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风湿病的三味主药使用经验
现代医学风湿病与中医痹证,基本上可以说是同义词,是一大类有关结缔组织病及骨与关节和周围软组织疾病的总称,所包甚广,其发病率及致残率是比较高的,而且缺乏特效药,或者毒性较大,难以坚持服用,以致影响疗效,缠绵难愈,给患者带来较大的痛苦。相对来说,中医药在辨证论治原则指导下,疗效较为满意,副作用也较少。我在多年的临床实践中,认为以下三味中药,是有广泛应用价值的,仅谈一点使用体会。一、穿山龙:为薯蓣科植物穿龙薯蓣的根茎,别名甚多,如过山龙、穿龙骨、穿山骨、金刚骨等,但卫矛科植物过山枫的根以及卫矛科大芽南蛇藤的根,也叫穿山龙,不可混淆。本品味苦,性平,入肺、肝、脾经。含薯蓣皂甙、纤细薯蓣皂甙、穗菝葜甾甙等成分,其主要有效成分是甾体皂甙,乃生产甾体类抗炎药的原料。因此它不仅有镇咳、祛痰、平喘和改善冠脉流量、降低血胆固醇、脂蛋白水平的作用,还有调节免疫功能的作用,所以是治疗风湿类疾病的主要药物。本品是近30年来从民间搜集而逐步广泛应用的,首先见于《全国中草药汇编》(1976:571,人民卫生出版社印),以后各地陆续报导,东北、西北诸省应用较多。《药学通报》[1982,17(5):388,方一苇等]报导,用穿山龙注射液治疗风湿和类风湿关节炎,有效率达89%。《中华本草》载其主要功能为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止咳定喘,主治风湿痹痛,肢体麻木,胸痹心痛、劳损,慢性支气管炎,跌打损伤,痈肿等。说明其扶正气、祛风湿、通血脉、蠲痹着的功效是显著的,民间早已应用,可能是在《本草纲目拾遗》(1765年)之后始发现而在民间流传的,而有文献记载则是近30年的事。《中华本草》谓其干品用量是6-9克,《中草药手册》多为15克,少数达30克,东北地区常用量亦为15-20克左右。事实上,要取得较好的疗效,其用量需40-50克,30克以下收效不著。我对类风湿关节炎、强脊炎、狼疮、干燥综合征、皮肌炎等顽症痼疾,多用50克为主药,确有调节免疫功能,缓解病情的作用。因其性平,所以不论寒热虚实,均可应用,是一味标本同治的好药,值得推广应用。
二、川乌:是常用药,张仲景《金匮》就有乌头煎治寒疝之方,因其辛温大热,含乌头碱,具有较强的温经散寒、镇痛蠲痹之功,是治疗风湿病疗效较佳的药物,凡寒证、痛证,必用本品。对疼痛剧烈而偏热者,可伍以甘寒之品如寒水石、知母、以制其偏。如舌红,脉弦大之阴虚内热证,则不宜用之。本品有毒,宜用制川乌为妥。如用生者,必先煎二小时,以减其毒。
对于慢性风湿关节炎、类风关、系统性红斑狼疮、强脊炎、老年性关节病、骨质增生、坐骨神经痛、椎间盘突出、软组织损伤后筋肉拘挛,关节不利等症所致之疼痛,伴有形寒肢冷,舌质淡或衬紫,苔白或腻,脉弦紧或弦缓者,均可用之。如热象较甚,红肿热痛者,则暂不宜用;尤其是心律失常、风心、心绞痛、脉结代,以及老年性心肺功能不全者,更需慎用。乌头碱及所含之其他成分可能有蓄积作用有,如出现头昏、舌麻、流涎、心律减慢、血压下降、呼吸减缓,是乌头碱中毒之征,必须立即停服,并用绿豆、干姜、甘草煎服,以解其毒。用量:一般制川乌6-9-15克为宜,部分寒证,可加大剂量,以不超过30克为是。尽量不用生者,更不要川草乌同用,以免中毒。孕妇忌用,否则可能引起流产、早产,影响胎儿神经系统发育。好药要善用、慎用,不可滥用。
三、鬼箭羽:又名卫矛,《本经》即有载录,味苦,性寒,善入血分,破血通络,解毒消肿,蠲痹止痛。一般临床较少应用,事实上本品行散入血,既能破瘀散结,又擅活血消肿,祛痹定痛,凡是瘀血阻滞之证,均可参用。《本经》称其“除邪,杀鬼蛊疰”,就是指出它能治疗瘀血阻络而导致的诸多疑难杂证。现代药理研究,证明它有调节免疫作用,所以对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如类风关、红斑狼疮、干燥综合征、硬皮病、白塞氏综合征等疾病,均可应用。上述诸病均有不同程度的关节肌肉疼痛,并常伴有不规则的发热,以及皮肤、粘膜损害,症情反复缠绵,有“四久”之特征:“久痛多瘀、久痛入络、久痛多虚、久必及肾。”临床常以之配穿山龙为主药,结合辨证论治,时获佳效。但气血亏虚,或有出血倾向,以及妇女月经过多、孕期,则不宜应用。用量一般15克左右,体实者可用至30克。《浙江民间常用草药》治风湿病方,用卫矛60-90克,水煎服用,就说明是没有毒副作用的,只有虚寒症宜慎用之。此外由于本品擅解阴分之燥热,对糖尿病之阴虚燥热型者颇合,不仅能降糖,而且并发心脑血管和肾脏、眼底及神经系统等病变,有改善血液循环、增加机体代谢功能,既能治疗,又能预防。据药理分析,亦证实其所含之草酰乙酸钠能刺激胰岛细胞,调节不正常的代谢功能,加强胰岛素的分泌,对中虚气弱者,可配合参、芪、术等同用。孕妇慎用。
以上三味药在风湿病治疗中,占有重要位置,穿山龙以其性平,诸症均可用之;寒症配以川乌,热症佐以鬼箭羽,寒热夹杂则并用之,结合辨证论治,有相得益彰之功。
苦参,大苦大寒,纯阴沉降之品也。前人曾经指出:苦参“退热泄降,荡涤湿火,其功效与黄连、龙胆皆相近”,而“其苦愈甚,其燥尤烈”,“较之黄连,力量益烈,近人乃不敢以人煎剂,盖不特畏其苦味难服,亦嫌其峻厉而避之也”(张寿颐《本草正义》)。朱老指出:张氏此说诚是,但善用药者,当用其长而避其短,与领导者“知人善任”同一道理,否则良药之功竞遭泯灭,不亦惜哉!朱老用苦参,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
(1)用于痢疾、伤寒苦参对痢疾有卓效。急性菌痢,症见痢下赤白、发热腹痛、里急后重者,皆由湿热壅滞所致。苦参兼燥湿清热之长,故单用亦有效,常用量6克,研末冲服,1天3次,连用3~5天,不仅症状消失快,大便镜检恢复正常也快。加木香粉(二者比例为3:1),其效益佳。如嫌散剂难服,可依上述比例配成苦参木香丸,研细水泛为丸,每服6克,赤痢加红糖,白痢加白糖,开水送下。对肠伤寒带菌者,再加黄连,是为“苦参香连丸”,可使伤寒杆菌培养阳性者阴转。在肠伤寒的治疗上,朱老赏用通利疗法,常采用聂云台氏的表里和解丹及葛苦三黄丹,一般服前方3日后热势未挫者,即改用后方,连用5~7日多可奏效。而后方即以苦参与大黄、黄连等配伍。(表里和解丹详见朱老近著《医学微言》一书)
(2)用于心律失常心律失常属中医惊悸、怔忡等症范畴,对于异位搏动及快速性心率失常,过去多依“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径用炙甘草汤,有效者,有不效者。近二十余年,研究者发现苦参对多种快速性心律失常有效,实践结果表明,苦参有降低心肌收缩力、减慢心搏、延缓房性传导以及降低自律性等作用。朱老采用这一成果,在辨证用药的同时,加用苦参,经长期实践证明,确有较好效果。
【病案举例】
程×,男,28岁,职员。素日工作劳累,兼之睡眠不足,经常头眩、耳鸣、心悸怔忡,近日心悸加剧。心率每分钟达150次,口干,心烦,掌炕,夜眠不宁。心电图:室上性心动过速。苔薄、质红,脉细疾数。此肝肾阴虚,水不济火,君火妄动,上扰心神,治宜滋阴降火、宁心安神。药用:
苦参、生地黄各20克,黄连5克,丹参、功劳叶各15克,玉竹12克,生牡蛎、炒枣仁各30克,麦冬10克,炙甘草8克。5剂。
药后,诸象均见好转,心悸显缓,自觉安适。苔薄、质略淡,脉细数(每分钟94次)。此佳象也,效不更方,继进5剂,心率已降至每分钟80次。嘱注意劳逸结合。继以杞菊地黄丸善后之。
(3)用于湿疹苦参为皮肤病要药,对湿疹的功效尤其显著。常以苦参配白鲜皮、徐长卿、紫草、丹皮、蝉衣、黄柏、赤芍、土茯苓、甘草治疗急性、亚急性湿疹。痒者加夜交藤;渗出物多,甚至黄水淋漓者,加苍白术、苡仁;脾运不健加山楂、枳壳、槟榔;食鱼虾海鲜而发作者加苏叶、芦根;无渗出物,干燥者,加生地。苦参还可单味外用,渗出物多者,可以干粉撒布,或配合白鲜皮、马齿苋、徐长卿、蛇床子、荆芥、防风等作外洗剂,或将煎出液冷却后以棉纱布浸药液外敷患处,待干即换之,效果不错。
(4)用于外阴湿痒苦参在传统用药上一向认为有杀虫之功,如李时珍云:“热生风,湿生虫,故能治风杀虫。”现代研究证实苦参对多种皮肤真菌有抑制作用,亦有报道单用苦参治疗滴虫性阴道炎及宫颈糜烂获效者。朱老常用苦参为主药配黄柏、紫草、白芷,蛇床子、威灵仙、白矾、花椒、防风、生艾叶、雄黄作浸洗剂。1日1次,每次10分钟,对外阴湿痒有明显疗效。
(5)用于梦遗一般而论,无梦而遗,责之肾失封藏;有梦而遗,多系湿热相火。朱老指出,前人有歌云:“见痰休治痰,见血勿止血,有汗莫发汗,精遗勿止涩……明得个中趣,方为医中杰。”奈何医者治遗精,率多以补涩为其能事哉!湿热相火,上扰心君,则心君不宁,下扰精室,则精关难固,故有选于苦参也。
边××,山东人,借住北京八一中学。患梦遗,来京求医半载余,以其久病体虚,处方率多补肾、固涩、补气之品。孰知愈补愈虚,每日梦遗不止,神色憔悴,而脉数,舌红、苔黄腻,明为湿热相火之证,遂遵朱老法,拟方如下:
苦参、黄柏各9克,远志6克,茯苓、车前子(包)、草薜各15克,生白术、泽泻各10克,生苡米30克,生甘草3克。
4剂后梦遗顿愈,乃易方调理之。半年后复来京做生意,相逢于途,欣喜相告,病已痊愈,体健一如昔日云。
此外,苦参尚可用于泌尿系感染,小便淋沥涩痛,妇女赤、白带下,高尿酸血症及痛风性关节炎(能碱化尿液)等疾病。
苦参用量,除心律不齐需用较大量(15~20克)外,其他疾病,以6~9克为宜。外用不限。处方有苦参的汤剂,均宜在饭后半小时服药,空腹服之易于引起呕吐。
(6)用于乳糜尿乳糜尿,系小便混浊,自如米汤,而溲时无痛感的一种疾病,与中医学的“膏淋”近似,多为脾肾不足、湿热下流所致。朱老常用苦参为乳糜尿之主药,盖其清热、燥湿、杀虫,其功专在下焦,较之黄柏、栀子尤胜一筹也。初起用苦参配煅白螺丝壳、牡蛎、半夏、葛根、柴胡、黄柏,即孙一奎《赤水玄珠医案》之“端本丸”。病久脾肾两亏者,用苦参配芡实、金樱子、石菖蒲、萆藓、益智仁、山药、熟地、山萸肉等,亦有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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