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医生: 灵魂天使
策划:赵 洁撰文:王赢杰 李庆瑜 李文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是了解生命且热爱生命的人。” ——罗曼·罗兰
有情于众生
处境虽不乐观,却丝毫不能降低精神科医生的从业门槛。5年医学院本科毕业,再经历3年正规专业医院或综合医院专科培训,并考取医师资格,这是如今想要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的硬件资质要求。然而更重要的,是软件上的资质要求。“说到底,是一个‘情’字——情商的问题。”广州市精神病医院的苗国栋主任一口气地说。
爱心与同情心排在第一位。没有点悲天悯人的情怀,没有点对生命和人性的敬重,干不了这行。精神病专科医院多是半福利性的机构,谋生艰难,病人们大多长期住院,院方半帮半助下,一个月也要花费一千多元,病人与医院都往往陷入越病越穷的恶性循环。这种矛盾远未找到解决的途径,致使精神科专科医院的医生在收入上难以与从事其他临床医学专业的医生相提并论。倘若没有现实利益以外的奉献精神,在这行很难坚持。
其次是信心和决心,治疗中,精神科医生必须坚持。精神类疾病猛于任何其他躯体疾病,致病患的痛苦于无形之中。精神科医生需要调动一切感官,针对每一个独特病患,去寻找每一个细微的致病线索。近的询问亲属,远的追踪到童年阴影,寻根究底后对症下药,跟踪反应并随时调整治疗策略,每一个步骤都在考验着医生的自信心和治病决心。每一个病患的治疗都是一场与众不同的新征战。
作为“科学与艺术结合”的精神科,医生看病必须要具备哲学家式的思辨力和雄辩力。病人和家属是需要指路的彷徨者,面对病人所有异常行为,医生都要有判断和解释的能力,给予病人家属明确答复,说服家属相信自己,增加定力配合医生治疗。
最后,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不止要会一般的内科检查,最重要还必须会进行自己的“独门绝技”——专业的精神科检查,这需要用到访谈、观察与测量的能力。因此,许多精神科医生都通晓哲学和人类学相关知识,以求能更加了解和贴近人性,便于沟通和进行治疗。
灵魂修护师
因为是跟人的精神、心理打交道,精神科虽处在医学领域,却与人文社会领域有很多的交叉,并非纯粹的自然科学。采访中,广州市精神病医院苗国栋主任和广东省精神病研究所贾福军所长,都谈到了国内精神科医生“一专多能”的独特职业角色。他们不仅是专业的医师,还要担当心理咨询、健康教育、社区服务等多种职责。
“一专”体现在他们的主体工作——诊治病人上。接触病人和家属,从生物、心理、社会、个人成长经历等多方面采集病史,进行体格、精神等多方面的检验排查,这是工作的第一步。做出诊断分析,草拟治疗方案,是重要的第二环节。实施治疗的环节并不是我们从影视媒体上所常见的简单、粗暴和被异化了的“电疗”。在精神医学界有很多仍在不断摸索改进的治疗实施方法,皆是基于日益严谨精细的生物医学。此外,在治疗过程中还需要监督服药,以及进行心理行为治疗,最终得出疗效评价,做出结论或者修改治疗方案。这确实是门专业精深的功夫。
“多能”则体现在当下国内精神科医生的“分身乏术”上。在精神科医生扮演的角色上,中国与西方国家存在很大差异。精神病的病因往往是生理、心理、社会等多重因素,因此,在西方,精神病治疗是一份团队工作。精神病医生是领队,在他的旗下是由心理治疗师、康复师、护士、社区社工等组成的专业团队,多角度帮助病人走向康复,重新走进社会。
而在中国,目前尚不可能提供西方国家式的团队服务,除了护士以外,许多时候,精神病医生单独承担着多个角色。大多数的医生在诊病之外,兼任教学和研究工作,还要负责病人的心理治疗,有时还需要扮演健康教育者的角色,在社区中实施宣传和预防干预工作。而今,随着司法进步,精神科医生还广泛参与到精神病的司法鉴定工作中来。以一人之身兼数种职务,中国的精神科医生们步履分外沉重。
呼唤关注
“社会对精神卫生服务的需求与日俱增,但我国精神卫生资源却相对缺乏。目前,我国有大约1亿左右各类精神疾病患者(包括1600万重性精神病患者),但仅有不到2万名精神科医师,这意味着每名精神科医师要服务5000名精神疾病患者。”贾福军介绍道。
就广州市来说,就有着4.5万的精神病患者,却只有400多名精神科医生。从需要量上来讲,医生匮乏,缺口很大。传统保守思想和好面子的观念驱动,外加精神疾病的社保覆盖面有限,许多精神疾病患者都未能及时收治。带有福利性质的专科医院在自身财政方面也面临着重重困难。
谈起自己的工作历程,苗国栋更是感触良多:为了给病人省钱,医生常开些价钱便宜但疗效不错的国产药物。但生产这些药物的厂家,因为药价便宜,利润太低,竟纷纷停止生产。医生们被迫要用部分进口药代替,却不得已要背负无良医生的恶名与误解。
目前任职于白云心理医院的吴志雄医生一直期盼着有关精神卫生的立法能早日出台,他说:“卫生部从1985年酝酿至今,却还未出台。精神科医生的权益迟迟无法得到保障。”吴志雄及同行们,许多都有过被病人发病殴打甚至受伤的经历,没有自知力的病人甚至会将怀孕的护士踢至流产。相关法规的缺位,不仅让医生在人身安全上缺乏保护,也让医生的职责缺乏合理的分配与监督。
在世界卫生组织成员国中,70%以上都专门制定了精神卫生方面的法律法规。精神病患者的监管权责到底该如何细分,成为精神科医生们对于相关法规最大的期待。
尽管如此,苗国栋对自己献身的行业仍然充满信心:“唯有精神科医生,会从哲学、社会学角度对人类发展作出思考。作为生物体,每个人都可能会有精神疾病,可能会在精神病状态下伤害他人。从最早人类以为精神病人是鬼神附体,将其拉去烧死,到今天有精神科医生对病人实施救助,这本身就是考验人类爱心的一种进步。”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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