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岳美中医案赏析
彭景星 彭慕斌玉屏风散治疗表虚自汗证
何某某,男性,39岁。于1973年4月9日来诊。其证系甲状腺肿瘤摘除后,身体较弱,为疏风活血消瘀之剂予之。
4月19日复诊,自诉服前药几剂后,又服抗甲状腺西药,服后汗出不止,且恶风,每天感冒二三次,虽处密室也不免,颇苦恼。诊其脉弦大,舌有齿痕而胖,断为疏解肌表有过,而伤表阳,致使不能卫外,津液因之不固而外泄,且畏风感冒。这与伤风的自汗不同,此责之表虚,彼责之邪实,此宜补,彼宜散,因投以玉屏风散,为粗末,每用9g,日煎服2次,服一月为限,观后果如何。
服前散剂20日后,又来复诊,云汗已基本不出,感冒亦无。诊其脉,弦大象亦减,惟(舌)仍胖大。嘱再续服10天,以竟全功。……。
简析:原案说理透彻,无须蛇足。玉屏风散本为治表虚自汗之常用方,服药3~5剂,即取得汗收的效果,但易复发。岳老原认为该方只有短效,而无长效的巩固作用。后见蒲辅周老医师以小剂量散剂煎服,坚持服至1月,不独汗止,且疗效巩固,不再复发。从而悟出其治慢性肌表衰弱证,想以药力改变和恢复生理,“必须容许它(药力)由量变达到质变”的过程,改变了以往用玉屏风散作汤剂,大其量的方法。这种谦虚谨慎及善于汲取他人长处的治学精神,实为后学所景仰。
甘草泻心汤治中焦气虚大便燥结证
宋某某,男性,55岁,1960年12月31日初诊。
主诉便燥数月,每饥时胃脘胀痛,吐酸得按则痛减,得矢气则快然,惟矢气不多,亦不渴。诊见面部虚浮,脉濡缓。投甘草泻心泻(甘草、黄芩、半夏、大枣、黄连、干姜)加云苓,3剂后大便稍畅,矢气转多。改投防己黄芪汤(防己、甘草、白术、黄芪、姜、枣)加附子4.5g,一剂后大便甚畅,痛胀均减,面浮亦消,惟偶觉烧心,原方加云苓又服2剂,3月后随访,诸症皆消。
简析:本案临床见症,无一与甘草泻心汤相符,而便硬与雷鸣下利更属对立。据饥时胃脘胀痛,得按则痛减,得矢气则快然诸象。岳老断然治以甘草泻心汤,谓系针对本病“胃气虚馁,湿满于中”之实质。因甘草泻心汤和胃补中,降逆消痞,更加云苓缓中除虚,升清降浊,服药3剂,即矢气转多,大便稍畅,“已收降浊之效”。
“太阳湿土,得阳始运”。因证兼面虚浮等阳气不足之象,故改服防已黄芪汤加附子1剂,以补虚通阳,即大便甚畅,余症更减。后因偶觉烧心,续进初诊方2剂。诸症皆瘳。《伤寒论辑义》载:“胃弱不能转运,故水谷不得化,留滞于腹中(而便为之燥),作顺而肠鸣”之论,与本案病理有近似之处,可资参考。
岳老学验俱丰,成竹在胸,告诫人们,本证设“因燥而疏通,因胀而宽中,因痛而行气,必犯虚虚实实之戒”。全文着墨不多,发前人所未发,古医案鲜与其匹者。
祛风散热法治疗头痛
小女沛芬,每一感冒,即出现剧烈性头痛,面红发热,虽服些止痛或发散性的中西药物,均不过暂时缓解,不能根除,颇为苦恼。偶阅罗芷园《医话》,见载其自制一方。为:连翘9g,菊花9g,霜桑叶9g,黄芩9g,苏薄荷3g,苦丁茶6g,夏枯草12g,藁本3g,白芷3g,荷叶边半张,鲜茅根12g。其十一味,水煎温服。云:“治偏头痛极灵,屡试屡验也”。
简析:患者系岳老之令媛。每感冒即发剧烈性头疼(应兼口苦、脉弦数,舌红)诸症,久久不能根治,颇为苦恼。岳老录罗芷园《医话》治“偏头痛极灵,屡试屡验”之方,3剂全愈,5年未发。岳老对其药解极简要,谓其“治风热止攻的头疼”,不可滥投于寒厥或痰厥之头痛。全案理法完备,不需解释。
该方药物,除茅根外,余皆散见于《临证指南》与《叶氏医案存真》之头痛、耳、鼻诸门,且均以苦丁茶为主。“学宗三家”。叶天士为岳老崇敬的三医家之一,且常谓“叶氏时方细密可取”,像这样的方剂,岳老信手拈来,并非夸张。从而说明岳老不仅治学严谨,尚具不自矜、不掠美之美德。笔者曾以之加减,治疗风热上攻之副鼻窦炎、红眼病、牙痛及原因不明之偏正头疼,皆有立竿见影之效,堪称“达药”。
四君子汤加山药治低烧
庄某某,女性,患长期低烧症。于7月24日就诊,低烧37.5℃,脉微数,舌布薄白苔,腹时时胀痛。认为是脾虚之症,以四君子汤(人参9,白术9,茯苓9,炙甘草6)加山药30予之。一周后复诊,低烧腹胀均减。持续服前方至8月14日,低烧与腹胀痊愈。
简析:患者长期低烧,舌布薄白苔,腹时时胀痛,岳老认为是脾虚之症,治以四君子汤加山药以滋脾阴。
《幼科要略》载:小儿热病,诸治不效,“张季明谓元气无所归着,阳浮则倏热矣,六神汤(即四君子汤加山药扁豆)主之”。盖四君子汤是“治脾药”,故济以功能“滋阴退热”之山药,与张锡纯以“健脾阳”之白术9g,配伍“滋胃(脾)阴之山药30g同义。该方岳老未列用量,依资生汤用药比例推之,山药应倍于白术。李太炎氏认为岳老此治,与“朱丹溪谓四君子阳中之阴……得山药则补脾阴”之说,甚为合折。
都气丸加柴芍桂治低烧
郭某某,女性,40岁,因久患低烧症,于1973年6月17日来就诊。
患者主诉:3年来下午低烧,常达37.7℃~37.8℃,每到夜间两腿发麻,精神萎顿不振,现代医学检查,原因不明,久治无效。
切其脉细而稍数,左关稍弦,舌无苔略红,有阴虚肝阳旺现象,投予都气丸加柴、芍、桂作汤用,以滋肾调肝。
生地黄24g,山萸肉12g,淮山药12g,丹皮12g,泽泻9g,茯苓9g,柴胡9g,五味子6g,白芍9g,紫肉桂6g,水前服,嘱进7剂。
方中六味丸,系宗钱仲阳从《金匮》肾气丸减桂附而成。《医方论》谓:“此方非但治肝肾不足,实三阴并治之剂。……”。此证下午低烧,夜间腿麻,为真阴亏损,又是女性,故以生地易熟地,入五味子成都气丸,以益气强阴,加柴胡疏理滞气,抑肝散火,益白芍以敛虚热护营阴,要点在加桂作反佐,使引火归原,以退久虚低烧。
26日复诊,低烧下降到37℃,嘱再服前方十余剂,以巩固疗效。
简析:《医贯》载:“凡见患者寒来如冰,热来如烙,惟面赤如脂,渴欲饮水者,以六味(指六味地黄汤)加柴胡、芍药、肉桂、五味(按即都气丸加柴胡、芍药)大帖,一服即愈。”据岳老经验,且不必拘定寒来如冰,热来如烙,即无寒但热,久而不退,或时热时退,或热而时退,缠绵不已者,一用此方,无不立应。
更有趣者,岳老之长女,“患咳嗽发热,时作时止”,岳老曾写此方与之,其家人不敢使服,但服他医药又不效,乃勉以此方姑试之,竟一药而愈。有初视其方,“极不谓然”之医者,见其效捷,乃大诧其神奇。低烧一证,原因甚多,尚须根据病人各方面的表现,辨证施治,不能千篇一律。此仅举其二端。由于岳老学识渊博,辨证准确,虽从他书抄来之方亦甚允当,竟着手成春。
本文所引医案均据《岳美中医学文集•岳美中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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