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入血室"治案(李可、刘力红)
"热入血室"治案(李可、刘力红)成都空军医院医师于某,女,33岁,13岁适值经期,突患外感,寒热如疟,耳后淋巴结红肿。经治,寒热虽退,而尿频、尿急、尿痛、血尿诸症蜂起,20年不愈。经膀胱镜检,诊为"间质性膀胱炎"。行电切除术治疗10次,病势日重。
一诊(李可治):2004年9月13日。面色灰滞、苍黄,整日小腹痛如锥刺,常需吗啡方止。近来外感风寒半月,缠绵不愈。气温30℃左右仍觉畏寒,手脚如冰,口苦而干,小便艰涩、灼热,时常尿血,大便难不能自排,依赖开塞露。小腹痛作欲饮冰水,饮冷后痛更剧。上症20年来每逢经期尤重。舌淡胖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两尺弱。由于正虚,恰逢经期,经水适来适断,外邪趁虚而入,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步步深陷,伏匿三阴,累及奇经八脉,故呈现定期加重之特点。乃因正邪交战,正虚无力鼓邪外透,外邪欲出无路,遂成痼疾。刻下,太阳表邪由经入腑,深陷少阴之里,少阳经邪深陷厥阴血分。所幸饮食如常,胃气尚强,乃有邪正交战20年相持不下之局面。当知邪之来路即邪之去路,太阳经主营卫,外合皮毛,内连脏腑,为人身抵御外邪的第一道防线。《内经》明示:"善治者治皮毛......",前贤亦主张:"诸症当先解表",开门逐盗。喻昌创"逆流挽舟"法,更谓:"......邪陷入里,虽百日之久,仍当引邪由里出表。若但从里去,不死不休!"所论虽为痢疾兼表湿者立法,而万病一理,凡沉寒痼冷诸症,外邪深陷入里,冰伏难出者,非汗法不能解。患者半月来感冒发热无汗,脉反沉细,正是太、少两感的据。是宜因势利导,扶正托透,使深陷在阴之邪,渐渐由表而出,由阴转阳为幸。麻黄30克(先煎) 附子30克 细辛30克 红参(另炖兑汁) 吴茱萸30克 炙甘草30克 黑芥穗10克 柴胡125克 生姜45克 大枣25枚加水1600ml,文火煮取600ml,日分3次服,消息进退,得汗则止。
二诊(李可治):9月15日。上药服尽一剂,得汗,畏寒已罢,口干反重,余症如前,舌脉未变。虽20年痼疾,而病机明朗。既见口干饮冷溲灼痛之热象,又见畏寒肢厥夜重诸寒象。寒热错杂为厥阴的据,厥阴又为三阴之里,拟乌梅丸增损,力求厥阴之里透达少阳。乌梅30克 川椒10克 黄连10克 干姜10克 黄柏45克 细辛45克 炙甘草45克 红参10克(另炖兑汁) 柴胡125克 生姜10片 大枣12枚
三诊(李可治):9月17日。得畅汗,口苦,口干,渴欲饮冷,十减七八,脚冷渐温,今晨未用开塞露大便自通。乃正气渐复,表气通,里气和,津液敷布之象。惟小腹、阴道疼痛不见缓解,小便滴沥不畅。久病耗伤,阴阳俱损。师芍药甘草意,拟重加白芍,酸甘、苦甘化阴,以助肝体,止痉缓痛而利小便。复加吴茱萸辛热雄厚破冰冻之力,以助肝用。更加虫类药入络搜剔、穿透攻破,直达病巢,期能克荡厥阴沉痼之寒。守方加白芍90克 吴茱萸30克 红枣25枚 全虫3克 蜈蚣4条 炮甲珠6克(后三药研末分冲)
四诊(李可治):9月19日。药后病势反剧,头面肿胀,周身困乏,食纳不佳,腰困如折。病情突变,乃因辨证不的,用药有误。其一,厥阴证虽是寒热错杂之邪,然其病机微妙,寒热之轻重多寡,阴阳之消长进退,不易辨识入微,恰到好处。次症本属沉寒痼冷,两阴交尽,观其剧痛发作之时,多在午后、夜半,可证寒重热轻,一点真阳难以突破重重阴霾。温阳、养阳、助阳、救阳,尤恐不及,而前方重用白芍酸寒收敛纯阴之品,反助阴凝,是为一错。其二,虫类药穿透攻破,损伤中气。中气者脾胃之气,乃人生后天之本,五脏之根。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故医者治病,不可见病治病,当以顾护中气为第一要义。为图速效,妄用攻伐,是为二错。病机既明,救误之法,当重用附子破阴救阳,侧重温化,以待正气来复。守方去虫类药,加附子100克、当归30克。
五诊(李可治):9月20日。六脉略起,痛大减,上午八个小时痛未发。神色灰暗略退,食纳渐佳,今日整日阴雨,亦未见畏寒。效不更方,守方再服3剂。
六诊(李可治):9月23日。药进3剂,全天痛止两日,多年之耳鸣渐轻,足跟及耳后反应点疼痛亦少。惟昨日酉亥痛又作,小腹胀大如孕,气短不足以息,乃久病耗伤,正气下陷所致。观耳后乃大椎穴上方发出密集红疹。脉象中取有力,舌色红润。阳气渐旺,但还不足以破除阴凝,伏邪虽有从太少外透之机,但力尤未逮。守方附子加足200克,加生芪30克、升麻6克、红参10克(研末吞服)。
七诊(李可治):药进2剂,面色灰暗尽退,渐显红润,精神食纳均佳,脉有数意,舌尖赤。耳后灼热胀痛,溲赤灼痛短涩,心烦不寐,口苦。正气复则邪从热化,阴证转阳,大是佳兆。少阴热化已著,当因势利导,予黄连阿胶汤。黄连60克 黄芩30克 白芍45克 柴胡45克 川牛膝30克 乳香3克 阿胶30克(化入) 鸡子黄2枚加水1200ml,先煮六味取400ml,内胶烊尽,少冷入鸡子黄搅匀,3次温服。
八诊(李可治):9月27日。诸症十退七八,惟小腹稍有鼓凸,中气仍虚。原方芩、连减半,柴胡改为6克,加生芪30克、升麻6克、红参10(另炖)、油桂10克。
九诊(李可治):9月30日。诸症退,拟返成都,嘱慎寒温,戒房事,愉悦情怀。长服培元固本散以复脾肾元气。
十诊(刘力红治):返乡调适,病已向愈。然因劳复发,腹痛又作,手足厥冷,小便黄涩,大便艰难,脉微细。《伤寒论》云:"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主之。"即予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原方合通灵散(牛膝30克、乳香3克)。其中吴茱萸用120克。以6碗水、6碗酒各半煎煮。
十一诊(刘力红治):服药一剂,疼痛稍减。次日聚会饮酒又剧,再服效不显。电话告知每痛剧则耳后淋巴肿,腮腺亦起。此虽病在厥阴,然少阳之路径不开,寒邪郁滞于内而不得外散,终属关门缉盗。尚有小便滴沥难下,是病涉膀胱之府。当开少阳、太阳门户,予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120克、桂枝45克、干姜30克、黄芩45克、花粉60克、牡蛎30克、炙甘草30克)合五苓散、失笑散、当归贝母苦参丸。且重用仙灵脾120克鼓动厥阴、少阴阳弱之气。加水2500ml,煎至1200ml,去滓再浓煎600ml。
十二诊(刘力红治):服一剂后疼痛缓解,可停吗啡。其它改善不著。效不更方,在原方川贝15克基础上增加浙贝15克、夏枯草30克。
十三诊(刘力红治):药后疼痛大减,大便自排,不需开塞露,小便亦畅。继进上方,浙贝增至30克。
十四诊(刘力红治):疼痛基本消除,二便通利。继续守法善后调治。 此帖转自【伤寒论坛】,李刘辨治虽可称善,但亦有诸多可商榷处,希望大家谈谈见解。 志一师,您能不能先说说呀,后学已静等多日了,就等看你的精彩剖析了。
[ Last edited by 太阳星 on 2005/7/30 at 20:43 ] 各位都不说话,只有我先说说了。
女,33岁,13岁适值经期,突患外感,寒热如疟,耳后淋巴结红肿。经治,寒热虽退,而尿频、尿急、尿痛、血尿诸症蜂起,
——热入血室,治疗不当而兼膀胱蓄血。
20年不愈。经膀胱镜检,诊为"间质性膀胱炎"。行电切除术治疗10次,病势日重。
——膀胱蓄血日重。
一诊(李可治):2004年9月13日。面色灰滞、苍黄,整日小腹痛如锥刺,常需吗啡方止。近来外感风寒半月,缠绵不愈。气温30℃左右仍觉畏寒,手脚如冰,口苦而干,小便艰涩、灼热,时常尿血,大便难不能自排,依赖开塞露。小腹痛作欲饮冰水,饮冷后痛更剧。上症20年来每逢经期尤重。舌淡胖有齿痕,苔薄白,脉沉细两尺弱。
——此时三证并存:热入血室久为寒变,膀胱蓄血,新感风寒。三证坐于脾肾阳虚之上。治宜合麻黄附子细辛汤抵挡汤加干姜。
由于正虚,恰逢经期,经水适来适断,外邪趁虚而入,由浅入深,由表及里,步步深陷,伏匿三阴,累及奇经八脉,故呈现定期加重之特点。乃因正邪交战,正虚无力鼓邪外透,外邪欲出无路,遂成痼疾。刻下,太阳表邪由经入腑,深陷少阴之里,少阳经邪深陷厥阴血分。所幸饮食如常,胃气尚强,乃有邪正交战20年相持不下之局面。当知邪之来路即邪之去路,太阳经主营卫,外合皮毛,内连脏腑,为人身抵御外邪的第一道防线。《内经》明示:"善治者治皮毛......",前贤亦主张:"诸症当先解表",开门逐盗。喻昌创"逆流挽舟"法,更谓:"......邪陷入里,虽百日之久,仍当引邪由里出表。若但从里去,不死不休!"所论虽为痢疾兼表湿者立法,而万病一理,凡沉寒痼冷诸症,外邪深陷入里,冰伏难出者,非汗法不能解。患者半月来感冒发热无汗,脉反沉细,正是太、少两感的据。是宜因势利导,扶正托透,使深陷在阴之邪,渐渐由表而出,由阴转阳为幸。
——病机分析略如是,而对血证有所忽视,瘀滞阻塞气机,感寒则腹痛,此瘀滞不可绕行也。
麻黄30克(先煎) 附子30克 细辛30克 红参(另炖兑汁) 吴茱萸30克 炙甘草30克 黑芥穗10克 柴胡125克 生姜45克 大枣25枚加水1600ml,文火煮取600ml,日分3次服,消息进退,得汗则止。
——麻黄不必如此量,15克已足,附子当用60克以上,合吴茱萸汤没有的据。
二诊(李可治):9月15日。上药服尽一剂,得汗,畏寒已罢,口干反重,余症如前,舌脉未变。虽20年痼疾,而病机明朗。既见口干饮冷溲灼痛之热象,又见畏寒肢厥夜重诸寒象。寒热错杂为厥阴的据,厥阴又为三阴之里,拟乌梅丸增损,力求厥阴之里透达少阳。乌梅30克 川椒10克 黄连10克 干姜10克 黄柏45克 细辛45克 炙甘草45克 红参10克(另炖兑汁) 柴胡125克 生姜10片 大枣12枚
——“畏寒已罢,口干反重,余症如前,舌脉未变。”表明只有半个药方发挥了作用。此时用乌梅丸重理脏腑气机亦是一法。
三诊(李可治):9月17日。得畅汗,口苦,口干,渴欲饮冷,十减七八,脚冷渐温,今晨未用开塞露大便自通。乃正气渐复,表气通,里气和,津液敷布之象。
——机体多年来舒了一口长气。
惟小腹、阴道疼痛不见缓解,小便滴沥不畅。久病耗伤,阴阳俱损。师芍药甘草意,拟重加白芍,酸甘、苦甘化阴,以助肝体,止痉缓痛而利小便。复加吴茱萸辛热雄厚破冰冻之力,以助肝用。更加虫类药入络搜剔、穿透攻破,直达病巢,期能克荡厥阴沉痼之寒。守方加白芍90克 吴茱萸30克 红枣25枚 全虫3克 蜈蚣4条 炮甲珠6克(后三药研末分冲)
——当此脏腑气机稍匀之时宜以当归四逆合抵挡汤或以当归生姜羊肉汤服抵挡丸奋力一战。
四诊(李可治):9月19日。药后病势反剧,头面肿胀,周身困乏,食纳不佳,腰困如折。病情突变,乃因辨证不的,用药有误。其一,厥阴证虽是寒热错杂之邪,然其病机微妙,寒热之轻重多寡,阴阳之消长进退,不易辨识入微,恰到好处。次症本属沉寒痼冷,两阴交尽,观其剧痛发作之时,多在午后、夜半,可证寒重热轻,一点真阳难以突破重重阴霾。温阳、养阳、助阳、救阳,尤恐不及,而前方重用白芍酸寒收敛纯阴之品,反助阴凝,是为一错。其二,虫类药穿透攻破,损伤中气。中气者脾胃之气,乃人生后天之本,五脏之根。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故医者治病,不可见病治病,当以顾护中气为第一要义。为图速效,妄用攻伐,是为二错。病机既明,救误之法,当重用附子破阴救阳,侧重温化,以待正气来复。守方去虫类药,加附子100克、当归30克。
——战而有功,却非齐心合力。
五诊(李可治):9月20日。六脉略起,痛大减,上午八个小时痛未发。神色灰暗略退,食纳渐佳,今日整日阴雨,亦未见畏寒。效不更方,守方再服3剂。
六诊(李可治):9月23日。药进3剂,全天痛止两日,多年之耳鸣渐轻,足跟及耳后反应点疼痛亦少。惟昨日酉亥痛又作,小腹胀大如孕,气短不足以息,乃久病耗伤,正气下陷所致。观耳后乃大椎穴上方发出密集红疹。脉象中取有力,舌色红润。阳气渐旺,但还不足以破除阴凝,伏邪虽有从太少外透之机,但力尤未逮。守方附子加足200克,加生芪30克、升麻6克、红参10克(研末吞服)。
七诊(李可治):药进2剂,面色灰暗尽退,渐显红润,精神食纳均佳,脉有数意,舌尖赤。耳后灼热胀痛,溲赤灼痛短涩,心烦不寐,口苦。正气复则邪从热化,阴证转阳,大是佳兆。少阴热化已著,当因势利导,予黄连阿胶汤。黄连60克 黄芩30克 白芍45克 柴胡45克 川牛膝30克 乳香3克 阿胶30克(化入) 鸡子黄2枚加水1200ml,先煮六味取400ml,内胶烊尽,少冷入鸡子黄搅匀,3次温服。
八诊(李可治):9月27日。诸症十退七八,惟小腹稍有鼓凸,中气仍虚。原方芩、连减半,柴胡改为6克,加生芪30克、升麻6克、红参10(另炖)、油桂10克。
九诊(李可治):9月30日。诸症退,拟返成都,嘱慎寒温,戒房事,愉悦情怀。长服培元固本散以复脾肾元气。
——终李之治未能直捣匪巢,不免养寇遗患。
十诊(刘力红治):返乡调适,病已向愈。然因劳复发,腹痛又作,手足厥冷,小便黄涩,大便艰难,脉微细。《伤寒论》云:"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主之。"即予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原方合通灵散(牛膝30克、乳香3克)。其中吴茱萸用120克。以6碗水、6碗酒各半煎煮。
十一诊(刘力红治):服药一剂,疼痛稍减。次日聚会饮酒又剧,再服效不显。电话告知每痛剧则耳后淋巴肿,腮腺亦起。此虽病在厥阴,然少阳之路径不开,寒邪郁滞于内而不得外散,终属关门缉盗。尚有小便滴沥难下,是病涉膀胱之府。当开少阳、太阳门户,予柴胡桂枝干姜汤(柴胡120克、桂枝45克、干姜30克、黄芩45克、花粉60克、牡蛎30克、炙甘草30克)合五苓散、失笑散、当归贝母苦参丸。且重用仙灵脾120克鼓动厥阴、少阴阳弱之气。加水2500ml,煎至1200ml,去滓再浓煎600ml。
十二诊(刘力红治):服一剂后疼痛缓解,可停吗啡。其它改善不著。效不更方,在原方川贝15克基础上增加浙贝15克、夏枯草30克。
十三诊(刘力红治):药后疼痛大减,大便自排,不需开塞露,小便亦畅。继进上方,浙贝增至30克。
十四诊(刘力红治):疼痛基本消除,二便通利。继续守法善后调治。
——刘之治欲招降匪寇亦只能相安一时也。 志一老师思路条理清晰,请老师指出更善的治法,我等期待! 本案在另一话题中有名家会诊,详见:
http://www.37tcm.net/forum/viewthread.php?tid=6277 恕偶说一句若是临证如各位推理一样这么干 人早死了~! 只要发现大方向正确 当机立断~! 治病如下棋破案 不必拘泥于某一个哪出的方 什么剂量 多有多的用处 少有少的方法
如排兵布阵 可以单个用也可以多种兵种组合,而且人非草木机器 不可太过攻补
三分药七分养 各位有点钻牛角尖了~! 不知此志一是否是德明得彼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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