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裘沛然:中医治病如何才能提高疗效?
裘老分析,我国医学界现存着中医学和西医学,认为两种医学互有短长。就它们形成和发展的过程来说,两者迥不相同。西医学是借助和吸收进现代科学技术,其理论、方法、手段大多是建立在实验室的基础上而逐步完善的。由于历史条件限制,中医学在吸收现代科技知识方面,未免相形见绌,中医应该补上这一课,但是,中医在临床治疗方面,则有它独到的优势,这是因为中医学知识在数以亿计的人体上直接进行观察、实践,行之有效而存在和发展的。人体中有许多奥秘,西方医学到目前还无法了解或难以解释,而中医学在这方面却占有大量资料。中医学通过历代医家长期的缜密观察,发现人体除了现代解剖学上所载的各个系统之外,还存在其他许多规律性现象和多种联系途径,中医治疗,不仅注意病,更注意人,还注意人与自然界即社会环境多重因素的全面分析,从而制订治疗方案。这种动态的整体的辨证治法,显然具有先进意义。中医用药,多采用天然药物,它具有过敏性低、后遗症和毒副作用少的优点,能不损害人体而取得较好的疗效。随着科学的日益发展,新兴学科名目繁多,医学的分科越来越细。但医学的主要目的在于治愈疾病,衡量医生水平的高低,首先看你能够治好病还是治不好病,这是中医学能否存在和发展的关键。裘老根据从医70余年在临床上的体验和教训,认为要提高疗效,可在“精、奇、巧、博”四个字上下工夫。1.处方贵精处方用药,首贵于精,精者至当不易之谓。裘老治过不少心脏病患者,诸如心肌缺氧、房室传导阻滞、频繁性早搏、心律不齐以及房颤等,凡临床表现为心阳不振,血行欠畅而见舌质淡胖,脉微细或结代者,就常用炙甘草汤稍事加减,药后虽有效果,但常易反复。最后就用仲景炙甘草汤原方,一味药不更动,只因古今度量有异,在剂量上稍加斟酌,如甘草、桂枝,一般用20g左右。有许多心脏病人,曾屡更多医,中西药物备尝,也曾也服过炙甘草汤的加减方,均无良效。自改服用仲景原方后,有不少病人症状竟得消失或基本缓解,有的历数年而安然无恙,于此可见古人立方之精。依仲景之法,裘老临床用桂枝少则12g,多则30g,临床疗效颇著,干姜亦常投18g,生炙甘草各15g,麻黄15g等,从中体现处方中的用药之精(包括用药剂量轻重恰当)。自秦皇士著《伤寒大白》,创江南无正伤寒之说,医者遂畏麻黄、桂枝等方不敢用。事实上,临床所见头痛高热,恶寒无汗,骨节酸痛,脉浮紧带数者极多,裘老就径用麻黄汤原方,剂量较重,往往一剂知,二剂已。除张机外,历代名家,各有精妙之方,用之得当,皆效如桴鼓。这是因为前贤的某些方剂,其配伍组合,已经过反复实践、千锤百炼筛洗而成,因此,应取经而用,可提高疗效。2.立法宜奇裘老常说:“用药如用兵,兵法有堂正之师,有奇谲之法。用药之道,初无二致。”他自己有一次患感冒咳嗽,连续数日,旋致咳嗽昼夜不停,彻夜不能睡眠,不得已乃自处一方,方用诃子30g,黄芪30g,龙胆草9g,甘草9g,又加乌梅、干姜、细辛3g。服药约2个小时后,自觉泛泛欲吐,旋即呕吐痰涎及食物残渣,隔半小时有大吐1次,自觉精神困倦,是夜未进晚餐,即卧床休息。事出意料,昼夜不停的剧咳,竟得一吐而痊愈,这是用酸苦涌泄的吐法而收奇功。此法张子和最擅长,今人多弃之不用,殊为可惜。中医学上有通可行滞之法,故凡气阻痰壅停饮蕴湿之病,概用通药为主,而重浊厚腻之品列为禁药。明代张景岳对治疗痞满、肿胀、痰饮、泄泻等常重用熟地黄,裘老在临症时,凡遇上述症状在应用常法久而无效之后,常用景岳方,多以熟地黄为君,用量至少30g。某些患者服后竟得痞胀消,泄泻止,痰饮化,胃纳香。上述奇妙之法,非学问根底深厚兼有胆识者不敢用亦不能用。可见奇方非偶至,多自实践中得来。3.用药在巧裘老善于从古代名医治病的经验中悟出奇巧,面对复杂的病症,独出机杼而治愈顽疴宿疾。他对一些屡服中西药无效的支气管哮喘、消化性溃疡、心血管疾患、顽固性偏头痛、原因不明的高热、红斑狼疮、肝脏疾患等比较棘手的病症,别有一套辨证方法,有时往往在前医方中更改一二味,或略变动部分药物的剂量,使本来无法医治的疑难病证进入逐渐转机的坦途。4.关键在博裘老认为,精、奇、巧三端均以“博”为基础,精源于博,奇不离正,巧生于熟。所谓“博”,就是要博览群书,博采众方,一个医生掌握的治病方法越多越好。如治眩晕,今人多囿于“阳化内风”及“无痰不作眩”之论,以天麻钩藤饮及半夏白术天麻汤等方为枕中鸿宝,殊不知肝阳不升、下焦虚冷、肾元亏损、气血两虚等皆可致眩,许多与此相应的古方,如大芎辛汤升肝阳,术附汤、真武汤温脾肾,左归丸、右归丸、无比山药丸补肾元,八珍汤气血两补,汉防己散治风痰,郁金、滑石、川芎同用治木郁,柴胡治眩晕等,更是治眩所不废。裘老说,医生胸中有了众多治法,才能在临床中得心应手。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