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童心是长生不老药
郑渊洁:一个常识主义者的自媒体郑在做,郑在爱
郑渊洁,56岁,小学四年级学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一个行动着的人。
他有自己的期刊、网站、博客、微博和书。他有自己的教育方法、思维方式、慈善方式和干预社会的方式。他影响了上亿孩童的心灵,现在,他更积极地影响成人社会。
生活在北京,他关心北京空气质量、让地铁的司机增加到两名、令银行玻璃不再使老人撞伤,他还教大家“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是一个自称“郑同学”的老师。
活跃在网上,他在微博上做社会调查、为光棍征友,他的追问与舆论屡被新闻转播,他还拥有自己的“Z星球”,他是一个叫做郑渊洁的媒体。
他有时郑在寻找,有时郑在上课,有时郑在“胡说”,有时郑在行动,但是,郑一直在爱。在冷却的社会,他用最大的热爱去生活,他不是一个围观者,他是一个正在做的人。
他不生气也能让世界变好。他是一个“如何做”与“怎么爱”的参考答案,也是一个看待事物永远朝向光明面的中国脸谱。他还是儿子的拍档,是童话大王、作家首富、中国好人、星球公民,也是一个常识主义者——他的常识就是爱。
冷却的社会与行动的个人
“郑渊洁”是一种态度
郑渊洁的行动让说谎者无法辩驳,他的真诚让跋扈者无法漠视,他的机智让悲观者会心一笑。
文/肖锋
现在京城的天空,多数不是迷雾就是灰蒙蒙。然而在这灰蒙蒙之下,不乏真知卓见。
新央视大楼傲然雄视北京CBD,让过往车辆受“胯下之辱”,里面端坐的将是自命皇家风范的人;长安街各部委大楼排排座,戒备森严,庄严不可亲,里面掌印的是自命不凡的人。同在京城,还有小胡同,有“板儿楼”,那里的人们一壶茶一支烟也可纵论天下大事。
郑渊洁就生活在这种强烈对比的场景之中。京城是一个矛盾体,一个各类观点的浓缩体。在这里跋扈与恶搞,傲慢与冷嘲两相对峙。郑渊洁站出来了,他告诉人们还有另一种交流方式:生活可以更美的(恕我套用广告语),我做给你们看。
郑渊洁生活的这个时代,中国的城市化正如火如荼展开,这是一场伟大的运动,这是一个速拆过程,一夜可以拆掉一座城。人们奔波在拥堵的路上。城市灵魂被挖土机驱逐出境。城市化应让农民变成市民,让市民变成公民,让小孩子长大成人。可高速扩张之下,城市就业、教育、交通、房价和空气等通通出了问题。明显地,政府单方面力量是不够的。
郑渊洁就是个响当当的公民。他也试图让更多的同胞也变成公民。他出发,他出力,并广告天下。
老郑是北京爷们,一个给孩子讲童话的爷们,一个给社会讲常识的布道者。他不光讲,他还行动。
“郑渊洁”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用一句大白话表示就是“我做给你们看”。
态度决定行动
我们每天在生产什么?一些抱怨而已。微博或报刊,尽是唠唠叨叨。
郑渊洁的态度则是,不偏激、不抱怨、不吵架,我觉得对,就做给你看。
环保部副部长潘岳说,中国环境总体恶化的趋势没有得到有效遏制。环保部门应保障公众的环境知情权和批评权。老郑回答:正视才能改变。从我做起,少开车,不打车,坐地铁和公交车。不吃肉。
郑渊洁的微博标签是:郑氏家庭教育群,中国国籍,无党派,Z星球居民,童话大王,皮皮鲁讲堂,皮皮鲁总动员,养狗,不抽烟,素食。
中国人对教育口诛笔伐,本刊也在此列。到头来还都争相将孩子塞进重点中学。张维迎调侃,如果所有的学校取消了,中国人的知识会大大降低,但中国人的道德水平会大大提升。你们痛骂,你们无奈,我老郑做给你看。孩子我自己教,用常识和良知。
京城空气污染各说一辞,质疑的口水满天飞,我拍给你看。我不但白天拍,晚上也拍。你们边抱怨汽车尾气污染边抢着给车上牌,好,我老郑坐公交和地铁。
社会正无可救药地滑向犬儒。你们都做老姜,我童心给你看。“腰缠万贯是另一种穷。一贫如洗是另一种富。”谁说淡定必修佛道?
网际一片抱怨冷漠社会之声,好吧,那我老郑就让大家互粉吧。光棍节前那天,在郑渊洁的微博上成千上万人互粉,还真就成了几对新人儿了……
当社会沉沦,不需要力挽狂澜的英雄。一个登高一呼的领袖人物是件糟糕的事。当下中国社会呼唤的是有行动力的个人。
常识是社会的根基
学校剥夺你的,郑老师还给你。
他的另一标签是“成长导师”。听者言:郑老师的演讲和其他名家的演讲最大的区别,除了他演讲语言的幽默,就是郑渊洁只拿自己的经历举例和说事。
以下是郑氏教育格言:1.教育不是管理,是示范和引导。2.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3.合格的教师和父母的标志:发现孩子的优点,告诉他什么地方行。不合格的教师和父母的标志:发现孩子的缺点,告诉他什么地方不行。4.差生是差老师和差家长联手缔造的……
多少孩子听了这些话是莫大的安慰呢。网友留言说,如果我小时候就知道您,那该多好。
“孩子们,你如果踩翻写着‘污’字的井盖,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这些生活常识应试教育的学校是不教的。拜网络所赐,老郑给史家胡同小学的“送你九条命”讲演现在全国小朋友都能看见了。我庆幸我儿子赶上了有郑氏教育的时光。
如果你认为郑渊洁只对小学生讲常识那就小看他了。听听这种调侃吧:“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学是把简单的道理往复杂了说、把听得懂的话往听不懂了说的场所。”还有,“大学文凭实际上是加入打工族的特别通行证。没有大学文凭的真正含义是不好找工作,不好找工作的真正含义是逼迫自己创业当老板。因此,没有大学文凭实际上是进入老板序列的特别通行证。”
“如果一个国家的孩子说大人话办大人事,这个国家的大人准说孩子话办孩子事。”郑氏常识之中也藏锋芒。又比如不会摇尾巴的狗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生存的,除非你不当狗。以及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
真理在刚刚问世的时候都是胡说八道。这也是他说的。
这是个缺乏常识的时代。问题是:为何资讯越来越发达,而人们的常识越来越少?
童心是长生不老药
如果全是老姜,将是一个何等辛辣的社会。这是郑渊洁的感叹。
当人们贪名逐利,他仰望天空——飞机是穿梭在天上的十字架。他喜欢在微博上玩自拍,并问粉丝:我木有事吧?
有人要忘掉这个世界的肮脏。老郑迎着肮脏去,把这个世界的危险告诉小朋友。比如避开化粪池的井盖,比如避开儿童性骚扰。
当然,童年的应当还给童年。“100分把童年变成100岁。”郑渊洁笔下的童话人物都有点小反叛。考试流水线上的孩子们读到这种反叛都会会心一笑。
“生命以无限循环的形式在宇宙中生存。有神论者管这叫轮回转世,无神论者管这叫物质不灭。”这是对成人说的了。
你幸福吗?知足常乐。@郑渊洁上说,年入一个亿的人可能不如年入10万元的人幸福,为什么?性格使然。看到半杯水认为尚有半杯水者易幸福,认为只剩半杯水者不易幸福。换言之,丈夫生理有瑕疵不尽如妻意,幸福的妻子视其为微软,不幸福的妻子视其为微博。——不要以为这是老生常谈吧。当有什么东西解不开时,有时候得换种思考的角度。
道家曰:童子之身,纯阳之体,哀而不伤。郑渊洁就像是童子之身,愤而不拧,且愤而有智。当大家抱怨火车票难买时,“郑在打卡”身体力行并报道了他为助理到北京站购票的全过程。最后质问铁道部:不是说有票吗,我们的票呢?
对公共问题发言并行动,复又回归那个可爱的童话作家。老郑就是这样的不败金身。
行动是公民之责
每遇社会问题或突发事件,我们不是听风就是雨,就是开骂。郑渊洁选择行动。他的求证精神有时让一些职业记者汗颜。
“5502人参加关于北京空气质量的调查。4902人认为北京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占89%。239人认为空气质量越来越好。361人认为没变化。” @郑渊洁发起#郑氏民意测验#,完全是一个民意调查机构,快于任何正式调查机构或组织发布(它们敢发布吗?)。
“如果好人怕警察,这国家就出毛病了。”以恶制恶,只会让恶更加增长。老郑除了良知,还有理性建设性。受他感染,我试着按老郑的方式看待社会热点,比如小悦悦悲剧,与其责骂路人的冷漠,不如审视货场规划,人车混杂的绞肉机式的专业市场在广东随处可见,为什么不能专设一个儿童区?再比如老人扶不起现象,首先“车道主义”的道路规划和规则就赋予车撞人的优先权。人性社会的道路设计,永远是车让人,在台湾如果车离人不足3米将被罚款。这才是人道主义的道路规则。
实现四个现代化似乎不再提了。现代化的根基是现代性,现代化不只是高楼大厦、光鲜亮丽的街道或高科技器具,现代化是一套保障其能实现的制度,现代化更是公平、民主和法制的普世价值,并将这些普世价值付诸实施。
《失控》一书提出互联网时代的基本原理:去中心化和分包化,由海量个体通过大量自主工作,可以完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民主或公益,也亦可借海量有行动力的个人的分包行动完成。假如你内心还在呼唤一个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你就错了,就又回到金字塔权力结构中去了。
郑渊洁的行动让说谎者无法辩驳,他的真诚让跋扈者无法漠视,他的机智让悲观者会心一笑。
当下犬儒主义盛行,讥诮嘲讽,愤世嫉俗,玩世不恭。其实,早期的犬儒是极其严肃的,狄奥根尼是一个激烈的社会批评家,他立志要揭穿世间的一切伪善,热烈地追求真正的德行,追求从物欲之下解放出来的心灵自由。狄奥根尼曾经提着一个灯笼在城里游走,说:“我在找一个真正诚实的人。”
喏,这里就有一个真正诚实的人。
郑在追问
把小事解决了,世界会更好
郑渊洁对社会的诘问,并不是现代知识分子鲁迅式的模板——一个都不原谅,一个都不宽恕——而多是提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尽管一部分看上去不太有可能性。这也许是他写了几十年童话保留下来的习惯:制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文/蒋方舟
从2002年开始,《童话大王》上就不再有郑渊洁的新作品,而是开始刊登他的旧作。原因之一是《童话大王》收到西安一位母亲的来信,说:“近期的《童话大王》有成人倾向,不适合儿童阅读。”的确,郑渊洁后来越来越频繁地在自己的童话里提到痔疮、月经等等词汇,孩子嗤笑,家长震恐。
随着郑渊洁不再创造出新的童话人物,他的孩子读者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把记忆里的那些人物也甩在身后,忘记了回望。几乎所有的中国孩子都听说过,或者看过《舒克和贝塔》,然而谁记得它的结局?
重新翻出《舒克和贝塔》来看结局,才发现原来是非常潦草的:
“直升飞机悄悄飞离皮皮鲁家,舒克和贝塔经过六个月的艰苦飞行,抵达五台山。他们定居在一座庙宇的老鼠洞中,心情宁静地活着,洞里几乎一贫如洗,条幅上有10个字: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舒克和贝塔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富有的生命。”
随着舒克贝塔选择“出世”作为自己的最终选择,他们的爸爸——郑渊洁,则选了一条相反的道路:入世。
没有了针对孩子写作的束手束脚,郑渊洁像是一下子被解放了,越来越多地在公共问题上代表且仅代表他个人发言。2005年11月,郑渊洁成为了最早的一批博客主,那里很快就成为了他的主战场。
他在博客上和作协打过两场著名的战役。
2009年,郑渊洁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帖宣布:退出北京作协。原因是受到了排挤。郑渊洁说自己是上世纪80年代加入作协,2000后,明显感觉受到了排挤。事实是“北京作协在网络尚不发达的2003年,竟然选择在网上向我发出开会通知”,表明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开会,剥夺了他参会的权利。
那时候的郑渊洁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虽然退出了北京作协,但是和中国作协联系还是密切的。
这种密切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年,郑渊洁就又在博客上发表文章,表示退出中国作家协会。这回退出的原因是:
第一条是在玉树地震之后,北京作协副主席曹文轩到小学推销自己的图书,表现出了玉树地震后对灾区人民的冷漠。郑渊洁不愿意与他为伍。
第二条原因是作协主要经费来自国家财政拨款,而作家陆天明说:“恰恰这些领工资的二百名作家,真正写歌功颂德的还极少。”郑渊洁说这200个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作家还能继续获得工资么?所以自己要退出。
第三条原因是作协人数多,机构臃肿,难以促进中国文学的繁荣发展。所以要退出。
退出作协当然是姿态。在作协里,能够享受的最大的实际好处,也不过是能够出国,开笔会,而且这些特权仅仅局限于很少的人。郑渊洁当然是不贪图这些浅薄的好处。
在义正辞严要退出的姿态背后,郑渊洁想抗议的根本在于:作协是个花纳税人钱的东西,这是根源的不合理。
郑渊洁说:“比如我看到作家维权说百度登他们东西,我就觉得挺可笑,好多维权作家是驻会专业作家,你是国家给你发的工资写的作品,这个东西著作权归你,经济收益权也归他这就是不合理,纳税人养着先期投入在创作之前,正常来讲应该职务创作,是我们委托你的。全世界这种事几乎就是北朝鲜了。那是阻碍创作的一个地方,一个有级别的衙门了。”
“纳税人意识”成了这几年郑渊洁普及的关键词。他在中央电视台一个纳税节目连续主持三年,都是税务官员当嘉宾。他觉得如果把税法的事情搞清楚了,就搞清楚了社会问题的核心。大家都有了纳税人的意识,政府的权力自然会得到限制。
郑渊洁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重大的社会事件。汶川地震之后,郑渊洁立刻在博客上写了提案,建议最高法院出台量刑标准:贪污赈灾捐款100元以上判死刑。
上海杨佳案之后,郑渊洁也写了博客,提议把刑罚改为死缓。三鹿毒奶粉事件之后,郑渊洁也作为纳税人,呼吁人大代表以电视直播的形式质询三鹿总裁,把转播的广告用于支付三聚氰氨受害婴儿的巨额治疗费。
在郑渊洁每个对社会问题的诘问,以及天方夜谭式的提案之后,他都在博客上链接了一连串的相关新闻,像是一石激起的千层浪。
对于一个看《舒克和贝塔》、《大灰狼罗克》长大的人,听到塑造了自己童年全部异想世界的“造物主”侃侃而谈自己的维权经历,多少有些不适应。当然,这种幻灭也是一种幼稚的一厢情愿:觉得童话大王该对抗的是世间不平与恶势力,而非鸡贼的出版商。他即使不生活在童话中,也不该现实得如此现实。
和其他被称作公知的人不一样。郑渊洁对社会的诘问,并不是现代知识分子鲁迅式的模板——一个都不原谅,一个都不宽恕——而多是提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尽管一部分看上去不太有可能性。这也许是他写了几十年童话保留下来的习惯:制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郑渊洁曾经表示过自己不打算出国。他曾经在80年代去过一次马尼拉,被那里的繁华所震撼,但也更加清楚自己的出路并不是到马尼拉去,而是把自己居住的城市变成马尼拉。
《新周刊》:还是从《童话大王》开始聊起吧,这个杂志我小时候订了至少五六年,除了前面的童话以外,最痛快的是后面批判教育制度这部分内容,现在《童话大王》有什么变化?
郑渊洁:童话形式变了,现在形成一个儿童网络游戏,把我这个人编到游戏里,我真人在社区里面,等于我在网络游戏里面发生的故事。我就是我的角色,就叫郑渊洁。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现在不是,现在有点像真人秀似的,在郑亚旗编的网络游戏里面,我跟网络游戏发生故事,这些人物都是我原来童话里的人物,比如说贝塔也在里面。
《新周刊》:是类星球?
郑渊洁:对。
《新周刊》:类星球想传达之什么?是一个乌托邦?
郑渊洁:不是这样的,首先郑亚旗想做一个网络游戏,他从小就玩这个东西,他首先最喜欢的事也是这个,他要做的是找一个形式,就找当年我给他编的一些家庭教材,其中有一本是法制篇,我把中国刑法,当时419个罪名变成419童话故事,这个也出书了,叫做《皮皮鲁和419宗罪》。他觉得当时我把这些道理变成童话故事他很开心,但是对于现在的孩子,他认为要用网络游戏把这些东西告诉他们,比文字更能接受,依托这个把它变成一个网络游戏。夸张点说,这个游戏全部玩完了以后,基本上就可以参加历史考试了。
《新周刊》:这个类星球想教孩子什么呢?
郑渊洁:现在学校缺失的是法律教育。打比方说我原来老去少管所,我接触一个男孩,他过了14岁,他跟低一年级的女孩不到14岁发生关系,其实是人家勾引他。但是从法律上来讲,14岁女孩她就是愿意你也不能碰她,碰她就是按强奸算的。结果那个女孩他碰了以后就把他抓起来了。比如说盗窃罪,过了16岁一次偷500块钱,判你盗窃罪,最高刑期死刑,一次偷499元就没事,不超过16岁也没事,这些东西都没有人告诉他们。
我没让郑亚旗上小学,给他编了很多教材,有两本,一本是法制,一本是安全100条命。他长大偏重于想让孩子特平安地长大,但是游戏里都有。游戏里希望你有质疑精神,蔑视权威,独立人格,依托一个游戏一关一关的,到这关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你著作权法是什么、盗版是什么,是依托这么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又分两部分,一部分是玩游戏,一部分有一个社区,社区里面这些孩子互相可以交流,我也在那里面,现在任何人上去都可以跟我对话。好多记者找不着我,就注册一下,变成一个小人,就开始采访。
《新周刊》:原来的《童话大王》是鼓励反抗规则,现在更强调安全成长?
郑渊洁:不是一回事,现在依然要反抗,但是是两回事。我有这么一句话:法律的游戏规则是要遵守的,法律之外的事越肆无忌惮越好。蔑视权威是法律之外的事,当然你把他杀了那是法律之内的事。不是蔑视方法,咱们蔑视是某种思想。现在家长好多是反着的,在法律之外的事特循规蹈矩,一定要上重点中学,一定要怎么怎么着,法律没有规定所有孩子必须上重点学校,必须考100分。法律之内比如说药家鑫他父母没有告诉他,是怎样的。
《新周刊》:去少管所,那些孩子对你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郑渊洁:他们对我影响最大之处就是弄了《皮皮鲁和419宗罪》这本书。都是特聪明的孩子,讲课问他们:你们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吗,异口同声:“因为我们聪明。”我说你们聪明还会进来?
很多规则我把它变成文学作品,比如我不会直接说14岁小孩不能碰,而是说14岁女孩身上的衣服就不是衣服,那就是监狱带电网高墙,谁伸手谁坐牢。
《新周刊》:经常看到你在微博上做一些抗争,有没有通过你的努力得到真正解决的?
郑渊洁:很多,刚才说到挺多的。很简单就说下面公共汽车站(指大望路公交站)到这儿上课,我突然愣了,我有一个傻瓜照相机随身带着,一千多人挤一辆公共汽车,我看到了以后,就把它拍下来,登在微博上,我说:“管这个事的北京市的官员,今天晚上你看到照片还能睡着觉,你就不配干这件事情。”我说只要一天不解决,我就每天在这儿拍一张。最后解决了,基本上开着货车似的一辆接一辆。
《新周刊》:这算“威胁”政府?
郑渊洁:威胁政府是可以的吧?我交税了。你看人家都是大姑娘、大小伙子,让人家女生也被挤,一千多人挤一辆车,现在这个情况就改变了。再比如说王四营桥上的积水,我给朝阳区长写信,我怕他不理我,我把我的税单贴出来,我在你朝阳区交的税,一个月交40多万的税,他赶快答复,答复还非常具体,说我们准备下雨时候增加多少水泵。《新闻联播》都播了。
这些事情挺多的,都能解决。火车票也是,我的助理回家买不到火车票,我还不知道火车票难买,后来一问都难买。我就说我帮你买,就是买不到。网友给我提供黄牛,还真有,要到梅兰芳大剧院门口几点几点拿票,我给铁道部长写了一封公开信,没几天出台了政策,今年全都网上售票。
还有我去机场开车接人,一看VIP停车区,是某个银行的。机场我知道是纳税人的钱盖的,所有地方应该是纳税人享有的,因为资源少停车收费是合理的,你把最好的地方全给银行,这个不合适了,银行在你自己屋子里爱怎么弄VIP弄VIP,到公共资源的地方纳税人的地方,对不起你就不可以。
《新周刊》:这些现象我们也都看得到,大多数人默认社会就是这样子。
郑渊洁:因为你有了影响以后,你觉得也改变过了以后,那就觉得老能成,一定得有人做这个事情。不需要特空的口号,这些事情一个一个解决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解决了。原来做些事没有途径,现在有了微博和博客就有了途径了。其实有人说那是因为你行,我们草根不行。我说:错。草根转了成千上万以后就有压力,现在官员特怕网,他们都不敢戴名牌表在公共场合,一个镜头上去就完蛋。
《新周刊》:上访不如上网?
郑渊洁:有人看到司空见惯,我能发现出这个问题来,马上进行过滤筛选,觉得这个事有代表性。几乎每次都有弄到的部门来人找到我,说我们怎么改进。
微博和博客对我肯定是一个转变,其实回忆一下从前的《童话大王》,社会这些事编辑揉进去了,其实都是我一直关注的,只不过没有一个平台让成年人看到,现在有了。
写作人很关注细节,我不喜欢说大的话,泛泛的话,我觉得那属于把听得懂的话往听不懂了说,比如批评体制什么什么。我觉得其实一个一个小事解决了,就很好了。
来源: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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