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味菊1929年著:正气与治疗之关系
正气与治疗之关系祝味菊,1929年著
中医治疗,向重正气,凡疾病之得失轻重,皆视正气之有无强弱为转移,但正气二字,在人体上究为何物,竟有此种左右疾病之能,从近世科学中揣摩瑞册,吾以为中医之所谓正气,即西医之所谓自然疗能是也,何谓自然疗能?组织人体之细胞,各个皆有独立之生活机转,凡有益于生活者则取之,有害者则弃之,若遇外因侵害,则起反应作用以抵抗之,此反应作用,名曰自然疗能,(若发热咳嗽呕吐下痢脓溃之类)自然疗能,所以使疾病有自然全愈之倾向,疾病之痊愈或死亡,亦视细胞之自然疗能缺乏与否以为断,准此以观正气与自然疗能,皆有转移疾病之权利,皆为疾病之重要关键,其势力与作用,实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正气二字,即视为自然疗能可也.
正气之意义既明,更进而言其与治疗之关系,夫正气为人体之要素,任何人不能离正气以生存,亦任何医学不能舍正气以救人.医学之为用,不过辅助正气以调节病变而已。顺正气者生,逆正气者死,此自古治疗之大法也.吾国医学于治疗上所以能奏伟大之功效者,亦即古圣教人尊崇正气之故耳,仲师伤寒金匮两书,为自来医家之宝函,其立法处方,无不以正气为重,观其病之在表者,或虽在里而症状有向外抵抗之势者,必谆谆然以下为戒,例如太阳病,外症未解者,不可下也,下之为逆,由曰太阳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之,又曰:结胸症,其脉浮大,皆正气抵抗病变之表现,倘医不能助其向外调节而反下之,则与正气背道而弛,故曰逆,逆则有伤正气,引病内陷,病变百出矣,然犹恐后人忽视而不置信,则又列举误下之边,如下后脉促胸满,下后其气上冲,下后续得下利清谷不止,数下之遂协热而利诸条,其所以反复声明者,盖无非此意耳,由观禁汗诸条,如衄家不可发汗,咽喉干燥者不可发汗,亡血家不可发汗,疮家虽身疼痛不可发汗,汗家不可发汗之类,其禁汗之目的,或则因贫血,或则津液缺乏,或则体温不足,凡此皆细胞生活机能衰弱,正气不足之症,治疗上宜探其原因以补益之,鼓舞之,若复发汗,则细胞势力愈衰弱,正气愈不足,而病变亦愈重,此仲景提出禁汗诸条之用意也.再就太阳病症状及方剂而论之,脉紧头项强痛,肢疲而痛,恶寒发热等症状,皆为正气抵抗病变之现象,而非疾病之本体,盖延髓中之生温中枢,受外邪毒素之刺激而兴奋,其结果为体温升腾,此时体温调节中枢起救济作用以调节之,其方法即放散异常之体温于体外,故中枢陆续输送含有害物质之血液于表层,以期努力放散,此即正气之自然妙机,但同时因汗腺闭结,终不得发汗,使无从输泻之血液迫于筋肉,故头项强疼,肢疲而痛,欲泻而不得泻,故恶寒发热,浅层动脉充血,故脉息浮紧,倘人体无正气向外抵抗,则此等症状从何而生,且亦不得称为太阳病矣,麻黄汤、葛根汤、大青龙汤,皆辛温发汗剂,皆所以补助正气之不及,使 集于表层之有害物质逐于体外也,设不此之图,于此时而用西医之冰囊,及冷水浴等疗法,则未有不殆者,故仲景曰:病在阳者应以汗解之,亦此意也。又如阳明实证,因病机不能外达,持续日久,正气失其机转,有害物质遂深集于体内消化器官,故现神昏谵语状热便秘之症状,病在里,则非下剂不可,三承气汤,桃核承气汤,皆扫荡有害物质之剂,随病变集积之程度与病人体质之差别而选用之,此去其害因以恢复正气之机转也。至于三阴为病,多属细胞生活力衰弱,正气不足,故治疗亦多补养鼓舞之剂,由此以观,治疗不过为除去外因恢复正气,或补助之,鼓舞之,以促其治愈之方法而已,内经所谓治病当求其本,顺其志,即此之谓也,至于疾病之治与不治,不在药石之功效,而在正气之机转,苟正气机转消亡,则死病无良医,虽古医圣复见于今日,亦将束手无策,付诸命运而已,昔扁鹊治虢太子之尸厥也,天下皆难其能生死人而肉白骨,扁鹊辞曰:自生者我起之。观此可为佐证。
综上所述,可作一结论曰:正气因病变而不足者,必借重于治疗,而治疗必须顾正气,二者宜相辅而行之,不然舍治疗而徒赖正气,不特病之经过太久,且将发生他种变化,若舍正气而专事治 ,药石乱投,救人无数矣。 果有见地。 大师高见,一语道破中医疗病天机。 所谓“留得一份胃气即留得一份生机”改为“保有一份正气即保有一份生机”更合适,医之高下亦可由此判明。 清·徐灵胎医学源流论 元氣存亡論 跟贴在后面
養生者之言曰:天下之人,皆可以無死。斯言妄也,何則?人生自免乳哺以後,始而孩,既而長,既而壯,日勝一日。何以四十以後,飲食奉養如昔,而日且就衰?或者曰:嗜慾戕之也。則絕嗜慾,可以無死乎?或者曰:勞動賊之也。則戒勞動,可以無死乎?或者曰:思慮擾之也。則屏思慮,可以無死乎?果能絕嗜慾,戒勞動,減思慮,免於疾病夭札則有之。其老而眊眊而死,猶然也。況乎四十以前,未嘗無嗜慾、勞苦、思慮,然而日生日長。四十以後,雖無嗜慾、勞苦、思慮,然而日減日消,此其故何歟?蓋人之生也,顧夏蟲而卻笑,以為是物之生死,何其促也,而不知我實猶是耳。當其受生之時,已有定分焉。所謂定分者,元氣也。視之不見,求之不得,附於氣血之內,宰乎氣血之先。其成形之時,已有定數。譬如置薪於火,始然尚微,漸久則烈,薪力既盡,而火熄矣。其有久暫之殊者,則薪之堅脆異質也。故終身無病者,待元氣之自盡而死,此所謂終其天年者也。至於疾病之人,若元氣不傷,雖病甚不死,元氣或傷雖病亦死,而其中又有辨焉。有先傷元氣而病者,此不可冶者也;有因病而傷元氣者,此不可不預防者也。亦有因誤冶而傷及元氣者,亦有元氣雖傷未甚,尚可保全之者,其等不一。故診病決死生者,不視病之輕重,而視元氣之存亡,則百不失一矣。至所謂元氣者,何所寄耶?五臟有五臟之真精,此元氣之分體者也。而其根本所在,即《道經》所謂丹田,《難經》所謂命門,《內經》所謂七節之旁,中有小心,陰陽闔闢存乎此,呼吸出入係乎此。無火而能令百體皆溫,無水而能令五臟皆潤。此中一線未絕,則生氣一線未亡,皆賴此也。若夫有疾病而保全之法何如?蓋元氣雖自有所在,然實與臟腑相連屬者也。寒熱攻補不得其道,則實其實而虛其虛,必有一臟大受其害。邪入於中,而精不能續,則元氣無所附而傷矣。故人之一身,無處不宜謹護,而藥不可輕試也。若夫預防之道,惟上工能慮在病前,不使其勢已橫而莫救,使元氣克全,則自能托邪於外。若邪盛為害,則乘元氣未動,與之背城而一決,勿使後事生悔,此神而明之之術也。若欲與造化爭權,而令天下之人終不死,則無是理矣。 正气易损,脾胃气足,正损易复,古今圣贤,多重脾胃,此执简驭繁之道也. 中西医学概论(祝味菊,1927年著)
医药治病,关系人类生命,设学讲肆,乃当务之急。顾自欧亚交通,西医遍布国内,器械之精,手术之巧,在在足以炫耀庸众,且以营业竞争之故国人习西医者,掊击中医,不遗余力,其言凶悍无忌,谓中医杀人四千年于兹,中医亦尝起而自辩,乃其持论,殊肤泛汗漫,谓西医但知解剖,中医则长于气化。然解剖能见,气化无形,于是乎中国医学真若无价值,而中医真若可以淘汰,可以扑灭者矣,当此之时,犹设学讲肆,不几为人齿冷乎?虽然,物理与事实往往在相反者,入主出奴,党同伐异,皆一偏之见耳,必欲其短长中西医正未易轩轾也,味菊幼读轩岐仲景之书,长而兼习西医,游学三岛归国后,服务于四川省会警察厅官医院。院中中西医并立,味菊任中医主任者六年,凡遇西欧国家医不能治之病,用仲裁景方治之,往往应手立愈。成都又有福禄康医院,法兰西人扫办,院中医生皆虬髯碧眼,赫然法国博士也,高师学生郭某病伤寒,往就诊,法医官祝武烈尔为等屡治不效,病日重,已昏不知人,祝任二君均称不治矣,延味菊往诊,予大剂回阳药三服而愈,二君诧为怪事,争欲研究,以不能通解中国古书,怅然而止,西医医院,例不许病人服中药自此以后,特许味菊以中药治病,于此见彼邦善善人从长,视国人之一味屏斥中芊者,固自不同也,味菊乃益研求中西异同之故,知二者各有短长,不容偏废,且中西立论虽异,实有可以融会贯串之道,约而论之,西医不如中医者,曰病源,曰诊断,曰治疗,凡治内症,皆非西医所可梦见,其所不如者,曰解剖,曰生理,曰器械,于是我中医亟宜参加已所不能者,以实其隙,要知国家之数典忘祖,废弃数千年固不之学术者,其在不能公共卫生,随军治疗,担任责任故耳,所以中法为君,西法为助也。
夫学术讨论天下为公,原不可限以国界,味菊杂取中西,抉破藩篱,盖不独借助他山,且欲贡献中医之特长于世界,使活人济世之术,得以观摩而益善,既不敢岸然自尊,排斥异已,亦不敢抱残守缺,深闭固拒,何者?一偏之见,有背学术演起家之公理故也
(一)中西病源说之比较中医谓大多数疾病,由于感受六淫,六淫者,风寒暑湿燥火也,然六淫之为物,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科学方法以证实之,此所以受西医诟病,而末由自直者也,西医则谓多数千病源为细菌,以显微镜检查,于病人之血液涕唾二便中得一种病有一种之细菌,其形状各各不同,置于培养基中,使之繁殖,以注入无病动物之体,其物质亦亦立病,于是细菌为病源,铁案如山,不可易矣。夫细菌足以致病,固然也,然细菌之繁殖布,杂于饮食,飞扬于空气,附著于衣服器皿中者,无处蔑有,人食息其间,随在可以吸受,试问一人之身,日日吸受细菌,昔者不病,而今日病,则又何故,答之者将曰,昔日抗毒力强,今日抗毒力弱也。试问今日抗毒力何以弱,答之将曰,今日衣食寒暖,必有不适当故也,若使答者之言为不误,吾得而折之曰,然则疾病之源,乃六淫,非细菌也,何以故,以感受六淫,即是衣食寒暖不适当故,六淫者,时今气候之代名词也,人之生活,夏则饮水而葛,冬则饮汤而裘者,所以适应时令之气候耳,及其道,则人体必感不适而病,病则抗毒力衰减,而细菌得以猖獗,是细菌乃猖獗于既病之后,西学乃谓病由细菌而起,倒果为因岂非谬误者哉?
待续 药师好象总能及时的帖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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