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讲堂:070926 人参 研习资料
下周三(9月26日)行者先生讲“人参”。大家可以把人参的相关资料贴在这里,方便课前预习。本经
人参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一名人衔,一名鬼盖。生山谷。
吴普曰:人参一名土精,一名神草,一名黄参,一名血参,一名人微,一名玉精,神农甘小寒,桐君雷公苦,岐伯黄帝甘无毒,扁鹊有毒,生邯郸,三月生叶,小兑,核黑,茎有毛,三月九月采根,根有头足手面目如人(御览)。
名医曰:一名神草,一名人微,一名土精,一名血参,如人形者有神,生上党及辽东,二月四月八月上旬采根,竹刀刮,暴干,无令见风。
案说文云:参,人参,药草,出上党;广雅云:地精,人参也;范子计然云:人参出上党,状类人者善。刘敬叔异苑云:人参一名土精,生上党者佳,人形皆具,能作儿啼。
陈修园《神农本草经读》
人参 气味甘、微寒,无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陈修园曰:本经止此三十七字。其提纲云:主补五脏,以五脏属阴也。精神不安、魂魄不定、惊悸不止、目不明、心智不足,皆阴虚为阳亢所扰也。今五脏得甘寒之助,则为定之、安之、止之、明之、开之、益之之效矣。曰邪气者,非指外邪而言,乃阴虚而壮火食气,火即邪气也。今五脏得甘寒之助,则邪气除矣。余细味经文,无一字言及温补回阳。故仲景于汗、吐、下阴伤之证,用之以救津液。而一切回阳方中,绝不加此阴柔之品,反缓姜、附之功。故四逆汤、通脉四逆汤为回阳第一方,皆不用人参。而四逆加人参汤,以其利止亡血而加之也;茯苓四逆汤用之者,以其在汗、下之后也。今人辄云:以人参回阳。此说倡自宋、元以后,而大盛于薛立斋、张景岳、李士材辈,而李时珍《本草纲目》尤为杂沓。学者必于此等书焚去,方可与言医道。
仲景一百一十三方中,用人参者只有一十七方:新加汤、小柴胡汤、柴胡桂枝汤、半夏泻心汤、黄连汤、生姜泻心汤、旋复代赭石汤、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厚朴生姜半夏人参汤、桂枝人参汤、四逆加人参汤、茯苓四逆汤、吴茱萸汤、理中汤、白虎加人参汤、竹叶石膏汤、炙甘草汤,皆是因汗、吐、下之后,亡其阴津,取其救阴。如理中、吴茱萸汤以刚燥剂中阳药太过,取人参甘寒之性,养阴配阳,以臻于中和之妙也。
又曰:自时珍之《纲目》盛行,而神农之《本草经》遂废。即如人参,《本经》明说微寒,时珍说生则寒,熟则温,附会之甚。盖药有一定之性,除是生捣取汁冷服,与蒸晒八、九次,色味俱变者,颇有生熟之辨。若入煎剂,则生者亦熟矣。况寒热本属冰炭,岂一物蒸熟不蒸熟间,遂如许分别乎?尝考古圣用参之旨,原为扶生气安五脏起见。而为五脏之长,百脉之宗,司清浊之运化,为一身之橐龠者,肺也。人参惟微寒清肺,肺清则气旺,气旺则阴长而五脏安。古人所谓补阳者,即指其甘寒之用不助壮火以食气而言,非谓其性温补火也。
陶弘景谓:功用同甘草。凡一切寒温补泻之剂,皆可共济成功。然甘草功兼阴阳,故《本经》云:“主五脏六腑”。人参功专补阴,故《本经》云:“主五脏”。仲景于咳嗽病去之者,亦以形寒饮冷之伤,非此阴寒之品所宜也。
陈士铎《本草新编》
人参,味甘,气温、微寒,气味俱轻,可升可降,阳中有阴,无毒。乃补气之圣药,活人之灵苗也。能入五脏六腑。无经不到,非仅入脾、肺、心而不入肝、肾也。五脏之中,尤专入肺、入脾。其入心者十之八,入肝者十之五。入肾者十之三耳。世人止知人参为脾、肺、心经之药,而不知其能入肝、入肾。但肝、肾乃至阴之经,人参气味阳多于阴,少用则泛上,多用则沉下。故遇肝肾之病,必须多用之于补血补精之中,助山茱、熟地纯阴之药,使阴中有阳,反能生血生精之易也。盖天地之道,阳根于阴,阴亦根于阳。无阴则阳不生,而无阳则阴不长,实有至理,非好奇也。有如气喘之症。乃肾气之欲绝也,宜补肾以转逆。故必用人参,始能回元阳于顷刻,非人参入肾,何能神效如此。又如伤寒厥症,手足逆冷,此肝气之逆也,乃用四逆等汤,亦必多加人参而始能定厥,非人参入肝,又何能至此。是人参入肝、肾二经,可共信而无疑也。惟是不善用人参者,往往取败。盖人参乃君药,宜同诸药共用,始易成功。如提气也。必加升麻、柴胡;如和中也,必加陈皮、甘草;如健脾也,必加茯苓、白术;如定怔忡也,必加远志、枣仁;如止咳嗽也,必加薄荷、苏叶;如消痰也,必加半夏、白芥子;如降胃火也,必加石膏、知母;如清阴寒也,必加附子、干姜;如败毒也,必如芩、连、栀子;如下食也,必加大黄、枳实。用之补则补,用之攻则攻,视乎配合得宜,轻重得法耳。然而人参亦有单用一味而成功者,如独参汤,乃一时权宜,非可恃为常服也。盖人气脱于一时,血失于顷刻,精走于须臾,阳绝于旦夕,他药缓不济事,必须用人参一二两或四五两.作一剂,煎服以救之。否则,阳气遽散而死矣。此时未尝不可杂之他药,共相挽回,诚恐牵制其手,反致功效之缓,不能返之于无何有之乡。一至阳回气转,急以他药佐之,才得保其不再绝耳。否则阴寒逼入,又恐变生不测。可见人参必须有辅佐之品,相济成功,未可专恃一味,期于必胜也。或疑人参乃气分之药,而先生谓是入肝、入肾,意者亦血分之药乎?夫人参岂特血分之药哉,实亦至阴之药也。肝中之血,得人参则易生。世人以人参为气分之药,绝不用之以疗肝肾,此医道之所以不明也。但人参价贵,贫人不能长服为可伤耳。
或疑人参即是入肾之药,肾中虚火上冲,以致肺中气满而作嗽。亦可用乎?此又不知人参之故也。夫肾中水虚,用参可以补水;肾中火动,用参反助火矣。盖人参入肝、入肾。止能补血添精。亦必得归、芍、熟地、山茱,同群以共济,欲其一味自入于肝、肾之中,势亦不能。如肾中阴虚火动,此水不足而火有余,必须补水制火,而凡有温热之品,断不可用。即如破故、杜仲之类,未尝非直入肾中之味,亦不可同山茱、熟地而并用。况人参阳多于阴之物,乌可轻投。其不可同用明甚。不知忌而妄用之。则肺气更满,而嗽且益甚,所谓肺热还伤肺者,此类是也。至火衰而阴虚者,人参断宜重用。肾中下寒之剧,则龙雷之火不能下藏于至阴之中,热必直冲而上,至于咽喉,往往上热之极而下身'反畏寒,两足如冰者有之。倘以为热,而投以芩、连、栀、柏之类,则火焰愈炽,苟用人参同附子、桂、姜之类以从治之,则火自退藏,消归乌有矣。盖虚火不同,有阳旺而阴消者,有阴旺而阳消者,正不可执之概用人参以治虚火也。
或问:人参乃纯正之品,何故攻邪反用之耶?不知人参乃攻邪之胜药也。凡人邪气入身,皆因气虚不能外卫于皮毛,而后风寒暑湿热燥之六气始能中之。是邪由虚入,而攻邪可不用参以补气乎。然而用参以攻邪,亦未可冒昧也。当邪之初入也,宜少用参以为佐,及邪之深入也,宜多用参以为君,及邪之将去也,宜专用参以为主。斟酌于多寡之间,审量于先后之际,又何参之不可用,而邪之不可攻哉。故邪逼其气,陷之至阴之中,非人参何能升之于至阳之上;邪逼其气,拒于表里之间。非人参何能散于腠理之外;邪逼其气,逆于胸膈之上,非人参何能泻之于膀胱之下。近人一见用人参,病家先自吃惊,而病人知之有死之心,无生之气,又胡能取效哉。谁知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用人参于攻邪之中,始能万无一失。余不得不畅言之,以活人于万世也。用人参于攻邪之中,亦自有说。邪之轻者。不必用也。人之壮实者,不必用也。惟邪之势重而人之气虚,不得不加人参于攻药之中,非助其攻。乃补其虚也。补虚邪自退矣。
或问:人参阳药,自宜补阳,今日兼阴,又宜补阴,是人参阴阳兼补之药,何以阳病用参而即宜,阴病用参反未安也?不知人参阳多阴少。阳虚者阴必虚,阳旺者阴必旺。阳虚补阳,无碍于阴,故补阳而阳受其益,补阳而阴亦受其益也。阳旺补阳,更助其阳,必有火盛之虞,阳火盛则阴水必衰,阴水衰而阳火更盛,阳且无补益之宜,又安望其补阴乎,故谓人参不能补阴非也。人参但能补阳虚之阴,不能补阳旺之阴耳。又何疑于人参之是阳而非阴哉。
或问:人参不能补阳旺之阴,自是千秋绝论。然吾以为补阴之药中,少加人参,似亦无碍。使阴得阳而易生,不识可乎。此真窥阴阳之微,则深识人参之功用也。但用参于补阴之中.不制参于补阴之内,亦有动火之虞,而制参之法何如。参之所恶者,五灵脂。五灵脂研细末,用一分。将水泡之,欲用参一钱,投之五灵脂水内,即时取起,入于诸阴药之内,但助阴以生水,断不助阳以生火。此又千秋不传之秘。余得异人之授,亲试有验。公告天下,以共救阳旺阴虚之症也。
或问:喘胀之病,往往用参而更甚,是人参气药,以动气也,吾子不言治喘胀,深有卓见。嗟乎。人参定喘之神方,除胀之仙药,如何说气药动气耶。夫喘胀不同,有外感之喘,有内伤之喘;有外感之胀,有内伤之胀。外感之喘,乃风邪入于肺也,用山豆根、柴胡、天花粉、桔梗、陈皮、黄芩之类即愈,固非人参所能治也。若内伤之喘,乃平日大亏其脾胃之气,一时气动,挟相火而上冲于咽喉,觉脐下一裹之气升腾,出由胸膈,直奔而作喘,欲睡不能,欲行更甚,其状虽无抬肩作声之象,然实较外感之症而大重。盖病乃气不归原,肾气虚绝,下无藏身之地,不得不上而相冲,看其气若盛而实虚,非有余之症,乃不足之症也,此时若用外感之药,则气更消亡,不得不用人参以挽回于垂绝。然而少用则泛上。转觉助喘,必须用至一二两,则人参始能下行,生气于无何有之乡,气转其逆而喘可定也。外感之胀,乃水邪也,按之皮肉必如泥土之可捻,用牵牛、甘遂各二钱泻之,一利水而症愈,不必借重人参也。若内伤之胀,似水而非水,乃脾胃之气大虚,虚胀而非实胀也。此时若作水治,则气脱而胀益甚。不得不用人参以健脾胃之气。然而骤用人参,则脾胃过弱,转不能遽受,反作饱满之状,久则胃气开而脾气亦健,渐渐加用人参,饱满除而胀亦尽消也。谁谓人参非治喘胀者哉。
或问:人参乃升提气分之药,今用之以定喘,是又至阴之药也。吾子言人参入肾,信矣,然何以舍喘之外,别不能用参以补肾,此予所未解也。曰:人参入肾,乃一时权宜,非中和之道也。大凡气绝者,必皆宜用人参以救之。盖气绝非缓药可救,而肾水非补阴之药可以速生。人参是气分药,而又兼阴分。所以阳生而阴亦生,救元阳正所以救真阴也。.君以为舍喘之外,别不能用参以补肾,吾以为凡用参救绝者.无非补肾也。肾气不生。绝必难复。然则救绝者,正救肾也。故肾不至绝,不必用参;肾既至绝,不得不用参矣。
或问:人参生气者也,有时不能生气而反破气,其故何也?夫人参生气而不破气者也。不破气而有时如破气者,盖肺气之太旺也。肺气旺则脾气亦旺,肺气之旺,因脾气之旺而旺也。用人参以助气,则脾愈旺矣,脾旺而肺有不益旺乎。于是咳嗽胀满之病增,人以为人参之破肺气也,谁知是人参之生脾气乎。夫脾本生肺,助气以生肺之不足,则肺受益;助气以生肺之有余,则肺受损。惟是肺气天下未有有余者也,何以补其不足而反现有余之象?因肺中有邪火而不得散,不制其克肺金之邪,而反补其益肺金之气,此肺金之全不受生而转且受克也。然则治之法,制其邪火而兼益其肺气,则自得人参之生,不得人参之破矣。又乌可舍人参而徒泻肺气哉。
或问:人参健脾土之旺,以克水者也,何以水湿之症,用人参而愈加肿胀乎?曰:此非人参之不健脾土。乃脾土之不能制肾水耳。肾水必得脾土之旺,而水乃不敢泛滥于中州。惟其土之不坚,而后水之大旺,欲制水,必健土矣。健土之药,舍人参何求。然而土之所不坚者,又因于火之太微也。火在水之中,不在水之外,补土必须补火,则补火必在水之中补之。用人参以健土,是克水也,克水则火愈微矣,火愈微则水愈旺,水愈旺而土自崩,又何能克水哉。故水胀之病,愈服人参而愈胀也。然则治之法奈何?先补水以生火,后补火以生土,用人参于补肾之中,亟生火于水之内,徐用人参于补肾之内,再生土于火之中,自然肾生水而水不泛,肾生火而土不崩,又何必去人参以防其增胀哉。
或又问:补火以生土,则土自不崩,补水以生火,欲水之不泛难矣,岂人参同补肾药用之,即可制水以生火乎?曰:水宜补以消之,不宜制以激之,水火之不相离也,补火不补水,则火不能生;补水更补火,则水不能泛。补水以生火者,即于水中补火也。益之以人参者.以人参同补肾之药兼施,则人参亦能入肾,使阳气通于肾内而火尤易生。盖阴无阳不长,肾水得阳气而变化,肾火即随阳气而升腾。然而人参终是健脾之物,自然引火而出于肾内,入于脾矣。火既入脾,土自得养。是人参乃助水以生火,非克水以生土也。又何疑于补水而水泛哉。
或疑人参功用,非一言可尽,宜子之辩论无穷,然吾恐议论多而成功少,反不若从前简约直捷痛快之为妙也。嗟乎。余岂好辩哉。其不得已之心,窃比于子舆氏耳。盖当今之世,非畏人参,即乱用人参。畏用之弊,宜用而不用;乱用之弊,不当用而妄用,二者皆能杀人。余所以辩人参之功,增畏用者之胆;辩人参之过,诛乱用者之心。
或疑人参补气血之虚,虚即用人参可矣,何必问其症,而先生多论若此。恐世人心疑,反不敢用人参矣。曰:用人参不可无识,而识生于胆之中。故必讲明其功过,使功过既明,胆识并到,自然随症用参,无先后之背缪,无多寡之参差,无迟速之舛错,既收其功,而又绝其害矣。
或问:人参阳药,何以阴分之病用之往往成功?先生谓阴非阳不生是矣。然而世人执此以治阴虚之病,有时而火愈旺,岂非阴虚不宜用参之明徵乎?古人云:肺热还伤肺。似乎言参之能助肺火也。夫人参何能助火哉,人参但能助阳气耳。阴阳虽分气血,其实气中亦分阴阳也。阴气必得阳气而始生,阳气必得阴气而始化,阴阳之相根,原在气之中也。人参助阳气者十之七,助阴气者十之三。于补阴药中,少用人参以生阳气,则阳生而阴愈旺;倘补阴药中,多用人参以生阳气,则阳生而阴愈亏。故用参补阴,断宜少用,而非绝不可用也。
或问:先生阐发各病用人参之义,既详且尽,而独于伤寒症中略而不言,岂伤寒果不可以用参乎?不知伤寒虚症,必须用参,而坏症尤宜用参也。虚症如伤寒脉浮紧,遍身疼痛,自宜用麻黄汤矣,但其人尺脉迟而无力者,又不可轻汗,以荣中之气血亏少故耳。气血亏少,不胜发汗,必须仍用麻黄汤而多加人参以补之,使元气充足,能生气血于无何有之乡,庶乎可矣。倘少用人参而多加麻黄,则元气既虚,力难胜任,亦取败之道也。
或问:伤寒脏结,亦可用人参以救之乎?夫脏结之病,乃阴虚而感阴邪,原是死症,非人参可救。然舍人参又无他药可救也。盖人参能通达上下,回原阳之绝,返丹田之阴,虽不能尽人而救其必生,亦可于死中而疗其不死也。
或问:伤寒烦躁,亦可用人参乎?夫烦躁不同,有下后而烦躁者,有不下而烦躁者。不下而烦躁者,乃邪感而作祟,断不可用人参。若下后而烦躁,乃阴阳虚极,不能养心与膻中也,必须用人参矣。但其中阴虚阳虚之不同,必须分别。阴虚者,宜于补阴之中少用人参以补阴;阳虚者,宜于补阳之中多用人参以补阳。而阴虚阳虚何以辨之。阴虚者,夜重而日轻;阳虚者,日重而夜轻也。
或问:阳明病谵语而发潮热,脉滑而疾,明是邪有余也,用承气汤不大便,而脉反变为微涩而弱,非邪感而津液干乎?欲攻邪而正气益虚,欲补正而邪又未散,此际亦可用人参乎?嗟乎。舍人参又何以夺命哉,惟是用参不敢据为必生耳。法当用人参一两、大黄一钱,同煎治之。得大便而气不脱者即生,否则未可信其不死。
或问:先生谓伤寒坏症,尤宜用参,不识何以用之?夫坏症者,不宜汗而汗之,不宜吐而吐之,不宜下而下之也,三者皆损伤胃气。救胃气之损伤,非人参又何以奏功乎。故不宜汗而汗之,必用人参而汗始收;不宜吐而吐之,必用人参而吐始安;不宜下而下之,必用人参而下始止也。用人参则危可变安,死可变生。然不多加分两,则功力有限,亦未必汗吐下之可皆救也。
或问:伤寒传经,入于少阴,手足四逆,恶寒呕吐,而身又倦卧,脉复不至,心不烦而发躁,是阳已外越而阴亦垂绝也。用人参于附子之中,亦能救乎?嗟乎。阴阳两绝,本不可救,然用人参于附子之中,往往有生者。盖真阴真阳,最易脱而最难绝也,有一线之根,则救阳而阳即回,救阴而阴即续也。以真阴真阳原自无形,非有形可比。宁用参、附以生气于无何有之乡,断不可先信为无功,尽弃人参不用,使亡魂夜哭耳。
或问:伤寒传经,入少阴,脉微细欲绝,汁出不烦,上吐而下又利,不治之症也,亦可用人参以救之乎?夫舍人参又何以救之哉。但须加入理中汤内,急固其肾中之阳,否则真阳扰乱,顷刻奔散,单恃人参,亦无益矣。
或问:伤寒下利,每日十余次,下多亡阴,宜脉之虚矣,今不虚而反实,亦可用人参以补其虚乎?夫下利既多,脉不现虚而反现实,非脉之正气实,乃脉之邪气实也。邪实似乎不可补正,殊不知正虚而益见邪盛,不亟补正,则邪盛而正必脱矣。论此症,亦死症也。于死中求生,舍人参实无别药。虽然,徒用人参而不用分消水邪之味佐之,则人参亦不能建非常之功。宜用人参一二两,加茯苓五六钱同服,庶正气不脱,而水邪可止也。
吕道人总批曰:今人不比古人之强壮,无病之时,尚不可缺人参以补气,况抱病之时,消烁真气乎。是人参非惟宜用,实宜多用也。但不知人参之功用,冒昧用之,而不中肯綮,往往不得参之益,反得参之损。此陈子远公悯之,欲辨明人参功用以告世,著人参,因著《本草》也。余读之而惊其奇,逐条评之,有赞叹而无褒贬。因其所论,折衷于正,非一偏之辞也。况《本草》何书,一言之误,流害万世,可阿其所好乎。道人实心醉此书,又总评之如此。
随喜!
可惜周三网下有固定的事,无法前来聆教,为憾。发一两帖,用表随喜,我想行者先生的讲座必定精采可期。
以前发过的一帖:
《伤寒论》四逆汤:《桂林古本》有人参,《宋本》无人参,当以何者为是?
http://www.ngotcm.com/forum/viewthread.php?tid=5318
这是我来论坛之初较早时发的帖,当时还不会打简体字呢。此帖我整理了当时论坛的电子档桂本《伤寒杂病论》(当时还没有《民间中医网校对版》)以「四逆」二字搜索,找出与「四逆」二字有关的汤方(不限四逆汤),将「四逆」、「人参」四字加红色,供讨论参考之用。
该帖中的 #45-#48楼,有郑钦安先生及唐步祺先生对四逆汤和人参的见解,其中 #47楼,郑钦安先生对“独参汤”的见解,我在将之贴在此研习帖下。
讫今此问还没有答案,而我却并不急于找到(过于简化的)答案了。目前我个人对于不同版本的文献的学习态度是:多闻阙疑。
行者先生精研黄元御先生医书,大家手边如果方便,可张贴相关资料,如《长沙药解》、《玉楸药解》等。 《医理真传》卷三 /郑钦安先生
独参汤
(人参即以洋参代之)
洋参二两
用药意解
按独参汤一方,乃补阴之第一方也。今人用为补阳、回阳,大悖经旨,由其不知水、火立极之妙,药性功用之专。余为活人计,不得不直切言之。夫人身所恃以立命者,惟此水、火而已,水、火即气、血,即阴、阳,然阳之根在乎坎,天一生水,一点元阳含于二阴之中是也;阴之根在乎离,地二生火,一点元阴藏于二阳之内是也。水、火互为其根,乾、坤颠倒,各有妙用。故经云:“善补阳者,于阴中求阳;善补阴者,于阳中求阴。”今人罕明此理,一见阳虚症,用药即着重心,而不知着重肾;一见阴虚症,用药即着重肾,而不知着重心。究其所用药品,阳虚重在人参,阴虚重在熟地。查熟地甘寒补阴,尚不为错,而人参甘寒,近来所出洋参味苦,苦寒之品,皆补阴之品,非补阳之品。故仲景不用参于回阳,而用参于大热亡阴之症以存阴,如人参白虎汤、小柴胡汤之类是也。大凡药品,性具苦、寒、酸、濇、咸味者,功专在阴;具甘、温、辛、淡、辣味者,功专在阳。今人着重在后天坎、离之阴、阳,而不知着重坎、离中立极之阴阳,故用药多错误也。仲景一生学问,即在这先天立极之元阴、元阳上探求盈虚消长,揭六经之提纲,判阴阳之界限,三阳本乾元一气所分,三阴本坤元一气所化,五脏六腑,皆是虚位,二气流行,方是真机,阴阳盈缩,审于何部,何气所干,何邪所犯,外感由三阳而入内,六客须知,内伤由三阴而发外,七情贵识,用药各用实据,如六经主方是也。然补坎阳之药,以附子为主;补离阴之药,以人参为先,调和上下,权司中土,用药又以甘草为归。此皆立极药品,奈人之不察何!余细维世之用人参以补心,即为补阳也,不知心虽属阳,外阳而内阴,功用在阴,周身阴血俱从火化得来,故色赤。经云:“心生血”。又曰:“火味苦。”以苦补心,即是补离中之阴也,而非补真阳也。千古以来,用参机关,惟仲景一人知之,而时珍本草云:“能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推斯意也,以为水火互为其根。经云:“阳欲脱者,补阴以留之”,独参汤是也。“阴欲脱者,补阳以挽之”,回阳饮是也。至于阴盛逼阳于外者,用参实以速其阳亡也。阳盛灼阴将尽者,回阳实以速其阴亡也。凡用参以冀回阳,总非至当不易之理,学者宜知。若此症所现,乃阳旺阴虚之甚,正当用参以扶立极之元阴,元阴盛而周身之阴血自盛,血盛而虚者不虚,病者不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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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步祺先生对郑钦安先生观点的阐释:
【阐释】
此条辨证精确,单凭大热、口渴、饮冷,心烦、咳吐黄痰,颇似白虎汤证,但其脉细、数(细为血虚,数为血热),又无外感头痛、身热等情,故判为阴虚生内热,火旺而津亏。若白虎汤证之热渴,其脉必长大,且有外感病情,必须细审,方不致误。继又反复说明坎阳、离阴、气血、水火的相互关系,治病务在元阴、元阳二气上探求。外感六客由三阳而入内,内伤七情由三阴而发外,必须分辨明白,用药始有实据。又指出凡药品性具苦、寒、酸、濇、咸味者,功专在阴,具甘、温、辛、淡、辣味者,功专在阳,补阳以附子为主,补阴以人参为先,调和上下,权司中土,以甘草为归。均系他人少有道及的重要经验之言。但谓“独参汤一方,乃补阴之第一方也,今人用为补阳、回阳,大悖经旨。”似未免言之过甚。查人参《神农本草经》谓“主补五脏,安精神。”未言其性味。《名医别录》谓其性温。张元素、李东垣俱言甘温,能补气清热。李时珍《本草纲目》谓“人参甘微寒,治男妇一切虚证”,此所引众说对人参之寒、温、阴、阳,所言互异,而功专在补则同。如言闻谓“人参生用气凉,熟用气温,味甘补阳,微苦补阴”。白飞鹏谓“人参熬膏服,回元气于无何有之乡,凡病后气虚及肺虚嗽者并宜之。”及清柯韵伯亦谓“先哲于气几息,血将脱之证,独用人参二两,浓煎顿服,能挽回性命于瞬息之间,非他物所可代也”。都认为人参阴、阳、气、血俱能补,这是一般的原则。郑氏指出当时医界用药阳虚重在人参,阴虚重在熟地的风气,实际在明代即已流行,张景岳新方八阵两仪膏,即由此两味组成。郑氏加以非议,并指出“仲景不用参于回阳,而用参于大热亡阴之症以存阴,如人参白虎汤、小柴胡汤之类是也。”至于辨霍乱病脉症治篇的四逆加人参汤,是既有无热恶寒而脉微的亡阳征象,而又见亡血亡津液的症状,故用四逆以回阳,而加人参以补阴养血。景岳书中的四味回阳饮,实即本于仲景的四逆加人参汤。宋严用和《济生方》的参附汤,实亦从此套出,其中的人参均重在阴,故郑氏谓“用参以冀回阳,总非至当不易之理”是有相当见地的。不过不能强调过甚,谓参只能补阴。根据阴、阳、水、火互为其根的原理,及古今的实施,人参确有补阴以益阳两相的功能,故能救急脱、回元气、有显效,是比较适当的。郑氏又谓“阳欲脱者,补阴以留之,独参汤是也”,是说阳太旺而将脱离微弱之阴,故当用独参汤大补元阴以留之。“阴欲脱者,补阳以挽之,回阳饮是也,”是说阴太盛而将脱离微弱之阳,故当用回阳饮大补真阳以挽之。不用四逆汤而用回阳饮,当系善补阳者于阴中求阳之义。如遇阴盛逼阳于外,更专用参以补其阴,则将加速其阳亡。前人所记服参数两,顷刻即息高而逝,当即此类。至于阳盛灼阴将尽者,回阳将加速其阴亡,四逆辈皆属禁药,应如郑氏所说:“阳旺阴虚之甚,正当用参以扶立极之元阴,元阴盛而周身之阴血自盛。血盛而虚者不虚,病者不病矣。”人参单用起源很早,陶弘景《肘后百一方》、孙思邈《千金方》都有用人参来①治病的记载。唐、宋以后,民间煎汤熬膏,单用者益多,实因其功用虽重在补阴补血,而亦能补阳益气,具有比他药特殊的两相性作用。不过人参之益阳是通过补阴而实现,如专用以补阳、回阳,则效力不著。故一般危急症候,应用参附汤益阴回阳兼顾,最为适当。现在参的种类较多,性味各有不同,尤须善于选用,始能尽其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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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按:为保留原貌,不予分段,可能读起来会辛苦些。)
[ 本帖最后由 古月 于 2007/9/20 13:44 编辑 ] 《神农本草经百种录》/徐大椿(徐灵胎):
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有形无形,无一之不补也。除邪气,正气充则邪气自除。明目,五脏六腑之精皆上注于目,此所云明,乃补其精之效,非若他药,专有明目之功也。开心益智。人参气盛而不滞,补而兼通,故能入心孔而益神明也。久服轻身延年。补气之功。
人参得天地精英纯粹之气以生,与人之气体相似,故于人身无所不补。非若他药有偏长而治病各有其能也。
凡补气之药皆属阳,惟人参能补气,而本质属阴,故无刚燥之病,而又能入于阴分,最为可贵。然力大而峻,用之失宜,其害亦甚于他药也。
今医家之用参救之者少,杀人者多。盖人之死于虚者,十之一二,死于病者,十之八九。人参长于补虚,而短于攻疾。医家不论病之已去未去,于病久或体弱,或富贵之人,皆必用参。一则过为谨慎,一则借以塞责,而病家亦以用参为尽慈孝之道。不知病未去而用参,则非独元气不充,而病根遂固,诸药罔效,终无愈期。故曰杀人者多也。或曰仲景伤寒方中病未去而用参者不少,如小柴胡、新加汤之类,何也?曰:此则以补为泻之法也。古人曲审病情,至精至密,知病有分有合。合者邪正并居,当专于攻散;分者邪正相离,有虚有实。实处宜泻,虚处宜补。一方之中,兼用无碍,且能相济,则用人参以建中生津,拓出邪气,更为有力。若邪气尚盛而未分,必从专治,无用参之法也。况用之亦皆入疏散药中,从无与熟地、萸肉等药同入感证方中者。明乎此,而后能不以生人者杀人矣。
人参,草根耳,与人殊体,何以能骤益人之精血。盖人参乃升提元气之药,元气下陷,不能与精血流贯,人参能提之使起,如火药藏于炮内不能升发,则以火发之。若炮中本无火药,虽以炮投火中不能发也,此补之义也。 《本经疏证》/清。邹澍:
凡物之阴者,喜高燥而恶卑湿;凡物之阳者,恶明爽而喜阴翳。人参不生原湿污下,而生山谷,是其体阴,乃偏生于树下,而不喜风日,是为阴中之阳。在人身五脏之气,以转输变化为阳,藏而不泄为阴,何者?肺主出气,肾主纳气,心主运量,肝主疏泄,此脏气之变化也。肺藏魄,肝藏魂,心藏神,肾藏精,此脏气之藏守也。唯人参为阴中之阳,其力厚,其性醇,故举安精神,安魂魄,而补五脏之徵验具矣。然人自有生已后,皆赖后天以培先天。精神魂魄,禀于先天者也,转输变化,得于后天者也,人参虽力厚气醇,终不能越后天直入先天,且其色黄味甘,气凉质润正合中土脾脏之德,故首入脾而仓禀崇矣,次入肺而治节行矣,次入肾而作强遂矣,次入肝而谋虑定惊悸除目明矣,次入心而神明固心开智益矣。愈传效愈著者,则以先得者尚粗,弥久而益精也。
人参之治,别录以本经除邪气一语宣译之,在仲景书,则如茯苓四逆汤、吴茱萸汤、附子汤、乌梅丸之主肠胃中冷也;黄连汤、大建中汤、柴胡桂枝汤、九痛丸之主心腹鼓痛也;厚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人参汤之主胸胁逆满也;四逆加人参汤、理中丸之主霍乱也;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竹叶石膏汤、大半夏汤、橘皮竹茹汤、麦门冬汤、干姜半夏人参丸、竹叶汤之主吐逆也;半夏生姜二泻心汤、薯蓣丸之主调中也;白虎加人参汤、小柴胡加人参汤之主消渴也;炙甘草汤、通脉四逆汤、温经汤之主通血脉也;旋覆花代赭石汤、鳖甲煎丸之主破坚积也。似尽之矣,而未也,如桂枝新加汤、小柴胡汤、小柴胡诸加减汤、侯氏黑散、泽漆汤,终不可不谓之除邪气耳。然有邪气而用人参者,其旨甚微,故小柴胡汤证,若外有微热,则去人参,又桂枝汤加人参生姜,不曰桂枝汤加人参,而曰新加,则其故有在矣。徐洄溪曰:古人曲体病情,至精至密,知病有分有合,合者邪正并居,当专于攻散,分者邪正相离,有虚有实,实处宜泻,虚处宜补,一方之中,兼有无碍,且能相济。观论中发汗后,身疼痛,脉沉迟,及外有微热二语,则执其两端,病情已无可逃矣,夫始本不用人参,以下后虚甚邪微,邪因虚陷而用之,是始合而终分也,本应用人参,因外有微热而不用,是尚合而未分也。虽然,小柴胡汤证,何以知为邪与正分,盖亦以外有微热知之夫寒时但寒不热,热时但热不寒,寒热分明,谓之往来寒热,若外有微热,则寒时仍有微热,热时仍有微寒,此所谓表证不罢,邪气尚混合不分,邪气混合不分而可用人参哉!此表证用参之微旨所当深察明辨者。
有表证者不得用人参,既知之矣,白虎加人参汤证,一则曰时时恶风,再则曰背微恶寒,独非表证耶?然此亦可以分合言也。在小柴胡证云,渴者去半夏,加人参半倍。夫表证不渴,渴则风寒已化,邪正分矣,矧往来寒热,但恶热不恶寒,较之发热恶寒者,本自有间,焉得不为邪正已分?故曰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可见白虎加人参汤之治,重在渴也,时时恶风,则非常常恶风矣,背微恶寒,则非偏身恶寒矣。常常恶风,偏身恶寒者,谓之表证;时时恶风,背微恶寒者,表邪已经化热,特尚未尽耳,谓之无表证可也。然据此则热邪充斥,津液消亡,用栝蒌根生津止渴可也,何得必用人参?《灵枢・决气篇》:腠理发泄,汗出溱溱。是谓津津为水,阴属也;能外达上通,则阳矣,夫是之谓阴中之阳,人参亦阴中之阳,惟其入阴,故能补阴,惟其为阴中之阳,故能入阴使,入阴中之气,化为津不化为火,是非栝蒌根可为力矣。
表里相混难分,莫过于桂枝人参汤证;里证寒热难分,莫过于黄连汤证,而皆用人参,则以中气不能自立故也。夫中气者,脾气也,五味入胃,俱赖脾气为之宣布,温凉寒热,各驯其性,酸苦辛咸,各得其归。今者寒自为朋,热自结阴,如桂枝人参汤证之外热内寒,黄连汤证之上热下寒,各据一所而不相合,若非干姜甘草之振作中阳,即继人参之冲和煦育,何以使之和合耶?夫始不相合,则终必相离,虽有桂枝之驱寒,黄连之泄热,不得其枢以应环中,仍必寒与热相攻,正与邪俱尽,溃败决裂,不死不已矣!理中丸下加减法云,腹痛者加人参,今黄连汤证,有腹痛,而桂枝人参汤证,反无,则以再三下后,寒气内陷,正如霍乱之寒多,而无别腹之痛与不痛矣。别录曰,疗肠胃中冷,心腹鼓痛,可见肠胃中不冷,虽心腹鼓痛,亦非人参所宜也。
用人参之道,非特表邪不分者不可用,凡表证已罢,内外皆热,虚实难明者,尤不可用。在伤寒论中,三阳合病,用白虎汤证及小柴胡汤,胸中烦而不呕两条,可按也。夫人参于热盛而虚者可用,实者不可用。腹满身重,难以转侧,口不仁而面垢,则非虚矣,故但用白虎,不用人参;烦者邪聚于上,呕者邪得泄越,邪聚于上而得泄越,不可谓实,邪聚于上,不得泄越,乌可谓虚,故用小柴胡汤,必去半夏人参,加栝蒌实矣。要之凡用人参,必究病之自表自里。病自表者,避忌之旨如右,其不由表者,若霍乱之寒多用理中丸,腹痛更加之,虽头身疼痛发热,无所顾忌,如胸痹之心中痞气,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亦绝不惧补益。此仲景深明本经除邪之妙奥,学者可不深体之乎?
辛卯夏初,予治两人病,一人脾肾本虚,动辄气逆痰汹而厥,是时偶感寒湿,微热恶寒,他医与九味羌活汤,遂厥,厥苏后,下利呃逆,烦躁不得眠,予与茯苓四逆汤三剂,后转为阳明证,壮热烦渴,腹满,得大便而解;一人肾亦虚,得风湿相搏,偏身疼痛证,医与搜风补肾,痛益剧,予与桂枝附子汤二剂,痛已而形候大虚,气才相属,重与理中汤加附子,得大汗而解。门人问此二病,始皆治表非法致变,其后既得温通,又何一传阳明,一从太阳解也?予谓此即汗后下后之别。从太阳解者,其先本未尝误,特调剂未得当耳,故恃温托之力,邪复外越矣;其一本感寒湿,以生地黄芩栀子更益其寒,乌能不下利,既已下利,则表邪已从之陷,表邪既陷,焉能复出于表,不传阳明,如何得解。是本不得用人参,但其人过虚,不藉人参,不能禁附子之辛烈走窜,然所以传阳明者,实人参有以致之也,不当用之中有当用焉如此者。
新加白虎汤、加人参汤、小柴胡汤、桂枝人参汤、半夏泻心汤、生姜泻心汤、吴茱茛汤、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理中丸、竹叶石膏汤证,用有表证而用人参三两甚者加至四两半;旋覆花代赭石汤、黄连汤、炙甘草汤、附子汤用人参二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及柴胡桂枝汤,以小柴胡之半者,不论。其余皆虚多于邪,用之反少者,少用壅滞,多用宣通之说,岂诚有所本耶?是殆不然,邪盛则开解药亦多,人参若少,则不足以驾驭,此所以多也。在补剂中,止欲其与他物相称,偏重则必有所壅遏,谓之宣通可乎?藉人参之宣通,在伤寒论中,莫过于通脉。试观炙甘草汤,治脉结代,通脉四逆汤,治利止脉不出,四逆加人参汤,治脉微,皆不尚多,概可知矣。虽然,白通汤、白通加猪胆汁汤,不用人参,则以下利故,下利何以不用人参?则以通脉四逆汤、白通汤、白通加猪胆汁汤证,皆阴气内盛为下利,格阳于外为面赤,是因阴逆而阳衰,较之中阳自衰者有间,故利止旋即加参,若早用人参,正恐其入阴化阴中之阳为津,如止小柴胡证之渴者,岂不正相反耶?
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半夏泻心汤,呕者用人参多,欲呕者用人参少,是人参之治呕,有专长矣。故凡呕而胸满者(吴茱萸汤证),呕而肠鸣心下痞者(半夏泻心汤证),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证),胃反呕者(大半夏汤证)皆用人参,抑皆不少(用至三两),况旋覆代赭汤、生姜泻心汤,以干噫而用;橘皮竹茹汤,以干哕而用;吴茱萸汤,以干呕而用;何独甘草泻心汤证,有干呕不用人参?是许氏内台方甘草泻心汤中有人参为不韪矣。呕家不用人参,有表邪方实者(葛根汤证),里热正盛而不渴者(黄芩加半夏生姜汤证),饮在膈上者(小半夏汤猪苓汤等证)且阳明证及妊娠,例不用人参,惟呕则用之,(吴茱萸汤干姜半夏人参丸证)盖呕者脾胃虚弱,更触邪气也。人参色黄气柔,味甘微苦,惟甘故补益中宫,唯苦故于虚中去邪,呕之必用人参以此,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疼,脉沉者,附子汤主之,则寒邪热邪之盛,皆可用人参矣。大病差后,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上有寒,当以圆药温之,宜理中丸;伤寒解后,虚赢少气,气逆欲吐者,竹叶石膏汤主之,则病后阴虚阳虚,皆可用人参矣。盖惟其气冲和而性浑厚,能入阴化阳,故入寒凉队中,则调中止渴,入温热队中,则益气定逆也。乃偏执一见者,或以谓肺热还加伤肺,则必不可用,或以谓养正邪自除,则无不可用,左右之者,入主出奴,使人无可适从。或者调停其间,谓人参能治虚热,不能治虚火,仍是模棱之说,岂知在上病之动者,寒热皆治之,如白虎加人参汤、理中丸、竹叶石膏汤等证,有渴吐及唾,皆动也。在下病之静者,亦治之,如附子汤证之不动是也。在上病之静者不治,如诸在表,当发汗解肌证,及结胸痞气停饮等候,是也。(如半夏泻心、旋覆花代赭石汤等证以呕噫而用)在下病之动者,亦不治,如诸下利证是也,(四逆、白通、赤石脂禹余粮、桃花、白头翁、黄芩、真武等汤四逆散证者不用,唯通脉四逆汤下加减云利止脉不出者加人参乃其证也)惟既吐且痢者多治之,(如四逆加人参理中吴茱萸汤等证)则以上下不守,属中宫溃败,须急急用参,不可以上下动静一概论也。
凡论药之用,有求之本处可通,他处不可通者;有求之伤寒可通,杂证不可通者,借惟人参所谓上动下静者,则无是也,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麦门冬汤主之;胸痹心中痞气,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人参汤亦主之;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有头足,上下痛不可触近者,大建中汤主之,非病在上而动者乎?诸下利气、气利下、利脓血、下利清谷、热利下重、下利欲饮水证,非病在下而不静者乎?独九痛治九种心疼,其病在上,不可不谓之静,但所与共者,狼牙、巴豆,皆非常用之品,则不得以常情测之,矧其方下注云,治连年积冷流注心胸痛并冷冲上气落马坠车血疾等,则仍不得不谓之动矣,盖其用人参,乃使跋扈者将兵,而以纯厚长者监之之术也。
乌梅丸、侯氏黑散、薯蓣丸、竹叶石膏汤、温经汤皆有人参,但其任退在偏裨,似不得与他方并论,然亦可有言者,乌梅丸中居君药三之一,侯氏黑散十二之一,薯蓣丸四之一,竹叶石膏汤亦三之一,谓之偏裨可也,温经汤仍居三之二,谓之偏裨可乎?虽然,其入气药中,则和合而生气,入血药中,则归阴而化气,入风药中,则随所至而布气,终不得谓之偏裨也。且乌梅丸中用寒药为君,竹叶石膏汤中,用寒药甚多,而温经汤以热药为君,薯蓣丸之补泻错杂,侯氏黑散之收散并行,非人参则其力不齐,而互相违拗者有之矣。 《长沙药解》 /清 黄元御 先生
人参
味甘、微苦,入足阳明胃、足太阴脾经。入戊土而益胃气,走己土而助脾阳,理中第一,
止渴非常,通少阴之脉微欲绝,除太阴之腹满而痛,久利亡血之要药,盛暑伤气之神丹。
《金匮》人参汤,人参、白术、甘草、干姜各三两。即理中汤。治胸痹心痞,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以中气虚寒,脾陷胃逆,戊土迫于甲木,则胸中痞结,己土逼于乙木,则胁下逆抢。甘草、白术,培土而燥湿,姜、参温中而扶阳,所以转升降之轴也。
理中丸,即人参汤四味作丸。治霍乱吐利,头痛身疼,发热恶寒。以夏月饮食寒冷,水谷
未消,感冒风寒,皮毛外闭,宿食内阻,木气不舒,菀郁而克土,胃气壅遏,水谷莫容,胃逆
则呕,脾陷则利。参、术、姜、甘,温补中气,所以拨上下之枢也。腹痛,加人参足前成四
两。以阳衰气滞,土木逼迫,加人参补肝脾之阳,以消 阴滞也。
四逆加人参汤,甘草二两,干姜二两半,生附子一枚,人参一两。治霍乱利止脉微。以泄利既
多,风木不敛,亡血中之温气。四逆汤暖补水土,加人参以益血中之温气也。
《伤寒》通脉四逆汤,方在甘草。治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
利止脉不出者,加人参一两。以利亡血中温气,故肢寒,脉微欲将断绝,加人参补肝脾之阳,
以充经脉也。
新加汤,桂枝三两,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芍药四两,生姜四两,人参三两。治伤寒汗后,身疼
痛,脉沉迟者。以汗泻血中温气,阳虚肝陷,故脉沉迟。经脉凝涩,风木郁遏,故身疼痛。
甘、枣、桂枝,补脾精而达肝气,加芍药清风木之燥,加生姜行血脉之瘀,加人参补肝脾之
阳,以充经脉也。
白虎加人参汤,石膏一斤,知母六两,甘草二两,粳米六合,人参三两。治伤寒汗后心烦,口渴
舌燥,欲饮水数升,脉洪大者。以胃阳素盛,津液汗亡,腑热未定 ,肺燥先动。白虎泻热清
金,加人参以补汗亡之阳气也。治太阳中暍,汗出恶风,身热而渴者。以暑月感冒,风寒郁
其内热,而伤元气。热盛而寒不能闭,是以汗出。白虎清金泻热,加人参以益耗伤之阳也。
小柴胡汤,方在柴胡。治少阳伤寒。渴者,去半夏,加人参、瓜蒌根,以津化于气,气热
故津伤而渴,人参、栝蒌根,清金而益气也。
气充于肺,而实原于肾,肺气下降,而化肾水,水非气也,而水实含肺气。此气在水,《难经》
谓之生气之原,道家名为水中气。盖阴阳之理,彼此互根,阴升而化阳,又怀阴
精,阳降而化阴,又胎阳气。阳气一胎,己土左旋,升于东南,则化木火。脾以阴体而抱阳
魂,非脾阳之春生,则木不温,非脾阳之夏长,则火不热,故肝脾虽盛于血,而血中之温气,
实阳升火化之原也。及其升于火而降于金,则气盛矣,是以肝脾之气虚,肺胃之气实。虚而
实则肝脾升,实而虚则肺胃降。实而实则胃壅塞而不降,虚而虚则肝脾抑郁而不升,而总由
于中气之不旺。
中气居不戊不己之间,非金非木之际,旺则虚者,充实而左升,实者冲虚而右降,右不
见其有余,左不见其不足。中气不旺,则轮枢莫转,虚者益虚而左陷,实者益实而右逆。
人参气质淳厚,直走黄庭 ,而补中气。中气健运,则升降复其原职,清浊归其本位,上
下之呕泄皆止,心腹之痞胀俱消。仲景理中汤、丸,用之以消痞痛而止呕泄,握其中枢,以
运四旁也。大建中汤,方见胶饴。大半夏汤,方见半夏。黄连汤,方在黄连。诸方,皆用之治痞痛
呕利之证,全是建立中气,以转升降之机。由中气以及四维,左而入肝,右而入肺,上而入
心,下而入肾,无往不宜。但入心则凉,入肾宜热,入肺胃则宜清降,入肝脾则宜温升,五
脏自然之气化,不可违也。
中气者,经络之根本,经络者,中气之枝叶,根本既茂,枝叶自荣,枝叶若萎,根本必
枯。肝脾主营,肺胃主卫,皆中气所变化也。凡沉、迟、微、细、弱、涩、结、代之诊,虽是
经气之虚,而实缘中气之败,仲景四逆、新加、炙甘草方在甘草,皆用人参,补中气以充经络
也。
白术止湿家之渴,人参止燥证之渴。白术渗土金之湿,散浊气而还清,清气飘洒,真
液自滴,人参润金土之燥,蒸清气而为雾,雾气氤氲,甘露自零。至于盛暑伤气之热渴,大
汗亡津之烦躁,加人参于白虎,清金之内,化气生津,止渴涤烦,请补之妙,未可言喻。麦
门 冬汤,方在麦冬。竹叶石膏汤,方在竹叶。二方之用人参,清金补水之玉津也。
熟用温润,生用清润。 摘自《伤寒杂病论》(宋本)
九六、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或胁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热,或咳者,小柴胡汤主之。
小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了 人参三两 半夏半升(洗) 甘草(炙) 生姜各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一 0 四、伤寒十三日,不解,胸胁满而呕,日晡所发潮热,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证,下之以不得利,今反利者,知医以丸药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热者,实也。先宜服小柴胡汤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汤主之。
柴胡加芒硝汤方
柴胡二两十六铢 黄芩一两 人参一两 甘草一两(炙) 生姜一两(切) 半夏二十铢(本云五枚,洗) 大枣四枚(擘) 芒硝二两
一 0 七、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方
柴胡四两 龙骨 黄芩 生姜(切) 铅丹 人参 桂枝(去皮) 茯苓各一两半 半夏二合半(洗) 大黄二两 牡蛎 一两半(熬) 大枣六枚(擘)
一四六、伤寒六七日,发热,微恶寒,支节烦疼,微呕,心下支结,外证未去者,柴胡桂枝汤主之。
柴胡桂枝汤方
桂枝一两半(去皮) 芍药一两半 黄芩一两半 人参一两半 甘草一两(炙) 半夏二合半(洗)大枣六枚(擘) 生姜一两半(切) 柴胡四两
一四九、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柴胡汤证具。而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与柴胡汤。此虽已下之,不为道,必蒸蒸而振,却发热汗出而解。若心下满而硬痛者,此为结胸也,大陷胸汤主之;但满而不痛者,此为痞,柴胡不中与之,宜半夏泻心汤。
半夏泻心汤方
半夏半升(洗) 黄芩 干姜 人参 甘草(炙)各三两 黄连一两 大枣十二枚(擘)
一五七、伤寒汗出,解之后,胃中不和,心下痞硬,干噫食臭,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下利者,生姜泻心汤主之。
生姜泻心汤方
生姜四两(切) 甘草三两(炙) 人参三两 干姜一两 黄芩三两 半夏半升(洗) 黄连一两 大枣十二枚(擘)
一六一、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旋覆代赭汤主之。
旋覆代赭汤方
旋覆花三两 人参二两 生姜五两 代赭一两 甘草三两(炙) 半夏半升(洗) 大枣十二枚
(擘)
一六三、太阳病,外证未除,而数下之,遂协热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参汤主之。
桂枝人参汤方
桂枝四两(别切) 甘草四两(炙) 白术三两 人参三两 干姜三两
一六八、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一六九、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背微恶寒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一七 0 、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小解,不可与白虎汤,渴欲饮水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一七三、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黄连汤主之。
黄连汤方
黄连三两 甘草三两(炙) 干姜三两 桂枝三两(去皮) 人参二两 半夏半升(洗) 大枣十
二枚(擘)
一七七、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
炙甘草汤方
甘草四两(炙) 生姜三两(切) 人参二两 桂枝三两(去皮) 生地黄一斤(酒洗) 阿胶二两 麦门冬半斤(去心) 麻仁半升 大枣三十枚(擘)
二二二、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二四三、食谷欲呕,属阳明也,吴茱萸汤主之。得汤反剧者,属上焦也。
吴茱萸汤方
吴茱萸一升(洗) 人参三两 生姜六两(切) 大枣十二枚(擘)
三 0 四、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
附子汤方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八片) 茯苓三两 人参二两 白术四两 芍药三两
三三八、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藏厥,非蚘厥也。蚘厥者,其人当吐蚘。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蚘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蚘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蚘。蚘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乌梅丸方
乌梅三百枚 细辛六两 干姜十两 黄连十六两 附子六两(炮,去皮) 当归四两 蜀椒四两(出汗) 桂枝六两(去皮) 人参六两 黄檗六两
三五九、伤寒,本自寒下,医反复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主之。
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方
干姜 黄岑 黄连 人参各三两
三八五、恶寒脉微而复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参汤主之。
四逆加人参汤方
甘草二两(灸)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干姜两半,人参一两
三八六、霍乱,头痛发热,身疼痛,热多欲饮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用水者,理中丸主之。
理中丸方
人参 干姜 甘草(炙) 白术各三两
三九七、伤寒解后,虚赢少气,气逆欲吐,竹叶石膏汤主之。
竹叶石膏汤方
竹叶二把 石膏一斤 半夏半斤(洗) 麦门冬一升(去心) 人参二两 甘草二两(炙) 粳米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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