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传》病案浅析
高等医药院校五版《医古文》教材文选中之《华佗传》节选自《三国志・魏书・方技传》该篇文笔简练质朴,较全面地记述了华佗精深的医技、生平及不幸遭遇。文中所载病案颇有启迪思路,指导临床价值,遗憾的是,由于时代局限及作者非专业人士等因素,病案记述十分简略,有的病例还存在较明显的错误。为了更好地继承古代医家留下的宝贵遗产,笔者不揣谫陋,试浅析于下。1 倪寻、李延案 原文:府吏倪寻、李延共止,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
析:原文“寻外实,延内实”有误,当据元刻本《类证普济本事方》卷九《伤寒时疫》下引改为“寻内实,延外实”方与本案病机治法相符。两人同时就诊,均有头痛身热之表现,担“寻内实”,必兼腹胀满,苔黄燥,脉沉实,不大便等,应为阳明腑实证,当故下之;“延外实”,必兼恶风寒,无汗,脉浮紧等,故当发汗。辨证准确,故“明旦并起”。
2 咽塞案 原文: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驻车往视,语之曰“向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
析:本案中,华佗精明地抓住了“嗜食而不得下”这一关键症状,嗜食说明病不胃肠,食不下乃咽中有物梗塞之故,既无误吞异物或食物梗塞咽喉之病史,当属寄生虫无疑。此案应为蛔虫病,因蛔虫有性动好窜,善钻孔窍之特点;患者当有面部白斑,舌面红点,下唇粘膜颗粒,眼巩膜蓝斑等望诊可见之体征。治法之妙在于就地取材,从路边卖饼者取蒜齑大酢饮之,果然将梗塞咽喉之寄生虫吐出。其诊断之准确,治法之简便,实令人叹服!后世攻邪学派的代表人物张从正擅用汗、下、吐三法,其用吐法颇为审慎,常从小剂量开始,不效者再逐渐加量,并用钗股、鸡羽探引,不吐可饮以齑汁,边探边饮,其法盖滥觞于此。
3 郡守案 原文:又有一郡守病,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属使勿逐。守嗔恚既甚,吐黑血数升而愈。
析:此案是“以情胜情”的典型病例。《素问・举痛论》言:“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郡守之病,必因思虑过度而气结,气结日久,则血行不畅而致瘀,华佗以“怒胜思”的方法治疗,果收一吐而愈痼疾之效。后世张介宾注“怒胜思”云:“脾土为思,过则伤脾,怒为肝木之志,故胜脾土之思。”其言可谓中肯。
4 陈登案 原文:广陵太守陈登得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所苦便愈。
析:华佗从患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等症结合脉象诊断为“欲成内疽”之虫证。据其病因为“食腥物(即生鱼肉之类)”,结合服药后“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等描述,可知此病为姜片虫作祟。后世治虫证鲜用吐法,本案乃病有胸中,故华佗取因势利导之法,“因其高而越之”,实属艺高人胆大之举。
5 李将军妻案 原文:李将军妻病甚,呼佗视脉,曰:“伤娠而胎不去。”将军言:“闻实伤娠,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佗舍去,妇稍小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此脉故事有胎,前当生两儿,一儿先出,血出甚多,后儿不及生,母不自觉,旁人亦不寤,不复迎,遂不得生。胎死,血不归经,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今当与汤,并针一处,此死胎必出。”汤针既加,妇痛极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长可尺所。
析:胎死腹中,已下一胎,故李将军开初对华佗的诊断不以为然。及至“百余日复动”,方再次请华佗诊治。华佗据其脉症,准确的诊断为双胞胎死于腹中,已去一死胎,尚有一死胎附着于母体内而不得下。于是针药并施,再令人用手探之,最终取出死胎,胎死不下,一般有胎动停止,腹部下坠,有时阴道下血,舌紫暗,口臭,脉涩等症,其诊断似不太难。本案的诊断,难就难在患者亲属提供的“胎已去矣”这条线索,若无精湛的医技和高度的责任感,在无任何检查设备的三国时代,的确是难以想象的。
6 李成案 原文:军吏李成苦咳嗽,昼夜不寤,时吐脓血,以问佗。佗曰:“君病肠痈,咳之所吐,非从肺来也,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快,自养,一月可小起,好自将爱,一年便健。……”
析:此案记述有误。首先,昼夜不寤的“寤”字应据《后汉书・方术列传》改作“寐”字。见症来看,李成“苦咳嗽,昼夜不寐,时吐脓血。”不仅不符合肠痈之病状,反而与肺痈的临床表现相吻合。其次,书虽未载明治法方药,但从“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来看,其治法应为化瘀排脓,亦符合肺痈溃脓期的治法。由此可见,此病的诊断无疑应为肺痈,而绝不会是肠痈。
此文转自千手堂主在伤寒论坛发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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