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意识
身后意识有那么两回“旁观者”的经历,使我产生了一种人生感慨——“身后意识”。
头一回是在别人家里做客。聊到正酣处,又进来一位,这后来者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星”——那种穿衣戴帽都可以入新闻的“星”。她时而写诗,时而客串几个配角,时而主持节目——兼得“各行各业”风头,难免自负,一屋里全是她口若悬河,笑声朗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今诸名流。我们一时插不上话,再加上做主人的与做客人的都出于礼貌,只有喏喏。等她慷慨陈辞尽了兴,起身告辞,人还没拐出楼梯口,主人把门一掩:“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这就是在有些人转身之后经常发生的事情。另一回是在一家公司做客,我随公司主管一起下到基层,沾他的光,受到了非同凡响的礼遇。吃住车马不提,只说平生第一回拎着进口渔具在人工垒造的“杨柳岸”垂钓吧。
人们鞍前马后围着转,搜肠刮肚地玩着花样博“主管”一笑,眼见他们跑1里多地到附近鱼塘去买了名贵的黑鱼,倒进池水里请贵宾“下饵”——也正是那几个东跑西颠买鱼提桶的人,刚刚把贵宾“钓”到的鱼送上车,刚刚把渔具包好放进贵宾的袋中,刚刚笑容可掬地把车门轻轻关上,转身就是一句:“什么东西!巧取豪夺!”
对于有些人来说,自己是“什么东西”,也就只有自己才不知道。那主管若有幸听到“身后话”,他今后也许会检点很多——人对财之爱,对便宜之爱。并不总是有甚于对面子之爱。
可惜,很少有人能听到那关在门后的话,很少有人能看见自己转过身后人们的表情。
所以人难得“自知”,难得一个真实的参照系来评估自己,所以我们往往能够很自信地干着傻事。
“文革”时期,有一个青年刚刚从部队转业到工厂,每天早出晚归,响应“联合指挥部”的号召,兴致勃勃地“转战”在一个个批斗会场。
那天早晨,有个一字不识地老人叫住了急匆匆又要出门的青年,忧心忡忡地对他说:“男娃是该什么事风光就干什么。可除了风光,还得想自己干的事亏心不亏心。出门前你问3回:我干下这事了,10年之后怕不怕见鬼?问3回心里不犯嘀咕,就大胆干去。
这青年就是我的父亲,这老人就是我的奶奶。
我的哲人一般的奶奶!正如她所料,恰恰是10年,所有被颠倒了的是非,又被颠倒了过来,在拨乱反正的年代里,问心无愧的父亲无数次对我们提起这件事,无数次念叨这句话;我便在心里无数次感谢着只字不识的奶奶——她用极朴素的良知,感悟到了“身后”的事情。
多一份“身后意识”,就像多了一双壑智的眼睛,时时给我们添一点远见、一点清醒、一点对现实更为透彻的察看与认识。藉这份认识,可以少干很多日后追悔莫及的事情。把“身后”二字放在嘴里嚼一嚼,并不比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多费力气。
一部影片有这样一幕:一位老人弥留之际,紧握着女儿的手:“我如果知道死亡会这样突如其来,我一定善待所有的人。”
——假如人们能常怀一种对生命的危机感,也许我们会少一些遗憾。你看踢加时赛足球队员,哪一个不是竭尽全力拼命冲杀?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一旦闪失,就会“突然死亡”。常揣着一份危机感,在漫长的有生之年,我们会选择真诚与磊落,时刻保持一份坦然。这样的危机感,这样的“身后意识”,对于生命来说,沉重还是轻松?
黄金 摘自《中国青年报》
出处: 作者:杨继红
往往
是啊,我们的伟光正不这样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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