而成温,或温多而成热,或凉多而成寒,不可一途而取也。又或寒热各半,昼服之,则从热之属而升;夜服之,则从寒之属而降。至于晴日则从热,阴雨则从寒,所从求类,变化犹不一也”[1]。在《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图经序列下“通用”各药所注的性气,多见一药下注有二种性气。据原书记载:“惟冷、热须明,今依《本经》《别录》注于本条下”。如《神农本草经》标雄黄“平寒”、翘根“寒平”,《本草经集注》蔓荆子“平温”,《开宝本草》称胡桃“温平”,《日用本草》绿豆“凉平”,《图经本草》硼砂“温平”等等。表明王氏是依据古代本草而提出“一物二气”。金元以前的本草专著所载一药之寒或热,多与“平”相兼并提。观其文理,“平”另有它意,如张隐庵于甘草条指出:“《本经》凡言平者,皆谓其气得其平也”,有平正、平和之意,抑或有寒、热之性相对平和之意。在此之“平”已经超出了“平性”的含义,非真正意义上的一药二气。
观王好古之一物二气“不可一途取也”,“变化犹不一也”,即寓意一味药物的寒、热之性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一定条件(如药材的加工炮制、给药剂量、给药时间、给药途径以及配伍等因素)影响下会发生变化。加之一药多效,因其针对具体寒、热病证而呈现出或热或寒的偏性,诚然以突出最明显的药性特征而标注。药性并非一成不变,在各种因素影响下,可由寒变热,或由热变寒,而呈现寒热“双向性”,由此反映出药物寒热 “二气”(药性)的相对性。多数学者赞同此说,现将举例说明于后。
1 药之二气与药材加工处理及配伍相关
药材的老嫩,干鲜,阴干与晒干,经火制加工,是可以导致药性变化而呈现差异。如鲜地黄与干地黄、藏青果与诃子、嫩姜与老姜、生晒人参与红参。刘成基言:“若用温性吴茱萸制黄连,则长于泻肝火止呕”[2]。天南星其性温燥,加寒性的猪胆汁炮制加工处理后的胆南星则药性变寒凉。凡此种种,均与王好古之“温多而成热,或凉多而成寒”及“晴日则从热,阴雨则从寒”学说具相似性。
2 药之二气与配伍相关
药物的寒热偏性可随配伍后其用量比例及所治病证的不同而发生变化。沈连生研究认为:当交泰丸中黄连与肉桂的比例是10∶1时,左金丸中黄连的比例是6∶1时,两个处方均呈寒凉之性,而肉桂与吴茱萸的温热之性则不显[3]。众所周知的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汤治疗肺热实喘,大黄附子汤治疗寒积便秘,前方中寒性的石膏制约麻黄的温性,而使处方偏寒凉;后者方中大黄的寒性则被附子、麻黄的温性抑制,而使大黄单存泻下之效,即所谓“去性存用”。这种事例在临床用药中为数众多,或随寒性药与温性药的药味组成多少变化,或随寒、热药物之间的用量比例变化,而使组方的偏性发生变化。
近来,有学者在治疗慢性肝炎处方用药时,采取寒、热药物并用治疗而取效,并指出:“早在《汤液本草》中王好古就提出一药可有“二气”,甚或‘寒热各半’,以致药物作用‘变化不一’。由于一些单味药含有多种活性成分,其中也包括互相拮抗的成分,呈现相反的生理效应,所以在一定的条件下能够发挥双向调节作用。临证时应针对慢性肝炎的证型、病程特点,主动进行相应的调节,以纠正和控制阶段性的某些失调状”[4],亦反映出药物寒热药性是相对的。
3 药之二气与给药剂量相关
同一药物,因用量不同,其药性会发生变化。正如《神农本草经》载丹参性“微寒”,即指在治疗剂量下,其发挥清心凉血、治疗热病扰心之心神不宁等热证;而陶弘景言其:“时人服多眼赤,故应性热”,提示二者观察丹参药性的角度不同,亦反映出同一药物用量多少不一,其“气”可发生变化。学者罗佳波认为药之二气与剂量相关,并提出“一些被主要气味的‘偏性’所掩盖的次要气味,随着剂量增加而逐渐达到‘有效浓度’,药物就表现出新的功效。互相矛盾的气味则表现出相反的功效,是剂量依赖性‘双向作用’”[3],此为一物二气的又一新认识。临床用柴胡以升阳举陷、疏肝解郁,剂量一般较小,其寒性并不明显,若剂量增大,则解表退热,显现出寒性。可见,同一药物的寒热药性,可因用量不同而发生变化。
4 药之二气与给药途径相关
给药途径不同,药性寒热也可能呈现差异。如冰片外用,对五官和皮肤热证之红肿痒痛,有良好的清热消肿、止痒止痛作用,由此观之,当有寒凉之性;其内服开窍醒神、缓解冠心病及外伤疼痛,偏于温通走窜,其性又当偏温。目前,随着剂型的多样化,给药途径更加复杂,这种现象将日趋增加。如枳实内服,用以行气化痰、除痞散结,其寒热效应很不明显。因承气诸方用之,古本草谓其微寒;但改用静脉给药,则强心升压,表现出温性的治疗效应。
关于王氏所指的昼服夜服,药性不一,是否指与服药时间(阴阳时辰)有关?尚待考证研究。至于《本草备要》以药物体用分二气,薄荷“体温而用凉”,其含义模糊,难以理解。还有人认为,一物二气,应指“根、苗异气味”,或“生、熟异气味”,因生熟或入药部位不同,而药性互异者甚多,如“艾生寒熟热”(《唐本草》注)及生地与熟地、生首乌与制首乌;麻黄与麻黄根、枸杞与地骨皮、仙鹤草与鹤草芽、首乌藤与何首乌等等。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可以这样认为,而现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药学》教材中均将这些不同药用部位、生熟不同药物,分别作为不同的药物,而非“一物”,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则认为此说也不甚符合王氏之说。
有学者不赞同“一物二气”的双向性认识,其认为药物的双向性是某一药物在客观条件没有变化的基础上而能起到的相反两种作用而定的,并不是指已经通过加工炮制或配伍而使之从一个性能转向为另一个相反的性能;同时认为“一味药物同时存在或寒或热之性有问题”[5]。实际上,世间万物,不变是相对的,变化是永恒的。王氏所言“一物二气”显然是指在一定条件下药性发生变化形成的“二气”。
5 一药多效与“多气”
徐灵胎所言“药之功用非此一端”,即一味药物具有多种效应。不同的功用,可纠正不同的病理状态,而呈现不同的治疗效应,即使给药途径相同,药性也可能不一。而导致药性不止一“气”,如丹参用于热病邪入营血,疮痈红肿疼痛,因其清热凉血之功而被确定为寒性(至少是微寒);而其活血止痛、化瘀生新之功,对寒凝瘀滞之证亦疗效可靠,且无明显寒凉之偏性。根据其不同功用相应的寒热治疗效应,药性可以微寒,可以微温,也可以为平性,即表现为一物三“气”。又如郁金因其活血化瘀,行气解郁,善治心脉血气疼痛,产后腹痛,故有“宜性温不寒……疗寒除冷之谓”(《本草求真》);其又能凉血清心,利胆退黄,利尿通淋,对痰火扰心、湿热黄疸、湿热淋证等,颇有效验,故《神农本草经读》诸书,又称其“气味苦寒”。诸如此类药物,并不鲜见。
综上同一药物,因具多效性,加之受加工炮制、配伍、给药剂量、给药途径等因素影响,其寒热药性,在一定条件下可发生变化,因而寒热药性具有相对性。
虽然历代医药学家赞成并推广此说者甚少,迄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及《中药学》教材对每味药物仍然只标注其主要偏性。但事实上,药有“二气”的现象客观存在。阐明这一药性规律,更有助于充分理解“四性”理论。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载:“药性,一物兼主十余病者,取其偏长为本。”对于那些不止一性的药物,只标明一性,取其偏长,突出其最明显的药性倾向,有利于把握重点,以指导临床合理用药。如果一药既标性温,又标性寒,反而使人无所适从。重视药有“二气”之说,并非主张于各药项下一定要标注二性、甚至三性。而作为理论探讨,则具有一定的学术研究和参考价值。
参考文献:
[1]雷载权,张廷模.中华临床药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8:7272.
[2]高小山.中药药性论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2:352352,355355.
[3]沈连生.中药四性的探讨(三)[J]. 中成药研究,1982,(1):3738.
[4]放心120.中医药免疫调节法在慢性肝炎治疗中的应用,放心120求医问药网[EB/OL].http://www.fx120.net/ZYBK/ZY-ZYNK/200502170954382676.htn.
[5]郭富礼.中药寒热双向性之见――与沈连生同志商榷[J].中成药研究,1982,(7):4747.
作者简介:张廷模(1944),男(汉族),四川资阳人,现任成都中医药大学教授,硕士学位,主要从事临床中药学工作.
(成都中医药大学,四川 成都610075)
转自:《时珍国医国药》2005年11月3卷11期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